暗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简小号
放松下来的徐凯,胆子便大了一些,放肆地讲了个荤段子。沈听一脸秒懂地跟着乐,笑得连肩膀都略略上下起伏。
他见牙不见眼的笑容,让楚淮南顿时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这个人的。
喜欢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会宽容地想,就算这个轮廓如刀削斧凿般分明的年轻人,真的只是宋辞。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从未尝试真诚地爱过谁。一向喜欢神秘的人,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但面对这个眉梢眼尾都是戏,一脸风流不自抑的青年人。
冻了多年的胸口,总时不时泛出一种热气腾腾的暖意。
宽容或放纵,猜疑或摸索。爱人的过程,就像拼puzzle,不到盖棺,未见结局,谁都不知道,谜底究竟是哪一个你。
楚淮南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双重标准的人。
他的交友标准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他最讨厌无赖,讨厌纨绔,讨厌浪时间做无聊的事情、却无法创造价值的少爷秧子。
可他就是喜欢眼前这个言谈肆意,神采飞扬,却唯独跟风度优雅沾不上边的青年人。
对方眉眼间偶尔泛起的、那股教人捉摸不透的冷淡,像个留了几辈子的烙印,烙刻在心上。用不着触碰,只无意间的对视,便能牵扯出一段酥麻、酸楚的痒。
楚淮南是个琢磨人心的天才。早年失去双亲的经历,让他比近龄人更懂得如何与自己相处。
他了解自己,因此一天比一天更明白,这个人于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譬如,他并不喜欢纹身,却单单觉得怀里人纹在耳后的那个小翅膀,形状迷人,适合亲吻。
又譬如,他最讨厌油嘴滑舌的说嘴郎中。可这个人,连胡说八道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充满了活泼丰富的生命力。
楚淮南暗暗期待着,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能够亲手摘掉这个青年的面具。吻一吻他蜷缩在面具下,真实的灵魂。
第52章
包厢里的其他几个人, 正天南地北地聊着天。谁也不知道被他们奉为上宾的楚淮南已经就“喜欢”这个议题, 在心里写了篇小论文。
而作为论文主题的沈听, 眼尖地瞅见观众席的沙发区站着一名特别狂妄的看客。
身材矮胖的男人不顾后排观众的死活, 特别没素质地站在沙发上,狂舞着手臂, 像棵在台风天气里左歪右扭、即将被连根拔起的树。
沈听眉毛一掀, 指了指站在第一排正疯狂冲台上咆哮的人问:“那个胖头鱼是谁?”
这个被沈听称作胖头鱼的矮胖男人, 穿了件黑白花纹的皮夹克,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一颗加大号的脑袋,架在肩膀中间, 脖子短得可以忽略不计, 大脑袋的前额像被人用锅铲打过似的扁,稀疏的头发,服贴地贴在白色的头皮上。
而在两颗小小的眼珠子中间,那管塌得一马平川的鼻子上, 还架着一副圆圆的框架眼镜。凹陷的鼻小柱底下, 是一张很不协调的大嘴——确实像条头大、嘴大的花鲢鱼。
不知道自己在沈听这是金毛狮王的黄承浩, 直接笑喷了, “辞哥, 你这起外号的水平真的绝了!”
徐凯也被“胖头鱼”这个诨名,逗得前仰后合, 捧腹解释道:“那个‘胖头鱼’就是丁俊啊, 这儿的老板。”
宋辞和丁俊本来就不熟, 资料里没有的人, 沈听认不出来也挺正常的。但他很快就注意到,胖头鱼身旁坐着一个长得挺帅的年轻人,看起来比徐凯还要再小一点。
正当沈听寻思着,这人好像有点儿眼熟时。徐凯瞄了眼楚淮南,又偷偷朝他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沈听立马想起来,这个在胖头鱼的衬托下五官显得格外端正的青年人叫作丁朗,是丁俊的堂弟。
资料显示,这个丁朗是目前世上最常见的那种富二代。二十岁出头,心肠不坏,品行一般。除了喝酒、社交、彬彬有礼以外啥也不会。而他的父母也都才五十几岁,并不想放权。
双亲的婚姻早就已经出现问题,但因为财产的缘故,不能离婚。于是,名存实亡的一家三口,便只好继续捆绑在同个户口本上,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从某种程度上说,像丁朗这样的富二代,其实连农村的留守儿童都比不上。
虽然同样一年只能见父母几次。但留守儿童好歹见到的都是父母温情的一面。
可丁朗的父母都是事业心很重,对自己和身边人要求很高的企业家。
丁朗每次见自家爹妈,都跟面圣似的。在秘书或司机的陪同下,战战兢兢地等上半天。见了面还要被他们挑毛病。
他从小到大见到的全都是父母特别严肃、挑剔的那一面
当然,关于丁朗的信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丁朗曾经热烈而疯狂地追求过宋辞。
然而,宋辞虽然混账,却深知:找床伴这种事儿,要找些旁人来,怎么玩都可以。但玩弄的对象绝对不可以是家世相当、对待感情还非常认真的丁朗。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这个丁朗和宋辞的社交圈有不少的重合之处。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宋辞不想惹这个麻烦。
因此,这场轰轰烈烈的追求,以丁朗的惨败告终。
在下一场比赛里登场的比特犬,是黄承浩的心肝宝贝。这只凶狠的斗犬与主人同名,花名“皇城号”。
“皇城号“刚满两岁,正处在犬只最最年轻力壮的年纪。它脾气暴躁、蛮力也大,横起来两三个训犬师才能拉得住,是斗狗场里出了名的烈性子。
而作为斗犬,它的爆发力和持久力也相当惊人,是个当之无愧的常胜将军。
临赛前,有个小弟打扮的人趁添茶水的空档,附耳对黄承浩说了几句话。
黄承浩立刻站了起来,连声说着失陪,而后跟他一起出了包厢。
暗渡 第54节
在黄承浩离席后不到一分钟,沈听也跟着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由于场地限制,vip包厢本身的面积也并不算大,洗手间设置在包厢外的走廊尽头。
沈听插着口袋,借着找洗手间的由头,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在神色鬼祟的黄承浩身后。
对方七拐八拐地进了另一个房间。
趁着开房门的功夫,沈听迅速瞥了一眼前来应门的人。
是他?
沈听心下一动,等房门关严实了,才无声地贴了上去。
门上有个猫眼。走廊无人且房门处于监控死角。
在迅速分析周围环境后,沈听掏出了那个设计得十分巧的军用望远镜。望远镜在两次折叠后,变成了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猫眼反窥镜。
透过猫眼,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刚刚来应门的那个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在跟黄承浩说了几句后,他站起身,从黑色的夹克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颜色的自封袋,递了过去。
黄承浩接过来打开,用镊子从袋子里取出一张色的小纸片,放在光下反复检查。
沈听一眼就认出来,那张邮票大小的纸片是“僵尸”!
黄承浩口中可以买到“僵尸”的门路,是贝爷那儿的人供的。
而且,这个“僵尸”的卖家,沈听在前不久才刚刚见过。——是那个在贝爷的书房里,被他用枪指了指,就吓到尿裤子的马屁。
在拿到“僵尸”后,黄承浩一行人又去了趟犬舍。
沈听没有继续跟,他避开场内的监控,在高处找了个隐蔽却视野清晰的狙击位,用望远镜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犬舍里,一个训犬师模样的男人将“皇城号”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虽被双排拇指粗细的铁链拴着,但“皇城号”依旧攻击力十足。即便面对它真正的主人,也仍然龇牙咧嘴地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并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咆叫。
黄承浩心情很好,信手从一旁的铁盘里,挑了块生肉丢过去。
“皇城号”稍一伸脖子,那块肉便落入它的口中,几乎没有咀嚼就吞了下去。
一直跟在黄承浩身边的那个小弟,将一枚“僵尸”递给了训犬师。
训犬师喝了句指令,又猛拉了两下狗链,“皇城号”才不满地甩了甩头,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而后,训犬师蹲下来往它探出的舌头上,贴了枚“僵尸”。
……
四五分钟后,黄承浩独自出了犬舍开始往回走。沈听便也起望远镜,转身回了包厢。
在回包厢的路上,迎面碰上一位正埋头拖地的清洁工。
那是个被生活狠狠磨砺过的中年妇女。
此刻入春已经一个多月,她握着拖把的手上皲裂开的口子却仍尚未痊愈。抬头看人时,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清楚沈听的脸时,突然瞪得很大,好像因见到他而万分惊讶似的。
沈听在脑子里迅速搜索了一遍。
他确定无论是在他自己,还是在宋辞的熟人列表中,都不曾有过这个人。
于是,皱着眉头,斜着眼梢,口气不善地问:“我们见过吗?”
保洁阿姨立刻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没有。”。
估摸着黄承浩大概快到了,沈听便也没有多问,一拐弯进了包厢。
他双手插着口袋,用脚粗暴地踢开了门,边踢边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找个洗手间,人都快绕晕了!”
仅他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包厢里就已经多了两个人。
“辞哥!”丁朗看见他,眼睛里泛起了光。
除了丁朗外,被沈听调侃作胖头鱼的丁俊也来了。这个时候,正站在沙发旁和楚淮南搭讪。
沈听一进门,几个人便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丁朗自顾自地跑到他跟前,想给他一个拥抱。被他毫不犹豫地躲开了,顺带回赠了一个超级大的白眼,“丁朗,你在我这儿属于黑名单内的常驻人员!我不接受你的任何肢体接触,麻烦你规矩点儿!”
丁朗还怎么没开口就碰了个钉子,却一点都不恼怒,大笑道:“哈哈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一抬胳膊,搭住沈听的肩膀,自作多情道:“不过我就是喜欢!”
沈听嫌弃地一抖肩,撇开肩膀上的手。转脸却见徐凯正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徐凯一边偷瞄着坐在沙发上的楚淮南。一边在心里暗自咆哮:辞哥,你可总算回来了!
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丁朗从不掩饰自己对宋辞的好感。自进门起,就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爱慕的话。
虽然,坐在沙发上的那位资本家,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笑吟吟的一双桃花眼,始终保持着一个优雅得要命的弧度。
可徐凯却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连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微妙而凌厉敌意。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情敌见面分外脸红。
但资本家连吃醋都吃得格外与众不同。八风不动地往那一坐,但隔着几米都能觉出他身上那股,正对外宣告——“他是我的”的气场。
比起这个丁朗,沈听还是更乐意跟楚淮南呆在一块。
他毫不犹豫地重新坐回楚淮南身边,并主动伸出胳膊搭在楚淮南身后的沙发框上:“光你喜欢有个屁用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有喜欢的人了!”
“哎!不是我说!楚淮南除了有钱和长得还行以外,哪点比得上我啊?”
沈听给他气笑了,特别中肯道:“你管这张脸叫‘长得还行’?丁朗,你眼瞎吧?照过镜子没有?跟他比起来,你顶多也就算个五官健全!”
“辞哥!”丁朗特别委屈地一拧眉:“可我喜欢你比他喜欢得多。”
那可不一定。
资本家不服气。但没等他亲自开口,身边坐着的这个已经麻溜地说出了他的心声:“那可说不定。”
沈听用下巴颏指了指楚淮南,表情特拽地道:“人家救过我,过命的交情,你没有吧?”
还有这种事儿?!徐凯眼神中的好奇遮不住,却又不好当着楚淮南的面逼问。只好转身拉住想要冲上去再争一争的丁朗,劝道:“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老缠着人辞哥啊!”
丁俊也拉着自家堂弟的胳膊,一个劲地使着眼色:“就是啊,为了丁点儿大的事,在楚总面前大呼小叫!你这个孩子,简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这头正说着话呢,黄承浩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果茶的外卖。
徐凯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星。
“哎呦,茶来啦!赶紧分一分。”他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大家分果茶。
黄承浩也觉出包间里气氛不对,见丁俊努着嘴比了比楚淮南又比了比丁朗,顿时明白过来。
得,这是求爱不成、连ex都算不上的丁朗,遇上花孔雀般高不可攀的现任了呗。
这种情况,没打起来都算好的。
第53章
那个阿焕在点果茶时, 刻意多点了一杯。楚淮南从不喝这些,因此,即便多了丁朗和丁俊,果茶的数量也正好够分。
丁朗被宋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给拒绝了。于是瞪着楚淮南,气鼓鼓地灌了好多口茶, 边喝边骂:“哪个店的茶啊!难喝得要命!”
点茶的阿焕站在一边,讪讪地赔着笑。
大家都只当丁朗是借口撒气。但黄承浩在喝了两三口也怪道:“味道是不太对啊, 怎么这么涩?”
沈听含着杯口刚啜了一口,便立马吐出来, 转过头阴着脸对楚淮南说:“报警, 打120。这个茶味道不对。”
他话音未落, 喝得最多的丁朗已经猝然倒地。
十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
黄承浩一行人在沈听的指挥下已经自行催过吐, 但也都出现了明显的中毒反应。
装果茶的杯子是最常见的外卖杯。为了方便食客在喝完液体后, 可以开盖吃水果, 果茶的杯盖都是独立的, 是可以打开的那种。
虽然杯口贴有防漏的塑胶纸封口, 但因为杯盖可以打开, 因此仅凭封口完整这一点,并不能判断这些果茶在从奶茶店出品后,有没有被其他人动过手脚。
阿焕作为点外卖的买家, 当场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而现场唯一没有喝奶茶的楚淮南和只含了一口便马上吐出来的沈听一起, 把已经不省人事的徐凯、黄承浩以及丁朗送上了救护车。
丁俊只尝了一小口, 这个时候虽然也满脸冷汗,却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在他自己单独上了一辆救护车后。沈听也被楚淮南拎着领子拽上了车。
“干嘛?”
楚淮南脸上是罕见的神色冷峻,眉间因担忧而紧蹙着,“我闻了你喝过的那杯,茶里有明显的苦杏仁味,应该是混合了氰化物。你也去洗个胃!”
“……”沈听下意识地想争辩两句,但他的额上也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这个时候才觉出心慌气短,面颊上滚烫得像发了烧,于是只好乖乖闭嘴,在医护人员的指示下,不断漱口,并时刻关注着血压。
在救护车还没到达医院前,并未把果茶真正喝下去的沈听,也出现了明显的头晕、耳鸣的症状,甚至连喉头都隐隐有种麻痹感。
他接受过专业的抗药训练,越是呼吸困难、头晕目眩时,便越勉力试图保持头脑清醒,思维也愈发活跃。于是紧抿着嘴唇不断地推论,究竟是谁下的毒?又是在哪儿下的手?而犯人又为什么想要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或者所有人的命?
一路上,脸色难看的楚淮南一刻不停地替沈听擦着汗。
为了方便漱口,沈听半躺在楚淮南怀里。他闭着眼、皱着眉,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却唯独两颊染着一片奇异的绯红。
楚淮南看着他,竟像是自己也中了剧毒般的心悸。
素来泰然自若的一颗心,因沈听愈发明显的症状,而慌得不像话。
他紧紧握着对方正无意识发着颤的手背,低声安抚道:“别担心,没事的。”
沈听其实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甚至不觉得自己需要担架。
受伤对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而能光明正大地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状况。
在以前的行动里,他还有过受了枪伤,却不便就医的情况。最后只能咬着纱布,让同伴用匕首帮忙把弹片直接抠了出来,然后简单地包扎一下就算完事儿了。此后,只躺了几天,就又是生龙活虎的好汉一条。
他的生命力就像仙人掌一样顽强。仗着一句艺高人胆大,不仅不怎么怕死,还不太惜命。
暗渡 第55节
虽然那些果茶里,确实可能含有微量的氰化物。但沈听在含进口中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判断出,里面应该只是掺了些混合有氰化物的,类似老鼠药之类的东西。
换句话说,虽然摄入量大、加之抢救不及时的话,的确可能会死人。但因他反应及时,加上药物本身纯度不是很高,所以只要救治得当,应该不至于有人枉死。
沈听自认还没沦落到需要靠医护人员推他进急诊室的地步。于是车门一打开,便自己跳下了车。
可刚走没几步,就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他利落地转身撤肩,但因力道不足,非但没能挣开,还被对方变本加厉地牢牢薅住了手腕。
因药物作用而反应迟钝的沈警督,瞪大眼睛看着楚淮南阴沉着脸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放在了医院门口的担架床上。
沈听七荤八素地躺着,捂着心跳过速的胸口,暗暗骂了句“混蛋”。
两三个小时后,除了喝得最多的丁朗外,其他所有因食物中毒而被送进医院的人,都已经清醒了过来。
丁朗的情况最严重,但因抢救及时,虽然此刻仍昏迷着,却也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而症状最轻的沈听在楚淮南的强势干预下,也洗了一次胃。
由于事关氰化物,尽管沈听的症状轻微,但医生在谨慎评估后,仍然建议他入院再观察几天。
在就近的医院中经过一番必要的急救处理后,楚淮南立刻为他办了转院手续。
在资本家的干涉下,当天傍晚,沈听便已高效地入住了某知名的私家医院。
这个资本家杀鸡偏要用宰牛刀,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
沈听觉得,要是被楚淮南知道,以前他受了轻伤后都是怎么自己好的。这个娇生惯养的资本家,大概连眼珠子都能掉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楚淮南平时也并不是小题大做的人。
有钱有势的人,个个惜命,但都只惜自家人的命。
楚淮南对沈听,竟比对待他自己还要更仔细几分。
一通折腾下来,沈听觉得很累。但楚淮南不走,他便也不能安心地睡,只好强打起神和对方在病房里玩起“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楚淮南看得出来他的勉强,在犹豫了片刻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病房。
住院部的值班医师都很年轻。楚淮南不太放心,便叫来了也在这家医院任职,曾经是江沪内科风云人物的汪主任。
汪主任还不到五十,身后带了一群眼镜只比啤酒瓶的瓶底稍微薄一点的研究生。其中一个研究生在看到沈听的照片后,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和普通公立医院的病历卡不同,这家私人医院的病历本做得非常详尽,每本病历的第一页上,都有一张病人在入院时拍摄的两寸照片。
这张照片可以帮助护士们通过核对病人长相及入院手环,来确定病人身份。这样的双重保险,不仅使得该院的用药正确性及安全性万无一失,还让每位病人都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细致。
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在住院部走廊上碰到的护士都认识你,还能准地叫出你的名字,更让患者感到安心了。
可这样的细致对于沈听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咦?这个人我好像认识啊!”
跟在汪主任身后的硕士研究生郭栋好奇地探过头来。
……
难得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刚巧碰上护士第二次查房,小护士见他醒了便立刻送来一份营养均衡的流质早餐。
洗胃后难会有暂时的胃粘膜损伤。医院根据沈听的情况,为他配了一整天的纯流质食物,接下来还会再额外配合一天的半流质饮食。这是对刚刚接受了洗胃治疗的患者,最负责任的做法。
沈听埋头喝了半碗米汤,再抬头时,楚淮南已倚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低头想看手表,却发现手腕上只有一根写着宋辞个人信息的腕带,只好皱着眉问:“几点了?你怎么在这?不上班吗?”
楚淮南笑眯眯地搬了张椅子坐过来。
“刚过八点,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沈听简直怀疑他是不是连夜去狐狸洞里进修了。
要不然怎么才一个晚上不见,竟连笑容得比以前更风流傥荡,一脸桃花入命的容光焕发。
“睡得早所以醒得早。”
沈听低下头把剩下的半碗米汤喝完,而后又啜了一小口旁边绿油油的菠菜汤。
咸的……
作为江沪本地人,沈听非常嗜甜,一向觉得这种咸糊糊的汤汤水水难以下咽。于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勺子,斜着眼梢问楚淮南:“你来干嘛?”
楚淮南伸手用大拇指的指腹将他上扬的眼梢按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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