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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简小号
——尽管他的表情那么良善,连唇尾自然上扬弧度都是现如今许多艺人不惜动用医美手段也想要追求的天生微笑唇。
林有匪一向喜怒不表,没人能看出他到底高不高兴。认识他的人,谁都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
哪怕他再愤怒,全世界或许也只有路星河一个人知道。
这种察觉,源于细枝末节处,有时甚至没有确凿的依据,但路星河就是知道。
比如现在,他鲜明地意识到,林有匪正在忍耐。
被压制的怒气体量磅礴,以至握着他下颏的手指都微微地打着颤。
导演执意要加的那些片段非常冗余,完全就是为了给对手女演员增加戏份。没人敢把这份剧本拿到林有匪面前。可路星河在导演“随口”提起想要增加这些情节后,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疯。
或许是林有匪实在是太能忍了,他便总忍不住想要试图去触他的逆鳞,有意或者无意。
不要再继续温和下去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到底坏到什么程度呢?一次性都告诉我吧!
世界上的一切恐惧,都源于未知。
路星河不是不能接受爱人的不完美。
只是,到底有多坏呢?总得有个限度。
杀人?杀了几个?是事出有因还是纯属取乐?
放火?那又烧了几家?是对方罪有应得,还是你滥杀无辜?他不敢多想,唯恐自己输给了想象。
伴随着细如蚊蝇的耳鸣,路星河近来时常能听到一些怪声音。
“你爱他。”有个人贴耳说。
一瞬间,他如同灵魂出窍,站在缥缈的虚无里叛逆得不管不顾,冷冷地反问:“那又怎么样?”
耳朵里细弱的嗡嗡声,顿时变成了巨大的轰鸣。
那个一直喋喋不休,在他脑子里啰啰嗦嗦的人,竟和他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冷笑着说:“你完了。”
完了就完了吧,被笔挺的鼻子细细嗅着的路星河,自暴自弃。
万物倒塌皆可被重建,唯有欢愉只此时片刻。
拥抱着他的这个人像是头饿了很久,终于闻到了兔子肉香味的狼。细白的牙齿抵住跳动的血管,发狠似地用了点力。
被咬住的路星河甚至在脑子里幻想出了自己被撕裂的画面。——殷红的血从脖颈处喷涌出来,在地板洒下无数个深红的血点,那是生命飞速流逝的写实,令人有种解脱的畅快感。
他以前看过一则新闻,某个曾与他合作过的女明星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他当时正窝在沙发里吃林有匪煮的小龙虾,看到这则新闻时,不由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个病真可怕,怎么就能让人放下这么多好吃的,想不开去死呢?
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想死,是因为病得重了。这是种再多好吃的、好玩的也无法慰藉的,病入膏肓的疼痛。
痛苦多得令人无法承受。
这一晚,路星河第一次想到了死亡。
被撕碎、摧毁的想象,在脑海中重复了数次。可现实中,他却并没觉得疼。对方紧扣的牙关在碰到他时,很好地控制了力度。
这个人哪怕在表达无处安放的占有欲时,也总是小心,并没有真的弄痛他。
“被我爱着,所以觉得痛苦吗?”吮着他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肉,林有匪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问。
他像只被主人狠狠踩到了痛处,但却怎么都不愿意跑开的忠犬。
林有匪想起小时候,母亲笑着向父亲抱怨:“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强。”
是的,倔强。
他爱他,所以倔强。这是哪怕被拒绝了一万次,也想要第一万零一次去重新争取被爱资格的那种倔强。
这是一种寡廉鲜耻的勇敢。
被巨大耳鸣困扰的路星河,对林有匪的话充耳不闻,他皱着眉微微抬起头。
浑噩中,看见林有匪受伤的表情。头脑一片空白的路星河,顿时受到了莫大的蛊惑,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这个拥抱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没有逻辑,不讲道理,完全出自本能。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几乎同时浑身一僵。
受到了安慰的林有匪微微笑起来,用温暖干燥的手掌安抚般地,轻轻抚摸着对方僵直的肩背。
他不敢贪心,只要能从路星河那里获取一点点慰藉,就足够让他再支撑很久。
灵活的手指顺着脊椎一节一节地按下去,每一下都引出一段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路星河仰起头,自觉地承受着雨点般密集的亲吻。
他感到自己被一道浓重的阴影密不透风地笼罩住了,可他不想防范,更不愿挣扎。——这是令他痛苦、窒息却无法抵抗的欢愉。
他甘愿被献祭。
他在强迫你!脑子里的那个人歇斯底里。
不,我自己也愿意。
路星河闭上眼睛。他不想用理智面对,只愿意用身体感知。
面前的林有匪残暴又温柔啃咬着他的嘴唇。讨好的吻锲而不舍,从嘴唇到下巴,又一路滑到锁骨。
温热湿润的亲吻并没有让贪心的索取者感到饕足,他低下头用牙齿撕开猎物的衣服,露出一片剧烈起伏的胸口。





暗渡 第121节
路星河觉得自己如同一叶浮在浪头上颠簸着的船,林有匪的气息便是决定航向的夏风,他所拂过的每一处,都散发着令人出汗的高热。
纠缠,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纠缠,令人疲力竭。
是的,很累。可换来的,是久违的一夜安眠。
第122章
路星河年少时, 曾一度痴迷各类侦探小说。他的推理能力也随着涉猎此类小说的数量上升而与日俱增。
有的时候,他甚至能通过推理发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比如现在。
这个梦非常逼真。
他梦见某一天,自己因为提前工而独自回了家。
林有匪在另一个城市有个会, 得晚上才能回来。
他们本来还约好要一起吃宵夜,但因为广告商临时更改了拍摄计划,路星河意外有了半天的空档。
他回到家, 喜滋滋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冰淇淋, 又从零食柜里抱来了一堆零食, 一边吃着平时林有匪为了他的健康不允许他多吃的小零嘴, 一边抱着电脑坐在客厅打游戏。
激战正酣,电脑却突然黑屏, 路星河检查了硬件后发现是充电器坏了。电脑断电开不了机,他却还想继续玩, 于是就去到林有匪的书房想要借用电脑。
运气很好, 一向锁着的书房门,竟然半掩着。
这不是路星河第一次进书房,却是第一次单独进去。
电脑设有密码, 但问题提示很傻瓜——你最爱那个人的生日。
路星河笑了笑, 自信地输入了自己出生日期的六位数。
毫无意外的,电脑解锁成功了。
连个回站都没有的桌面上, 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叫做『星河永驻』。
路星河心里一动, 笑着打开了它。
于睡眠的混沌中, 路星河想, 这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如果不是在做梦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再度打开那个文件夹的。
这个梦更像是对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情景的回忆。只不过当时他是亲历者,现如今回想起来时,却切成了旁观者的角度。
可远不如真正的旁观者来得冷静。
他的魂灵破梦而入,身体却拘禁在林有匪的枕边,冷汗在额角凝成了密密的水珠,连床单都是湿的。
梦里的路星河,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那个文件夹里是他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照片。拍摄背景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一样的——照片的拍摄时间,都在他和林有匪相识以前。
尽管这只是段时隔久远的回忆,可那种突如其来的、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恐慌却仍旧如此真实。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林有匪时的情景。
那一天,为了全酒店仅剩的一间总统套房,他的助理在酒店大堂的接待处,几乎要和林有匪的保镖动起手来。
前台的接待抱歉地解释,说因为他们的系统故障,所以在接单时剩余房间数和实际空房存量不符才导致一间房却被两名不同的客人订走了。
这是个发生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的糟糕失误。
对于酒店房间的规格,路星河本人其实并不太计较,他的睡眠质量很好,一向沾枕即睡,是不是总统套房根本不影响他睡觉。
可是这次情况特殊,他是为了给父母庆祝结婚周年才特地定了这间酒店的,这个时候闹了这样的乌龙实在尴尬。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林有匪来了。
路星河第一眼见他,便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
不同于娱乐圈中大把攻击性很强,或俊美或英挺的男明星长相。
这个人生了张让人无法心生防备的温和脸孔。
路星河长相出色,用粉丝的话来说,我们星河的脸,自带偶像剧背景音乐和拍卖场的古龙香水味。
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儿,他都能轻易割一波夸奖。
因此他的审美标准也奇高,几乎从没觉得谁好看过。可林有匪一出现,竟让他没由来地心里一热,像是被某种奇妙的光束击中,油然而生的喜悦感,如失而复得,又似久别重逢。
林有匪身上有一股让他安心的特别气质。
这种感觉,吸引着因幼时遭遇诱拐而安全感匮乏的路星河。令他不由自主地便想要向他靠近。
都说相由心生。林有匪的性格也和他的长相一样温和。
他笑起来时眉目清秀,和善得像尊端坐在神龛上的菩萨。
听闻路星河是为父母过纪念日才定的房间。这个让路星河无端心跳加速的儒雅男人略带惊讶地笑了:“七月十二号?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在今天。”
他主动提出把自己的房间换为行政套房,转而把总统套留给了路星河。
一见钟情。默默脸红的路星河偷偷地盖章。他以感谢为名,留下了林有匪的联系方式,并在不久后提出了一起吃饭的邀请。
他从来没追过谁,以至于骄傲得有些胆怯,连后来的告白都是假借着真心话大冒险的名义。
看到这个文档之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路星河都以为是他自己倒追的林有匪。
可他并不知道,那一天在酒店前台,淡淡地笑着同他说话的林有匪因为紧张连手心都湿漉漉的。
眼前这些躺在文件夹中,被人刻意集的照片,令儿时被拐卖,本来就很难信任谁的路星河心慌意乱。
或许林有匪原本就是他的粉丝?他下意识地为爱人申辩。
可更让他汗毛倒立的是,除了照片之外,文件夹中还有另一个单独的文件,里面详细地罗列了他所有的亲人以及人际关系,详细到每一个人平均每个月同他的见面次数,甚至对方的习惯和爱好都被一一列举在旁边。
路星河僵着脸点开了在同个文件夹下,被命名为『其他的文件夹』的子文件。
里面存着一段二十秒的视频。
短短的二十秒,秒针嘀嗒二十次,却变成了一段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漫长噩梦。
视频里,那个曾在他饮料里下药的鹿秋明,举着身份证。
严重的烧伤让他从人见人爱的人气小生,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双素来以多情忧郁而著称眼睛被火烧光了睫毛,本来深邃的眼窝处溃烂得只剩道深红色的伤疤。右边的眼眶处空荡荡的,曾经深刻的眼皮皱成一团,龟缩在没有眼珠的眼眶上。
另一只尚在眼眶中的眼珠,也蒙上的了一层不祥的、象征着失明的灰色眼翳。而曾经光洁的皮肤,也纵横着恶心蜿蜒的蚯蚓状的肉条。
鹿秋明原本清越的声音粗糙、喑哑,他跪在镜头前神色痛苦地发誓:“我鹿秋明,以后再也不会对路星河心存歹念,否则生死自负!”
路星河吓得扔掉了鼠标。
天已经暗下来,他连灯都没开就坐在黑黢黢的客厅里,等着林有匪回来。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沸腾的浆糊。
过往和林有匪相处中,曾出现过的那些前后不一的细节,在此刻一一显现出来。
比如,他想起楚淮南曾经提到过,他和林有匪父母的结婚纪念日都是在十一月份,而不是林有匪对他说过的七月十二号。
又譬如,林有匪明明说和他一样也喜欢海鲜。但细想起来,每次只要是吃海鲜,他就吃得很少。
……
可在未来的很多年里,路星河都不曾想过,缜密的、深藏不露的、做什么都不留痕迹的林有匪,缘何会这么容易在他这里露出马脚。
开机密码是他的生日,而存放着那些不与外人道的文件的文件夹甚至都没有密码。
可事实上,电脑刚一登录,林有匪就到了通知。
通it技术的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机端的监控,发现电脑面前坐着的是笑眯眯的路星河。
在对方打开文件夹前,林有匪犹豫了很久,他的指尖犹疑地停在屏幕上,最终也没有实施任何远程操作将那个名为『星河永驻』的文件夹加密。
“林总?”会议的发言人惴惴地看向他。
林有匪终止了会议,神色复杂地盯着监视器屏幕上路星河的表情。
他就这么看着对方的表情从快乐转为惊愕,又从惊愕转为恐惧。
终于,他都知道了。在爱人面前伪装到厌烦的林有匪,淡淡地想。
他会离开吗?
希望不会。
可如果会,你愿意放他走吗?
心乱如麻的林有匪,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做着艰难的抉择。
还是放手吧,他想。
你有你的使命。那是沉重、肮脏的枷锁,是决不想让爱人一起背负的重担。
他不该和你一样,永远活在见不得光的暗夜里。
那只是陡然破局而入的光束,却不是你可以有始有终的幸运。放他走吧,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
他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放手。可放在膝盖上、紧紧握着的拳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这一刻,林有匪第一次有了失控感。理智和情感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冲突得如此激烈。
想要留下对方的念头如同狂蛮的火焰,只需落下一点火星,便足够燎原。
在家门口的入户花园里,林有匪一直站到午夜才打开了门。
“怎么不开灯?”
尽管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烹,可他若无其事的温和口吻,却比玄关处暖黄的灯光还要暖。
路星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播的是部古早的赌片。
他恍恍惚惚地坐着,看似专注,但实际上直到播起了片尾曲,连结局究竟是谁赢了谁也不知道。
林有匪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路星河低着头垂下眼,拒绝与之对视。
于是,林有匪蹲下来,抬头仰望他。
“星河。”林有匪说,“让我看看你的脸。”




暗渡 第122节
对方天塌下来也无妨的淡定神情,让心慌意乱的路星河突然想起某一次他俩一起去游乐园玩。
恐高的林有匪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和他一起坐了一次摩天轮。
当他们所在的太空舱升至最高点时,有意捉弄对方的路星河坏心眼地往透明的玻璃靠背上一仰,像是差一点就会不慎跌落下去一样。
从进舱门起,便“长”在了椅子上的林有匪,挣扎着站起来,一脸惊骇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的指间满是冷汗。
他为难得的失态,而抱歉地笑了笑:“我妈妈曾在高处摔过跤。”
这是路星河第一次见到林有匪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有些心疼却又好笑:“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真的怕高啊?”
温和的男人力气很大,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失色的嘴唇像朵褪了色的仿真花,“嗯。”
路星河见他脸色苍白,紧皱着的眉间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和苦痛。顿时心一软,后悔而安分地紧挨着他坐下,以额头抵住额头的亲昵姿势道歉:“抱歉,是我开玩笑开过了头,下次不——”
林有匪没有回答,只含住他的嘴唇,向他索了个补偿的吻。
那夜的天空清朗得连一朵云都没有。
只一轮圆月和几颗连霓虹灯也遮不住的星星,无声地为他见证——这个人一定很爱他,爱得顾不上怕。
可后来回想起来,那或许也只不过是又一个恶劣的谎言。
……
路星河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气。
林有匪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
“早安。”
路星河一下子坐起来,警惕地环视周围。被子遮盖住的腰臀,酸软得像昨天晚上去做了一回飞檐走壁的贼。
林有匪灿烂的笑容,让他愣了愣,伸手掐了一下对方的手臂。
“疼吗?”
林有匪无奈地点点头。
梦醒了。可他头晕目眩,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们昨晚并没有住在棠城滨江,而是在林有匪、楚淮南和乔抑岚共同投资的江沪市市郊某个文旅小镇上。
和钢筋水泥堆砌起的市中心不同,外头是一片雾蒙蒙的山林,连鸟叫都格外灵动自由。
沈听和楚淮南也来了,此刻正在小镇闲逛。
吃完早餐后,他们在小镇的雅远书院碰了头。
楚淮南可能认床,看上去睡得不太好,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唇角竟然还带着擦伤。
他身边那个叫做“宋辞”的青年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隐隐的歉意。
擅长推理的路星河怔怔地想,他的嘴角破了,你抱歉个什么劲?难不成是你打的?
他正这么想着,身边的林有匪突然笑问:“淮南,你的嘴怎么了?阿辞啃的?”
因为和防备心很重的沈听住在同个房间,还总忍不住要帮人掖被角的楚淮南昨晚再次被家暴。
闻言,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沈听:……
第123章
午餐也在小镇上进行。
楚淮南从浙省的某个古镇买了间三百年的老宅合院,并将它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个文旅小镇上。
四水归堂的格局使得这个用于私人接待的院子, 采光明亮, 开合有序。
沈听注意到,在用餐时,路星河明显神恍惚, 好几次都把食物夹进了烟灰缸。
他狐疑地看向楚淮南, 楚淮南朝他耸了耸肩, 显然也不知道林有匪和路星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你怎么光关心他啊, 我昨晚也没睡好。”可恶的资本家附耳低声说。
“你那是活该。”
他们所在偏厅里有一台开着的电视。
当听到“深市为所有宠物犬只植入电子芯片”的新闻时, 路星河甚至惊惶地丢掉了手中的筷子。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颈后。
林有匪示意服务员关掉电视, 安抚地用手按了按他的脖子后方,拇指轻轻蹭着那处极不明显的一小块凸起。
温柔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怎么了?”
路星河摇头:“没事。”
林有匪笑了笑:“你之前连拍几部戏太累了,所以我才约了淮南和阿辞一起来这里逛逛。我擅作主张帮你跟剧组请了假, 惹你生气了吗?”
路星河看着他的脸, 那不是请假,而是辞演。
林有匪撇下一干正忙着赶进度的工作人员, 强硬地把他带离了剧组。
面对导演的苦苦挽留, 他口吻温和却不容商榷:“剧本是在开拍前就已经定下的。为了给女演员加戏就擅自改动,增加不必要的情节,属于违约。”
“林先生,可星河是同意的啊。”
“你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他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林有匪冲他笑了笑:“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提告。”
“不、不您见外了, 怎么会走到那一步呢。”导演信誓旦旦:“我马上就把剧本改回来, 保证和之前的那一版一模一样!”
林有匪摇头:“改回来, 他也不会再演了。”他态度和善却丝毫不近人情:“星河太善良了。”
提起路星河,笑意融融却始终距离感很强的男人,深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温柔的亮光:“但凡我没有首肯的工作内容,他一样都不会做。不要私下试图说服他做那些无聊、又浪时间的事情,他和别的演员不一样——”。
导演咬着牙打断了他:“可是已经入组却因为剧本的小改动而临时弃演!这会对路星河造成多坏的影响!业内口碑崩塌,路人好感度下降,他这么难搞,以后可能没有好的资方敢用他!这些您都想过吗?”
林有匪亲切地拍了拍导演的肩膀:“我在说话的时候,请不要插嘴。”他微微勾起嘴角,怜悯的表情像在嘲笑对方的天真:“口碑崩塌?好感度下降?任何一家专业的媒体都不会报道是他弃演的。他和别的演员不一样,他不需要别的资方。”
导演愕然地看着他。
林有匪温文平和地回望:“与其花心思给我上课,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你被解雇了,明天上午就会有新的导演接手现场。你们制片还没通知你吗?”神明般高高在上的男人委婉地建议:“改行吧,以后你都接不到太好的戏。这行比较适合聪明人,不太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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