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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万古一逆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秽多非人

    这要求一提,老板和店员一副原来是同道中人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都透着你懂得,店员额头上那颗青春痘甚至有喷发出来的趋势。

    书好买的很,一部话本小说,多的十几二十卷,少的两三卷。价格并不会因为小说作者也许以后会名传千古而有所变化,都是按册算钱。

    也不需要用所谓的国子监印纸或者内府用纸,洪大守只要普通宣纸印刷的就行,更加便宜。

    林林总总有那么好几百册,这算下来,二百两银子都不到。实在是便宜的很,良心价。

    可洪大守提出来要把话本小说里的美妙插图雕版都一并购入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就变了。

    仔细的打量和观察洪大守几人的形貌,生怕是外地的书商假冒使节团员,过来购买雕版。以后粗制滥造,抢夺和混乱市场。

    直把洪大守几人的户牌都看了一遍,还派了伙计飞奔到会同馆,和守馆的清国方面吏员打听,是不是有这么几号人。

    等确认洪大守四人真的是李朝人,不存在和他们抢生意的情况之后,书铺老板才松口。

    不过雕版的价钱五倍于小说本身,约莫五百块板子,要价九百两,而且一分不能少。给了钱也不能现场取货,还要等七天以后再来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咬牙一跺脚,洪大守直接掏出五百两京平银的钱票,除开书的二百两,剩下三百两全部做雕版的订金。委托人家赶紧弄好了,好让洪大守带回国。

    交割完银钱,双方立了字据,四个人才背着成捆的小说离开。

    林尚沃他们搞不懂洪大守买这么多小说回去干嘛,人家有钱都拿去拼命购买丝绸彩




13.威水厂两案并发
    似常明这等正黄旗满州,算是天子家奴。正常来说是不会太过于严厉处罚的,怎么突然就褫夺爵禄,甚至抄家罢官了

    不说闵廷爀想不通,洪大守也想不通。他们这些人可是有“八议”之权的,常明祖上新达里四兄弟鞍前马后的伺候黄台吉,随便议功都可以。加上他的堂姑妈乃是乾隆的淑嘉皇贵妃,议亲也毫无问题。

    何至于此

    这下子闵廷爀也没心情看书了,而是赶忙把人手往各处派。宫门口一拨,内务府一拨,户部一拨,步军统领衙门一拨。总之只要有可能打听到消息的地方,都派了人。

    打听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打听清楚。

    贵州威水厂帑银亏空一案,以及贵州威水厂铅丸盗卖一案。

    说白了就是一个案子,贵州省,威宁铅矿和水城铅矿的帐对不上了!总计亏空高达一十九万三千七百九十余两!

    惊天大案!

    首先,这里的铅,不是化学元素周期表上的那个铅,而是锌。明代称倭铅,清代称白铅。乃是铸造铜钱的重要币材,是维护国家货币流通稳定的最重要金属之一。

    其次是威宁厂和水城厂,指的是威宁州铅矿和水城厅铅矿,两处为国家提供官办白铅的集开采和冶炼为一体的私营大规模手工作坊。

    威水厂帑银亏空一案,其原因在于清代实行的“放本收铅”政策。由于炉户大多是“手艺贫民”,无力垫资生产白铅。

    所以云贵两省同病相怜的官员们,私自将国家发往厂矿用于收购当年官办红铜和白铅的经费,提前预支给炉户。

    也就是(先)放本(金后)收铅铜,这是未经皇帝同意的权宜之策。但却一直如此这般的被迫通行,谁叫国家需要的币材越来越多。

    满清巅峰时年须白铅九百六十二万斤,这么大的数目,白铅炉户根本无力先行垫资生产。官员们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先行挪用帑银,以应付燕京的需求。

    而威水厂铅丸盗卖案就好理解了,官方账面上的库存和产量,以及发运到燕京的数目合不上。中间出现了大量的缺失,铁定是被人中途盗卖了。

    而常明这位仁兄,往前推,担任的是什么官呢贵州省贵东道道员、贵州省提刑按察使、贵州省承宣布政使,因救援四川不力革职留用发往湖南苗疆办事大臣,最后因为镇压苗民叛乱有功,署理湖南巡抚。

    正好两案亏空的时间里,都是这位常大人在任,且主管办铅事务的时间段。不管有没有在其中上下其手,这个干系是绝对推脱不了的。

    要知道白铅一百斤才值一两八钱银子,合计亏空十九万余两是什么概念

    等于亏空了一千万斤白铅!

    等于国家一整年所需要的铸币币材的一半在他的任上亏空了!(另一半是铜,清雍正以后就完全是铜铅各半铸造铜钱了。)

    这样的大案,难怪是要被褫夺一切世爵世职,罢官抄家。

    贪污比他多的人,满清里那多的数不清。可似他这般大胆,直接亏空掉整个国家一年使用币材量一半的官员,那也是有清一代第一人了!

    想都不要想,就算洪大守没在军机处,也知道一句“胆大妄为”的评语是跑不了的。

    不过这事情也有点蹊跷,总觉得充满了阴谋的气息。常明说是又做道台,又做布政使,但实际上,他大部分的时间并不在任所。

    他在哪儿呢

    四川!

    贵州省的官怎么会跑去四川呢

    川陕白莲教大起义!

    乾隆六十年底到嘉庆元年初爆发的白莲教大起义,在极短的时间



14.为官清廉金常明
    门前冷落鞍马稀!

    这是洪大守第二次来常明府上的直观感觉。

    上一次来,因为常明算是外官进京,不是在京大员,所以前去拜访的都是吏部或者兵部已经分省指省的文武官员。

    虽然称不上络绎不绝,但也算是门庭车马炽。加上生活过得不如意的八旗亲眷族人,打秋风的打秋风,套近乎的套近乎。部分有官爵在身,只是候补的杂色人等,也上门来打探,跟着去湖南能不能署理一任缺,或者委上两个差使。

    可如今呢

    什么对联掀倒,牌匾落地,门口刮妖风,席卷着稻草是不可能的。但总感觉有一股落寞气,让人觉得悲凉。

    说到底常明还是正黄旗满洲,原来金简可是干过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前来查抄的内务府、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吏兵丁,还算是留着情面。

    这时候抄家嘛,其实主要抄的是浮财金银,然后是田地宅院和店铺。至于9102年一张五十万的交圈太师椅,就还在原地。一张三百万的乾隆琉璃福寿坐屏,也在原地。一件两个亿的乾隆官款缠枝花纹梅瓶一样在原地,这些东西反而在当下属于无人搭理的摆设。

    常明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骤然听到居然还有人上门递帖子拜访,大为触动。

    上午刚抄家,消息一出来,所有人当他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反而只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闵廷爀居然照常上门,短短半天看清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常明,居然站到了院子里迎接闵廷爀和洪大守。

    “不劳中丞大人亲自出迎!”来都来了,闵廷爀倒也坦然,还是拿常明当湖南巡抚对待。

    “当不起!当不起!”常明亲自过来扶了一把闵廷爀。

    家里的仆人跑路的跑路,遣散的遣散,只有几个世代为奴的老家人还在偌大的宅院里。

    “实在对不住,连清茶一杯都不能招待了。”

    “不过是微末小节,不必挂怀。”

    两个人你推我让,叙了几句闲话。常明虽然遭了如此的大劫,但终究曾经贵为一省巡抚,经此大变,尚未落胆。纵使抄了家,可这宅子是先皇赐给他们祖宗新达理的,倒也不会没收,不然就是忤逆先皇,所以常明起码还能有个安身之处。

    按照洪大守的建议,闵廷爀之前准备给常明的二千两银子还是如数带来。抄家的常明肯定还有私财,但身家必然大损。

    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

    以前二千两只能说是人家帮你办事的谢礼,如今就是雪中送炭的大恩。

    指不定过上几天,一道上谕,常明就发配伊犁,或者发配宁古塔。路上有一笔银子傍身,发配路也能走的更加轻松。

    常明固然对闵廷爀这时候还是前来,触动非常。可等二千两的银票掏出来之后,铁人都要给你化了啊。

    亲亲眷眷、门生故吏,一个个烟消云散,不知所踪。反而是一个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远亲,怕他发配路上缺银子,亲自送钱过来。仍旧礼遇于他,不改颜色。

    是个人都感动了啊!

    当场常明就和闵廷爀叙起年齿,常明略长,亲亲切切的称呼闵廷爀为“老弟”。这关系就算定下来了,至于有没有用就看将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闵廷爀自然问起常明贵州任上的亏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常明的答复真是让人吃惊!

    十九万余两银子确实有相当大部分是他贪污挪用的!

    但这个银子却又不是常明用的,是乾隆用的!

    这话就要从乾隆其人说起了。乾隆此人好大喜功,喜爱奢华排场。上有所行,下有所效。自然地方上的官员就要设法从各方



15.竟敢甩锅给乾隆
    干了十几二十年官,自以为天子家奴,揣摩圣意,万无一失的常明坏就坏在自己一张嘴上!

    嘉庆后来叫仁宗,多少也有一点优待臣僚的意思在里面。他并不是一个酷烈的人,还有一点优柔寡断,没有长性,没有决心。

    他前期执政的时候,还是有些锐意进取的意思在里面,可进取了没两年,发现他的大清已经在腐烂的路上高速飞奔,且踩不住刹车以后。

    他居然就开始自我放弃,每天勤劳忙于各种屁事,对于改变国家的局势却毫无作为。

    到执政末期,由于没有了他那位一肚子坏水的朱老师的提点,国事也日益败坏,居然出现了精神崩溃的模样。

    这一点在他与前来谢恩的衍圣公的问答中完美体现,除了颠来倒去的诉说着自己的难处,居然连去曲阜参拜孔圣这种事情都不能自己决定。

    这位嘉庆实在是不适合作为统治一个庞大帝国的君王!

    话说回来,以常明正黄旗满洲的身份,只要伏地悔过,假意抹上两滴眼泪。嘉庆肯定叫他赔补上十九万两银子的亏空以后继续干他的湖南巡抚,甚至还可能再往上挪一步。

    毕竟常明是真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湖南等地平定苗民叛乱,来回奔走。而且也确实镇压了苗疆上的叛乱,平定了湖南南部西南部的局势。

    加上此前已经署理了湖南巡抚这样的封疆要职,处理湖南的事务没出什么纰漏,治下日趋安定,称得上一员干吏。

    贵州任上的亏空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老黄历都撕完两本了,还能真的穷究啊!

    平定白莲教起义上万万两海一样的银子都下去了,十九万两银子在嘉庆眼里确实算是小场面。

    嘉庆更多的还是关心湖南地方的民情如何,治下是不是太平。关于湖南的水旱灾害、赋税地丁、绿营官弁等大小事宜问的都很详细。

    尤其是刚刚镇压下去的苗疆,是不是可以保证长治久安,不会再发生叛乱这种烂事,才是嘉庆首要关注的问题。

    而做了十几二十年官的常明,他的回答还是足够让嘉庆满意的。基本上有问有答,答得也比较中肯,有个人的见解和处理办法。

    等到最后,嘉庆提了一句,怎么在贵州任上亏空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然后随便申饬他几句,以后要实心办事,用心赔补,不能在湖南再有亏空之类的话。

    常明自以为是,觉得摸清了嘉庆的脾胃,对嘉庆只要诚实解释,就能宽大处理。结果祸出口出,说了一句最最不该说的话。

    “贵州任上亏空等项,实属办理先皇贡品所致。”

    好嘛!话还没说话,嘉庆直接就把奏章啪的一下摔在他的脸上。

    然后就是明发上谕,罢官去职,褫夺一切世爵,抄家,交部议处。

    纯的那种活该!

    洪大守听完直摇头,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实在糊涂!”

    一时不小心,没控制住音量,加上屋内就他们三人,洪大守这句话就直接被常明听在耳中。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本官糊涂!”

    虎死威不倒,常明那是先战教匪,再平苗夷,先后掌管雄兵数万的封疆大吏。一声大喝,吓得洪大守整个人一哆嗦。

    可洪大守也被常明的喝声澄清了脑回路。

    在闵廷爀怪罪的眼神中,洪大守绕过椅子,走到常明面前,弯腰行礼。

    “学生有一句话想问中丞。”

    “哼,你一个白身有什么资格发问!”

    “大人性命全在学生一问之间!”洪大守抬头直视常明。

    常明被洪大守满身的自信所蒙住,居然一时没有喝退洪大守。

    “请问大人,先皇高庙乃是何等的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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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封辩折值五千
    洪大守到也不敢托大,没有一屁股满满当当的坐上椅子,而是大致坐下之后就开始发表意见。

    以常明此前的发言,已经是完全恶了嘉庆皇帝。不可能挽回了,最多是补救一二。求饶悔过,等过上两年,嘉庆的气消了,还有起复的可能。

    毕竟就算是庞大如中国,能够胜任一省巡抚治理上千万百姓,这般重职要责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多。嘉庆的夹袋里也没几个,乾隆朝的那些八旗满洲大将更是统统死了干净。

    常明再不济也是正黄旗满洲,属于最标准的“自己人”。

    所以洪大守给常明拟的伏辩折子,第一条就是认错。

    “贵州威水两厂亏空,全因奴才昏悖无能,罔负圣恩!”

    这算是定基调,错都是我的错,全都是常明自己没用,辜负了两代“圣主”的恩遇和信任。

    锅一定要全部自己背起来,责任一点都不能推卸给别人。要诚恳,要直接,要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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