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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万古一逆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秽多非人

    “把四柱清册取来我看!”洪景来端着碗,说话有些模糊。

    但是在一旁的书吏还是听清了,连忙把已经写满的一卷账簿取来。洪景来这个常平司,是没有什么旧管、见在这一类的,统统是零,只有新收和新开两项。

    其实也好解释,旧管就是原有钱粮数目,见在就是现有钱粮数目,常平司作为发饷俸的机构,根本不可能有余粮。

    新收就是新收到上级户曹衙门或者宣惠厅转账划拨收入多少,新开也可叫开除、见支,就是支出的数目是多少。

    洪景来不懂做账,怎么记账的也不清楚,但是洪景来知道今天应该开支一万一千丈到一万二千丈的正布,以及大约一万二千石的米。

    只看新收和新开就得了,按例飘没两层也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大致翻了翻,差的不太多,洪景来于是也不纠缠,在柱底签字钤印。

    都捧所的书吏差役原本以为洪景来要查看四柱清册是要分润一二,结果居然真就只是查个账,而且在明显数目虚浮二成的情况下,一点也没说什么,真就签字了。

    要么这就是一个狗屁不懂的昏官,要么就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知晓变通,能御下能容人的干吏。很显然,洪景来是后者。

    都捧所的杂务拢清,洪景来也吃饱了。

    训练兵现在由金祖淳亲自指挥,洪景来督押领饷完毕,任务完成,吩咐了几个训练营带队的官校几句,洪景来就往回走。

    闵廷爀那里还有事情要办,韩三石回家牵了马来,不用开十一路,快了不少,总比走的强。把已经皱了的官服换下来,到底是穷命,还是换上家里老娘缝的棉袍子更暖和,穿那丝绸的老感觉透着风。

    靴子也给换了,还趁机好生泡了个脚,打发人去闵府问了问,闵廷爀也已经在家,可以去拜访了。

    现在洪景来往闵家跑和回自己家也差不太多,门前门后熟得很,闵家的家人仆役都认识洪景来,通报都不通报。

    “大监,先生!”

    闵景爀没有去朝会,到是听了他老哥的话,守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错过了一场好戏。

    “训练兵都领取了赏赐”闵廷爀也已经换上了居家的长袍和东坡冠。

    “已经全部稳妥安置了,那几个弁校也吩咐好了。”

    “你这个佥正才做了两个月罢。”

    “不足两个月,五十多日而已。”洪景来自己跑的官,当然记得清楚。

    “你是壬戌科的进士,马上过年,满打满算也才任官三年而已。”

    “从选馆任陵园郎开始,年后才将将满三年。”

    “啧啧啧,出身甲等第三名到是一流的,就是年资太浅。”闵廷爀实话实说。

    洪景来货真价实的探花郎,1802年壬戌年春天中的进士,现在是1804年的十二月中,还有十几天才任官满三年。按照文官的年资来说,甚至还算在实习期内。

    “莫非”虽然立下了大功,但是资历实在是太浅薄,如果不是这个常平佥正没有人愿意干,洪景来还真不一定能年纪轻轻就做上从四品。

    进士科甲等出身,前三名惯例可以任到从五品,这也是洪景来任从五品东莱分巡判官的缘故。赵万永任弘文馆副校理,照样也是从五品。

    没有任何人会置喙,这是进士出身的荣耀!

    但是开春以后,任官到第四年的洪景来,按资也就是到从四品,超过这个就算是“超擢”,士林肯定会有不满。

    “枫皋与我说了,有个变通的法子,就是怕委屈了你。”闵廷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具体是”洪景来也知道自己年轻既是资本也是缺陷。

    “你愿意转武资吗如果转武资,训练营别将(正三品堂上官)就毫无问题。”

    啥

    啥

    啥

    那我这不就成了保安司令部司令官,小将全斗x了嘛!




3.郑日焕忧惧而亡
    在李朝,和隔壁带清一样,文贵武贱,甚至夸张到总兵跪知县,一省的提镇被知府呼来喝去,如家奴般指使的地步。

    当然啦,在李朝这边相对好一点,因为高级的将官,基本上同样都是京华士族的子弟担任。而且到了正三品堂上这个层级,文武的差别缩小很多。

    因为堂上官是凭权势说话,不是凭官职说话的。丰山洪氏的老前辈洪国荣,只是一个承旨却可以控制朝政,金祖淳也是以兵曹判书的身份执掌朝政。

    做不做到领议政这个首相之职,并不妨碍掌握权势!

    但到底是从“清贵”的文职转到“卑下”的武职,在世人看来,菁华高选的探花郎,怎么能去做“贼配军”,就算是将官,那也是贼配军。

    洪景来内心衡量了一下,其实并不是不肯答应,毕竟过年才三十,就能做到正三品堂上官。搁以前,也就是王妃的兄弟,或者驸马这类才有可能在三十以前受封堂上官阶。

    心下愿不愿意两说,但是洪景来面上还是表现出难做的样子。

    “委实是难为你了,不应如此。”闵廷爀自己居然都不好意思起来,让人家好好的探花郎,去做贼配军,有些过分。

    “院君必有其考量吧。”洪景来先不说接不接受,而是问问这个安排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你也看到了,现在训练营虽然由枫皋统调,但是朝中事务纷繁,常常顾及不到。”

    “也是……”

    昨晚上训练营的那个中军千户,也不知道叫啥,人倒是不坏,看着也老实。可惜在汉阳,尤其是僻派和外戚党争白热化的汉阳,“老实”不得不说是一个贬义词,是一个看似最有用,却也是最无用的技能。

    僻派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居然还在顾前顾后,说不见金祖淳的手令是不会去救金祖淳的。

    他要是能给你发手令,还要你救个屁!

    有这种手下,真是放心极了。平时不怕出事,出事也就直接完事!多棒啊!

    估计就是金祖淳看洪景来具有别的那些封建官僚所不具有的那种“鲁莽”,说白了就是冲劲。遇事的第一想法不是明哲保身,委曲求全,而是披荆斩棘,设法解决,冲出一条坦途。

    同样是办事,一个只能因循苟且,糊弄着时日,保证不糜烂。另一个却能把交代的事情全部办好,不该问的不多问,不该做的不多做,不伸手不睁眼,但真要有事,却又知道变通,能机谋巧变。

    你是金祖淳你选哪个

    眼下大家都是外戚命运共同体,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忠诚问题,一条绳上的的蚂蚱,僻派还没全部摁死,大家团结的很。先把僻派弄死了,再冲上去瓜分胜利果实的美事就在眼前,哪有傻子会自己拆台。

    “此事先不急,待事定之后,或许还有良机。”闵廷爀温言抚慰了一句。

    “下官明白,劳烦大监费心了。”

    既然人家把这个提议给摆了出来,就不会是无的放矢,金祖淳大概是真想把这摊子交给洪景来去处理。

    洪景来只要接下了训练营的摊子,就算是彻底进入外戚方的核心层,就算是核心层外围,那也是核心啊。

    进了核心,才有参与国政,机化布要的资格,不然永远都是个跑腿的。咱们的恩师闵景爀也是正三品堂上礼曹参议,一个月有半个月连班都不去上,摆明了就是还在统治中心以外,啥时候能进去还不知道呢。

    “另外此事,你最好再去寻惠庆宫娘娘,禀明之后再行决定。”

    “下官也正有此意!”和洪妃商量一下是肯定的。

    丰山洪氏好不容易又要出正三品堂上官了,这种事情肯定要和洪妃汇报。而且洪景来也想听听洪妃的想法,作为历经四朝的老人,见过的烂事比洪景来多得多,多少都能提供一点中肯的建议。

    “留下来一道用饭吧。”正事说完,闵廷爀照例留人。

    “却之不恭!”洪景来也是老熟人了,嘴上说着客气话,身子却诚实得很,根本没啥不好意思的,吃闵家的,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很快席面送了上来,席上三人就讨论一点其他的事情了。大抵都是贞纯王大妃的丧礼之类的,虽然三人不是承办官员,但是要做的事情其实不少。

    比如青色的丧服要自己准备好了,家中妻子等人不能衣服锦绣,需要穿素衣。文武官员在每天的固定时辰,登殿去祭拜。至于什么音乐歌舞之类的,最近一个月想都不要想了。

    说来也还好,贞纯王大妃乃是纯宗的曾祖母,按照礼制,比正经的母亲过世在执礼上要差好一截。臣子们也就因此可以省事一大截,不用奔走太费。

    苦也就苦去杨州问陵的金达淳,和在京畿道以及江原道征集梓宫用板的金日柱。甚至等于已经被软禁在宫中的金观柱也只要统筹全局,不需要瞎跑什么费劲。

    正说着家中的命妇和节妇是否需要入宫的问题,外面有个闵家的家人轻轻喊话。大概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禀报,毕竟处于大王大妃的丧礼时期,事情乱糟糟的一团。

    闵廷爀吩咐那家人直接进来禀报,也没避着洪景来什么,已经算半个自家人了都,等闲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何事啊”

    “有位金院君家的家人,说是有信要亲手交给老爷。”那个家人恭恭敬敬的跪着挪到屋门口,没有双脚沾地。

    “枫皋家的嘛传来吧。”金祖淳派人来传话的次数不少,也不是一回两回,没人感觉到有什么稀奇的。

    “拜见大监!”

    “起来吧!”到底是宰相门前七品官,闵廷爀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对其他的那种奴婢家人。

    “谢老爷!”

    “你们老爷命你来是有何事啊”

    “老爷让小的把这封信交给您。”说完那个家人就掏出一封对折的小片。

    “去吧!”闵廷爀这当然不是赶人走,而是让人家去拿赏钱。跑这一趟腿,最起码要给个二两,现在天冷还要给口热汤。

    打开那小片子只看了一眼,闵廷爀的面色就转为郑重。

    “不知是”

    “郑司仆在家中忧惧而死!”闵廷爀把小片递给两人看。

    上面确实就只是简单的写了这么一件事,郑日焕活活在家把自己吓死了。虽然还没有公开,但死讯已经确认。

    死了好!

    总比最后一个死要好!



4.原来金氏有五女
    郑日焕怎么死的不重要,作为兼司仆大将,他的死在政治层面上是不会写成忧惧而死的。

    第二天议政府抛开金达淳,合议之下,定了一个积劳成疾,听闻贞纯王大妃薨逝,悲伤过度而逝。照例追赠崇禄大夫、吏曹判书,谥号忠穆。

    想想当初沈焕(之)死的时候,可是追赠大匡辅国崇禄大夫、领议政。现在郑日焕去世,就捞了一个吏曹判书,很多东西就已经可以看出端倪了。

    延日郑氏现在没有其他台面上的人物,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人能够为郑日焕争取什么更好的待遇。在领取了司饔院发放的部分丧礼用品,还有以纯宗名义下赐的五百两治丧费之后,郑日焕去世的事情就算了结。

    谈不上善终,但是却死的恰当。身为堂上大臣该有的一切都没有少,甚至连荫叙子孙都没有少了他的份,他的孙子照例可以进入成均馆读书,只要将来局势变换,随便参加一次别试,就能中试做官。

    洪景来恢复了一个月只需要上两天班的清闲日子,往宫内递过一次牌子,洪妃传出话来让他再等几日,起码等贞纯王大妃的丧礼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再行决定。

    有些东西没有必要操之过急!

    既然洪妃也认为没必要上赶着立刻就答应,洪景来也不急于去做这个司令官小将。劳心劳力的正好歇几天,咱们这个宣惠厅常平佥正虽然没钱,但是事少离家近,岂不美哉!

    汉阳权势的均衡已经打破,原本互相角力的双方现在一改前色。僻派风雨飘摇,外戚咄咄逼人,攻守之势大换,明眼人已经开始重新站队。

    似洪景来曾经的郡守老父母宣烟,在被引见给金祖淳和赵得永之后,先是以汉阳府庶尹的身份直接署理汉阳府的庶务,随后一步登天,做了正三品堂上刑曹参议。

    赵镇宜复任汉阳府判尹,庆州金氏的势力被彻底逐出汉阳府。金日柱找到梓宫的棺材板子以后,挂了一个知敦宁府事(正二品)的荣誉职衔,以辅理治丧大臣的名义,一道给他关进昌庆宫去了。

    至于其他的僻派大臣,也开始逐步的调离关键岗位,往闲散上面“流放”。群龙无首之下,连有效的反抗都没有,很快就被打的七零八落。

    也就是贞纯王大妃的丧礼还没有结束,还不能立刻发落了他们,不然现在僻派早就完锤子了,打包去济州岛喝海带汤才是正经。

    时间很快来到嘉庆十年,农历乙丑年,圣子历1805年。因为大丧的缘故,新年也没有好好的过,原本的冬至和正旦大祭也草草办过完事。

    而且外戚这边的串联愈发的紧密,为了拉拢丰壤赵氏,安东金氏金世淳之女被指给了赵寅永,并且准备在丧礼结束以后就举办婚礼,加强两者之间的姻戚。

    联系到洪景来这边,丰山洪氏的族长洪守荣找到了洪景来。除了让洪右吉以及洪景辅一同拜见之外,还有一桩事情,就是赵镇宜的女儿你到底娶不娶或者你要娶谁家的女儿,这事情能不能和我透个底

    洪妃果然不光是和洪景来商量过这件事,担任着丰山洪氏族长的洪守荣也知道这件事。并且还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虽然没有真的去提亲或者如何,但看来深入了解了一番。

    眼看着丰壤赵氏凭借雄厚的政治资源,率先一步得到安东金氏的拉拢,并且还有了更进一步的权力分配。丰山洪氏现在没有人站在台面上,更需要在这次僻派倒台的过程中尽力的擭取政治利益,以达到延续家门宗族的目的。

    之前说过金在敬以迎娶洪羲翼之女为条件,入嗣丰山洪氏的洪羲翼家门,丰山洪氏开始和眼看着要掌握权势的安东金氏勾结在一起。

    这是洪妃之前所推动的一系列政治布局之一,加强和顶层京华士族的联系。安东金氏的女儿,尤其是和金祖淳以及其近枝的女儿,那都是宝贵的政治资源,丰山洪氏可能还差一点。

    但是现在又有所不同了,洪妃对于训练营别将这事还不是太上心,但是对于能否趁着金祖淳比较信赖洪景来的当口,设法为洪景来谋一个金氏女就成了她心中的一个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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