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陈云正暗里撇嘴,心道,不给娘请安是虚,没给您老人家请安才是实吧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说,只嘻皮笑脸的道:这不是太绕脚了吗您给儿子的用度,可不够儿子养辆马车的。
陈老爷本就是吓唬他,见他不惧,心里反倒更喜,笑骂道:你还想要马车美得你。听先生说你最近书读的不错,背几篇来给我听听。
陈云正道:请爹爹考吧
陈老爷也就随意挑了几篇叫他背,陈云正站直了,清了清嗓子,背的一字不误,又辩说了自己的体会,陈老爷很是满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你倒乖滑。
陈云正嘿嘿笑道:都是爹和先生教导的好。
噗。陈老爷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乖滑是自己教导的好岂不是说自己就是老滑头他似笑非笑的瞥了陈云正一眼,道:过了年,你有什么打算
陈云正眼睛亮了亮,道:打算很多啊,我都可以做吗
陈老爷滞了一滞,沉下脸来道: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了。
陈云正一边腹诽自家老爹太过小气,一边扳着手指头道:当然都是正事,儿子要读书,要学习六艺,要学骑马
听着倒都是正事。
陈老爷有些狐疑。怎么仿佛一夜之间这个顽劣的小儿子就似懂事了许多是谁让他变化这么大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一件怪事。
陈云正翻着眼偷偷打量着陈老爷,继续道:儿子越来越大了,一天到晚,只知读死书也怪无聊的,连先生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想出门逛逛
陈老爷拈着胡须道:可以,但不能走的太远,而且身边要有人陪着,最远也就是在城中附近
陈云正垮着脸道:县城就这么大,能有什么逛头再说一出门身边呼啦啦围了一群人,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要。
胡搅蛮缠了半晌,陈老爷只得让步:一个月之内允许你出府三次,不能再多了,你嫌人多,但白术和白莪两人必须跟着。
陈云正初步达成心愿,也就不再纠缠。
陈老爷暗暗思忖,他竟半点都没提银子,难道说他真的不缺银子用
陈云正倒是很爽快的摇头:不用啦,等我要用银子的时候再跟爹提吧,现在还用不着,倒是想跟爹讨个便宜,看这府里有没有专门负责花草的给儿子拨一个过来。
陈老爷也没多想,爽快的应下来:我给你留心着,等过几天就给你送去。大概他还是孩子心性,想一摊是一摊,对花花草草倒有兴趣了,那就随他吧。
陈云正道:也不急,开春之前找好了人手就成,不要年纪太小的
父子俩回到春意浓,陈云端还没到。陈夫人微微皱眉,打发人去请。陈老爷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同陈云方、陈云正兄弟俩说话。
不一会莲妈妈进来,悄悄走到陈夫人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陈夫人惊讶的问:什么
声音稍大了些,陈老爷望了过来,挑挑眉,意思是什么事。
陈夫人忙安抚的笑笑,站起身对莲妈妈低声道:先把相关的人都看管起来,别闹出人命,等吃罢饭再说。
莲妈妈应了下去,陈夫人则若无其事的道:摆饭吧。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陈老爷和陈夫人对视一眼,都有点烦恼。大年下的,本应该阖府欢欢喜喜,可总是琐事不断,任谁也不会高兴。
陈云方很想做出欢颜在爹娘跟前尽欢,可是心里压抑郁闷,又不太擅长插科打诨,实在做不出笑脸来,
整个席上,似乎只有陈云正只的津津有味。
陈夫人怜爱的道:你既爱吃,就多吃些,又没人和你抢,你倒是慢点啊。怎么瞧怎么可怜,想来他一个人过,虽说有个做饭的婆子,可哪里有从前吃的尽兴
等到饭毕,陈云正抱着肚子滚到一边喝茶消食,陈云端才行色匆匆的赶了来,陈老爷便借口有事去了书房,陈夫人也就打发陈云方和陈云正回去。
陈云正却不肯走,唉哟唉哟的道:不行了,吃的太撑了,我走不动了,娘,我就在你这歇了吧。
陈夫人也不管他,只把陈云端叫到对面的起居室,坐定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云端也顾不及避忌陈云正,微沉着脸道:是春情怀了身孕,可她年轻不知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见了红孩子没保住。
他说的简单,陈夫人却不信,道:你媳妇还在坐月子,照管不到也是有的,可徐妈妈呢她就一点都不知情
陈云端苦恼的道:她要管的事太多太杂,一时疏忽了吧。
陈夫人却沉吟着道:我叫她过去,只是为了照应你媳妇,顺便替她管管琐事,怎么就忙到这份上她忽然抬眼严厉的盯着陈云端道:你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陈云端虚弱的笑笑,不甚肯定的道:当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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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生存手册 75.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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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别人怎么样,陈云端是有点无处下手的意思。
春情哭哭啼啼,虽不至于寻死觅活,却是万念俱灰、心魂俱碎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放心,陈云端只得依了莲妈妈的吩咐找人将她看管起来。
倒不是为了责罚她,可现下大过年的,李氏又身子不便,只得监管起来,就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陈家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家,况且这事若被有心人揪住,告到官府里,拿银子打点是小事,真要是坏了名声,生意就不好做了。
徐妈妈毕竟是奴才,主子府里出了这样的疏忽,她顶多落一个照管不周的过失,除此还能有什么罪名但她毕竟是老人,又奶过陈云端兄弟,不可能就仅凭不清不楚的一件事便下了她的脸面。
那样她还做不做人了
到底还是年岁大了,禁不起事,先时还那样春风得意,忽然变了天又出了人命,还涉及到陈家子嗣,徐妈妈不只蔫了,还后怕起来。哭天抹泪,只是叫屈,那么大年纪,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李氏跟前请罪,看的人十分不忍心。
陈云端又怕她徒然给李氏添了不快,因此在事情尚未明朗的情况下,也只得好言安抚,着人陪着哄着徐妈妈,不叫她乱走诉委屈。
最烦恼的是李氏。她抱着女儿,冲着陈云端无限的委屈幽怨,竟然一反从前的温婉从容,虽不曾落泪,却都在眼睛里含着,口口声声的说都是她的错。
她到底有什么错呢
连陈云端都说不出话来了。通房是自己的娘安排的,徐妈妈这个欺主的奴才也是自己首肯母亲点头应允了的,宠幸通房也是他陈云端自己做下的,怀了孩子也不是春情处心积虑的结果,她其实并不多得自己的喜欢,可就是那么巧了。
老天不开眼,他们这些凡人有什么办法
陈云端实在受不了了,偏赶上今儿是家宴,没办法才把这事捅到陈夫人这,也不乏赌气的意思。原本他们小两口日子过的挺好的,都是她非得又安插通房,又安排徐妈妈,到底还是出事了吧
陈夫人心里的火腾腾的往上拱,眼见得儿子并不多悲痛,只有愤懑和不甘,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把事情择清,只怕这个一向懂事明理、肯委曲求全的大儿子也要跟自己离心了。
她强压下怒火,道:也罢了,年底你正是事情多的时候,这些事你就别跟着烦恼了,把人都送过来吧,我看着处理。
陈云端忙道:有劳娘了,儿子实在是又感激又惭愧。这本应该是儿子自己料理才是
陈夫人气笑道:甭跟我这得便宜卖乖,这些琐事,连我都觉得头疼,你肯愿意理睬才怪,只怕在心里,你和你媳妇一样,都在嫌娘多事了吧
一想到春情肚子里没保住的孩子,陈夫人是说不出来的遗憾。多子多福,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管是托生在正经嫡妻的肚子里,还是托生在小小的通房丫头肚子里,那可都是老陈家的骨血,就这么没了
真是让人窝火。
就因为这,陈夫人对徐妈妈也有了意见。人一旦对谁有了偏见,所看所思所想,就都是为了佐证这偏见而生的了。想到徐妈妈在秋蕴居时就私下告状,一步步让自己和小六儿失了母子情份,陈夫人就更烦躁了。
奴大欺主,这话是一点没错,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个奴才,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本分,就该有奴才的样子,她怎么也不能作威作福到主子头上。
不用想也知道,她对待春情几个人时会是什么态度。蹬高踩低,古来如此,这是人性。平时丫头们为了表现自己,耍耍无伤大雅的小伎俩,陈夫人不但不会责怪,相反还会鼓励。人不争,怎么能出人头地要争,就得付出代价,端的看这付出的代价方式如何,手段如何,又是否与所求相衬而已。
可怀了陈家骨肉的春情,就不该是徐妈妈随便摆刁奴的款并随意摆布的了。
基于此,不用审,陈夫人已经先有了处理的态势。
陈夫人先亲自去安抚李氏。
李氏生产时很是吃了些话苦头,到如今才勉强能下地走动,又因为出了这事,脸色很是难看。陈夫人原本对她只生了个女儿是不太满意的,可现下只是端出十二分的和蔼来安慰她:你别多想,这事跟你没关系,现下最要紧的是将养好身子,瑞姐虽有乳娘照管,但到底不如亲娘尽心。
李氏含泪道:有母亲这句话,媳妇就算是死亦甘心了。
陈夫人轻斥道:竟混说,什么生死的,大过年的也不嫌不吉利你放心,黑是黑,白是白,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还清雪院一个清净。陈夫人终究露出了一点不悦: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是留不得的,我一定把她们都揪出来。
李氏垂着眸子,瞬间又抬起头坚决表明自己的态度:媳妇生了瑞姐,心下抱歉的很,不知道有多希望哪位妹妹肚子里传出喜讯,谁想却出了这样的事娘放心,媳妇以后一定善待各位妹妹,争取早日替大爷开枝散叶。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愿意当着自己表明态度总是好的,陈夫人感叹的看了李氏一眼,道:不是娘不体谅你,按说你们小夫妻和和美美的,不比什么都强我为何还非要插手
李氏深以为然,一时倒听得呆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陈夫人瞧,想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非此不可的道理来。
陈夫人心里微叹。嘴上说的再真诚也没用,只一句话就试出真假来了。还是太年轻啊。她也就随口安抚李氏道:家里的情况,你想必也瞧的很清楚了,老爷是长房幼孙,分薄家产十分有限,这么多年,老太爷对咱们这支也不过是面子情,多少艰难关口,都是老爷一个人苦苦支撑,幸亏这几年有了言瑾陈云端,字言瑾帮衬,老爷才能稍事休息。从长远来看,可不就得自己兄弟多帮衬么言平尚幼,小六儿就更不用说了,孙子辈只能指望着你们这一房,若不多几个弟兄,将来岂不是要累着言瑾一人
这理由不算多光明正大,李氏却多少听出了点弦外之音。自家公爹没能得到多少祖宗庇佑,几乎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他做的生意越大,越需要儿孙们成器,也不至于人丁单薄,白白的叫族人得了便宜。
陈云方和陈云正都还是孩子,提亲、成亲,最快怎么也得五六年时间,若是子嗣上再艰难些,只怕与陈云端的长子之间能拉上个七八岁的差距,到时候陈家偌大家财,还不都掌握在她们大房手里
陈夫人肯这么暗示,多少也有点许诺的意思了。
李氏忙道:承蒙母亲教诲,媳妇一切都听凭母亲吩咐,绝无二言。
降服住了李氏,陈夫人叫人把春情带上来。
春情只是哭,吓的跟小兔子一样,连话也说不清楚。陈夫人命人都退下去,只留了莲妈妈,示意把春情扶起来,替她整理了散乱的鬓发,叹道:可怜见的,才没了孩子,又受了惊吓,倒是难为你了,你且起来说话吧。
春情拿帕子捂着脸,哭的呜呜咽咽,哆嗦成一团,在小杌子上勉强坐了。
陈夫人道:这件事,我听来的都是一知半解,到底怎么回事还要问问你。
春情忍着泪回道:奴婢,也不晓得,从前月事虽然也准,但偶尔也有相差三五天的时候,因此这个月迟迟没来,奴婢也没当回事。大奶奶即将临盆,满院子的人都跟着担心,奴婢也就听了徐妈妈的吩咐,和春纤等一起轮留在院里当值大奶奶生产那天,奴婢奉命去端热水,地上水凝成冰,路太滑了,奴婢就摔了一跤。初时只觉得不甚疼痛,也就没当回事,后来见了红,小腹涨痛,奴婢也只当是月事要来了谁想这么一耽搁就
听起来就是偶然的一件小意外,连她自己都没有怀疑谁要害她,陈夫人总不能强自把她往陷害他人的这条路上引。
打发走了春情,陈夫人直抚额。
莲妈妈劝道:太太,依奴婢想来,这件事也许的确就是个意外,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么算了吧。
陈夫人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丫头自己都没觉得委屈孩子已经没了,一个丫头的价值实在是廖廖无几,大不了以后多补偿她些就是了。
既然想着就此了结此事,陈夫人也就没再费事,便叫人把徐妈妈请来,三言两语处理了。她是老人儿,总要比春情更识时务些。等到见了徐妈妈,陈夫人倒是吃了一惊。她比春情好不了多少,衣衫、发饰也还算利落,却是一脸憔悴,一进屋,扑通跪下,膝行几步,竟抱住陈夫人大腿,失态的号啕道:太太,奴婢冤枉啊,太太,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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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生存手册 76.胜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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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陈夫人来说,底下人做错事情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人、做事以及对主子的态度。
徐妈妈这样一副委屈到极点,极力要撇清的态度,让陈夫人很是不喜。
她看重徐妈妈,就是因为她是这府里的老人儿,很多话不必说的太明太直,她便能揣测着主子的意思,将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可现在看来,自己是太过高估她了。
要论冤枉和委屈,还有谁比得过春情不成且不论她是否有着攀龙附凤的心,但毕竟就她身份讲,想要借着一个孩子来抬成姨娘,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大事。她又不是多么受宠的,这个孩子没了,下次未必还有这个机会,因此她怎么诉苦、抱怨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春情没有,她说的还算公正,没有刻意的推缷责任,也没有刻意的陷害,这种态度,陈夫人还是很认可的。
倒是徐妈妈,大呼冤枉,冤在何处
陈夫人神色只略微沉了沉,便轻柔的笑道:起来说话,这成什么样子没的倒让旁人笑话,你将来还怎么服众
莲妈妈心头就是一惊,暗暗腹诽:这徐妈妈何时竟如此的不晓事有话说话,有事论事,如此大哭小叫,成何体统
她忙上前将徐妈妈架起来,笑道:徐家嫂子,有冤只管跟太太诉,太太定然替你做主,可你这样只顾着哭算怎么回事就算哭出两缸眼泪来,可能洗得冤屈
徐妈妈掩着脸坐起来,朝着陈夫人委屈的道:太太奴婢求您做主。
徐妈妈远没有春情有风度,一开口就满是指责抱怨之词,杂七杂八说了半晌,听的陈夫人头疼不已,总算是分清了主次。
徐妈妈对李氏十分的不满,从而对她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很是不满,嫌她们不好驾驭,阳奉阴违,背着她也不知道在李氏跟前说了多少坏话,以至于李氏对她总是淡漠有余,亲切不足,更凭借身份,在临盆之际将她当成粗使婆子使唤
这还不算,她还听人说李氏私下和大爷抱怨,嫌她在这院子里颐指气使,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竟打着要撵她走的主意,更因为出了春情的事,好多人都把污水泼到了她头上。
徐妈妈抱怨道:奴婢一心为着大爷,不敢自抬身份,说是拿大爷当亲生儿子,可奴婢对大爷的心意,苍天可鉴,大爷的骨肉,奴婢比自己的亲孙子都要金贵,诚惶诚恐,当成明珠宝贝一样的捧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糊涂到这个份上要谋害大爷的子嗣
莲妈妈都听不过去了。
这算什么徐妈妈不是这样轻薄浮浅的人,怎么就愣是变的让人厌憎了呢她毕竟是奴才,就算是仗着是太太指派来的,可到底也是来服侍大奶奶的,怎么能当众挑拨太太和大奶奶的婆媳关系
且不说她是否冤枉委屈,就算真是大奶奶亏待了她莲妈妈还真不以为身怀六甲的大奶奶能怎么亏待徐妈妈,就算让她做些粗使活,那也是应该的太太还能替她出头敲打大奶奶不成怎么着人家也是亲婆媳,将来要指望着大奶奶替陈家生下嫡孙,指望着大爷、大奶奶给老爷太太养老送终的呢。
她徐妈妈算老几啊
莲妈妈亲手捧上茶,递到徐妈妈跟前,道:徐家嫂子,大年下的,太太事多着呢,你且拣要紧的事说,等太太闲了,再替你断这公案如何春情姑娘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妈妈欠身接了茶,当着陈夫人的面,终是没敢喝,拭了泪,朝着陈夫人道:春情那小蹄子平素就是个闷葫芦,问她什么,她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有用的来,奴婢安排她们四个轮流服侍大爷,十回有八回她都能叫人替了她,可也是她有福气,不过服侍了一两次,竟有了身孕。可她不说,奴婢哪知道她的小日子确切在哪几天她自己不知情,又不当心,摔了一跤,把自己的福气摔没了,怎么能赖到奴婢头上
陈夫人缓缓的端起茶碗,道:这么说,是她自己不当心的缘故了,那依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徐妈妈脱口而出道:横竖就是个没福气的,奴婢瞧着大爷也是可有可无,不如就此打发了算了。
莲妈妈下意识的去看陈夫人的脸色。
陈夫人神情从容而平静,看不出一点不愉的端倪,莲妈妈却心下悄然叹息了一声。徐妈妈接话太快了,而且有失厚道之嫌。春情失了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又到底服侍了大爷一场,怎么一句打发了就完了
就算她真是这么想的,也不该擅自替太太做主。太太问她一声,那是尊重,她越俎代疱,就是不自重了。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用得着她教太太如何处理家事么
陈夫人还是那样从容的轻笑了笑,道:到底是服侍过言瑾一场的,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还是问过言瑾的意思再说。
徐妈妈接话道:听大爷的怕是太太要失望了,不瞒太太说,若不是这几个月奴婢抵死劝谏着大爷雨露均沾,只怕这几个丫头,大爷是一个都不肯收用的。您若问大爷的意见,他巴不得都打发出去呢。
莲妈妈大吃一惊她吃惊的不是大爷的表现,而是徐妈妈对大爷如此不满和肆意的评价。她到底凭借着什么来左右大爷的意见和决定
莲妈妈不禁失神的想,如果是自己奉了陈夫人的吩咐来照顾李氏大奶奶,又会如何做呢想了半晌,莲妈妈的结论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反客为主。
不得不说,徐妈妈的自我感觉过分良好,她弄错了太太的意图,也混淆了自己的身份,做事明显的有些不着调。
人老了都这么糊涂吗莲妈妈暗自心惊。
陈夫人一点都不惊讶,竟然还轻笑道:小夫妻么,才成婚,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做做样子给他媳妇看也是人之常情,倒是难为了你。
徐妈妈点头,深以为然:奴婢想,大概是因此惹恼了大奶奶,所以大奶奶才瞧奴婢处处都不顺眼。太太,奴婢真的是为了大爷着想,没有二心啊。奴婢是个什么身份离间了大爷和大奶奶的感情,于奴婢又有什么好处还请太太明鉴。
陈夫人道:不妨,言瑾和李氏都是通情明理之人,你的苦心,他们定然能够理解,所以你不必担心。
徐妈妈这才松了口气,道:有太太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
陈夫人便对徐妈妈道:你也辛苦了小半年,大年下的,又出了这样糟心的事,只怕你心也不干净,我索性就给你放了假,你且出去和家人团聚,等过了年,我再安排。
徐妈妈心满意足的应了,得了陈夫人的吩咐,从帐房支了二十两银子,自回家和儿子、媳妇们团聚,陈夫人也带着莲妈妈回了春意浓。
晚间陈老爷问起,陈夫人也没隐瞒,一一说了,陈老爷便不耐的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丫头,孩子没了也就没了,再说老大媳妇也不是不能生,我说你就是太闲了,没事找事,也就是老大懂事,换一个搅家精的媳妇试试
陈夫人很是委屈,道:怎么就是妾身多事了多子多福,这不是老太太常挂在嘴边的话吗妾身也不过有样学样有本事你去说你自己的老娘去
陈老爷气乐了:你还真别拿这事说嘴,当年你也没少受娘的气,怎么如今自己成婆婆了,就将当年的气都忘了哦,也未必是忘记了,是把这气都撒到媳妇身上了吧
当年,陈夫人确实没少受老太太的气。婚后多年都没有消息,老太太也就没少往陈老爷屋里塞人。好不容易有了陈云端,这才算消停,可仍是不得清净,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和借口。
也幸亏陈夫人的肚子争气,一连又生了陈云方和陈云正。
或许是老天开眼,几个妾室生下的都是女孩儿,否则陈夫人不知道有多憋屈呢。
陈夫人张了张嘴,只悻悻的哼了两声,道:妾身若说不是,只怕老爷也不信,若说是,妾身觉得屈心。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都是必须经历的,妾身不敢说大公无私,可总是一番拳拳之意,夫妻感情,哪是那么容易的与其让别的事磨折,还不如我给他们添点堵,体尝了生活的不易,他们夫妻或许才更能抱成团,一起共渡难关。
陈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一场事端,看似无关紧要,以春情失了孩子为结束,说到底是李氏与徐妈妈的博弈。李氏完胜,将徐妈妈彻底踢出了清雪院。
只可惜那无辜的孩子做了牺牲品。
春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掉了孩子,要说没有李氏从中谋算,陈夫人是一点都不信。但事已至此,她是不可能替一个通房丫环出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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