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庶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于欢
柳四娘吹了灯,伴着点点月光卧榻,身侧的少年已有睡意,强撑着疲倦。
柳四娘覆上手,轻抚着少年的背,“郡王睡吧,奴家点了苏合香,今夜不会有噩梦了。”多年过去,她依旧只当少年为妹妹,她明白这个人的难处,有着令天下人羡慕的身份,却失去了普通人所拥有的自由,亦是她最渴望的。
“在蜀中这几年,我总是半夜惊醒,姐姐说奇不奇怪,蜀中这么好的山水都不能让我安睡,姐姐这里却能。”
“蜀中山水就是再好,只要郡王的心不安,也是无用的。”
少年背过身去,使得她的手一僵,“郡王…”
“没人的时候,姐姐能不能不要这么喊我,怪生分。”
柳四娘一怔,别人拼了命都想要争夺的东西,而她却往外不停的推却,“六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少年转过身,揣着手,“以后,姐姐这个称呼,也只可以我喊!”
柳四娘不禁浅笑,只觉得少年还似个孩子,不得不由着她,“好,都依六郎。”姐姐一词,亦是皇子皇女用来称呼身份为妃嫔的生母,嫡母才称娘,只是当朝皇后早逝,直到如今也没有立后,“只是不知道,今后六郎是否也会这样喊别家的姑娘。”
“这词与我而言觉得亲切,我自然不会人人都这么喊,至少…”少年凝视着柳四娘,“如今只有姐姐你一人!”
翌日,东边还未放白,钟鼓楼才击鼓一声,就有马蹄声传进旧城,骏马停在了皇城脚下的郡王府前。
早就接到了信件知道郡王不日归京的内侍擦了擦双眼,上前牵马苦涩道:“王爷可算是回来了!”
“算着时日王爷本该昨日日跌前就该到达东京的,怎么…”
“主子何时回来还需要向你禀报?”少年身侧一同下马的侍从旋即打断呵斥道。
“奴婢多嘴,只是昨儿个昭华阁差人来了三次,询问王爷有没有归府,奴婢们也是担忧。”
少年将手中的马鞭递过,大步迈进了郡王府。
“郡王回府了!”
一声声传唤,使得郡王府热闹了起来,热闹归热闹这秩序仍在。
“如今还早,阿郎可要去大内晨醒问安。”小六子紧跟随在她的身后。
少年侧头看着屋瓦上空渐白的天边,“也好,三年不曾尽儿子职责,娘也该挂念了。”
“奴婢马上去准备。”
“郡王~”
“郡王~”
少年走过长廊,经过院子的内侍与女使们纷纷行礼,四川不似京城,没有宗正寺与礼部的管辖,而这里言行举止都有人盯着,废不得礼,她只得加快了脚步,捂住耳朵。
“郡王,我的郡王爷呀…”
老翁熟悉的声音传来,少年快着步子笑迎,“李翁。”
“小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李翁是她出阁时,跟随她到郡王府的起居管事,“郡王一去就是三年,如今都长这么高了。”小主子回来,老翁道不尽的欣喜。
“李翁怎生起了白发。”少年瞧见了两鬓斑白。
“嗨,小人老了,哦对了。”李管事语调一转,“陈参军在等您,一宿没睡。”
“陈参军…那师父呢?”
李管事摇头,“昨儿陈参军与吕侍讲一同来的,吕侍讲回去了,陈参军则等了一夜。”
少年的喉间滚动了一下,“等了一夜?”
“陈参军前不久才迁为吏部侍郎,又兼任审官知院,本该高兴才对,但昨夜进了王府就一直板着个脸。”
少年皱下眉头,大概知道板脸的原因了,“以他的性子在审官院,怕是又要得罪不少人!”
旋即跟着人去了王府的书斋。
“陈…”
陈煜严肃着一张脸,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后才作揖行礼,直身后沉沉道:“六王昨夜去了哪里?”
“我…”涩的说不出话来。
但陈煜本也不想给她解释的机会,“按着六王的书信所言,应该于昨日就抵达东京的。”
“路上有事,耽搁…”
陈煜大声呵斥,“身为人臣,回到皇都不见君王,身为人子,回到家中,不探父母,却夜宿于青楼这种伤风败俗之地,这是王爷为臣为子该行之道吗?”
少年脸色阴沉,皱下眉头凝视,“参军,这是在责问本王吗?”
“六王是官家之子,下官自然不敢,但既然当初官家选了下官辅导您,那么下官便会尽忠职守,不能让六王你,误入歧途!”
“王爷可知进京路上层层布防,关卡重重,东京城内皇城司眼线密布,多少人等着看王府的过失,王爷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郡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安危!”
陈参军是个耿直之人,三年过去还是一样,继续争辩她是争不过的,以身份压人又不太好,“我,知道错了,不该任性贪玩,但是去青楼,并非歧途!”少年拱手,“我这就去换衣服。”
更换了入宫的常服,少年再次打马,经过东宫时正逢太子车架停在门口,她便绕了远路,从坊间穿梭至宣德门下马,出示金鱼袋后方才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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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场合称呼不同。
本文里的解释
对皇帝的称呼:
官家:第三人称,有尊敬爱戴的意思。
陛下:是在正式场合,比较严肃,敬畏。
宋代
女庶王 克定厥家
今日没有朝议,大内的宫门口也就少了些热闹,只有些许重职以及值班的大臣,他们皆是老臣,自然都见过少年。
诸臣纷纷趋翔揖逊。
“郡王。”
“郡王。”
太.祖开国以士为尊,若非重要场合,都只需要一个简单拱手作揖之礼。
少年的快步放慢,与他们一一回礼,随后便又加快了脚步。
经过大殿,往左侧宫廊入文德殿,再经过垂拱殿便到了内宫。
期间来往六局二十四司的内侍无数,有新入宫的宫女以及内侍小黄门不认识她的,大了胆子抬起头瞧。
少年意气风发,以及不似普通人的举止神态都让他们又惊慌的低了头去。
走过来一年龄稍大的内侍一顿数落,“瞧什么瞧,嫌命长喽?”
“今儿告诉你们,往后但凡是瞧见了着锦袍的都通通给我低头,连眼睛也不许眨一下,知道吗?”
“殿头,这位小官人是?瞧着贵气,又是往昭华阁去的步子…”
内侍瞥了一眼问话的宫女,沉下脸道:“你是哪个宫里头的,竟敢询问主子的事!”
“小人是尚食局张司膳手下的女史。”
听是尚食局,内侍轻瞥一眼,“我在入内内省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个像你这般胆大的。”
“这位可是昭华阁娘子的六哥,官家的亲骨肉,成都郡王,郡王前些年去了四川,今儿才回,你们不认识也不怪你们,往后可要记仔细了,都干活去吧。”
明面上虽没有人议论,等那入内内省的宦官走后,他们便开始私下嚼舌根了。
“怪不得,看着长得像官家。”
“不然,官家更英武些,这位郡王则多了些儒雅。”
“议论皇子,不要命了?”
少年刚刚走,哪知那些人在议论自己,不过就算是听见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榻前,妇人正在替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更衣,“今日没有朝议,陛下不多再睡会儿?”
“不用了,前省还有些事要处理,算着日子六郎也该到京都了吧。”
“按着时日是,昨儿妾派了人到郡王府询问,想来是她性子顽劣,路上耽搁了。”
皇帝的眸子半睁,深意的瞥了妇人一眼,旋即又道:“把他派到四川,你不会怪我吧?”
“陛下说的哪里话,言儿玩性大,能去历练是陛下看重。”
皇帝为之一笑,亮着眼睛问道:“德妃,真是这么觉得的?”
“陛下…”天子不怒自威,只见她慌张的跪下。
皇帝将其托扶起,“好了,没有善待你们母子,是我的不是,你用不着替我说好话,我来你这里,可不是想听同淑妃一般话的。”
“是,妾知道了。”
“圣上,德妃娘子,郡王回京了。”
皇帝将手搭在金带上,回头对着妇人笑了笑,“你儿子回来了!”旋即迈出了寝房。
妇人陪笑的脸瞬间失常。
福宁殿前,皇太子衣着整齐前来问安,“陛下呢?”
“回殿下,陛下昨夜宿在了昭华阁,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过来。”
“怎么突然去了昭华阁…”太子拢紧了双眉。
昭华殿内。
“臣,恭请圣安。”
“朕躬安。”
少年仍旧俯首不起,“臣归京来迟,望陛下责罚。”
“起来吧,回来就好。”
少年起身后,乖巧的站至一边,皇帝抬头细细打量着她,“几年不见,六郎又高大了些。”
“蒙陛下之恩。”
“这里是内宫,你不用这般拘谨,我朝是从马背上夺的天下,那些大臣将你教得书生气了些。”
少年微微抬头,面对许久不见的父亲,突然来的关怀有些不适应,只硬生生憋出了一个字,“是。”
一旁的德妃看出来了这份生疏,“你这孩子,好好回话。”
皇帝抬手,“不打紧。”又道:“六郎可用过早膳了?”
“臣本是来晨醒,所以不曾。”
“那便随我一同去用膳吧,你大哥应该在侯着了。”
“是,”少年跟随在皇帝身后,一旁的德妃没来得及仔细瞧她,只是扯了扯她的衣角,“没有先去福宁殿见陛下,臣有罪。”
“你才从四川回来,思念母亲也是理所当然。”
远远就从宫廊看见立候的皇太子。
“恭请圣安。”
“朕躬安。”皇帝挥手,跨步入了内。
“太子殿下。”德妃侧身微礼后也随着入了内。
“殿下。”
见到几年未见的弟弟突然出现在眼前,太子并不惊讶,而是走上前欣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六哥如今都长这般高了。”
少年点头,“拖殿下的福。”
皇帝入内见多了两副碗筷,“还是大郎细心周到。”
“今日过来不见爹爹,他们说是去了昭华阁,儿猜想定是六郎回来了。”
皇帝很是满意的一笑,“坐吧。”
于是晨醒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家宴。
“此次六郎千里迢迢从蜀中回来甚是辛苦,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来东宫。”
“多谢太子殿下。”
“六郎怎么去了一趟蜀地回来就变得客套了。”
见少年沉闷着,皇帝一言不发,“言儿,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太子解围,慈爱一笑,“不碍事的。”便又问道:“六郎一去就是三年,这蜀中如何?”
少年思索了一番,“蜀中富饶,风景极佳,是个好地方。”
“今年中秋一过六郎就十七了吧,也不小了,该好玩的性子了,莫总惦记着这些。”
“是。”
皇帝将粥碗放下,擦了擦嘴,“说起这个,此次将你叫回来也是因为此事,六郎你如今长大了,也该成家了。”
果不其然,少年暗皱眉头,“陛下,臣…”
“朕已经下旨让礼部与太常寺的人操办你的冠礼,太史局定好了吉日,此次你得谢谢你大哥。”
原来此次提前冠礼都是太子的主意,皇子冠礼自古就有,只是大宋一朝并不受重视,直到本朝,成人的皇子皆举行过冠礼,未成年的皇子里如今就只剩少年了。
少年从坐上起身,“臣,叩谢陛下圣恩,谢,太子殿下恩典。”
从福宁殿出来,德妃拉着少年回了昭华阁,又命小厨房另端了些吃食出来。
“还是娘贴心儿子。”
看着个头已经高出自己的孩子,德妃心中涌着酸涩,“这些年,委屈你了。”
“委屈倒是不,蜀中自在,只是没有娘在,儿甚是思念,这次儿从蜀中带了些东西回来给娘。”
“你长大了,有这番心意便好,没事的话,多去你爹爹哪里走走。”
少年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连眼睛也不眨了。
“我知道你表面不说,可心里还是有怨的。”
咽下口中食物,“陛下是君父,儿,只是臣子,自当遵从君命,儿受诏出阁,外出就第,没有旨意不能进宫,更不能见陛下,儿又不是赵王,娘此言,可真叫儿为难了。”
“还是小孩子脾气,你爹爹对你不似表面,他实则也是关心你的,你又何必倔强?”
少年撇过头,“陛下是圣主,臣子不敢有怨言,儿不想自欺欺人。”
“这次你能够回来,是因为有人从蜀中送了你的画像回来,在你爹爹耳边悄悄道了一句,六郎越来越像陛下了。”
少年淡笑,不以为然,“最像陛下的,不是赵王吗。”
德妃摇头,“昨日你就到了东京,你去了开封府的青楼,你以为你爹爹不知道吗?”
少年脸色煞白,僵了半天后才想起陈参军的话,“皇城脚下,有三衙守卫,自然是什么都逃不过陛下法眼的。”
“总之,你如今回来了,冠礼在即,就莫要赌气了。”
“冠礼…是陛下想让我娶妻,还是太子想让我娶妻!”
她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虽然好玩了些,可心里如明镜,“你三哥去年行的冠礼,冠礼过后就向陛下请了旨,要娶开国公的嫡孙。”
少年打趣道:“儿听说萧家的三娘都已年过双十了还未嫁出去,怕不是个母狮子,三哥怎这般想不开。”
“你知道其中用意的。”
少年轻笑,露出一轮浅浅的梨涡,“自是为了争权夺位,陛下是圣主,即便宠爱三哥,但太子已定,又怎会答应。”笑容渐失,“明明是太子殿下与赵王的争斗,僵持不下才想起我这个弟弟来了。”
“有些不当说的话,说与我听也就罢了,切莫拿去外边。”德妃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少年的手背,“都是为娘的不好,这些年苦了你了。”
少年摇头,“儿知道的,争权夺利有什么好,儿如今只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日夜侍奉在母亲身旁。”
“真是六郎回来了吗?”女子的声音有寝宫外传入内。
“德妃娘子,康宁公主来了。”
“阿姐!”
着命妇服的女子入内见到少年后,眸中闪烁,“可真是言儿。”
“娘。”
德妃点了点头。
“一早就有人传信,说郡王回京了。”康宁公主打量着少年,“几年不见,言儿都长这么高了。”
“阿姐也是,越来越好看了,怎么不见姐夫?”
“他在军中有些事不能过来,特让我向你问几句好,下次他一定带着厚礼来向你赔罪。”
“姐夫公务繁忙,改日我去府上拜访就行了。”
“陛下圣旨!”福宁殿的都督知领着一班子宦官到了。
“臣恭请圣安。”
都督知以皇帝的口吻受礼,“朕安。”旋即宣旨,“传陛下口谕,成都郡王冠礼在即,特命其留宫居住,至期到,委派侍从臣工奏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宫观。”
“郡王,德妃娘子,公主请起。”
“有劳赵都知。”
“德妃娘子请放心,这是太史局定下的吉日,以及太常寺拟定的礼仪与官吏置办冠礼需要的相关仪物的册子。”都都知挥手,从属呈上一份厚厚的册子。
“这次冠礼陛下十分重视,小人在此先恭喜郡王了。”
少年笑着将入内内省的一干宦官送走,旋即回来从母亲手上接过册子翻了翻。
“预备的如此周全,想来是只要等我这个东风回来了吧,文德殿…”冠礼地点文德殿三字极为醒目,“太子冠礼时,也是在文德殿吧。”
“看着这些置办,比去年赵王的冠礼还要隆重,言儿这算是苦尽甘来了么?”
少年翻动着册子,除文德殿外还有一行显眼的字,“婚冠…别家都是关起门来行冠礼。”旋即冷笑一声,将册子合起,随意扔至桌上,“阿姐只看见了水面的平静,却看不到水下的浑浊,我本不想沾染,奈何也逃不过,一身泥。”
“可咱们家没有能够威胁到太子与赵王的,为何要拖着你。”
“不是要拖着我,而是让我选择一个立场。”
“那言儿准备怎么做?”
“他们都是我的哥哥,我自是谁都不会偏,也不去趟这浑水,他们本也知道,我志不在此,构不成威胁,有这么一个表面的手足之情在,不至于为难我。”
“所以你昨夜在开封府闹上那么一出,是给你两个哥哥看的?”
“是。”少年回答的深沉。
“你姐夫与我说了,冠礼之后若要出廷,有事便去兵部寻他。”
“出廷应该是不会的,就算陛下让,我也不会受的,且陛下最讨厌结党营私,我又怎敢去触逆鳞。”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惧字,臣惧君,子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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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主她爹的庙号可以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
本文cp应该只有女主们,具体发展还要往后看。
女庶王 克定厥家
午膳过后,昭华阁的侧房内,少年躺在椅子上,一旁的内侍正在煎茶。
“此次在文德殿,又破例让各家五品以上未出阁的小娘子入大内,这是要让王爷娶妃了吗?”
“是啊…”卫桓伸手拨动着案上悬挂的香炉,“看来姐姐说的没错,这婚冠,果然一起。”
聊着没多久,门口远远就有人喊,“德妃娘子!”
少年坐起,“娘,大姐走了吗?”
德妃点头,挥手遣退众宫人,“没有旨意,她不能留在宫内。”
“这闷死人的地方,不留也好,改日我多去驸马府看看大姐。”
德妃拉着少年坐下,凝神看着她,“你的婚事…”
“娘无需担心,儿自有应对之法。”
“你还记得,你舅舅有个与你同岁的女儿吗?”
“表妹?”少年浅浅喜笑,“怎会不记得,出阁后府邸还未建好,便在舅舅家呆了一年,这么多年不见,她应该长成大姑娘了吧,母亲提起?”
“当初是你的降生才挽救了你舅舅一家的性命,如今你有难…”德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少年旋即皱下眉头,“娘是…想让我迎娶表妹?”
“昔日你舅母在怀她时入了狱,她的命,也算是你救的,且我听说,她对你是有意的。”
“可表妹她并不知情,如此做,岂不是毁了她往后的清白?”
“娘知道你仁厚,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呢,往后你娶进门,好好善待人家就是。”
眼下这是藏身的最好办法,少年有些犹豫,“就不怕表妹由此,生怨吗?”
“她不该有怨,也不能有怨!”德妃的仁慈突然变得冷漠,“这是他们一家,也是我,欠你的,你本该可以与你大姐一样…”
“娘。”少年起身,蹲在德妃身侧,匍匐下,“儿知道,儿不怪娘。”
——————
置飞桥的楼阁上,洒下的阳光被飞檐挡去了大半。
“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然天子诸侯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提早行礼,当朝太子殿下行冠礼的时候,也是十七岁,王爷,这楚王虽无心,可不见得他人也是,对楚王还需多多提防,小心为上。”
“楚王有何惧,待我得了萧家的扶持,就连太子…哼!”
冠礼当日,侍从臣工奉旨前往景灵宫,奏告天地,祖宗。
文德殿内,文武百官着朝服,按上朝次序站列,而百官的两侧,都是随父辈官职分列而站的高官女眷,年龄都不大。
此举先前引得礼部众官齐力反对,御史台上疏,都被皇帝力压下,又有政事堂一帮宰执帮衬,便就这样定下来了。
大殿外的钟鼓楼传来鼓声,随后礼直官、通事舍人、太常卿与门阁官一一就位,皇子冠礼皆由太常卿引掌冠,门阁官赞冠。
冠礼遵循太常寺参考的旧礼,依照古礼先进行“三进”
昭华阁内有内侍省,入内内省六局二十四司等宫人立候,以备不时之需。
少年身立寝宫中,即使铜镜摆在身前也依旧闭目不语。
门阁官赞:“一进上折巾。”
“二加七梁冠。”
“三加九旒冕。”
三进礼结束后,德妃看着带上旒冕的少年,心中本是五味杂陈,却还要在众人眼前强颜欢笑,“我儿带上这冠冕,真是好看。”只有这不加华丽的词藻,是出自心中的夸赞。
“儿却只觉得,沉重。”三年未归京,而梁冠的尺寸刚刚好,少年浅笑着朝生母躬身,冕上的九旒微晃,“儿去了。”
皇城司与殿前司戒备,少年进入文德殿东房,换上朝服等候。
宫人们再次端持着铜镜上前,“阿郎换这身朝服配上这九旒冕真真是英俊。”
她对着镜子瞧了自己一眼,似仍旧稚气未脱,朝小六子道:“冠礼结束后,也不用待在大内了,今日去哪里玩?”
谁知沉闷了许久的人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了,吓的贴身侍从脸色苍白,谁都知道今日是少年的大礼之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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