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她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随之想起的还有楚天的声音。

    “之湄，睡了吗”

    “没呢。”之湄收起手机，走到门前，轻轻开了门，问，“有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明天起早点儿，带你出去。”楚天看着之湄，又叹了一声，“其实说不说都一样，你肯定起得比我早。”

    楚天身上还带着沐浴液的香味，额前细碎的头发凌乱地冒扎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好看。

    “笑什么呢”楚天突然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怎么不说话。”

    之湄看着楚天的脸出了神，都没有发觉自己脸上开始渐渐浮起笑容。

    脑袋上被弹了一下，她倏地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儿被抓包一样。

    之湄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磕磕绊绊道：“啊……那个……我知道了。”

    楚天看着她发红的两颊，忍不住逗弄道：“你知道什么了”

    之湄声说：“就是……明天出去啊。”

    楚天不依不饶：“去哪”

    “去哪……”之湄脑子还秀逗着，一时想不起来，“去外面。”

    楚天又弹了她一样。

    力度不大，但是之湄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借着摸头的姿势低下头，不好意思看楚天。

    “海洋馆。”楚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明天起早一点，我们一起做了吃的带过去吧。”

    “好。”之湄抬起头，歉笑，“那我们……做什么”

    “我刚刚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做紫菜包饭，行不行”

    之湄连连答应：“好，明天我早点起。”

    楚天说：“等我一起做。”

    “嗯”

    “我说，一起做。”楚天说着拉上了之湄的门，“早点睡。”

    门关上了，之湄听着楚天屋子关门的声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没厘头的想法：要是能抱一下多好。

    之湄被子里脑海里的这句话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

    睡觉。

    第二天楚天果然起得比往常要早，之湄刚推开卧室门，就看到楚天从卧室走出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

    “早啊。”楚天还带点迷糊，喃喃道，“你平时都起这么早啊……”

    之湄没说话，急忙跑到了卫生间。

    天呐……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沓拉的双眼。

    好傻。

    之湄欲哭无泪地挤起了牙膏。

    她收拾妥当，打开门，就看到楚天坐在沙发上发呆，又忍不住腹诽道：为什么有的人刚起床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紫菜包饭不难做，两个人没多会儿就完成了，之湄把做好的食物放进保温盒里，然后把保温盒放进书包里背了起来。

    楚天说：“要不我背着吧。”

    之湄想了想楚天背上书包的样子，不由失笑：“算了吧。”

    楚天锁了门，家里又是空无一人了。

    “叔叔阿姨这么忙吗好久没见他们了。”

    “嗯，不用管他们。”楚天笑笑，“在不在都一样。”

    之湄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

    楚天这么温和的人，唯一的一点点刺头却好像都给了楚叔和杨阿姨。

    虽然他们应该是最亲的人。

    楚天发现之湄盯着他发呆，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看什么呢好看吗”

    之湄别过了脸。

    楚天的手覆在她脑袋上，把她转了过来：“走吧走吧，公交到了。”

    兴许是天气好的原因，今天海洋馆里的人还挺多。

    人一多，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

    之湄和楚天两人买了票，刚进去，就看了熟人。

    女生亲昵地挽着男生的胳膊，男生时不时低下头在女生耳边说些什么。

    是林嫣和王勋。

    之湄本想视而不见，林嫣却也看见了他们。

    “之湄！”林嫣拉着王勋走过来，一点儿都没有出来约会碰见同学的尴尬，很自然地跟之湄打招呼，“你们今天也过来了啊。”

    楚天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

    之湄不发一言。

    “都出来了，要不要一起玩啊”

    林嫣说完这句话，之湄和王勋的脸色都不太好。

    楚天还保持着往日的笑容：“算了吧，不打扰你俩了，走了。”

    说完就拉着之湄离开了。

    看之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楚天低下头问：“怎么啦出来玩也不开心呀”

    之湄笑着摇了摇头。

    她现在看到林嫣就会有莫名的不适感，总是会想起那天在体育馆时，背后落下的拍子，和林嫣事后一脸愧意的样子。

    明明是冷眼旁观，却做足了好人的样子。

    更让人难以接受。

    “你不是一直想看企鹅吗我们去企鹅馆吧。”

    感觉到对方的五指向自己的手扣了过来，之湄抬起头来楚天。

    楚天却没什么反应，好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牵着之湄就走。

    除却时候的玩闹，这是第一次牵他的手。

    是温润的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

    她任由对方牵着向前走。

    其实，不管是去哪儿，都挺好的。

    之湄这么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轻轻勾起的嘴角。

    之湄很的时候就跟楚天说过，想去海洋馆，或者动物园。

    她的世界里，来自人的善意太少了。

    看多了冷漠或鄙夷的眼神，她就会本能地躲避，从躲避眼神、躲避言语，再到躲避人，就像蜗牛一样，把自己瑟缩在一层薄壳内，尽管那壳连别人的一脚都承受不住，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所以之湄渐渐喜欢上了动物，喜欢那样无害的眼神，不掺杂任何情感，即便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她，她也觉得可爱。

    “海洋馆里有企鹅，走起路特别可爱，还有好多好多鱼，大鱼。”时候的楚天这么跟她提过一句。

    “我想看企鹅。”

    这个的心愿就在之湄心里扎了根。

    等真的看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生物拍着翅膀，一扭一晃地向她走过来的时候，之湄心里没来由地涌现出一股苦涩，与满足和甜蜜交错着在胸膛里冲撞。

    曾经心心念念的事物就在眼前，心里好像放空了一点点，没有想象中的欢愉，甚至还有些怅然。

    从企鹅馆出来，楚天却好像有点儿晕头转向的，找了立在外面的地图来看。

    之湄疑道：“你不是来过吗”

    “过去太久了，没什么印象了。”楚天把之湄拉到自己身后的阴凉里，“我们去隧道。”

    之湄跟着楚天七拐八拐，晕晕乎乎地就进到了隧道里。

    有些黑，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楚天的胳膊。

    之湄新奇不已，盯着玻璃外奇形百怪的鱼看，步子挪得特别慢，舍不得往前走。

    扇子一样的鳐从眼前游过，肚皮下突然游上来一只海龟，之湄猝不及防地跟海龟的脸来了个面对面，几乎都要贴上了，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一步，撞上了楚天的胸膛。

    ！

    之湄赶紧躲开，却被楚天伸手勾住脖颈，揽到了怀里。

    楚天明知故问：“怎么了这是”

    随即头顶传来了楚天的笑声，之湄羞愤之余又按捺不住心里隐秘的喜悦，干脆不说话了，又往身后缩了缩。

    楚天在她身后笑道：“害怕”

    “嗯。”

    注意力全在肩膀上的手和耳旁的呼吸声，接下来的一路上，之湄都是走马观花，心不在焉。

    “吃点东西吧。”好不容易走出隧道，之湄赶紧放下包，把里面的餐盒掏了出来，想要分散注意力，“待会儿干嘛呢。”

    楚天却没回她，之湄抬起头来，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一处地方看。

    之湄还没看清他在看什么，楚天转过脸笑了一下：“等我一下。”说完就大步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棉花糖。

    之湄老远就看到楚天拿着棉花糖过来，待他走到身前，把手上的棉花糖递过来时，之湄不太确信地问：“给……我的”

    “嗯，你拿着，我们一起吃。”

    那为什么不一人买一串呢之湄想了想，但没有问出来，她看着棉花糖，舌尖仿佛还残留着记忆中的香甜。

    她就只吃过一次棉花糖。

    当时和楚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老奶奶推着车，在做棉花糖。

    她怎么也看不懂，怎么棍子在机器上转了几圈，就变出了一个棉花糖呢

    两人都觉得颇为稀奇，挤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楚天扭过头问：“想吃吗”

    之湄眼巴巴地瞧着，点了点头。

    楚天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有些泄气地说：“只够买一个。”

    之湄对楚天沮丧的样子十分不解：“一个就够了啊。”

    楚天问：“一起吃”

    之湄点点头，紧张地看着他。

    不行吗

    楚天却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说：“好。”

    棉花糖很甜。

    时隔多年，又是同样的场景。

    之湄同样弯起了眼睛：“好。”

    吃饱喝足，下午去看了海狮表演，从剧院出来，之湄还意犹未尽，罕有地在楚天耳边念叨起来。

    “那个海豚好可爱啊，会顶球，还会索吻，我也好想和它互动啊。”

    “还有海狮，倒立着出场的，怎么什么都会！它们真的能听懂人说话啊，好厉害……”

    楚天一路笑吟吟地听着，突然停下了脚步，问：“开心吗”

    之湄笑着说：“开心！”

    之湄平时也会笑，但总是浅浅地笑，就好像总是在把握笑的尺度，即使嘴角是向上翘，也掩不住脸上的郁色。

    楚天很少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是纯粹的开心。

    “我也是。”

    说完，楚天俯下身子抱住了她，嘴唇在她发顶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之湄脸埋在他怀里，毫无知觉，也看不到楚天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在耳旁声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微风一吹就拂过了，但还是被之湄捕捉到了。

    他说：“这下就圆满了。”




第44章
    周末，之湄一直泡在学校论坛上，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关于程雨熏她们的八卦是有不少，大多都是匿名，内容也无外乎是谁又交了新男友之类，或者扒一扒陈静嘉和程雨熏的恩怨。

    明明是些很无聊的事，大家谈起来却乐此不疲。

    发视频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之湄仔仔细细在头脑中把和那伙人见面的几个场景过了一遍。

    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欺辱别人的时候，她们的反应都大同异。

    如果非要找什么异常……

    之湄的双手突然握紧。

    成可言。

    会不会是她呢

    而且成可言和楚天之间，似乎一些过节。

    想到这里，之湄从卧室探出头去，喊了一声：“哥。”

    没什么反应，难道已经睡了

    看到楚天的门半开着，之湄悄悄地凑到楚天门口，接着些许灯光，看到楚天面朝里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