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终有归

    之湄轻轻关上了门，退回了房间。

    有机会的话问问他吧。

    这周，学校罕见地组织了课外活动，不过大家都没多少兴致，懒洋洋地待在教室里，等着班长分配工作。

    “学习可忒人性化了吧，课外活动组织社区服务，还说是放松……”

    “还有检查，我服了。”

    张彤正好走过来，问：“什么检查啊”

    “打扫完找老师检查了，老师在他的册子上画了勾才行……”

    张彤翻了个白眼：“一听就是胡当先的注意，亏他想得出来。”

    班长坐在位置，拿着名册在分配工作，张彤凑过去看了两眼，拍了拍班长的肩膀：“班长！”

    “怎么了”班长抬起头看着张彤。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张彤俯下身，凑到班长面前声说，“把我跟楚天分一组。”

    班长看着张彤给他使的眼色，会意地点点头，一脸“我懂我懂”的微笑：“没问题。”

    张彤满意地笑了笑：“够意思，回头请你吃棒棒糖。”

    “意思意思。”班长摆摆手表示这都不是事儿，又叮嘱道，“记得要草莓味的。”

    张彤比划了个“k”的手势。

    回到位置，朝楚天的方向看了一眼，空空如也。

    刚刚看他被隔壁数学课代表叫出去了，应该一块去办公室给老师帮忙了吧。

    一直到大家走到楼下排队，开始分配工作的时候，楚天都没回来。

    “人齐了吗”值班老师随口问道。

    班长说：“没有，有个同学去办公室了。”

    “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班长挠了挠头，“不过他走之前我跟他说了，让他办完事来集合的地方找我。”

    值班老师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去干活了。

    方队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开，张彤有些丧气地朝自己分配的区域走去。

    这次考试，她的名次在赵启宵之后。

    并不意外，赵启宵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两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同桌，他到底有多少实力，张彤还是很清楚的。

    考不过他很正常，所以她那天看到陈静嘉在教室门口等楚天时，才会下决定打那个赌。

    如果不说出来，万一哪一天看到楚天真的和陈静嘉在一起了，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下午，天色渐渐暗了，楚天才从办公室走出来，回到教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转而赶到了集合地。

    到了那，就看见自家班长在那扫地。

    楚天走过去，还微微喘着气：“我去哪”

    “哝，这儿。”班长把手里的册子递给楚天看，还不忘提醒一句，“你跟张彤一组。”

    “我知道了。”楚天往下看了几眼，找到之湄的名字。

    是和林嫣一组，但是离自己挺远。

    早知道先跟班长说一声了，怎么没想到呢

    楚天把名册交还给班长：“那我过去了。”

    班长冲他挤了挤眼睛：“去吧去吧。”

    楚天对班长脸上八卦的表情无动于衷，转身离去。

    班长在身后默默地想：我的棒棒糖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张彤也没什么精神打扫卫生，学校的社区服务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为了应付领导的参观，大家都心知肚明。

    地上干干净净，实在没什么可打扫的。

    张彤坐在台阶上，正看着前方发呆，突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下子高兴起来，对着那人来的方向挥了挥手；“楚天！”

    楚天打了招呼，问：“要干嘛”

    “没什么干的，挺干净。”张彤说着撇了撇嘴，“而且我一个人都干完了。”

    “辛苦辛苦。”楚天走上前，坐到她旁边，“我有点事儿，耽搁了。”

    张彤笑道：“作为补偿，陪我聊会天吧。”

    “我还以为你会和老赵一组。”楚天说，“我刚刚看名册上大多数都是同桌一起。”

    张彤随口道：“赵启宵那货才不会干活呢，我看他八成现在就跑回教室睡觉去了。”

    楚天听了觉得好玩：“老赵知道他在心里的形象这么差吗

    张彤一脸嫌弃的样子：“他知道什么是形象”

    楚天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阵，张彤低下头，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其实今天吧……”

    “欸，你知不知道老赵的心上人是谁”楚天突然开口道。

    “老赵有心上人！”张彤脱口而出，随即想到之前打的赌，赵启宵要没有喜欢的人，跟她打那个赌不是摆明了坑她吗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张彤愤愤不平道：“他怎么都没跟我说过还是哥们儿吗真不够意思！”

    说完，她转过头看着楚天：“是谁啊”

    “想知道”楚天挑眉，“你自己去问他啊。”

    张彤怒哼了一声：“我回去一定好好问问他。”

    楚天刚想说话，目光却越过张彤定格在了她身后的两个人影身上。

    “你在看什么呢”张彤好奇地扭过头，顺着楚天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打闹，张彤眯了眯眼，那不是林嫣和王勋吗

    “我去看看之湄。”楚天突然站起身。

    张彤也站起来，问：“这有什么看的”

    楚天已经走了两步，闻言转过头跟她笑了一下：“她怕黑。”

    张彤刚想说“我跟你一起去”，楚天却已是迈开长腿快步离开了，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张彤收回了脚步，站在原地，心里像堵了冰块，化开后，浸上丝丝凉意。

    其实我，也挺怕黑啊。

    之湄到了自己分配的区域后，扫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到林嫣。

    刚刚从其他地方走过来的时候，看着都挺干净，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地上这么脏呢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看到一堆人走过来，从她身边经过时，周围飘的全是烟味。

    之湄厌恶地遮住了鼻子，看到他们随手扔下的易拉罐和烟头，她朝他们过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家kv。

    他们学校管得严，这会儿都在教室里上课，要么就是出来做所谓的社区服务，倒是隔壁学校比较懒散，很多人溜出来玩，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时间段，正是青年们出来狂欢的热潮。

    之湄尽量避开街道上成群结队的人，径自低着头扫地，只想赶快弄完了回教室。

    前面有个烟头，之湄拿扫帚扫，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脚。

    那脚踩住了扫帚，之湄拽了两下，那人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之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放开。”

    程雨熏挑衅地在地上划拉了一下，扭过头跟身后的人说：“哝，就是她。”

    之湄闻言，警惕地打量着这一伙人。

    程雨熏身后在站着几个面生的男青年，有一个还染着金发，有几个人手里还夹着烟，正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她。

    那种眼神让之湄感到很不舒服，更何况这么多人的视线同时在她身上，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心慌。

    她退了一步，扔了扫帚，决定还是先走为好。

    “哎，别走啊。”程雨熏踢开了扫帚，身后的男生走上前挡住了之湄的去路。

    那男生一手捏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上的烟还没有熄灭，看到之湄皱起眉想要躲开烟雾，他笑嘻嘻地呼出一口烟，喷在了之湄脸上。

    之湄一下子没避开，剧烈地咳了起来，想要躲开，奈何对方是手劲太大，捏得她肩膀酸痛，她动弹不得，挣扎间吸进去好几口烟雾，呛得眼睛红红的，泪水都被刺激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

    “动手吧。”程雨熏说着掏出了手机。

    之湄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这片区域虽说离街道不远，但半掩在kv后面，类似于一个巷，现在天色已黑，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又一个男生伸手过来拖自己，巨大的恐惧感席卷了她，之湄几乎是拼尽全力，使劲掐了一下捏着自己的胳膊，挣开了那人的禁锢，不管不顾地朝外面冲。

    刚走了一步，却是被另一个男生拽了回来，被扯后去的一瞬间，一阵剧痛窜上了胳膊，之湄甚至怀疑自己快要脱臼了。

    她还是敌不过几个男生的力气，被拉到了墙角。

    当感受到自己的衣领被扯开，之湄泣声道：“不要！”

    程雨熏有些不耐烦地说：“别让她喊。”

    一个男生伸过手来捂她的嘴，程雨熏的手机还对着她，之湄恐慌得失去了思考，不知道该阻挡别人的上下其手还是遮住自己的头，她近乎崩溃地埋下头，紧紧地缩着身子，像濒临死亡的兽，嘶哑地喊了出来：“哥——”




第45章
    之湄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样恐惧，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领，固守着自己的领地，哪怕能多坚持一秒都是好的。

    黄头发的男生说了句脏话，粗鲁地伸过手来，之湄抵不过，被强硬地掰开了手指，手被拽到了一边。

    “不要！”

    要看着对方的手要伸过来，之湄扭过头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眼前的阴影却突然消失了，同时左手的束缚也没了，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之湄！”

    像救命的赎音，把她从绝望的泥潭里拉回到现实中，一瞬间，身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之湄靠在墙边，眼角浸出了泪水。

    太好了……你来了……

    下一刻楚天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手扶着她护到身后。

    程雨熏皱眉：“楚天”

    楚天冷冷地看着他们，方才动手的男生站在他眼前，形成了双方对立的形势。

    一个男生吐了嘴里叼着的烟头，眯着眼打量楚天：“操，哪来的子”

    “想英雄救美也得看看场合吧”黄头发男生满脸的烦躁，上前就要动手，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向楚天。

    楚天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接过了对方的拳头，反手给了一拳。

    黄毛被砸了脸，呲牙咧嘴地发了狠劲，其他两个男生也扑了过来，一副要干架的气势。

    楚天毕竟没怎么打过架，对方三个人扑过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反身护住之湄，身上落了狠狠几拳，顿时一股恶心劲犯了上来。

    之湄在他怀里，听着呼啸的拳声，心痛到了极点，颤抖着呼道：“别……别打，别打！”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的无能，此时只能躲在楚天身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群杂碎……

    楚天生生挨了几下，怄气正盛，混乱中用力一脚踢上了其中一个男生的膝盖，那男生立马痛呼一声，仰倒在地。

    还是程雨熏出声制止了他们：“住手！快住手，检查老师来了！”

    几个混混闻言，一转头果然看到了远处老师的身影，程雨熏已经向远处退了几步，焦急地对他们喊到：“愣在那干嘛啊！快走啊！”

    “操！”不就是个老师吗！黄毛发泄似的蹬了几下腿，也没蹬着，看程雨熏急得要走，回头往地上呸了一口，极不情愿地走了。

    一行人走远后，之湄仍是紧紧地抱着楚天，头埋在楚天胸前，良久，闷声道：“哥……你之前不让我接近程雨熏，是因为这些人吗”

    楚天闭眼，下巴抵在她头顶：“嗯。”

    之湄不说话了，楚天这才发现，之湄缩在他怀中一动不动，身体以极的幅度颤抖着。

    “之湄”

    楚天把手探过去，捧起她的脸，才发现怀里的人眼圈发红，满脸都是泪水。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他早来一步，她就不会被吓到了。

    楚天只觉得满心酸楚，搂紧了怀里的人。

    “对不起……”

    他还没张口，之湄反而出声了，却是颤颤巍巍地道歉。

    之湄抬起头，已是语无伦次：“对不起……害你受伤了，我……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楚天看到她的脸上划过了清晰的两道泪痕，心里堵塞，伸出拇指轻轻替她擦了泪水，轻声道：“没事，那几个人看着凶，其实就是虚张声势，花拳绣腿罢了，没什么的。”

    “骗人……”之湄鼻子一抽一抽的，双手心翼翼地摸着对方的脸，好像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我都听见了，一定很疼……怪我……都怪我……”

    “真没事儿。”楚天笑了，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不信，回去让你看看。”

    之湄竟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收回手自己抹了抹眼睛，虽然眼睛还红着，却也尽量控制住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