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飛刀
宋渊闻声,偷眼看去,只见那扶起张了性的男子顶戴幞头,身着赤黄圆领长袍,脚踏六合靴,而衣袍上还绣有五爪龙纹,一看便知来人正是当今圣人宋连庭。宋渊难得见着皇帝,悄然细看一番,只见他生得面目俊秀,虽与伊王有几分相似,却无伊王脸上戾气。
宋连庭待张了性十分温和亲厚,他在厅中落座后也便请张了性入座。接着二人等得内侍奉上茶水,便一边用荼一边谈起道法。宋渊在阁皂山上已足足听了七年道法,此时二人讲的又是些入门之道,是以不过听得一阵,宋渊便分了心。如此过了一会,宋渊忽地感到立在他身旁的徐见山竟是一阵摇晃,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宋渊见状,正回首看他,却见徐见山竟是一声不哼地直直往前倒去。幸而宋渊手快,立时把徐见山抱住,才不至叫他人前失仪。然而此番屋里除却宋张二人语声,正是一片静谧,屋中众人自然察觉得徐见山动静。
宋连庭闻声看去,见宋渊抱着徐见山,奇道:“这是怎么了?”
宋渊听了,只得应道:“禀圣人,小道的师弟身上不适晕了过去。”
宋连庭闻言,哦了一声,说道:“既是不适便下去歇着吧。”
“是。”宋渊应罢,又谢过圣人方带了徐见山往后头的内间。
待安顿好徐见山后,宋渊便请内宦带御医来察看。只徐见山幼年体弱,宋渊放不下心,便伸手探了探他脉息。然而如此一探,宋渊始觉着徐见山脉息平稳有力,分明不似作病,倒像是睡了过去。
宋渊如此在徐见山身旁守了一会,尚未等着御医前来,已见徐见山悠悠转醒。
“见山?”宋渊见他醒后气色尚可,然而双目无神,似是还未回过神来,便又摇了摇他肩膀道: “见山﹑见山。”
此时徐见山听了,身子却骤然一震,似是回了魂。他兀自愣了一会,才转过脸看着宋渊,缓缓问了句,“见源师兄?”然而那声音却似犹在梦中。
“是。见山,你可记得我们眼下是在皇城内的斋宫里头?”
“皇宫?”徐见山喃喃地重复了一回,尔后又道:“是了,我们在皇宫。”
“见山,你刚刚在御前晕了过去。”
然而徐见山听了,却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晕了。”
那厢宋渊见他神色大异,心中也不禁紧张起来,“那是怎么了?”
“我﹑我是去走了一趟无常……”徐见山说着,忽地紧紧抓住了宋渊手臂,“见源,大事不好了!”
“到底生了何事?无常要你领的是谁的亡魂?”
徐见山听罢,哑了声道:“我方才被鬼差勾了生魂……原来灵州地动,死伤枕藉,它们要我带走的是灵州都督赵从炎的亡魂。”
(1)建筑参考故宫。
泉客 九十七千金
大周是年灵州地动,生灵涂炭。圣人感召于天,拟于禁宫天坛颁下罪己诏以息天怒,诏书上云:“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然是时也,地忽大震,皆因朕功不德,政治未协……朕心惶恐,于此立言。(1)”
朝廷因徐见山走无常一事竟是早一步得了灵州地动消息。圣人知晓后,首先便留了张了性于宫中助他开坛祭天,后又立时派人远赴灵州赈灾。自圣人驾临斋宫后已匆匆过了两日,这时日里不只大周朝廷上下,便是这斋宫中的隐仙道人个个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而这日张了性难得寻了个空,便召了宋渊与徐见山相会。
二人方入内,徐见山便先施礼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张了性见状,摆了手让二人落座,说道:“你说。”
“弟子此次进京前回了代州一趟……且入京之时带同了一位世妹,”徐见山说着抬首看了张了性一眼方又道,“这位世妹也是灵州人士,弟子估摸着外头尚未有灵州地动消息,是以……”
张了性听至此,微微颔首道:“你想出宫,亲自告知她这个消息,是不是?”
“是,求师父允准。”
然而张了性闻言,却忽地叹了口气,“不必求我,我原来便打算放你们出宫。”
“师父?”
“因祭天之事,我同你们几个师叔伯一时均脱不开身。眼下我有件要紧的事要你们去办。”
宋徐二人不妨张了性有此一说,二人相看一眼均是面面相觑。
此时宋渊先反应过来,便说道:“师父请说。”
“你们兴许已约莫知晓圣人召我入京并非为着求道……”
宋徐蓦地听得此话,便知张了性接下来所说恐怕牵扯了朝中之事,遂各自缓缓地点了点头,未有多言。
“圣人召我入京为的是隐仙教中经典《千金翼方》(2)。”
宋渊听罢,立时便想起伊王制红丸,求长生一事,“难道……圣人也想求长生不死的仙丹?”
张了性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早些时候我已说过,圣人为了削藩之事一直与宋连城僵持不下。只宋连城坐拥十万兵马,伊州又是易守难攻之地,圣人惟恐战事延长要把整个北地拖垮,是以一直按兵不发。然而年前有人向圣人献计,说道我教中经典《千金翼方》上载有一硫磺伏火法。此药虽有奇效,然而也十分危险。从前便有道人按此法制药,却落得鼎灭人亡的下场。”
“这丹药也委实霸道了些,”徐见山如此说着,却忽地啊了一声道,“圣人莫非是想要把此丹药用在行军对阵之时?”
“嗯,”张了性皱着眉捏了颔下长须道:“虽说宋连城无道,然而他手底下十万兵士总归是我大周子民。倘真把《千金翼方》交出去,只怕……”
宋徐二人听至此,自是明了张了性不欲朝廷以隐仙经典上的秘法做成杀戮之器,如此也难怪他入京以来便愁眉不展,似是未曾有半刻开怀。
“既如此,莫非师父要我们办的事便跟那《千金翼方》有关?”
张了性听罢,点了点头,“宋连城早已在京中广布线眼,因而也得知经书之事。如今赵都督身死,北地更是无人压得住他。圣人见灵州骤然失势,便以祭天之名留我于宫中。他如此作为,不过是想劝我早日把经书交出来。”
那厢宋渊听了这话,心中一急,忙道:“这经书若落在圣人手上倒还好,若是落入伊王手中……”
“若如此,恐怕北地又要有一番乱事。现下圣人已打定主意把我同你们几个师叔伯留在宫中。只你们尚年少,且见山背后又有徐家庇护,我便想藉词让你们回代州筹措脤灾米粮……”
“实际自然是回密州阁皂山上,把经书护好了。”
张了性听得,朝宋渊点了点头,“正是。今日我会想法子送你们出宫。你们几个出得宫门,赶紧离了西京赶回密州。”
徐见山听罢圣人强留张了性在宫中,心中忧虑,不禁问道:“师父,我们几个走了……那你同师叔伯们可会有危险?”
此时张了性却轻轻扯了嘴角笑道:“我于圣人尚有用处,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张了性如此说罢,又向二人细细说明了《千金翼方》藏在蓬莱观中何处。待吩咐罢了,便道:“你们现下便去拾拾,等下我便会安排人来把你们送出皇宫。”
宋徐二人既得了令,也便起身告退。只要转身离开之时,两人脚下都颇为踌躇。
此番徐见山先按捺不住道:“师父千万保重。”
张了性闻言一笑,说道:“我早年曾算过八字,彼时算命之人说道我的命数乃寿比彭祖。我不担心,你们也不必担心,”张了性语毕,又吁了口气,“然而你们此行去密州却怕是波折重重。见源,见山,你们也要千万保重。”
(1) 康熙于平谷地震时颁布的罪己诏。
(2) 《千金翼方》:唐代着名道士孙思邈所着,孙世称“药王”亦是火药发明者,不过火药配方是出自他另一本着作《丹经》。
泉客 九十八伯父
且说自宋渊等人离了徐家别宅,府中又无拘束,沉鱼与赵星镇日便于西京大街小巷耍乐。沉赵二人一个入世未深,一个在灵州养在深闺,此番真正得了些自由便有几分乐极忘形了。
此间正是晌午时分,沉赵二女方用了午膳,各自打扮妥当便打算出门去昨日的戏园子看新戏目。只二人才出了二门便见得远处有几条人影匆匆而至。
沉鱼眼尖,那人影尚且远着,她却已瞧得分明,“阿渊,”她如此喊了一声便朝来人迎了上去,“不是说要在宫中待个七八日么?怎地现下便回来了?”
宋渊闻言,见得跟在她身后的赵星,一时语塞,须臾方道:“教中有事,师父便让我们提前出宫。”
沉鱼听得,打量众人一眼,见个个脸色沉重,不禁问:“你们教里生了何事?”
沉鱼语声刚落,赵星已是走至众人跟前。她性子向来伶俐,方见着徐见山便觉有异。
“赵星。”徐见山说着,走向了她。
那厢赵星听得他如此叫唤,也不知为何心头竟是蓦地一震,瞬时只觉慌得瘆人。
“怎么了……玉山哥哥?”
“我有一要紧事告诉你,”徐见山说罢竟上前拉了她的手,“我们去屋子里说。”
若是寻常时候,徐见山主动来牵赵星的手,她不知该有多欢喜。只眼下她却微微挣开了徐见山的手道:“你不过进宫几日,怎地话也说得故弄玄虚的?你有话……在此说了便是。”
徐见山听罢,定定看了她一会方道:“赵星,我们在宫中得着消息……叁日前灵州地动,死伤枕藉……赵都督也﹑也遇难了。”
徐见山此话一出,沉赵二人霎时便愣住了。
沉鱼倒是先回过神来,立时转脸问宋渊:“灵州赵都督……莫不成是赵从炎?”
宋渊闻言,看着沉鱼点了点头。
沉鱼见状,不禁啊了一声道:“怎﹑怎么会……?”
而此时赵星也反应过来,却忽地大声问徐见山道:“你骗人!灵州离西京千里之遥,叁日前的事你怎地现下便知?徐玉山,你骗人!”赵星说罢,紧紧盯着徐见山,却见他眼中竟有些悲悯之意,半点不似作伪。
“我没骗你……我们得知灵州之事皆因鬼差勾了我的生魂去走无常,它们要我领的亡魂正是赵都督。”
徐见山说罢又要去拉赵星的手。然而他才碰着赵星的衣袖,她已用力把他甩开。
“谁说你的鬼话?甚么走无常……我不信,”赵星说着倏然哦了一声,“我知晓了,你是厌烦我跟着你,想骗我回灵州,是不是?”
徐见山听罢,原来要拉她的手已是垂下,只低声道:“你别怕……我们陪你回灵州。”
然而赵星那厢却仿若未闻,忽地朝宋渊问道:“宋大哥,玉山哥哥是骗我来着的,是不是……?”
宋渊见赵星嘴上不认,然而双目已是通红,叹了一息道:“是真的……过不了几日圣人便会在宫中祭天,下诏罪己。”
此番赵星听了宋渊的话,才似是明白过来,“是真的﹑是真的,”她如此喃喃着,豆大的泪珠已从眼眶滚下,“阿爹阿娘……我﹑我……”
沉鱼见着赵星伤心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喊了一声“星星”便要上前。谁知沉鱼尚未走近,赵星却蓦地脸色一白,双目朝上一翻,人便往前栽倒。此时徐见山正立在赵星跟前,伸手一捞便把她抱了在怀里,顺手又捏住她手腕。
“星星怎样了?”
徐见山探了赵星脉息,把她衣袖扯好,应道:“无碍,这是气急攻心方晕了过去。”徐见山说罢便要把赵星抱到屋子里歇着。
沉鱼见此正要同樊见纯一同跟上去,然而人方转身,宋渊却喊住了她。
“怎么了?”
宋渊听得,走上去牵了沉鱼的手说:“姐姐,赵从炎的事……”
沉鱼闻言自是晓得宋渊心思,因不愿他忧心便笑了笑道:“这事也太过巧合……当日若非见山替了我去走无常,眼下岂非要我去领他的魂?”
那厢宋渊听罢沉鱼所言,握住她的手却又紧了几分,“你若心里难过,定要予我知晓,千万别忍着。”
沉鱼此时却是微微垂了头,“我﹑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从未见过他的……可如今忽地听得他去了,心里却是﹑却是……”
“我知道,”宋渊说着,手一伸便把沉鱼抱住了,“姐姐总归有我陪着。”
沉鱼听了,侧首埋在宋渊胸前,只觉闻得那沉沉心跳,原来自个飘忽的心绪似是定了几分,“那么,我们往后如何了?去灵州?”
宋渊听罢,又抱了她一会方松了手,尔后便把宫中之事一一告知沉鱼。
“密州离西京近些,我们先回密州,再想法子送赵星回去。眼下形势紧急,你先回屋里拾,待赵星醒来我们便出京。”
因众人来到京城时日尚短,沉鱼按宋渊所言匆匆把细软好便到赵星屋子里陪着她。赵星毕竟身子好,如此躺了一会也便醒了过来。
塌上的赵星方转醒,便见着守在她身边的沉鱼。她睁着眼,静静地看了沉鱼一会,又回想适才种种,霎时间只觉又害怕又委屈。
赵星如此想着,忽尔呜了一声,低低地哭了起来,“鱼姐姐……”
沉鱼见状,便弯腰抱住了她,柔声劝道:“你别怕﹑别怕。”
然而赵星得了她安抚,哭声却是更大,“我阿爹阿娘还在灵州呢。阿娘﹑阿娘……”
“你别总想坏的,兴许你家里人没事。”
赵星听了却是抽泣着道:“可是我伯父去了啊,是玉山哥哥说的,他﹑他……”
沉鱼闻言一怔,过了会方问道:“……那赵都督是你伯伯?”
赵星听罢点了点头,“他是我伯父,他武功可厉害了,可是他也……我阿爹可是个文弱书生,我娘寻常连杀鸡的力气也没有……他们……呜呜……”
此番沉鱼听至此,心中不禁忖道:倘赵从炎真是我生父,那星星便是我堂妹了。
她如是想着,又抚了抚赵星头顶道:“我们说好了要陪你回灵州的,你若真挂心家里人便振作些,他们都在家里等着你的。”
因沉鱼这话,赵星便似是寻着了主心骨。她默了会,始抬首与沉鱼道:“嗯,是好是坏我总要回灵州见他们的。”她如此说罢,便翻身从塌上而下,准备与众人一道出发离开西京。
泉客 九十九赠别
因灵州一事,自离了西京以后,赵星几乎未见欢颜。幸而这时日有众人陪伴在侧,赵星才不致太惶惑无助,但与从前相比总归是寡言少语了。
由于隐仙叁人赶赴密州系有任务在身,故而他们离开之前便在京中买了几匹马。这一行人中只有沉鱼一人未曾骑过马,然而她素来好武,得宋渊点拨了几下,很快也便上手了。可宋渊念及沉鱼上马不过两日,行走之时便驱马在侧好护着她。
此时赵星见徐见山骑的马也不远不近地在自己身旁走着,她眉头一皱,扯了缰绳便往沉鱼身边靠去。
然而一旁的宋渊见着,立时朝她喊道:“莫挨太近,仔细碰着了。”
赵星听得,默了会始垂着眼道:“……那边有些挤。”
这时樊见纯在前头领路,她左侧的便是宋渊沉鱼,言下之意自然是徐见山挤着她了。
若换了从前,宋渊少不得要调侃赵星几句,只眼下见她神色郁郁,便叹了一声道:“这偌大的官道……怎地会挤?”
沉鱼听至此正要说话,却忽地闻得赵星哼了一声策马而去,走了在樊见纯后头。沉鱼见状也便夹了马肚,从后跟上。然而沉鱼那厢前脚刚走,徐见山的马立时便填了她的位置。
宋渊侧首瞧了瞧徐见山面色,猜得他心中所想,便劝道:“赵星年纪尚小,骤然遭逢巨变,不知该如何自处……因而闹些别扭也是有的。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徐见山听了这番话,却是皱了眉道:“我﹑我就是怕她想岔了……才特意对她关照些,”他如此说着,忽尔苦笑了一下,“未曾想反倒是惹人厌了。”
论起妙龄女郎,宋渊只年少时作为郡王世子与一些高门贵女有过来往,若说交往多些的却得沉鱼一人。然而沉鱼性子通透,素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是以宋渊此番也没想明白赵星因何如此作为。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沉鱼忽地扭过头来朝宋徐二人唤道:“有人来了!”
沉鱼如此叫唤,原来是因她听着不远处有几人骑了快马正朝他们目下所在奔来。由于此间已是傍晚,官道上来往人马渐渐地便少了许多,故而沉鱼甫闻得远方传来动静,立时便觉着这群人定是冲着他们而来。又因前头经了吕玄池与伊王一事,沉鱼如今待人处事便多了几分警戒。
而其余众人听了此话,均伸手取了兵刃。
那厢樊见纯见状,不禁朝为首之人喊道:“来者何人?”
却说那为首之人,身上穿着玄色劲装,半张脸拿了面纱挡住,然而单看身段也能看出是个女子。那为首的女子听得樊见纯所言,转脸嘱咐了旁人几句,便拉了缰绳往前走。可那女子才走了几步,原来在赵星身旁的沉鱼竟是策了马上前迎她。
女子见状,莞然一笑,扯落了面纱道:“沉女郎。”却原来这劲装女子便是叶婉萝身旁的青鹂。
“你怎地来了?可是阿萝她……?”
青鹂听得,朝沉鱼笑着道:“非也,大使无碍,沉女郎不必挂心。”她如此说着,又垂首从挂在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一物,末了才双手奉予沉鱼。
沉鱼见青鹂交付之物是一木制长盒,想了想便问道:“这是阿萝予我的?”
青鹂闻言点了点头,“大使说道沉女郎于她有授剑之恩,恩同再造,又说当日撃掌之约,不敢或忘。是以日前大使忽尔得了消息,说道女郎已离了西京,便心急火燎地把此物寻来。可惜大使眼下教务缠身,只得使我来完约。”
那厢沉鱼听罢青鹂所言,心中已约莫得知置在木盒中的乃系何物。沉鱼如此想着,便伸了手轻轻推开盒盖,果不其然,那盒中霎时便有“妙经”二字映入眼帘,沉鱼见此连忙把盒盖关上。
“你﹑你替我同阿萝道声谢。”
“好,”青鹂应着,又朝沉鱼拱了拱手,“大使让我祝沉女郎一路顺风,无灾无难。”
沉鱼听罢正要应青鹂一句,然而此时青鹂已是转了身,策马而去。
沉鱼如此怔怔地看了一会,直听得宋渊唤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宋渊问着,与此同时已是垂了眼打量着那盒子,“里头的可是《悟真妙经》?
沉鱼听罢使劲地点了点头。
宋渊见此立时笑了,“得了这半部经书,我们也不算白来西京一趟。”
泉客 一零零地缚
自于西京官道上与青鹂作别后,众人便骑了快马朝北而去,此番一路无事,算来再过几日便能到得密州。只众人愈近北地,所得灵州音讯便愈多。虽说因徐见山走无常一事,朝延早便得了灵州地动的消息。然而西京距灵州不啻千里之遥,远水难救近火,目下灵州便只得靠邻州支持。
这日里一行人又赶了一天路,因此间已是入黑,众人进得城镇便匆匆寻了一间客店歇息。待各人安顿妥当了,便又聚在一处准备用膳。
却说这时日里赵星茶饭不思,已是消瘦不少。席间各人正劝赵星用饭,她却忽地搁了碗筷道:“之前听着你们几人回蓬莱观是有事要办的……再过两日我们便分道而行吧。”
隐仙叁人原来领了张了性密令回观去护住《千金翼方》。虽说此事事关重大,然而几人心中均觉此时容赵星一人回灵州,甚是不妥。原来众人之中徐见山与赵星本应亲厚些,只一路上赵星待徐见山却是忽冷忽热。徐见山那厢只道她心中不安方如此反复无常,便只得容让她几分。
此时徐见山听了赵星所言,暗自斟酌了一番方说道:“虽说灵州离密州不远,然而让你单身一人回去总难教人安心,”他说着便转了脸朝樊见纯道:“见纯师兄……不若你与见源师兄先上蓬莱观。待我把赵星送返灵州便回隐仙同你们会合。”
樊见纯听罢,点了点头正要应好,然而赵星却抢先道:“我不过返家而已,不必你送!”
一路上徐见山对赵星已是容让多时,此番听得她如此说道,心中积怒已是遏止不住,“灵州地动,北地一带已不甚太平……赵星,此事由不得你任性妄为!”
席上各人知徐见山所言有理,一时也并未相劝。
然而赵星那厢听了却是微微垂首,低声地道:“我知你教中有事,不想扯你后腿才不要你相送……我﹑我怎地又错了?”
徐见山听得赵星语带哽咽,侧头朝她一看便见她眼眶已然通红,他心中一软,唤道:“赵星……”
然而赵星觉察徐见山视线,头一扭便把脸转了过去。
此时沉鱼正要劝赵星几句,却见她猛地起了身,未发一言便往楼上厢房去了。
“星星。”沉鱼见状,立时便想要起身去追赵星。
然而宋渊见此却是扯了她袖子道:“表姐,见山师弟说的不错。我们也实在放不下心让她单身一人回灵州,你待她好好想一会自会想通的。”
沉鱼听宋渊说得在理,点了点头也便回了座。
“两位师兄,我方才想道,倘赵星真的不愿意我送她回灵州……”徐见山说着顿了顿,“可否请两位师兄代劳?”
樊见纯听罢微微颔首,“我原来也有这个意思,”他说着伸手挠了挠头,“只是不知赵女郎是不愿有人送她回去抑或单单不愿见山去送?”
樊见纯语出无心,然而徐见山听了已是脸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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