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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飛刀
然而二人到得门前,沉鱼却忽地听得赵从炎喊道:“慢着,”待见得沉鱼回头,赵从炎便问,“晈晈……你﹑你也要去行刺伊王么?”
“是。”
“你一定得去么?”
沉鱼听得,只稳稳地点了点头。
赵从炎见状,默了默才垂着眼道:“晈晈,我本就亏欠你一场养育之恩。身死后才见了你一面……如今却让你蹚进了这淌浑水,我﹑我……”
沉鱼闻言,先是一愣,尔后却轻轻笑道:“伊王欺负过我,我本就同他有仇。原来我有没有认回你,也要去寻他的。”
赵从炎那厢自然晓得沉鱼这话是在哄人,只想到她与宋渊经历几番生死才能在一起,沉鱼定然不会由着宋渊单独涉险的……思及此,赵从炎也不再劝,只道:“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多久都等得。”
沉鱼听了这番话,蓦地想到赵从炎生前就等了沉舟一辈子,霎时间便觉心中一酸……如今她又怎好教他再等?只她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应对,一时间两人一鬼俱是无话。
须臾,倒是宋渊开口道:“赵都督放心,晚辈定然同姐姐平安归来。”
沉鱼抬头见赵从炎颌首应了,终是拉了宋渊的手一同转身而去。
如今宋渊大功已成,他便先同赵家众人把事情交代了,尔后又请了王灵官招来白明河传话。其中无非是要申灵都托与伊王知晓,沉舟已到了灵州要见他一面。
因势态紧急,宋渊为夜长梦多,遂约了伊王明晚相见。明面上宋渊只带了沉鱼同去,只赵从荣暗中已派了一支兵马随行,倘有异动,便带着沉宋二人杀出重围。
此番宋渊按赵从炎指点,穿了一身水蓝衣裳,便同沉鱼各乘一骑往伊王阵营出发。许是伊王早已发话,故而“沉舟”报了名号后,二人在伊王军中竟是畅通无阻,未几已到得主帅帐前。
守在帐外的人见了“沉舟”二人,便往帐中传道:“殿下,沉舟来了。”
待得帐中人传令,“沉舟”便携同沉鱼一同入帐。二人甫进内,便见宋连城盘坐于主位。
他见得二人走来,抬首定定地看住“沉舟”好一会,只见她眼波盈盈﹑雪肤花貌一如当年,而自己虽是风华不减但毕竟是老了些。宋连城这般想着,双目未曾移开,直把“沉舟”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方冷笑道:“沉舟,真是你,你竟然敢来见我,”他说着哼了一声,又道:“还带着他的女儿。”
“沉舟”闻言一笑,朝伊王施了一礼,说道:“听说小女无知,冲撞过宋公子,我此番特意带她来向宋公子请罪的。”
当年沉舟隐瞒了鲛人身份,宋连城也隐瞒了皇子身份。是以二人初识之时,沉舟便一直称呼他宋公子。只二十年时光悄然而逝,当初唤他宋公子的人早已是走的走了,死的死了。
宋连城眼下忽地听得这称呼,不意间便是一怔,待回过神来已是换了个随意的模样,“我同你总归是旧识……算起来我也是她半个长辈,我自不会与小辈计较,”他说罢又转向沉鱼道,“我同你娘亲叙话,你且下去吧。”
一旁的沉鱼见着宋连城看“沉舟”的眼神,早已隐隐察觉些甚么。此时听得他要独留“沉舟”于帐中,不禁扯了扯她袖子问,“阿娘……”
“沉舟”听了,却只是一笑,“不妨事,把剑给我,你下去吧。”
沉鱼闻言,脸上虽是不愿,仍是从了沉舟所言,把含光剑交予“沉舟”便退了下去。
只她待要掀开帐帘前,却听得“沉舟”道:“记得莫要走远了。”
沉鱼听了,先是一滞,尔后便乖乖点头应是。
待沉鱼走了,宋连城方从案后起来,走至“沉舟”跟前道:“说吧,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沉舟”听得,双手把剑奉上,说道:“还剑。”
然而宋连城听罢却是大笑不止,待笑声歇了,竟蓦地伸手捏了“沉舟”下颔道:“我二十年前被你骗了一回,你道我如今还会上当么?”他说着猛地撤了手,咬牙道,“说,你来是不是为了赵从炎?他是不是还未死?”
“沉舟”听了,神色骤然一变,接着便垂了头,哀声道:“他死了,是真的……我知你恨我多年,如今来还剑是盼着多少能消弭公子心中恨意,好教你对灵州百姓手下留情。”
宋连城听得,却是冷哼一声,“你倒是悲天悯人。”
“沉舟”闻言,高举含光剑,说道:“含光承影本是一对,求公子把含光了,莫教承影剑形单只影。”
宋连城原来出身高贵,人才俱绝,本应是俯视众生的天之骄子。只因他生来带疾,便不被先帝看重——是以旁人虽觉着宋连城得天独厚,然而只他心知他一生中真正想要的却是半样都没得到过。
含光承影原是一对,宋连城当初把含光剑赠予沉舟的心思,这些年来他自己也从未细想,便是想到了也从未敢认。然而此番听得“沉舟”一语点破,宋连城顿时只觉心头大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沉舟”那厢见得宋连城神色,便抬了眼,劝道:“请公子接剑。”
宋连城闻言垂眼,见“沉舟”看着自己,眼波柔柔,不意间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知……要我了含光是何意?”
“沉舟”听罢应道:“是。”
宋连城见状,只觉心绪紊乱,伸出去接剑的手竟是微微颤抖。待他把剑接稳了,却忽地听得“沉舟”无故唤了一声“晈晈”。
宋连城心中微异,待要问话,却见手中含光剑竟已出鞘。





泉客 一四五蛰伏
却说自沉鱼出了帐后,帐外守卫见她并不走远,一时也未拦阻,只命人暗中看着。这看守之人见沉鱼忽地手负背后,口中念念有词,心中不禁微异。待要上前察看之时,众人却听得帐中竟是传来寒铁之声,尔后又是一记男子呼喊。
适才宋连城与“沉舟”说话时,已是把众人屏退,是故帐中眼下只得宋连城同“沉舟”二人。如今帐内忽尔传出男子呼号,自然便是来自宋连城的。
帐外一干守卫听得,立时便奔至帐前,问道:“殿下?”
众人问罢,待要闯帐,却又听得宋连城的声音传来:“无事,你们不必进来。”
外间守卫此番闻得宋连城语气淡定,心中虽疑,却也不敢贸然闯帐。众人不知就里,一时间俱是面面相觑。然而过了好一会帐帘竟是被掀开,出来的便是宋连城。
宋连城往帐前一站,环视四周一眼,忽地朝沉鱼道:“沉晈晈,过来。”
此时守卫见得宋连城当真无恙,始真正宽心。而沉鱼那厢听闻他喊自己“沉晈晈”,脸上却是不禁露了几分欢喜之意。只她勉强稳住心神,敛了神色,方应了宋连城,又随他进了帐中。待沉鱼入得帐中,便见真正的宋连城已是倒于血泊之中,而他身旁站着的却是许久未见的申灵都。
原来宋渊化形成沉舟便是要乱宋连城心神,至于带上沉鱼则是要趁其不备,让沉鱼使御剑之术,好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适才含光剑骤然离了剑鞘,虽是剌中了宋连城,可真正教他丧命的却是来自申灵都那背后一刀——却说先前宋渊以沉舟形相迷惑了宋连城。是以他甫见宋连城分神,便唤了沉鱼动手。宋渊声音虽然不大,帐外的沉鱼却听得分明。她闻得宋渊口令,立时便以意御剑,命得含光出鞘。只眼下沉鱼人在帐外,御剑之时仅能听声辨位,是以她一撃未能得手,却教宋连城喊出声来。然而宋渊自不会坐以待毙,他的手向前一伸握住了半空中的含光剑,瞬时便要朝宋连城刺去。可宋渊才握稳了剑柄,便见一身影忽尔现了身,竟是先于他从后一刀把宋连城结果了。
彼时宋渊见着来人竟是申灵都,也不觉一惊。
申灵都那厢只道眼前人当真是沉鱼生母沉舟,便举刀指着她,压了声线道:“你只乖乖听我行事,我便饶你一命。”
宋渊见申灵都亲手杀了宋连城,转念想到白明河当日与王灵官所言,心中不禁暗忖:难道这申灵都当真要弃暗投明?
因眼下情态危急,宋渊不欲与他多作解释,立时便化成了“宋连城”的模样,匆匆与他道:“申道长,我是宋见源。”
申灵都见得,先是一怔,后又想到宋渊许是不知从哪习得这化形之术,以此古惑宋连城心智。这般想明白了,申灵都便了刀,啧了声道:“你的鬼主意倒是多得很。”
“宋连城”听得一笑,忙弯了腰,把宋连城身上的衣衫解了。他手上边动作,便与申灵都道:“道长快些来帮忙。”
申灵都想到宋渊若能化成“宋连城”外貌倒是能教自己轻易脱身。是以此番听得宋渊要帮手,立时便蹲下去,与他一道解开宋连城身上衣衫。
然而先前帐中种种情形,沉鱼却是不知。是以她如今见着了申灵都,不禁愣了愣,待回过神来便转脸向一旁的“宋连城”问道:“阿渊,他﹑他怎会在此?”
此时宋渊尚未应答,申灵都已是笑道:“小鲛女,我来助你们杀敌。”
只宋渊闻言,却是哈了一声道:“申道长乃凤凰之资,向来无宝不落。今日我等承了道长恩情,也不知能如何报还?”
申灵都听罢,又是一笑,“这个容易,”他说着,却是指了地上的宋连城道,“我要他的首级。”申灵都说罢,见宋渊皱眉不语,便劝道:“宋见源,你不必疑心我。我同你们暂且算是同一阵营。若非如此,我也不必出手。”
宋渊闻言,脑中闪过前尘种种,忽地想到当初围阁皂之时,申灵都便与他说过: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回不了龙门便去朝堂吧。
思及此,宋渊不禁问道:“你……你背后的莫非是圣人?”
申灵都闻言,脸色先是一滞,尔后才缓缓道:“良禽择木而栖,若要走上朝堂,又有哪棵良木比得上当今圣人?宋见源,眼下你我已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我也不同你绕圈子。我受圣人之命,蛰伏于伊王身边,为的便是铲除伊王势力。我知你不放心,才把底蕴同你交代仔细……如今帐外尚有五万伊王兵马,只需你我连手,定能保住各自平安。”
原来当今圣人意欲削藩,却多番受宋连城阻挠,早已欲除之而后快。可圣人忌惮宋连城麾下五万兵马,不欲妄动干戈,便多方使计除之,而申灵都不过其中之一。申灵都这厢一贯不服屈居于王灵官之下,此时得了这番机遇,能为圣人效力,便不惜为悟真教寻四阴女,又向宋连城献红丸,以博取其信任。申灵都原来盘算着于丹中渗毒,好毒杀宋连城。只宋连城为人多疑,每每服用红丸都要申灵都侍奉。且用丹之时更要申灵都先试药,方纔安心。申灵都被逼得无计可施,而灵州一战又迫在眉睫,恰逢白明河从叁清山寻人至此。申灵都便让白明河代为传信至灵州军中,意图诱使赵家人行刺宋连城。
申灵都得了白明河口信,便知这“还剑”一说定然有诈。本来申灵都搜索枯肠,便是为了寻个由头,在二人会面之时守在一旁,好伺机而行。谁知宋连城忌惮沉舟鲛妖身份,竟是主动命申灵都守护,若沉舟有何异动,立时便把她了。倘宋连城未命申灵都守卫,沉宋二人能否成事并未可知。然而他召来申灵都却是给自己递上了送命的一刀。宋连城一生多疑,从未真正信过旁人。谁成想他最终却是败于自己疑心之上。
宋渊听得申灵都所言,瞬时把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只他却是沉吟半晌方道:“申道长莫非想取了首级便走?”
申灵都闻言,眉头一皱,“你不愿意?”
宋渊听罢一笑,“你道圣人想要的只是宋连城的首级?”
申灵都那厢一时未想明白,不禁有些心焦,“宋见源,眼下是打哑谜的时候么?你有话直说便是。”
“圣人要的自然是国泰民安,四海太平,”宋渊说着,顿了顿又道,“晚辈心中有一计,只须得道长助我方有机会成事。此计若成,怕那国师之位也是道长囊中之物。”
申灵都听得“国师之位”四字,眸中暗光骤生。宋渊见他果然心动,立时便把心中计策与他说了。叁人商量妥了,便把“沉舟”的衣裳换到宋连城身上。幸而宋连城身量不高,倒是同高挑的“沉舟”约莫相近,那身女子衣裳也能勉强套上。待整好衣饰后,宋渊又取了件披风来把宋连城尸身裹住。末了,宋渊便与帐外之人说道贵客身体违和,命人安排一辆马车到帐前把贵客送走。
叁人在帐中等不一会,马车便至。宋渊见状,便掀了帐帘,着申灵都抱了宋连城尸身上车。
待申灵都下车后,“宋连城”便与沉鱼道:“同你娘亲回去吧。”
因此番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鱼也不便多说,只朝“宋连城”施了一礼道:“殿下保重。”
沉鱼说罢,转身跳上马车,马车便缓缓从军营驶远,朝灵州城内去了。




泉客 一四六成双?上
自沉舟同伊王会面后的第叁日,灵州众人却是得了个消息,因伊王旧疾复发,病情堪忧,原来围了灵州的五万兵马竟是陆续启程返还伊州。
赵星甫得了消息,立时便同徐见山赶至赵家老宅与沉鱼报喜。
赵星见得沉鱼,拉了她的手喜道:“姐姐,宋大哥成功了,他已带着伊王麾下五万兵马回去伊州了!”她说罢,一时欢喜过甚,不禁伸手抱住了沉鱼,“太好啦,我们不用打仗了……”赵星说着,几要喜极而泣。只她勉强忍了泪意,抬眼见得沉鱼脸上隐有忧色,便问道:“姐姐,你是怎么了……你在担心宋大哥吗?”
沉鱼闻言摇首道:“阿渊有化形之术傍身,又有申灵都助他,想来……定无大碍。”
原来当初宋渊化成沉舟,深入敌阵,早就盘算着功成后再假冒宋连城带沉鱼脱身。只他们遇上申灵都后,宋渊便又心生一计——因宋渊于宋连城所知不多,是以他起先并未敢化成宋连城模样留于军中。然而申灵都蛰伏于宋连城身畔多时,对他却是知之甚详。因此宋渊当下便计划与申灵都连手,瞒骗军中众人,使伊王兵马退回伊州,往后再寻法子脱身。
赵星听得沉鱼所言,问道:“既如此,姐姐忧心甚么?”
一旁的徐见山听至此,说道:“小鱼,你可是舍不得赵都督?”
沉鱼闻言,眉头轻蹙,却是垂了眼并不答话。
赵星见状,转脸看向徐见山问道:“难﹑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么?”
“没有,”徐见山说着摇了摇头,“人死自有归处,倘强留赵都督亡魂于阳世,对他只是有害无益。”
“我﹑我知道的。”
赵星此番见得沉鱼双眼微红,便拉了她的手说道:“姐姐,其实我也舍不得伯伯的。可是……”
此时赵星话未说完,沉鱼已先道:“你们不必劝了,我早已想明白的。那夜我从伊王营中回来,已﹑已同他说了阿渊的对策。他彼时听得大喜,说道灵州大定,他也可以安心走了……”她说着,声音已是微哽,“见山,你可不可以帮他?”
“嗯,只你们想定了……我便替赵都督开坛作法,请来鬼差把他的亡魂领走。”
“好,”沉鱼闻言点头应了,尔后又与徐见山道,“见山,多谢你。”
徐赵二人见沉鱼说罢,仍是有些恹恹不乐,也便不扰她,自赵宅离去了。
徐见山送得赵星回去,见她脸有愁容,不禁问道:“你也舍不得赵都督吗?”
赵星听得嗯了一声,说道:“从前伯伯膝下无儿无女,向来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她说着默了默,忽又说道,“见山哥哥,我听说这八字不只能堪破命主之事,便是命主六亲也能看出些蹊跷,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徐见山应声,又点了点头。
“那么,你可否给我算一算八字?”
徐见山听得,想到赵星许是因着沉鱼之事,想到自己父母。他见得赵星脸上殷殷期盼的神情,一时也不忍拂她的意,遂应道:“你去拿纸笔过来。”
赵星闻言,知徐见山这是应了,便连忙拉了他进屋,又去取了纸笔予他。二人坐定后,赵星便把自个的生辰八字写于纸上。尔后徐见山从她手中把笔接过,在纸上行云流水,便把她的命盘开了。
徐见山瞧着纸上的八个字,心中默算一会,与赵星道:“你命中父母星健旺,又居于长生之地……赵世伯同伯母定能长寿,你不必担忧。”
赵星此番听得徐见山所言,心中略宽。只眼下听闻他说的甚么“父母星”﹑甚么“长生之地”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便逐一细细问起来。
徐见山见此,也耐心同她解说。二人如此说不一会,徐见山更开了自己的八字命盘,与赵星的比对。赵星默默地听了一阵,便约莫领会得其中一些窍门。此时她复又想起徐见山当日曾与她说过,男子以财星为妻星,而他命中却是无财的。
此际赵星得徐见山教了安星之法,便把他的八字细细瞧来。原来八字中,被命主日元所克的便是财星。徐见山本命属木,土受木克,故而八字中属土的,便应是徐见山的财星。只赵星看来看去,的确未曾在他命中看到属土的字,遂不禁喃喃道:“怎地一个土都没有……”
徐见山听得,知赵星心中所想,面上却是装作不知,问道:“你在看甚么?”
“我﹑我看你这八字五行有缺,不太平衡……得补补才是。”
徐见山闻言一笑,挑了眉道:“想不到你在八字一道上竟是有些天份,你倒是说说看我要补甚么?”
赵星听了,抬眼看向徐见山,只见他双目含笑,显是在笑话自己。只她素来也不隐讳自己的情意,是以此时便夺了徐见山手上的笔,在他的八字旁边写了好几个“土”字,末了才笑着与他道:“你命中缺财,我怕你讨不着媳妇,我给你加点土上去。”
然而徐见山见状,却又把笔从赵星手中取回,把纸上那几个“土”字删了。尔后他又点了点日柱的地支说道:“此处是夫妻宫,我命中虽无妻星,但我的夫妻宫却是甚好。”
赵星听罢,心中好奇,忙问道:“怎么个好法?”
“落于这夫妻宫位的星与我自身是相生关系,是故日后我与妻子定是相处融洽,鱼水交融。”
赵星那厢骤然听得“鱼水交融”四字,脸上不禁一红。只须臾又按捺不住问他:“这落于你夫妻宫的星不是财星,那有甚么名堂?”
徐见山此番闻言一笑,却未言语,只在那夫妻宫位写下“赵星”二字。




泉客 一四七成双?下
这夜月明星稀,银光漫漫,月圆一轮恰似中秋。赵家老宅后园一改先前萧条情状,其中来来往往的不只赵家人,更有许多灵州军中人士。
沉鱼因与外间的人并不熟稔,此番便留在赵从炎的书房中剥鸡蛋。她手上未停,却忽尔听得赵从炎的声音道:“晈晈,你在做甚么?”
沉鱼闻言抬首,笑着指了指地上开了封的酒埕道:“我们等下不是要招鬼差来么……你前头拒不入酆都,我怕它们要为难你。现下给你备些酒和鸡蛋,这两样都是鬼差最喜欢的。”
赵从炎听罢一笑,垂首看那酒埕甚满,埕底果然铺满了鸡蛋,不禁笑道:“这酒是不是太多了些?”
“……不多的。”
“也不知那些个鬼差酒量如何?倘若吃醉了酒,忘了回酆都的路就不好了。”
沉鱼听得此话,手上一顿,原来捏着的鸡蛋却是咚的一声响掉进了酒埕里去。
赵从炎那厢见得沉鱼脸上被酒水溅湿,不意间便想抬手替她擦拭,只那手方抬起,却又按了回去,“晈晈,擦擦脸。”
然而沉鱼那厢却是恍若未闻,兀自弯下腰去,想要捞那只掉进酒中却还未剥好的鸡蛋。
赵从炎见沉鱼抱着偌大的酒埕,衣袖尽湿,又温言相劝:“没关系的,别捡了,莫湿了衣裳。”
他说罢,并未听得沉鱼应声,却见她忽地呜了一声,伏在酒埕上,哽咽道:“你﹑你为什么急着走?阿渊﹑阿渊也还未回来……”
赵从炎见得沉鱼如此,心中一痛,想了想方低声道:“他又见不着我……晈晈,鲛人眼泪珍贵。你﹑你莫要轻易掉泪。”
沉鱼闻言,伸手抿了眼中泪花,终是抬首看着赵从炎道:“可是你要走了……”她说着,声音一滞,一句凝在心头许久的话,终是说了出来,“阿﹑阿爹,你不能再等等么?”
二人重逢以来,这却是沉鱼第一次唤赵从炎“阿爹”。赵从炎听得,只觉心中一酸,原来强忍着的离愁别绪一时间便如浪潮翻涌,直扑心头。此时他看着抱住酒埕抽泣的沉鱼,当真恨不得摸摸她的头或是抱抱她,只二人人鬼有别,终是不能……
赵从炎这般想着,良久方道:“晈晈,若你长在我身边,我一定待你如珠如宝。你小时候就哄你睡觉﹑陪你玩耍﹑教你说阿爹阿娘,教你走路……等你长大了,再以十里红妆,送你出嫁。”
沉鱼听得,抬首看向赵从炎,含在眼框的一颗泪珠终是满溢着掉进了酒中。
“可惜这辈子我是错过了……晈晈,若来世有缘,你还愿意当我的女儿吗?”
沉鱼听罢,一时间只觉心中酸楚难言,她怕自己一答应便要嚎啕大哭,是以只咬着唇,嗯了一声。
赵从炎那厢见得她如此情状,心中也是难受,只待她缓过了气,便说道:“起来吧,我有一物予你,”他说罢,便指点沉鱼从书房中寻出只锦囊,沉鱼甫上手便约莫得知此物为何。
待解了锦囊一看,果然见得一枚白玉鱼佩藏在袋中,且与她赠予宋渊那枚却是一模一样。
“这原是一枚双鱼佩,当年我送了半边予你娘亲。可我等了二十年终究没让这玉佩还原,等宋渊归来这鱼佩便能成双了。”
沉鱼听得此话,不禁握紧了手心玉佩,良久,方把那玉佩系在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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