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换凶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茶海狸
“没有,但是他家院子挺大的,可以停车。我也看到有玻璃水,车蜡这些汽车用品。”
“那好,晓晓你和小夏去跟王富生那条线,把他最近的行踪都查清楚了。”何危拿起车钥匙,“走吧,崇臻,换你跟我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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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素面朝天来开门,她的双眼布着血丝,客厅里堆着几个大包,都是陈雷的遗物。她连夜拾出来,准备出殡的时候一起烧了。
“这么快就整理好了?”崇臻翻了翻袋子,“哟,剃须刀、牙刷都在里面,真是一样都没落下啊。”
王翠尴尬笑了笑:“人都走了,留着没意思,越看越容易想。”
崇臻看她昨晚当面哭得惨烈,现在跟没事人一样,心想这对夫妻果真没什么感情,一直没离婚可能是顾着孩子和面子罢了。
何危这次过来,主要是想问问车的事。根据他的思路,既然是冤鬼索命,那必然是和交通事故有一定联系,否则也谈不上索命一说。王翠说家里原来是有一辆代步车,红色比亚迪,半年前陈雷想换车,就把它给卖了,一直没看到合适的,购车计划也暂时搁置。
“他把车卖给谁了?”
“是去城里卖的,发票我留着的。”王翠去房间里翻找一阵,把卖车的发票找出来,崇臻好,和何危一起出发去汽修店。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在院子里无忧无虑的跳绳,看见崇臻和何危,她跑过来:“叔叔,我爸爸呢?”
崇臻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妈妈没告诉你吗?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了,暂时都没空回家。”
囡囡摇头:“妈妈说爸爸不会回来了,她不给我哭,让我忘了爸爸。”
崇臻和何危对视一眼,对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感到唏嘘,而这个孩子从小生存在这种环境之下,不知道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发票上的修车店在市郊,经济开发区内,是一家私人开设的汽车美容店。看见发票之后,店主立刻想起来:“对,这是陈雷半年前卖给我们的车。他那车之前撞过,换保险杠又做车头钣金,后来又要卖,要不是开的价低,我们都不愿意。”
“出的什么事故?”何危拿出一包烟,给店主发一根,店主点头哈腰接过去点起来:“他说是在乡里面开车,撞死人家养的羊,还赔了一笔钱,后来觉得晦气,就想把车卖了换辆新的。”
崇臻笑了笑:“还真就信了啊?”
“这有什么不信的,老熟人嘛,他的车所有保养都是在我们店里做的,都是老主顾。”
何危问他车卖了没有,卖给谁了。说来也巧,买车的正是他们店里的一个修车工,图便宜买回家代步。修车工带着两位警官一起去家里,那辆红色比亚迪停在门口,车内车外拾得干干净净,还镀膜打蜡,弄得像新车似的。
“买回来之后零件换过吗?”
“没有没有,之前就是我修的,除了保险杠换过,这车没别的毛病,开的好得很!”
“这样就好。”何危拿出手机打电话,“大部件都在那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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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库里,郑幼清戴着口罩,手持喷壶,里面是配制好的鲁米诺试剂。比亚迪的保险杠已经拆下,她需要检验的是车头这一片是否有血液反应,有的话再从潜血检材里提取出dna做分型。
喷洒过后,郑幼清站起来比个手势,门口的修车店员工把卷帘门拉下。顿时车库里光线变得阴暗,而车辆前端出现荧光反应,呈点状和片状,分布的位置集中在保险杠上方。
小陈拿出相机拍照,郑幼清拿着棉签,动作迅速擦拭发光位置。何危问道:“已经过去半年,死者dna提取的成功率多高?”
“潜血检材的血痕含量较少,这种小载体用m48磁珠提取法纯化提取,一般都是可以检出分型的。”郑幼清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耽误工作,半分钟过后,荧光反应渐渐消失,她将擦拭过的数根棉签封好放进物证箱里。
店长和修车工慌了:“不是撞死一头羊吗?怎么、怎么会有死者?”
郑幼清摘下口罩,微笑:“是不是羊很快就能知道了。”她拎着物证箱,“还需要我做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回局里找岚姐做提取了。”
何危让她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刚刚看见鲁米诺试剂的反应,何危已经清楚陈雷就是肇事司机,他逃逸之后把车子卖给熟人,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
不过令人解的是,王富生的家人都在城里,他们平时和老人也不联系,人死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又怎么会想着给他报仇?他的骨灰存放在乡镇的小殡仪馆里,存放也是村委会出的,如果真有关系如此亲近的人,怎么会连骨灰都没有认领回去?
“有没有可能装鬼的和杀人的是两个人?”崇臻猜测,“可能老头被撞死了,有人装神弄鬼,然后杀人的那个顺水推舟,刚好可以把凶杀案伪装成灵异事件,一举两得。”
“是存在这种可能,所以王翠和潘平海还没有洗清嫌疑。”何危拉着崇臻的胳膊,“上车,去王富生家里瞧瞧。”
在王家洼村委会的帮助下,何危和崇臻找到王富生去世前住的房子。这是一栋破旧的小瓦房,屋顶连瓦片都没盖全,全用塑料布挡着,和周围的二层小楼相比显得太过寒酸。村委会主任透露,王富生的儿子把这里留着,是为了等政府拆迁,否则早就把这栋破屋拆了,连着三亩地一起卖给旁边盖大棚种蔬菜的那户。
王富生以捡废品为生,家徒四壁,生活用品也异常简陋,屋子里唯一的家电就是一台破电风扇。崇臻掀开被子,一阵呛鼻的灰尘扑面而来,他咳嗽两声,手在空中扫几下才将灰尘赶尽。
他们在屋子里翻翻捡捡,村委会主任捏着钥匙杵在门口,何危边找线索边和他闲聊,把这附近村里的八卦都听了个遍。
“……王翠也是咱们王家洼的,嫁到陈家村,不安生过日子,她的事咱们这些村里的干部都清楚。潘平海他老婆,陈春华,来咱们村委会闹四五回了,让我们做主,我们也管不了啊……”
“那你们也是辛苦。”何危弯着腰,手电筒一照,发现床缝里夹着几张纸,“崇臻,过来,这儿有东西。”
那几张纸从床缝里取出来,居然是汇款单。就在镇上邮局汇的款,汇款人是王富生,款人是一个叫“陈贵”的人,地址在平川市。汇款时间每年不定,金额也不多,每次都是一千左右,但是以王富生的经济条件,这一千最少也是他捡废品攒了许久的积蓄。
置换凶途 第7节
村委会主任也不清楚这个“陈贵”是谁,他们王家洼里没有叫这个名的,可以去前面的陈家村看看。崇臻捏着眉心:“这案子跟扯线团似的越扯越多,咱们还要请平川市局协同办案?”
“查案不就是这样,你第一天干刑侦?天南海北跑的少了?”何危捏着汇款单,“协同调查还得打报告,哎,你不是有个同学去平川了吗?”
崇臻摸根烟衔嘴里:“我都多久没和人家联系了,他结婚那天我在四川抓一个持械抢劫的悍匪,没去成;孩子满月酒那天可是你把我扣在夜总会外面蹲点的,放人两次鸽子,我哪好意思开口就提帮忙的事。”
何危笑了笑:“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咱们当刑警的,任务说来就来。我妈过五十那次我还在分局,回去路上撞到持刀抢劫,不仅她老人家生日没过成,我还进医院了,气得她半个月没理我。”
崇臻叹气:“干一行爱一行啊……”他翻出那同学的号码,去大榕树下面打电话,过了会儿回来:“去查了,有消息就告诉我。”
天色已晚,何危开车带着崇臻,去的是宿舍的方向,崇臻奇怪:“你这工作狂人不回局里?”
“回去洗澡,”何危揉了揉脖子,“在局里办案就忘了时间,两天没洗了。”
“才两天就要洗了?”
“……”
第6章 隐藏的事故
云晓晓风尘仆仆回来,夏凉跟在后面:“晓晓!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
“汇报工作还磨磨蹭蹭,你这速度去漫展都得找代购。”云晓晓敲开支队长办公室的门,“队长!都查清楚了!”
何危正在看检验报告,比亚迪上提取出的dna和王富生儿子的dna做过比对,确定亲权关系,肇事司机毫无疑问就是陈雷。刚好云晓晓他们又回来了,何危招招手,让她过来说。
夏凉跟进来关上门,云晓晓掏出办案专用小笔记本:“潘平海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出差,天天不着家,去和王翠约会。他们俩在一起有几年了,当初陈雷一早发现,不仅没有和王翠离婚,还借着这个机会,进入盛世大酒店当经理,也不管王翠和潘平海的事,听说连女儿都不是他的。”
夏凉接着说:“然后去年他得寸进尺,挤走财务掌握财政大权,开始中饱私囊。潘平海知道之后和他大吵过几次,但都没有闹大,为了王翠能忍就忍了,三人继续保持着这种畸形的关系。陈雷死亡的那天晚上,潘平海的确是从沐阳县回来,照旧去王翠那儿,两人一直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家里。”
何危手中的笔转了两下:“他们等同于亲属关系,不能给彼此做不在场证明。”
“也有邻居作证,没见他们出门。而且那晚还出了件事,王翠没有说,陈春华去他们家捉奸的。她早就不能忍受丈夫在外面有情人,还是家里亲戚,去王家洼村委会找村主任做主,村主任也帮不上忙,她憋着一股气,没事就自己去闹闹。”
何危明白了,敢情那晚是三个人的电影,难怪王翠和潘平海都不说实话,这事儿传到乡里该有多丢人。他们守口如瓶,都不提见过面的事,可惜邻居对这边的动静一清二楚,在云晓晓和夏凉的逼问之下,王翠才扛不住压力全撂了。
“王翠和潘平海有理由隐瞒,陈春华为什么要瞒着?陈雷死了跟她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听何危问出这个问题,云晓晓眨眨眼:“队长,这就是我们这趟出去最大的获。”夏凉扑到桌子前面:“闹鬼的事弄清楚了!”
原来酒店闹鬼那回事是陈春华的主意,她因为潘平海不着家,钱又给小情人花,心里气不过,就想出这种主意,让他的酒店做不成生意。她找到老实巴交的李诚贵,看中他是酒店保安,方便装神弄鬼,但李诚贵胆子小,又特别迷信,这件事谈了几次,价钱加了又加,才勉强答应。
恰好王家洼半年前一个老头出车祸死了,陈春华就让李诚贵装成他,但李诚贵装了几天就不干了,钱退回来,说是不小心真的把老头的鬼魂招来了。陈春华不信,结果自己在酒店里亲眼见到了,差点吓破胆子,因此听说陈雷被鬼害死,她才是最胆战心惊的,怕扯到自己身上来。
她指天发誓杀人的事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也不会是李诚贵干的,那保安胆小又迷信,人还没杀呢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何危轻轻点头,细细琢磨调查到的这些信息,总感觉中间漏了很关键的一环。这个案件虽然只死了一个人,但是东家长李家短曲曲绕绕,像是无数个饵扔在河里,鱼线纠缠在一起,还没摸出来到底鱼咬的是哪条钩。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何危喊一声:“进来。”
崇臻推开门:“刚刚我同学回信了,王富生汇款的地址是一对母子居住,儿子叫陈贵。后来母亲改嫁,儿子也改名了,叫李诚贵。”
“晓晓,去找郑局开搜查令,让二胡带一队人去李诚贵家里搜查。”何危“刷”一下站起来,拿起车钥匙,“崇臻,跟我去盛世大酒店!”
———
李诚贵买了一束花,来到乡镇殡仪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问他是谁的家属,他想说“王富生”,后来还是忍住,报上自己爷爷的名字。
他的爷爷是陈家村的人,和王富生有多少年的交情。爷爷走后,王富生就把他当成亲孙子一样看待,小时候捡废品的钱攒着给他买玩具,等到稍大一些,他跟着妈妈去了平川,每年不定时还是会到汇款,王富生省吃俭用,几乎是掏心掏肺对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孙子”。
等到他终于有能力接老人一起去平川颐养天年,没想到传来噩耗,王富生在村里发生交通意外去世。子欲养而亲不在,肇事司机一直没找到,派出所警力有限,李诚贵辞了工作回到升州,在盛世大酒店里当保安,想通过自己的力量找到肇事司机。
他来这儿两个多月,一直没什么头绪,无巧不成书,老板娘让他装神弄鬼,居然误打误撞得到车祸的消息。
“你就装成王家洼那个老头,人死半年了,司机也没找到。我感觉和那个狐狸家里有关,不然陈雷卖车干嘛?好好的车说卖就卖,肯定有问题!”
李诚贵心思一动,答应扮鬼的事,在酒店众人的惊恐反应中,陈雷最特殊,大叫着“我不是故意的!”,算是漏了底。后来有一次两人喝酒,他酒后吐真言,“一个老头害他损失一辆车”,那语气懊恼带着嫌弃,没有半点反悔之意,李诚贵咬牙,已经动了杀心。
他继续装成冤鬼,趁着断电动摄像头,又利用值夜班时间训练走死角。幸好他小时候练过武术,身体柔韧性好,这些都难不倒他。一切筹谋完善,在一个雨夜,他终于决定下手,为王爷爷讨回一个公道。
李诚贵将这束花放在无人认领的片区,对着王富生的骨灰盒鞠躬。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面对明天的太阳,原谅他还不能将骨灰带走,等到案件平息之后,他一定会找一块好墓地让王爷爷入土为安。
离开殡仪馆,李诚贵骑着电动车回酒店,又在酒店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柯珞克,何危和崇臻正靠着车门在抽烟。
“两位警官,又来俺们酒店查案啦?”
何危点点头,崇臻叼着烟,一手搭着车门,问:“去哪儿了?咱们在这大太阳下面都快晒成人干了。”
“去殡仪馆,今天俺家老爷子忌日,俺去敬个孝。”李诚贵掏出钥匙打开保安室的门,放两位警官进来。何危和崇臻掐了烟,一起走进去,李诚贵正拿着保温杯灌水,何危站在身后,拉张凳子坐下。
“你是去看哪个爷爷?王富生还是陈华?”崇臻关上了门。
李诚贵动作一顿,憨憨笑道:“俺爷爷就是陈华,王富生是谁?”
崇臻拿出手机,点开几张照片,摆在他面前:“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傻。这是在你家搜到的,假发、中山装,塑胶手套,鞋套,给个解释呗?”
李诚贵看向崇臻和何危的眼神变了味道,他不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保安,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沉稳冷静,不见丝毫慌乱:“那是老板娘托我装神弄鬼,吓唬店里客人用的。后来我不做了,东西没扔,这也不行吗?”
崇臻笑了,语气懒散甚至有些漫不经心:“行,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财务损失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只会教育。不过你杀了人,这就不是教育能解决的吧?”
“我连天台都没去过,怎么杀人?”李诚贵和他对视,“有我的指纹吗?有我上去的痕迹吗?”
崇臻严肃起来:“还嘴硬?现场发现的纽扣可以和那件中山装做同一认定!你以为狡辩就有用了?现在轻口供重证据,只要证据链完整,零口供照样可以定你的罪!”
“原来我一直在想袭击陈雷的凶器是什么。”一直沉默的何危站起来,走到李诚贵身边,伸手去拿他挂在腰间的橡胶警棍。李诚贵猛然伸出手按住,何危笑了:“这么重,是定做的吧?市面上一般不会有这种规格。对了,你既然懂些反刑侦的知识,那了不了解现在痕检的技术有多先进?事物接触必然会产生分子交换,只要粘上皮屑就能查出dna,哪怕你进行过处理,也能检测出来。”
李诚贵的脸一直绷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危也不急,又点起一根烟,还递给他一根:“你有孝心,只不过方法用错了。”
李诚贵沉默片刻,接烟点火,抽完一根之后,如释重负一般:“这根警棍当初在网上找人家定做还了不少嘴皮子,不过效果不错,一棍子下去,陈雷就直叫唤,听得舒服。”
置换凶途 第8节
他站起来,刚泡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伸出双手:“走吧,今天我也去看过王爷爷,没什么遗憾了。”
盛世大酒店的灵异凶杀案,保安李诚贵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戴上手铐送进警局。进审讯室之前,李诚贵回头看着何危,微微一笑:“何警官,你帮过我的,不过没想到,居然还会是你抓的我。”
何危一愣,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人已经走进审讯室。崇臻拿着警棍研究:“哎,老何,技术组那儿的设备真那么先进?指纹和皮屑擦干净都能验出来?”
“我怎么知道。”
“……那你还说的跟真的似的!”
“吓吓他啊,这也是办案的一种手法,学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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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楼案终于结束,今晚难得不用加班,何危请队里的同事聚餐,云晓晓没有参加,她晚上约好去做spa,拯救一下黯淡干燥的肌肤,明天可是要去听男神演奏会的。
夏凉摇头叹气,给何危倒啤酒:“真是弄不懂,看什么男神,男神不就跟咱们坐一块儿嘛!”
胡松凯挂住夏凉的脖子:“哎,你小子好像对晓晓追星很有意见啊?吃醋?”
夏凉瞬间脸红,焦急辩解,崇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理解理解,谁还没个春心萌动的时候,对吧!”
聚餐一直闹到半夜,何危喝得有点多,回家之后倒头就睡,凌晨三点又给电话吵醒:
“何支队,您快过来,在城南公馆这里发生一起枪杀案!”
何危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他爬起来三分钟将自己拾干净,拿起外套就出门,走了两步,又转身快步跑到走廊最尽头的房间,用力拍门。
“崇臻!快起来!出现场了!”
第7章 枪杀现场
这起枪杀案的案发地点,是一座立在城南伏龙山,富丽堂皇又阴气逼人的老宅子。
这栋宅子是民国时期洋人造的公馆,掩映在苍翠山林间,自带喷泉小花园,门窗是巴洛克风格,雕刻美,但是数年无人打理,饱受风霜的侵袭,锈迹斑驳莫名添了些阴森恐怖的味道。这座宅子前一任户主是本市有名的大企业家,后来不知为何全家移民,宅子也没卖掉,这么大一栋公馆一直被废弃在山里,渐渐成了周围居民口中的“鬼屋”。
公馆估计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般热闹,外面一圈围着警戒线,几名警员把守。护栏那儿站着一群学生,满脸惊恐抱团取暖,正是他们发现尸体报的警。此刻深更半夜,却有不少人鬼鬼祟祟蹲在公馆外面,何危扫一眼心里有数,是记者来了。
“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也不能不让咱休息啊。”崇臻打个哈欠,一脸倦容,挑起警戒线。何危跟着进去,戴上塑胶手套,顺便递一副给他:“你这休息也休息得太彻底了吧?我十分钟才敲开你房门。”
“靠,我喝得比你多,睡得沉不是应该的?”
“谁把你灌醉?谁让你伤心流泪了?自己灌自己还喝那么带劲。”
“哎你这人就没意思了,懂不懂什么叫‘中年危机’?一看就是只知道查案没心没肺,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
两人互怼着踏进公馆那扇对开大门,刚一进去,便有一阵阴风刮过,崇臻搓了搓胳膊:“别又是闹鬼的案子吧?最近我火点低,我奶奶说我容易遇见脏东西。”
何危抬头观察地形,公馆分为上下两层,客厅相当大,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长而宽的螺旋楼梯通往二楼,这格局像极了电视剧里常看到的豪门别墅。不论是从鎏金栏杆还是屋内美的装饰雕刻,足以可见这座公馆当年的奢华豪美,只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荣光不再,入眼之处皆是一副破败景象。
崇臻左右张望,惊叹:“嚯,这厅是不是比你们家的还大?都够开大会了!”
“何止是大会,追悼会都够了。”何危在楼下环顾一圈,现堪同事还没到齐,郑幼清和云晓晓都不在现场,杜阮岚带着小徒弟罗应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他们在客厅中央,已经开始做初步尸检。
小陈蹲在地板上提取鞋印,崇臻一低头:“哎哟,怎么踩得跟万人坑似的,还能分的出谁对谁了?”
“这个现场是那些来探险的学生发现的,从门口进来的印子还算清晰,到了这儿,估计看见尸体了,好家伙,吓得乱跑乱蹿,专门考验我们痕检业务能力。”小陈叹气,“不少都叠在一起,干脆全部弄回去慢慢分得了。石头,拿塑料膜来!要大块的!”
难怪这些学生没事做跑到荒郊野外,原来是探险来着。只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刚进来就撞见一具尸体,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再玩什么鬼屋探险密室逃脱了。
崇臻打着手电在楼下房间搜查,何危走到陈尸处,向下掸一眼,一张极其好看的脸映入眼中。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笔直躺在地板上,尸体周围散落着喷溅状血迹,身下还有一摊血泊。他的双眼紧闭着,五官深刻俊美,从鼻梁到下颚的每一个角度都无可挑剔,像是上帝心雕刻的杰作。如此致夺目的长相,若是睁开双眼,必然会将众人的视线吸过去,哪怕此刻面色灰白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也有一种凄凉颓废之美。
见过那么多尸体,何危心里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古怪感:英年早逝,真是可惜。
“岚姐,什么情况?”
“尸僵高度强盛,角膜中度混浊勉强透视瞳孔,指压尸斑还有部分可褪色,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24小时之内。”杜阮岚拨开男子染血的衬衫,露出一个血洞,“左胸口有一个约7毫米左右的圆形创,创口周围有微红色冲撞轮,孔洞内缘还有黑色擦拭圈,全身只有一个弹孔,看样子是被一枪毙命的。而且他是被人摆得这么整齐的,周围的喷溅状血迹也有点奇怪,等下让人测一下现场的血液反应,确定一下这儿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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