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人(父女/兄妹/短篇合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Gigi007
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缓缓温柔而笑,“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在我这里,你可以一直任性下去。”
戚桐像还是一个得到糖果的稚童般,脸上的笑意甜蜜单纯,眼睛灿然发亮。
“好。”
第二天由于要赶飞机,戚桐自然是起了个大早,没想到的是戚梧比他起的更早。
她颇为无奈的看着父亲把一样样的东西往她箱子里塞,“爸爸,我只是去出差而已,用不着这么劲。”
“谁说的,好歹是出国呢。”戚大公子一边嘀咕着一边将女儿的行礼箱塞得满满当当,半点没想起来自己当年去国外求学时只背了一个书包的光荣事迹。
“你要记得吃药,我特意找你舅公换成了药丸。”差点被他老人家的眼神杀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戚桐含笑答应,“好。”
“要记得吃饭,一日三餐都得吃,多吃水果。”
“嗯。”
“虽然说是出差,但应该比在国内轻松一点吧?不准熬夜知道吗?”
“知道。”
他叹一口气,真是舍不得。站起来看着女儿笑意明媚的脸颊,忍不住捧着揉了一会,直到戚桐眼里都写满了控诉他才依依不舍的放手,清咳一声,“还要记得想爸爸知道吗?”
“我才不要,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她撇过头,脸色微红。
他眼神温柔至极,“我也会想你的。”
最后他送她去机场,临了还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戚桐虽然嘴上嫌他啰嗦,但心里却徜徉着无限喜悦,以往不管她去何处,都没有人这般关切的嘱咐过她。
“我都记得了,您快去上班吧,不是说今天黎叔叔要让您去听分析报告吗?”
戚梧抚了抚她柔顺的黑发,“放心,不耽误这点时间。”
直到广播通知检票了,两人才停止说话,戚桐忍不住抱了抱自家父亲,埋在他胸口好一会,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在她远行之后挂念着她,期盼着她回家。
“谢谢爸爸。”她扬起头又对他笑着,“我走啦,会很快回来。”
“好。”他捧住女儿的脸,认真的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一切顺利。”
戚桐红着脸走去检票,窈窕的背影却一直映在戚梧眼里,直至她消失在涌动人潮里。
等飞机慢慢飞向天空,变成一道银白的直线隐没在云层间,他才转身离去。
而坐在飞机上看着渺渺云层的戚桐则是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还说不会像幼稚园的小朋友,结果这么快就开始想爸爸了……她白皙的脸颊像是漫上了天边的红霞,心里觉得自己幼稚可笑,又难沉溺在这样的思恋里。
戚梧却没有去航天局听讲座,随便用了个理由搪塞了黎袁便回了家。
他看了眼手上的工具,握紧拳头,他准备了十来天,就是为了今天来撬门。
虽然听起来十分的猥琐……他轻咳一声,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能更了解女儿,如果那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当他多疑敏感罢了,总之无伤大雅。
将铁片插进锁眼里,脑海里慢慢勾出它的结构,操作了几下之后门锁应声而开。
卡嗒一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顿时有些莫名的紧张。然而已成定局,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便打开了房门。
入目的却是一片昏暗,空气里微微沉淀着家具腐烂的味道,他身后的光争先恐后的侵入这像是被遗忘许久的房间,他看见缥缈的尘埃在光线中沉浮起落。
伸手在墙上摸到开关,啪的一声打开日光灯,眼前的图景才一五一十的浮现在他面前。
他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落脚比较好,这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不说,基本都被白布盖了起来,应该是为了防止它们被落上灰尘,他踌躇了一会,决定从面前一样样来看起,伸手揭开一方形物体上的布,他顿时被扑头盖脸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用手使劲挥了挥,才看清这到底是什么物件——一张儿童用的书桌。
他怔了怔,很快便认出这是什么,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是那张他亲手为女儿做的小书桌。
他擅长木工活,甚至更细一些的模型他都能做的惟妙惟肖,毕竟在做航天飞具模型的时候要求的就是越细致越完美。
戚梧伸手抚了抚这张经过岁月变迁已经微微腐朽的木桌,一时恍惚起来,他像是看到小时候的戚桐端坐在桌前画画写字,偶尔累了打个哈欠,忽闪着水灵的大眼睛问他什么时候吃饭。
嘟着嘴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他内心忽然温柔酸胀的无以复加,也大概明白这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了,一一掀开,果不其然都是他当年置办的一些家具。
刻着她身高线的大衣柜,他曾说每年都要为她丈量一次身高,记录女儿长大的一点一滴,可那划线仅仅只有一条,旁边是他飞扬豪气的字迹,“凤凰五岁”的字样。他伸手摩挲着这划痕,它们的痕迹停止在此处,但时光荏苒,一切事物都落下深厚的尘埃。
他亲手做的小木马和简易的秋千架也静静立在一旁,当时鲜艳明亮的红色油漆早已斑驳脱落,小马驹本该欢快的模样变得寂寥落寞,封闭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将近二十年,它的小主人将它与快乐一同丢落在未知之境,经年一路跌跌撞撞,再寻不回那样单纯美好的童稚时光。
他将瑟然的目光回,扫视过这一圈陈旧的家具,却无一不是承载了他们那美好却短暂的时光,他压住叹息,不敢惊动此处尘封多年的望不到尽头的思念。
他的目光突然掠过一只从未见过的半人高柜子,眉头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避过这些家具,来到它的面前。
可以确定的是这不是他置办过的东西,可会出现在此处也必然与她有关,他想也没想便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分成了上下五格,每一格都陈列着不少的东西。
目之所及的大部分是书籍,他一本一本的翻开来,发现竟都是他过去读过的,不论是著作,理论,甚至是消遣时看的人文轶事都一一用牛皮纸包好,他发誓自己从未这么细心的对待过它们,那是谁做的便一目了然了。
上面的字迹有些是年少时的他随手写下的,张扬跋扈,对待作者观点的看法和犀利点评,他不由有些汗颜,他之前在网上看到过这种做法似乎叫做中二病,女儿竟然还将他们妥善藏起来了,一时失笑又涩颜。
渐渐他的眼神才深沉下去,在他有力的笔锋旁时常出现一道娟秀温润的字体,有时表达出对他激烈言论的反驳——就算是反驳也是温和幽默的,读起来让人大感服帖。有时是赞成他的看法,孺慕之情跃然纸上。
仿佛是隔着时空在与年少的他对话,戚梧一时竟觉得有些慷慨激昂,她的思想竟然和他如此的合拍,不是毫无主张的一味崇拜,而是用自己的思想明白的书写出岁月真章,她的神思,她的风采,都一一在眼前呈现。
他合上书本久久不能言,不知年少的她打开这些书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在写上这些字迹时脸上挂着又是怎样的神情,而他却像得到了吉光片羽,拾起他们隔着时空共同书写的宝物,心头滚烫不已。
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他都丝毫不想错过,当即一本本翻阅起来,每看完一本随行笔记,都犹如更了解她多一分,唇边不知不觉的挂起笑容,不知疲倦的观看。但却越到后面越是皱眉,不知从哪一个节点开始,她的笔触刻板起来,仿佛每一个字都写的勉强无力,从光华流转到暗淡颓唐,他心里明白,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和她被绑架有关吗?
可为何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困兽一般的绝望,像置身万丈深渊之中,奋力抬头也望不到煜煜星光。
他指尖捏紧书页,从昂然风发的意气到满纸颓唐,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绝望。
最后几本书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笔记,只有他一个人的,骤然缺了她的陪伴,他显得像一个滑稽的小丑般可笑。他呼出一口郁闷的气,将最后一本关于星体研究的书放回书架,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丝亮光,赶紧又将书取了出来,他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又一层夹页!
他迅速翻动着,终于透着光看到了一排排的笔记,他小心翼翼的将黏和的书页撕开,暴露了这尘封已久的字迹。他当年因为对这本书的作者持有的观点嗤之以鼻,故而将自己的看法一股脑的写在了书页上,并且发誓一定会做出研究来纠正该作者的观念是错误的,然后将书页黏在一起,等着他实现的那一天才能打开。
他在结尾写到对宇宙星河的向往,若是让他能投身于那片无穷浩瀚间,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甘之如饴。一点点看过这些早在岁月里被摸平的棱角,他不由失笑,梦想虽然不变,但如今却不是什么都能舍去的了,他最重要的是……
思考在接触到一行字时停了一瞬,手指颤了一瞬,在最后的结尾处,那娟丽的字迹再次出现了,却并非感想,而是落下透着无力的一句诗,狠狠砸向他的心扉。
像是质问又像自问。
“式微式微,胡不归。”
坠楼人(父女/兄妹/短篇合集) 十五
深不见底的墨色在纸上跌宕铺张着,檐外欢雨逶迤未绝,在夏日的雷鸣中敷作一幕不动声色的喜剧开场。天光淌作一层闪着银芒的河流,自窗口滂沱倾入小室。戚梧躺在地板上,身边散落着书页翻张的书本,紧紧闭着眼,作着一个没有尽头的梦。
他梦里,他十五岁的女儿刚刚归来,将衣帽搭于一侧,换了拖鞋便往室中走来。伏案描画图纸的戚梧忽闻声响,只侧首望着行来之人,唇边噙一丝由衷欣然的笑容。
“桐桐过来,看我画了什么?”
少女戚桐闻言垂头端详着眼前图画,心中百转千回,终究还是难辨其所以然。辨了半晌,只认输似地向人摇了摇头,温柔地惭笑着“是雨季么?”
“是北极极昼。你闻,绘画所用之墨是用酒调开的哦。很有意趣吧?”
戚梧眼里神采犹如向人显明自己能力的伶俐稚童,笑容焕然夺目,一双眼睛中熠熠然点着光。戚桐好奇地看着那画许久,忽而不知为何,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那爸爸笔下的我又是什么样呢?”
戚梧想也不想,抬臂挤了些白色的油画颜料,换了根还没用过的细刷,蘸上颜料便在画中勾抹起来。不一时,漆黑的墨色中竟腾出一簇皎皎火焰,整幅画瞬尔明亮了起来。那簇火焰似乎蕴了生命与灵魂,不歇腾跃之下竟欲将整间昏沉小室点亮。
“这是我的凤凰儿。”
窗外沛雨稍止,墨云渐次四散,淋漓的天光自云隙流泻而下,宛转笼绕着浩然人间。枝间有鸟鸣啁啾,点染一派盎然兴荣。时有惠风掠鬓,淙流冉冉,天地皆是一般的可人。
梦与现实的短暂相见,这才是人间吧。
戚梧凝眸望着聚会神端详画作的戚桐,一时间似乎望见了从未逢遇的,传说中上天赐予每一个人的馈赠。往日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缩小成了几片错综不齐的残篇,而或许只有眼前的一切,才堪称真实。
“桐桐,你眼中的人间是什么样的呢。”他向脸庞仍旧青涩的女儿发问。
可还没等少女将目光放到他身上,这场梦便轰然碎裂。
他在冷雨中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头颅铿锵的疼痛着,似乎有烈风倒灌,烧得他视野不清。
撑着头好一会他才勉力站起,面无表情的打理自己在屋子里待了三天而变得不修边幅的仪表。
他今天约了一个人,一个可以直接告诉他所有真相的人。
周莫言在接到戚梧说想见一面的电话时其实是惊讶的,这位和他的交集应该只是和戚桐联系在一起,如今她并不在这座城市里,他想不出他找他的原因。
等他到了约好的咖啡馆时又是一惊,眼前这个人面色青黑,形容潦倒,看起来状态十分糟糕,他内心忐忑,老板的爸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等老板回来会不会怪他个失察的罪责?
于是犹豫着像面前人开口,“叔叔,您还好吗?”虽然叫一个身体年龄只有二十五的青年叔叔还是略让他不自在,但礼貌是不能缺的,毕竟是老板亲爹。
戚梧从来全然不似在这世上兢兢业业维生的人们。自上至下也没有一丝资本后代不思进取中漫无目的蹉跎之人的肮脏意味,相反的,眉目之间宛然自成清朗之气,似是被无数湛月净风淘磨过后,方可现于眸中的一派天然。虽然现在看起来他的烦恼有些大,可这双眼眸却似又证明这人从未于红尘中耽身。
他望着他,温文尔雅地笑,笑意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眼底落下。周莫言仰首一饮的茶水猝然在他喉头灌出一脉冷意,他咳了几声,不明缘由地不敢与他对视。
“很抱歉让你在百忙之中出来见我,实在是有些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想弄明白。有关于桐桐的过去。”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得仿佛在叙述一件不值一哂的小事,可他还是被语中的内容惊了一惊。一时间他竟有些泛难,在老板身后揭她黑历史似乎很不好。
戚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周莫言最终只有妥协的叹气。说到底,他不忍心某人又回到那个吞噬着噩夜与微灯的无底洞中。
“您问吧。”
戚梧点点头,微笑了下,像是感激他的配合,然后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几样东西,看清是什么物件后周莫言眼皮一跳,这位也太会戳死角了,心想他发小这次要被查个底掉了。
“我听桐桐说你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对吗?”
周莫言无奈点头,“没错。”
“好,我想先知道有关这本相册的事。”戚梧修长的指翻开一本厚厚的相册,眼神在接触到里面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时变得温柔似水,“这是桐桐小时候,我抱着她在水族馆里一头蓝鲸前照的照片,这孩子似乎从小就格外喜欢海洋生物。”他缓缓而谈,周莫言也不打断,静静听着他叙述过往。
“后来我每一年都带她来同一个地方照相,算是想给她留一个美好的回忆……只是她五岁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戚梧脸色似乎白了一点,周莫言也沉默,没有人比他清楚那个人是如何的形单影只。
他接着向后翻,“从她六岁到十二岁都是一个人,可在十三岁之后我发现一个绝不可能的人出现在了照片上,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周莫言的心沉了沉,看着他把照片摊在他面前,十三岁的戚桐笑意如春花,绚烂明媚的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而这个男人赫然长了一张和面前人一模一样的脸。
“他是谁。”戚梧又问了一次,暗自咬着牙,竭力忍耐着什么。
周莫言很想叹气,还是尽可能平淡的说出口,“是一个整容成您的样子,想要骗取戚氏财产的不法分子。”
“在小桐十三岁那年,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们自然都惊住了,没有想得太深入,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戚桐哭,就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像是场梦,不过可不就是一场梦么,对她来说,得到失去,总是一念之间。
“她很开心‘你’终于回来了,那时我见她每天都挂着笑脸,自然是比现在真诚得多。”
“不过这冒牌货暴露的太快,他急着拿走您的股份反而让桐桐怀疑了他,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什么,但心里始终存了希望吧。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同时也拿到了dna鉴定报告,她带着这个男人去水族馆照相,后来便送他进了监狱,当然是先强制整容之后。”
她怎么会允许有人顶着她深爱的父亲的脸招摇撞骗呢,她宁可自己活在清醒痛苦的现实里。
这也是她变化的开端。
戚梧一言不发,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周莫言等着他慢慢消化这个事实,毕竟后面还有更难以接受的。
过了一会儿后,戚梧又拿起一张被撕碎过的通知书,“桐桐被帝国理工学院海洋科学录取过?”
“是的,在她十五岁那年。”
戚梧眸色晦涩,“为什么没有去,她告诉我她是在国内念的金融学。”
“因为她没办法,也不能去。”周莫言看着这张通知书,那张绝望后妥协的脸蓦然闯进他的脑海,让他翻覆起些细微的烦躁。
“您还记得吗,桐桐为什么出生。”
戚梧捏紧了拳头,脸色彻底苍白,他听他继续淡然的说着,“作为您替代品的她,是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很抱歉说得这么残酷,但或许您不清楚,她当时听到的教训比我现在说的残酷上百倍。”
“李总对她一向要求甚严,完美还不够,她要最完美。您离开后,戚桐自然是戚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还有您的股份,如果不是戚枫这个私生子出来横插一脚的话,戚氏如今可能改姓李了。”
周莫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李暴男防着戚枫,却不知道戚桐一直在暗地里平衡他们的势力,不让其中一方真的大权在握。
“小桐从小就没有自由二字可言,李总要她事事顺她的心,想尽办法让她去法院申请您的死亡证明,继承股份,但一直没有成功。而这份通知书曾经也被当成筹码之一。”
戚梧闭上眼睛,耳里的嗡鸣越来越响,他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绵绵不断。
“只要签了死亡证明,她爱去哪去哪,自由、梦想、未来,她都可以拥有,这是李总向她提出的条件,否则是绝不会允许她往前走一步的,您应该清楚,如果家族不支持,她是没办法在国外求学的。”
戚梧怎么会不知道,他当初能顺利去念书,也是仰仗老太爷对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她就自己撕掉了通知书,从此和追求梦想彻底告别。”周莫言说完这些不属于他的过往,但就是奇异般的感觉到一股畅快感。他拿起最后一样东西,那是一只小小的风铃,铜铃早就锈迹斑斑发不出声响,几枚链着铜铃的贝壳是破碎开来的,有人将他们重新拼接在一起。
“还有这风铃也是因为同一件事,李总看小桐执迷不悟,从她房间里拿出这个她珍藏了许久的风铃,她父亲留给她唯一的礼物,狠狠地踩碎在了脚底。”
戚梧心脏钝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死死的看着那枚破烂不已的风铃。一时间只觉得这世界的凄风苦雨都砸向了那个小姑娘头上,他只是听说都觉无法忍受,她却独自熬过了这漫长的岁月。
“当时的小桐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默默把风铃拼起来后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了,再之后她跑到沙漠却遭到绑架……”
“够了……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
周莫言眉宇一松,知道就行,让他再说下去指不定就要幸灾乐祸了——只针对现在痛苦的戚梧。
想了想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您知道吗,第一次在桐桐家看见您我还以为她终于疯了,重蹈覆辙随便找了个人整成您的样子当成是自己父亲陪着自己。”
戚梧冷漠的抬眼,“你什么意思。”
“不要误会,我没有说您是冒牌货,事实上我之前拿了您的dna去检验过。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虽然没本事让她开心,但不让她被伤害也才对得起我拿她的工资。”他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道,“小桐需要的,或许是这样一张脸,我那时是这样想的。”
所以才会什么都不问就带他回家是么,不管他是谁,只要长了一张和他父亲一样的脸就行。
戚梧勾起一个笑,开什么玩笑。
一天后戚桐从法国回来,落地之前她就期盼着会不会第一时间看到父亲,然而也真没让她失望,他就在之前送她离开的地方,连位置都没变似的,脸上挂着和曛的笑容,目光宠溺温暖。
戚桐惊喜的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冲到他身边,扑进他的怀里。
“我回来啦。”她气喘着说。
戚梧紧紧搂住她,“欢迎回来。”
以及,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坠楼人(父女/兄妹/短篇合集) 十六
时间的轮轴转动,回到戚氏会议的节点。周莫言和戚桐走进会议室的刹那便二脸懵圈了,看着各自的父亲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的出现了。
戚梧抬眼看向自己显然很惊讶的女儿,勾起唇角自然而然的向她明朗一笑,“差点迟到了哦。”
哦……哦你的鬼啊?戚桐内心宛如被一群某草原动物狠狠践踏过,不可置信他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这里,她过去一个月尽心竭力的隐瞒他的行踪,结果他自己来自投罗网。
“别愣着了,坐吧。”坐上的戚枫倒还是一派安稳,和善笑着邀请戚桐落座。
“诸位都是戚氏的老人,应该知道这位就是我远行而归的兄长。”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还在观望的众人顿时哗然,每一个人都觉得他的出现是那么惊奇。
而戚桐发现,在场有几个从来立场中立的老狐狸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交头接耳,神色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她的手不可控制的狠狠捏在一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虎狼环视,她要是再失态下去就真的不妙了。
戚桐往向风暴中心那人,见他也看着自己,眼里含着脉脉温情,然而她现在没有沉溺的心思,只觉煎熬。
他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出现还拖着莫言的父亲一起……周叔叔是爷爷身边的秘书,比起那位的不值一提,他反而更像那时的戚氏公子,不禁深受老太爷器重,就连今日的莫言比起他来还是稍微逊色。
她又以眼神询问周莫言,得到的却是和自己一般无二的疑惑,看来他也不知情。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进来一条微信,她皱眉点开,发现是戚梧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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