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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圆太极
红光的速度很快,但鲁联要避开它却是很容易的事。红光打在鲁联身后那两个人坎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立着的人坎尸体倒了下去,倒进了池塘,而奇怪的是这两具死尸竟然没有沉到水里,半浮在水面上燃烧起来。死尸燃烧起的火焰不是很旺,却发出很红很红的光。让碧绿的池水、枯黄的草地、淡青的石阶、深褐的树干都染上一层嫣红。
躲过红光的鲁联突然变得无比迅疾,纵出的身形像奔跑的豹子,他是要按着刚才走到池塘边的路径奔回到过廊。他知道,正路是生死两算的路,而旁道却是死路,鲁联刚才已经被人坎诱出了正路,他必须回去。可这时回去的路径还是刚才的路径吗他真能再次回到过廊,回到正路上吗
秦先生的技击功夫最弱点是在经验方面,一个一辈子没打过架的人平时只有闻听和见识,那些都算不上经验。虽然天师法驱魂铃有一招撒豆成兵对付搔白首这样的坎面儿颇有些效果。可是秦先生没有用,他用的招是天师点符。这就是没经验,不会打架的欠缺就在这里,他意识里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他只是对看到的全力以赴,身后那些看不到的,他就算听到声音也只是缩缩脖子而已。虽然他用的这一招很是快捷,但只是点拨拦挡掉视线范围里的十九只五指落合罩,还有九只在他背后,他看不到。背后的异响他听到,可是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他没有这样的经验。
五指锥合罩像是个圆滚滚的棉团,但它决不是棉团那样轻巧,也决不是棉团那样温软舒服。罩子刚落身,绳索一收一带劲,棉团中探出的五支圆钢指形弯钩便齐齐贴着身体,然后将你的骨肉满满一握。
可是握住只是这罩子的一种形态而已,要只是普通的握住,落扣之人也能够承受。因为这最多是被困住。
五指锥合罩的五指,其实是指形弯钩,而且这钩子真的如同手指一样,可以伸直弯曲握拳。钩子握住的身体会有什么后果指头越收越紧,指尖越扣越深,直到抓烂皮肉,骨断筋折。当然这只是抓住像手臂、小腿这些可以直接握住的身体部位。而身体的其他部位五指不能一把握住的,手指就会直接到皮肉中,而且在绳索的拉力作用下,手指还会不停地曲张蠕动,就像木匠用的胡琴钻那样,不断地往身体内部深入、钻刺、抓挠,这就是所谓的锥合。
罩子里的钢指已经深深抓入了秦先生的皮肉,九只五锥落合罩四十五只指形弯钩抓出了四十个血洞,对,是四十个。因为其中有一个抓在秦先生的头上,秦先生对后面的袭击最大的反应就是缩缩脖子,这一缩让他逃过了钢钩透颅骨的悲惨,只是将一只花白的发髻落在了五指之中,这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搔白首。
绳索在迅速收短,随着绳索的收短,秦先生被横挂在屋檐之下。血,如同初春的小雨,淅淅地滴下。他已经不再大口喘息,换作了小口小口地倒吸凉气,吸得嗞嗞有声,那是疼的。
秦先生反应很慢,直到到这地步,疼痛才让他意识到必须解脱那些绳索。而此时,他就像庙里横挂着的木鱼,就像过年时腌挂的咸肉,他要从那些钩子绳索中挣脱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尽量翻转右手,将死封铃挥起来往背上系罩子的绳索砍去。是的,他的右手还是自如的,由于使天师点将应付前面的落合罩,所以没有被握住。
背上抓透皮肉的罩子绳索很难砍到,也很难砍断。秦先生的右臂尽最多角度翻转,也只能砍到两根。但死封铃的刃口虽然锋利,却也一时砍不断它们。因为秦先生手上不敢用力,力量一大,就带动指形弯钩,使得钩子尖儿继续往肉里钻,往骨头上钻,同时绳索又将皮肉往外拉扯。这虽然一时之间要不了命,但这导致的剧痛让已经疼痛遍布满身的秦先生更加难以承受。
秦先生的动作慌乱了,手脚无措了,其实也就是右手无措了,其他的手脚被弯钩的抓入皮肉后非常的安分。他的右手持死封铃又砍向抓住发髻的罩子绳索,那样的砍法像是要一把拔光他的头发,这样不止是头上疼痛,也让他心疼。他虽然在龙虎山没有跟着道士们练气,却是跟着他们学了养身驻颜,特别是一日三梳之法,让他将自己的头发维护得很好,虽然已经花白,却是根根粗圆、油亮光滑。
秦先生更慌了,这慌乱是因为疼痛,是因为没招,更是因为着急,看来今天不但是不能将那几个人带出去,而且自己可能还要先他们一步赶赴黄泉。
黄泉,对就是黄泉我今天便给他们来个黄泉开道,拼个鱼死网破。秦先生的脑中灵光一闪,胸中便打定了注意,慌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异常镇定了。
藤条箱的箱盖依旧打开着,悬挂在秦先生的脖子下面。秦先生将死封铃的把手咬在嘴里,伸手探向竹藤箱子,。他够不到,手指才碰到箱子的口沿,背心处和头顶一阵剧痛传来。五指锥合罩罩住背心和头顶的两根绳索挂住了身体,使右臂下探的距离变得很小。现在只有断开后背心的罩子让秦先生可以稍侧下身来,才可以探到箱内。也可以断开头顶绳索让头肩部垂下,那样也能达到目的。
还是要割断罩子的绳索。可两处的绳索虽然右手都能够到,却砍不断,现在只有一个法子,不要肉疼那就得心疼。秦先生虽然迂腐一些,此时此刻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他还是拎得清的。
而且眼前出现了一个让秦先生不能不重视的情况,被他格挡掉的十九只扣子在收回。这就意味着弦簧在重新收紧,坎面在重新恢复。要是对家再来个同坎二动,那这十九只罩子他就一个都没办法挡开,自己这瘦弱的身体还不被这些个鬼爪撕扯个粉碎。
秦先生忍着浑身的痛楚加快了动作速度。右手重新拿起了边刃锋利的驱魂死封铃,然后手腕不住摆动,让铃把儿在手心里快速转动起来。右手在提高,让死封铃刚好高过头顶。其实这样的动作并不容易,他身体横挂,头却被绳索拉得仰起,依旧面朝前方,这时要将死封铃提起高过头顶,而且要在一个自己看不见部位的估量出个恰好位置。
手臂抬举到了极点,位置对不对也很难说。管他呢,都成挂炉烤猪了,拼一把是一把。秦先生咬了咬牙,猛然将快速转动的铜铃刃口往自己头顶发髻那里切割过去。
扣子忽然动了,不知道是牵扣子的人看出秦先生的企图了,还是挂扣子的弦簧又弹回一点簧劲。反正秦先生的头被拉得更紧,往后仰得更高。秦先生没有理会这样的变化,死封铃继续往头顶切去。
发髻脱落了,抓住秦先生头顶的五指锥合罩飞弹回去,并在这飞弹回去的轨迹里撒落下一片血珠。
秦先生铜铃刃口的一个旋切,没有正好切在发髻上,因为头颈被拉高了。发髻是连着头顶的大块头皮一起切下来的。
花白的头发四散开来,头顶却变成了血红的一块,鲜血顺着那些花白头发缓缓流下,让那些散乱的头发沾黏成前一缕后一团的。另外更有大量的血花溅满了秦先生削瘦的脸,让他的面目刹那间变得狰狞,就像是血狱里爬出来的鬼魂。
秦先生脱开锥合罩后的头颅僵硬在那里,依旧那样仰抬着朝前。好一会儿才一下子重重地颓然落下。导致勾挂在屋檐下的身体不住地震晃,于是更多血从钩破的身体上流淌下来,洒落下来。
秦先生不再动弹了,死了一般,滴血的头颅垂挂着,滴血的头发垂挂着,握着死封铃的手臂也垂挂着,一直垂挂到下面的藤条箱里。身上流出的血和头上流出的血在右手臂上汇合成一处,一起沿着手臂往下流淌,流出的弯曲途径如同是在描绘一个血红的梅花树干。
死了就这么死了
死了,应该死了吧。这么把年纪,这么把瘦骨,能流出几升血啊能扛住几分的痛
那十九只五指锥合罩没再撒出来了。轿厅里的人倒施施然走了出来。她的声音重新变得甜腻,而且还加上了少女样的怯怯然:呦呦呦,这许多血呢
这声音让听到的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汗毛直竖。这样的甜腻腻娇滴滴声音竟然是从一张掉落了两颗牙齿的半老婆子嘴里说出,而且是面对一个她下令剥夺掉的生命,这般的扭捏作态简直可以将死人都恶心活了。
死人不但恶心活了,而且还发火了。秦先生头颅再次仰起,垂挂着的头发甩出血珠无数。
从藤条箱里抽出的右手已经没了死封铃,而是丢出了一朵小火花,火花只飘出不到一尺,右手又迅疾地从藤条箱里掏出一个皮囊。皮囊口子里射出一根浑浊的水线,直追那火花而去。
火花是个很平常的东西,江湖人叫它夜行火绒,过去夜行人常用。是将一线火芯闷裹在绒条中间,塞在带盖儿的紫竹管中。需要时可以抖晃燃起也可以轻吹燃起,还可以一截截弹飞出去,然后在空中划过引燃。
那混浊的水线倒不是个平常的东西,西域异物录有记:雁落漠西沿极巨之山,名黑烛山,不可攀,山底有洞不知其深,入内八百步有泉,色黄极易燃。
异开物有记载:西方黄泉,藏僧带入中原,易燃难扑,为燃物之最。
这黑烛山脚底下所产黄色泉水其实就是一种纯度极高的火油,有些类似经过提炼的汽油。它的燃烧能力和燃烧速度都不亚于于汽油,而它的可燃度和燃烧时间还要超过汽油。那年秦先生在镇江一座废弃老宅子中点出一对不知什么朝代的汉白玉石虎,他就是用这一对石虎和一个贩卖波斯银器的沙海客换来这袋黄泉,而且那沙海客老毛子还非常慷慨,将那压射成线的皮囊也一并给了他。这皮囊其实是海外巧匠制作的双层压射皮盒。
极易燃的一注水线直追前面的那朵火花,一前一后直奔老女人而去。这水与火在那自称太后的老女人面前能否撞击出一个瞬息间灿烂的光芒
那老女人看到秦先生突然活了,对这样的情形她没感到一点意外。如果面前这个人轻易地死了,那她才会意外,她会为自己二十年前的眼光感得失望。
一朵火绒爆做一个火团,一注水线烧成一根火柱。老女人的动作很快,这点也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火团在她面前还没有不到一尺的地方喷溅开来,还没等那火团有一点收敛的时候,不,应该是还没有完全爆开的时候,女人的身形已经重新退到轿厅里面。
火团虽然没有老女人快,但它也没有停止,一直追到轿厅的门口,并在门口分做几路,迅疾地顺着门叶、门框、木壁、厅柱往上方和两侧蔓延开来。
秦先生笑了起来,声音不大还有些怪事怪调的,嘎嘎呦呦,嘎嘎呦呦。其实他也想放声大笑,可是大笑使肌肉收缩,浑身乱颤,给身上各处的伤口带来阵阵剧痛,于是他是边小声笑边呦呦地叫疼。
火团没烧到那老女人,可是那老女人却在轿厅里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这个老杀才,真是个百足之虫。差点毁了我的脸。女人真是越老越注重自己容颜。秦先生放出的火团虽然没烧到老女人的脸,但只有那老女人知道,自己的眉毛、睫毛、刘海都让那火团烘得焦黄卷曲了。
她用手快速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检查没发现问题后,她的语气重新变得甜腻柔缓:给我撕碎了
戴面具的女人本想发令让手下锥合罩齐动,将秦先生那把没肉的老骨头撕碎,可还没等话说完,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情形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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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二册|14.相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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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蛇咬惧井绳,红颜骗得错半生。
从今方晓妇心毒,也弄虞诈赛猢狲。
秦先生手中的火柱没有灭,他反而将那火柱竖了起来,就好似一个火焰喷泉。火柱的顶端搭靠在了门厅的屋檐下,火柱被屋檐压住,散成了火花、火星、火线四溅开来,就如同过年燃放的焰火,绚丽,灿烂。
四射散开的火光中,秦先生披头散发,满脸血线,面目狰狞,眼暴凶光。散落的下的火星、火花已经点燃了他的棉衣,棉衣背上无数的焦洞一起冒着青烟。火星、火花还散落在他的脖子、耳朵。面颊上。瞬间那些地方涨起了串串黑紫的燎泡,让他的面容迅速黑胖起来。
三层生漆,两道桐油的建造工艺,让那些檐椽、边梁、描花木挂是很容易就被点燃,也让木门木框、木柱木壁的江南砖木结构房屋很容易就延火燃烧起来。
刹那间,秦先生横悬着的身体上方是火光熊熊,烟雾滚滚,一时弥漫了院道和两进厅房。也幸亏火烧在上面,要不秦先生就变成挂炉烤猪了,也幸亏那些烟,呛得想再次发出死令的主子说不出话来,让把扣的奴才见不到主子的手势。而此时秦先生却更像火窟里的鬼,像血狱里的魔。他又开始喘息起来,口鼻处白雾纠结成一团。
如果屋檐烧得比那九根绳子快,那么秦先生就难有还阳机会了。所以他忍耐住剧痛,暗暗运力下坠,希望尽早将那烧着的绳子拉断。这一刻。秦先生除了能听到木料燃烧的毕剥声,他竟然还能听到自己皮肉的撕裂声。
啊哦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惨叫,秦先生在这叫声中拼尽全力,坠断了那九根也快烧断的罩子绳,摔落在地上。瘦弱的秦先生皮包着的骨头与青石地面重重相撞,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地瘮人。
摔在地上的秦先生,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趴着不动。他迅速朝着轿厅的大门爬去,一边爬一边推着面前的藤条箱。他知道,背后的九只五指锥合罩已经断了索儿,无法再对他继续攻击。可是轿厅和两边的另外十九只却是可以继续给他致命一击的。现在只要能赶紧爬到轿厅的檐下,那样至少轿厅顶上的一部分罩子无法扣到他。
秦先生用身体和鲜血在院道里画了个红色的大一字,加上他瘦削的身体,也就像是个红色的箭头,直指向轿厅的大门。
锥合罩始终没有扣下来,因为轿厅里的老女人号令发到一半便止住了。虽然余下三面星位的扣子绷紧待发,但没有号令背后的那几个字,这园子中没人敢自作主张,不然的话,他们的命运会比坎子中的人还惨。
轿厅的大门已经变成了一个火洞,秦先生想都没想就扑进了这个洞里。果然如他所料,里面没有火,这轿厅很是空荡,没放轿子,也没有那女人,就只有两边轿夫歇息的两张大条板凳。
老女人哪里去了她已经站在了轿厅内侧门槛的外面,也就是说已经退到了轿厅里侧的天井里。
那女人忽然一言不发了,依旧用宽大的袍服拢住了整个身体。所不同的是,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戴上了一个青铜色的面具。刚才秦先生只顾着看女人的眼睛牙齿了,现在才注意到那个面具,那是个青铜色的狸子面具。
啊,狸子哉,侬家果然亦参透那格画哉。秦先生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但说话的声调没一丝的阻碍,依旧非常的爽溜儿,不看他的样子,单听他声音,一点也听不出来这是个浑身伤痛、站都站不起来的老人。这可能就是龙虎山学来的换气法带来的好处。
那女人没有搭理他的话,反倒又朝天井里退了几步,静静地站在不起翘的硬山式砖雕门楼下。
女人始终不作声让秦先生感到奇怪,此时她不管是发怒还是造作,都应该说话呀。秦先生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那眼睛没有二十年前那样水灵了,也没有二十年前透明了,更没有二十年轻狐媚了,不不对这眼睛还没有刚才看到的那双眼睛狐媚。面具背后不是那个会发狐骚的老婆娘了。
秦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此时的笑声中竟然没有一点疼痛带来的杂音:侬屋里厢今朝女人当家,怎么啥格事体都让那格老婆子奔来奔去哉。
秦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死死地盯住面具背后的眼睛。他以前混迹在市井中替人算命时总结出一个经验,一个人对什么事情或者什么话表示出惊异和有疑问的时候,他她的眼眶会有外扩的现象。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告诉他,戴面具的女人对自己的话反应很大,就是说自己的估计是准确的。
当家的太后突然让个傀儡替自己站在这里,说明里面有其他人搞不定的事情,也说明了对家的奴才们没伏得住鲁家的那几位。这推断让秦先生差点要哭出来,他们还在里面,他们还不曾有什么大事。不知道他们已经撕破了几层围子,肯定少不了,要不那老女人也不会这么着急颠颠地赶过去。
秦先生爬行的动作变快了,他要赶过去和他们汇合。就算没那样的能力也要在这里给对家增加压力,减轻里面人的负担。
戴青铜色面具的女人当然是不会让他轻易就爬进去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要让这个浑身是血在地上爬行的老头儿轻易就这么进去了,那自己就会艰难地死去。
戴青铜色面具的女人从天井里迈步走进轿厅。秦先生从她的脚步上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女人的脚步里没有丝毫的高贵和优雅,哪里像太后那样风摆杨柳样的身姿,这女人大概就是个干粗活的仆妇。
女人迈着挺大的步子来得秦先生身边,蹲下身来,一双白胖的手软软地握住秦先生的左手臂,将秦先生轻轻扶着站起来。她手脚动作的轻重和位置都恰到好处,让秦先生觉得这应该是个有丰富带孩子经验的仆妇,亦或是个会推拿松骨手段的仆妇。
站起身的秦先生大口喘着粗气,被这样小心地侍侯着让他很不自在。这女人是个傀儡,可傀儡并不代表她就无能。女人的左手有三指捏着他阳溪、阳池、支沟三穴,右手也有三指捏着他肘弯处的曲池、手三里、清冷渊三穴,这让他怎么能够自在得起来。
秦先生感觉那女人的手的确是柔软的,软得就好像是没揉好的湿面团,沾在他手臂上是摔脱不掉的。女人扶着秦先生转过身去,小心地往轿厅的前门走去。
虽然这只是个仆妇,可是这般的温柔体贴,让这辈子只在二十多年前体味过一次女人滋味的秦先生如何能够抗拒他不由自主地往外面走去,别说此时那大门已经烧成一堵火墙,就算是阎王殿前的火海秦先生也会跟着走。
可他也真是不够争气,在如此温柔的搀扶下,第一步就迈出一个趔趄,女人柔软的手轻轻将他冲出去的身体带住。这个趔趄让秦先生身上的血更多的溢出,女人没有一点嫌弃,依旧扶着没松手,任凭湿漉漉的血液沾透到她的衣物上。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秦先生将一直伸在藤条箱里的右手顺势便搭在女人的左手臂上。不知面具背后的女人是什么表情,但她没有避让,因为秦先生搭住的地方是空节,也就是没有穴位或者重要穴位的地方。而且在秦先生右手和女人手臂之间还有着厚厚的棉袍服做着隔挡,估量着秦先生枯瘦无力的手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刺激。
已经走到了轿厅的门口了,大门处的火已经让这样一个可以进出轿子的大门堂变成一堵火墙。火墙的灼热让秦先生的脸上不再是流血那样单调,他的汗也下来了,而且都是豆子大的汗珠,滚动的汗珠让他满脸的血线道道变得模糊起来。
秦先生满脸的汗水绝不是因为门口的火墙,他是紧张,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博命之战瞬间就会见分晓。
女人止住了脚步,因为已经可以感觉到在火墙的热浪作用下,身上衣物的布料干燥得在蜷曲。再要往前恐怕那热浪就要让青铜面具在她脸上留下永久的烙印。秦先生却没有止住脚步,他继续踉跄着朝前,这出乎那女人的意料,这个老头是疯了还是自己寻死本打算将他扔进火里,看来是要省了自己动手了。
秦先生不但没停住脚步,甚至有些像是渴望投入到火墙之中,搭住女人手臂的右手离开女人的臂膀,有些急切地伸向火墙,身体也随着这手一起依附过去。
女人看秦先生好像有些够不着,于是松开了抓住秦先生肘弯处的右手,但抓住小手臂的左手却没松开,而是将左手臂尽量伸长,看来她是坚持要将秦先生小心地送到火墙里才能放心地松手,真的是个耐心、细心的女人,这样无微不至对待一个陌生男人的女人可真不多。
秦先生的右手无奈而从容地伸进了火里
弦拉刀射,五侯将如意三分刃飞射而出,可这是个无奈的一击,盲目的一击,没找到目标的一击。这刀的方位只是落在他平常立柱技艺里两柱定角位的那个角上。那个角是一根撑柱的顶端,刀撞开了顶端的木楔垫块,斜斜地从楼层木板缝隙中插了进去。只插进去一点,不多,因为刀的另一侧刃口被立柱顶抵住,不能继续往前。也正是因为柱子抵住,这刀卡得很结实,刀杆悬挂在空中不住抖动,发出嗡嗡的震响。
五侯见刀已飞出,却未能像设想中那样奏功,心中不由一急,毒气随血而动,更厉害的眩晕冲击而来,眼前是无数星星在飞舞,脚下是万丈波浪在颠覆,于是他全身的撑劲彻底松了,直直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弦拉刀射的力量的确很惊人。楼上的鲁天柳明显感觉到整个楼面一震,那些沉重的桌椅也都轻微跳动了一下。被绷拉得不前不后的女活尸也狠狠地跳了一下,就连戏台上干瘪的男尸也大震一下,身上、脸上的石灰粉扑簌簌地往下落。
鲁天柳刚才是被女活尸阻住下楼的道路,重新又逼到左侧楼梯的梯口。看来,这女活尸要不将自己变成和那椅子一样支离破碎是不肯罢休的了。
鲁天柳看着越逼越近的女活尸,她没有利用尚未完全封住角度的缺口冲出去,反而朝后又退了两步,离那仿佛有恶魔利齿般的楼梯口更加近了。女活尸一拐一扭地走到一个位置,鲁天柳能看出来,这位置一站,鲁天柳要从她两边的空隙逃到右楼梯和戏台都是不可能的啦,这两个空档都在女活尸的最佳攻击范围里。
鲁天柳又退了一小步,这时的她离那个楼梯第一个台阶只有一步左右。女活尸这次却没有继续逼近,反而开始拨动起琵琶琴弦,弹奏起来,竟然不是弹的评弹曲牌,而是一段古曲将军围。鲁天柳听不懂她弹的是什么,但她懂的是女活尸既然没有继续逼近,那她肯定在这样的距离就有可以将自己逼下楼梯的招法,所以自己必须抢先动手。
飞絮帕的链条死死缠住了女活尸的右腿,这是鲁天柳剩下的左手飞絮帕,鲁天柳的力气不大,所以现在她是左右手一起拉住飞絮帕的链条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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