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好,好美啊……”小姑娘小春也是看呆了。
此女环视所有人一眼,一双点漆似的美眸冷若冰霜,那秀丽绝伦的脸则带着被人搅了清梦的懊恼:
“一群杂碎,吵死姑奶奶了!”
她的语态带着几分薄嗔,但绝算不上勃然大怒。可就是这般像向情人撒娇似的的语态,内容却如此粗鄙不堪。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如此粗鄙不堪的荤话,听在耳畔,却轻飘飘软乎乎,仿佛没有一丝重量的流云,听了不但不觉生气,反而有种从心而发的喜悦。
“是是是,没想到我等执行公务,会吵到沈姑娘,在下深感抱歉……”
穆东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转回身后,又换回了那张冷沉的脸:“都是你们这群杂碎吵吵囔囔,搅了沈姑娘清修,还不快给我跪下向沈姑娘赔罪,不取得她的原谅,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完整回去!”
一众刑卒连忙朝圣般跪倒在地,齐声口呼:“沈姑娘,我等罪该万死,愿受责罚……”
此女姓沈,名叫沈流云,当年号称倾城倾国、天下第一美人的皇后沈流仙的亲妹妹。
而其父乃是上任大司徒沈从云。
沈从云在世时为官清廉,政绩卓著,死后受禹帝追封国公,也算死得其所。
“你也给我跪下。”沈流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穆东风,反而去打量小春。
穆东风却像她忠实的信徒般,虔诚地跪倒在地:“沈姑娘有命,在下怎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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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震惊。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穆东风,在沈流云面前,乖巧得像头绵羊,都快忘记自己是大理寺的狗了。
“你就是小菩殊”沈流云微微抬颈,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带着几分玩味。
在仿佛白天鹅一样高贵的沈流云面前,小春感觉自己就像刚刚孵化的小鸡,很是自卑,不由自主地垂下小脑袋,想要开口否认,却又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嗯,你可不像是会吹奏出那种曲子的人……”
沈流云说完,转头看向穆东风等人,冷淡地说道:“书院后山禁地,是你们这帮白痴杂碎随便闯的现在全给姑奶奶滚出去,便饶你们一命,否则不然,脑袋通通留下!”
小春原以为这帮凶人会乖乖的照做,没想到穆东风缓缓站了起来,看起来虽然还是有点紧张,可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沈姑娘,我等公务在身,身为朝廷命官,岂敢因公忘私,恕在下难以从命。”
“哦”沈流云冷笑,“区区小杂鱼喽啰,倒有骨气,那你就把我也抓回大理寺好了,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
虽然将一个从四品少卿形容成小杂鱼喽啰是不对的,但后者似乎没有辩驳的意思。
穆东风道:“在下绝不会伤害沈姑娘,还请沈姑娘行个方便,在下抓到要犯,即刻离去。”
“我不管什么要犯,书院有书院的规矩,破坏规矩,就是跟书院作对,身为内院教习,我可不能视而不见啊。”
沈流云说完,皓腕向上一提,一品武夫的势气磅礴涌出,元气紧随其后,在她身周激荡,一粒粒浅淡的黄色荧光,形成波浪状的涌云,皓腕轻翻,轻轻向前一推,涌云顿时像似找到宣泄口一样倾泄而出。
那无匹庞然的元气,隐隐形成手掌的模样,除小春以外,院子里所有人都在手掌范围之内。
穆东风瞳孔骤缩,按住刀柄,运转元气激烈抵抗。三品武夫也只能勉强抵挡,遑论他背后的那些人
轰轰然的声响中,以元彪为首的一干刑卒哭爹喊娘地摔飞出去,而院门及墙也未能幸免,纷纷倒塌粉碎。
穆东风处在最前方,受力最重,脸色霎时苍白一片。
终究只是三品武夫,他的刀招虽然直逼一品强度,但在不出手的情况下,情形实在也不能比这更好了。
沈流云一摆袖袍,浅淡的黄色荧光消失无踪。
她斜睨一眼大理寺众人,冷冷道:“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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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所谓复仇,就是环环相扣
时光稍稍回退。
大鱼坊,鱼公所在的面粉铺,两个小厮抬着个男子往铺子里面走去,而在最里间,反常的没有点灯,幽暗的空间,一如鱼公此刻的脸色。
被抬的男子抬起眼神,与鱼公四目相接,彼此都透着三分冷漠。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鱼公冷冷说道。可在那冷漠的背后,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哀痛。
那男子的喉部青紫,像是被钝器重击造成,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此人正是在归月楼被燕离用刀柄击中喉部的那个七品武人。如果不是燕离体内被刀气所扰,当时只消附上一丝元气,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燕离常年与人厮杀,对人身弱点了如指掌,此人虽然还没死,却也离死不远了。
两个小厮将他抬到一张木榻上,当即行礼离去。
“十岁那年,娘因你招来的仇家被分尸……”男子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已经无法用沙哑来形容,就好像极细的夹缝里硬吹出来的风,低沉又尖锐,如夜枭的悲啼。
“颠沛流离十三年,为了活命,我什么都做,什么都不顾……可是最后,还是免不了被逼上绝路……是柴大哥救了我,我这条命是他给我的……不是你……”
他的双睛通红,声嘶力竭地重复着:“不是你!不是你!”
鱼公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会儿,缓缓睁开,道:“就算为父对不住你们娘儿俩……你又为何不愿回来找我……我放弃过往的身份,一直留在这里等你……我……”
“哈哈……我不会原谅你的……”
鱼公紧紧攥手,又松开,冷冷道:“我从没想过要得到你的原谅。你要复仇,勾结余行之,为父因此出卖天蚕,违背了道义,早已想到会遭到报应,你的死便是明证……这也算你咎由自取……不过,我鱼公的儿子,不会白死……”
“他叫燕离是吗你放心,你的仇我会帮你报,回归星海的路上,你不会一个人的……”
男子听罢,这才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然后气绝而亡。
这世上有一种悲恸,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鱼公伸出手去,缓缓地合上男子的眼睛,头颅突然晕眩,一时只觉天旋地转。
正在此时,就听外间传来“来者何人”的喝问,紧跟着就听到两声惨叫,方才抬人进来的小厮一前一后飞了进来,“砰砰”的撞到壁上,滑落下来,颤动两下,双目便失去了神采。
鱼公定住神,缓缓转头朝门口望去。
正此时,一个魁梧身影便将屋外的夕阳彻底遮掩,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鱼公”来人的声音嘶哑,如老旧风箱,又如金石摩擦,听在耳中,分外的难受。
“你是谁”鱼公冷冷看着来人,“在我的地方杀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来人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便突然扑了过去,手掌呈鹰爪状,擒拿有余,杀伤不足,看样子并没有伤害鱼公的意思。
鱼公冷笑道:“好个没礼教的小子,凭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大鱼坊放肆让老子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爪功!”
话到此处,他佝偻的背忽然变得更加佝偻,然而身上势气骤然狂放,整个人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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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了,好似一头随时准备扑咬猎物的饿狼。
他的双手似乎随意地往下垂落,如微风中的柳叶轻轻摆荡。
到得此刻,才发现鱼公的双手长度异常惊人,几乎已经触摸到了地面上。
幽光一闪,就见鱼公的双手处分别多出了一只幽暗色的钢爪,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缅怀的笑容:“老伙计,久违了……”
几乎同时,那人已然到了跟前。
哧哧!
但见空气中出现两道相互交错的凌厉的爪痕,那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蹬蹬蹬连退数步方才站定,胸膛之前出现了交叉的六道血痕。
“小子,这只是开始,是你们逼得幽魂重现,就用你来做第一个祭品……”
鱼公怪笑一声,身形斗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那人的头顶上。
人未到之前,便已有爪风扑咬,人一到,那爪状的气劲,便如狼群一样密集,非将来人撕成碎末不可。
来人因此左闪右避,节节后退。
鱼公愈攻愈快,愈快愈是兴奋,“小子,难为你这点年纪,就有这份修为,可……”
“惜”字戛然而止,攻势突然间顿止,只因鱼公的其中一只手,被来人抓了个正着。
“你……”鱼公瞳孔骤缩,毫不吝惜元气,源源涌向另一只手的宝器幽魂爪内,凶狠地向来人的门面挥扫过去。
以这一击的强度,他很自信,必将来人的脑袋划成数片。
可是突然,他的直觉升腾起强烈的警兆,那是无数次死里逃生养就的本能,幽魂爪眨眼收回,护住了胸口位置。
嘭!
下一刻,气劲炸裂声震得整个楼房“嗡嗡”作响。
鱼公在炸裂声中,宛如一颗陨星般激射回去,“砰”的撞在壁上,那一面正好背靠巷道。
鱼公神情呆滞,脑海则迅速回放方才的情形。
其实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会重视,就像方才他的手被抓住时,一心只想反击,明明看到了来人另一只手早有动作,却忽略了防范。
如果不是紧要关头的本能反应,此刻已经是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鱼公暗叫好险,不由微微眯眼,仔细打量来人,道:“你到底是谁”
“不杀你,跟我走。”来人的话语十分简洁,且浅显易懂。
鱼公脸色一冷,阴沉地说:“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真以为赢个一招半式,就吃定老子了”
“让你知道,老子当年混迹黑道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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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去,把燕离给朕抓来!
相对于永陵的广阔,大鱼坊的骚动实在不值一提。
但今天注定不会是个平淡的夜晚。
大理寺。
董青与余行之在外执堂相对而坐,彼此无言。
“你的手下,杀个人需要这么久”余行之淡淡开口。
如果他知道京兆府已经乱成一团,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得住。
当然,他的态度本身就有问题。
虽然京兆府和大理寺属于不同的官署,可就位份而言,余行之只是四品京兆尹,加上大理寺总理流放以上犯罪案件的审判,京兆尹更要看他脸色才行。
前朝还有刑部负责案件的复核,制衡大理寺,然而太祖立国之后,解除三省六部制,如今国政全由中书省一手掌握。
中书省囊括军、民、政,分别设大司徒、大司空、大司马等三权分立,辅弼皇帝治理天下。
而原先直接接受三省调配的六部,则被各个独立官署取缔,皆由皇帝掌控,大理寺的职权,也因此水涨船高。
换句话说,这也是为了皇权的集中和统一,整个帝国几乎成了皇帝的一言堂。当然,想要掌控蜘蛛网一样复杂繁多的机构,使他们正常运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神一样的能力了。
所以,大理寺如今可说是“专断独权”,惟有裁决司能与之分庭抗礼。
董青瞥了一眼余行之,道:“你在害怕什么白府余孽找你索命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武者,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我不记得你原先有那么胆小,还是做官做久了,把你的獠牙给磨平了”
余行之面上闪过一丝恼意,道:“我看你才是,沉浸在官场游戏里,已经渐渐迷失本性了吧!”
董青冷笑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余行之脸上挂不住,冷冷道:“你不用那么得意,现在我们是一损俱损,龙神戒被触动,白府还有余孽,这两件事息息相关,若是上报鬼主,你我都难逃死路……”
“那又怎样”董青面无表情道。
余行之森然道:“所以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太过分,否则大家一起倒霉!”
董青目露杀机,冷冷看了他一会儿,“有趣。”
正在这时,门外大步进来一个刑卒,单膝点地道:“启禀大人,凶犯疑似逃入书院后山禁地,东风大人差小人回来禀告大人,恐书院从中作梗,还请大人早做布置。”
“书院后山”董青神色一沉,皱眉道,“东风呢”
刑卒道:“东风大人已带人进去搜捕……”
“什么”董青霍然起身,怒道,“莽撞!无脑!书院后山乃陛下金口亲封的禁地,连本座也不敢轻易闯入,他算个什么东西,都是本座把他宠坏了……”
余行之目光闪烁,道:“事到如今,只好入宫面圣,以黑道有大行动为由头,坐实那小杂种的罪名,带上圣旨,穆东风尚有一线生机。”
董青沉着脸道:“现在轮到你出力了!”
“放心,比起杀我妹妹的那个小杂种,你我的私人恩怨不值一提,我自然会帮你。”
余行之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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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当头走了出去。
这个时辰,宫门即将下钥,想要面圣,必须尽快动身。
二人没有耽搁,马不停蹄来到朱雀门门口,向守将说明来意,趁着下钥前进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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