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前提是要有证据。”展沐道,“所以这次你的任务就是搜集银月山庄贩卖奴隶的证据;而且,如此庞大的交易市场,凭一个商人如何做得来背后必然有人支撑,与黑道绝脱不了干系。”
燕离忽又想到黑头鲨,今天恐怕已顺利入职。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姬纸鸢,这位高高在上的圣帝,恐怕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急于对付黑道。
口中却道:“为什么是我”
展沐饶有意味道:“因为燕朝阳。”
“他怎么了”燕离微微皱眉。
展沐道:“准确的说,是全大富看中了天外有火的酒方,据说已好几次派人请燕朝阳洽谈,意图买下酒方,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扮成随从,跟着他进入银月山庄。”
明知道要给人当枪使,却没有拒绝的余地。恐怕姬纸鸢更看重的是燕朝阳的实力。
燕离也不打算拒绝,巧的是,当天晚上全大富又派人来请燕朝阳,但行动的时候,意外多了两个人。
就在酒肆后院,董青与穆东风坐在那里饮酒,好似已
8、银月山庄
对此,董青父子更为紧张,穆东风道:“银月山庄大名,我等久已仰慕,无论如何请这位管事大人通融通融。”说着凑过去,如法炮制,塞了张银票,不知是否不愿输给燕离,竟也是张五百两。
燕离眼尖心里冷笑。
“管事”那管事模样的人嘿然一笑,大方地收了银票,却仍然不肯放行,道,“你等须知银月山庄是什么地方,用你们那双浑浊的眼睛瞧瞧……”他指着排列在牌楼外的豪华马车,“这里来的都是王公贵族,贩夫走卒也来瞎凑什么热闹”
“你!”穆东风气坏了。
“你什么意思”董青的脸沉下来,如果不是展沐拉着他,早就发作了。
“急什么”管事态度倨傲,鼻孔朝天,“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况且上下尊卑的规矩摆在那呢,什么时候你们也乘个那样的马车,我自会殷勤巴结,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先听听我的规矩。”
“什么规矩”展沐也有些不耐烦。
管事道:“主家正召开宴会,不得扰攘,须等酒宴落幕,各个贵人乘他们尊贵的马车离去,你们才能从后门悄悄入内,一睹山庄风采。”
这话众人是听明白了,就是宴会结束他们才能进。
然而问题是,调查的核心就是这场宴会,难说不是奴隶交易大会,要抓个现行,朝廷的大军才好动作,等宴会结束,黄花菜也凉了。
“这位先生请了。”燕离这时候开口了。
他本可冷眼旁观,毕竟调查奴隶交易与他利益不合,成与不成,他都没有损失,责任总不可能让他一人来背。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有话说”管事目光微移。
燕离笑道:“是这样,我等与东家非普通雇佣关系,亦师亦友,亦兄亦徒,这天外有火的酒方,乃是我等联合研发,按理售出之后,我等都有份子,这价格的商谈,自然要在场旁听,以示东家公平公允,避免生出嫌隙。还望先生行个方便,让我等随行在侧,绝不大声扰攘;您看我像是个吵闹的家伙么”
“嗯,你这娃娃说话还算得体。”管事目露赞赏,“不像其他几个,放屁也不香。嘿!求人哪有这样简单”
董青目露寒光,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个混账东西,平时看到,哪会容忍,早就一刀劈做两片。
“好吧好吧,我就做这一回主,都跟我进来。”
管事头前走路,众人心里一松,连忙跟了上去。
这牌楼之后是几百步的青石板路,两侧载着青松,尽头是长长的白玉台阶,细数有九十八级。
这点细节不可疏忽,要是九十九级以上,就有妄自尊大,目无帝君的嫌疑。
展沐暗“呸”一口:真是个滴水不漏的狐狸。
登上台阶,又见一座牌楼风光耸立,左边立着丈高匾,书就:自古身家性命事。——右边立着丈高匾:岂付帝王将相中。——牌楼间中与众不同,是条横批:真是可笑。
展沐又是暗怒,这粗俗的笔墨,裸地表露其主暴发户的嘴脸,其中被讥讽的,可不就是他这样的“走狗”,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即使查不到证据,回去后都要狠狠参他一本,灭灭他的威风不可!
虽然做了定计,可又哪能预知,他的生命之火,将在今夜此地,如星陨般滑落天际,自此归于虚冥。
穿过牌楼,可见层级分明的青石小径,直通往那一片片的灯火辉煌。
星辉灿烂,夜色下是无数雕栏画栋的雅阁、庭院、殿宇,栉比鳞次、错落有致地掩映于薄雾中;大部分地方灯火通明,宛然不夜城。
事实上,银月山庄就有“城中城”的称谓。
管事道:“主殿正在举行欢宴,老爷暂时抽不开身,尔等在茶厅等候。此处禁卫森严,到处都有好汉把守;要是乱闯乱撞,管杀不管埋,都给我记住喽。”
那一片片灯火辉煌中,其中一处最大的殿宇,隐隐传来放肆的喧嚣,好似有无数的人在那里作乐寻欢;放开了的缰绳,任它驰骋于欢愉的原野;在那里,人们赤身,大声歌唱,没人管束,无人指责,每个人都比另一个更大胆狂野;即使通宵达旦,也还嫌不够,恨不得太阳永不升起。
“要有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在那里喝上一杯醉生梦死的琼液真是令人艳羡。”燕离惊叹道。
“你以为那些是什么”管事忽然讥笑一声,用一种尖酸的声音道,“尊贵的客人高高在上的官爷权利的代名词哼哼,都不是,只是一滩滩移动的肥肉,一个个的奴隶,一缕缕腐朽的灵魂;只有找乐子这方面,我承认他们是权威。”
茶厅不大,铺着紫荆花图案的毯子,七八个座位,五人各自分坐。
管事早已离去,几个小厮在旁伺候,只怕更多的是监视。
“还等什么”穆东风很着急。
展沐做了个“杀”的手势,众人齐齐动手,无声无息杀掉了小厮,避免他们发出动静。
“目标地点毋庸置疑,直接过去看看他们在弄什么玄虚。”展沐是此行首领,老练下达指令。
众人攀上屋梁,轻轻揭去顶上屋瓦,鱼贯而走。
燕离落在最后,拉了一把燕朝阳。
燕朝阳回头看他,却见他做了一个手势,那是属于燕山盗的暗语,意思是:一个也不放过。
展沐不愧是姬天圣手下头号密探,戒备森严的银月山庄,于他如履平地,从一个屋顶落到另一个屋顶,笔直朝那殿宇行进,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几片暗红色的瓦片被掀开,众人往下看去,表情不一。
只见一个富丽堂皇的殿宇,一团团赤身的肥肉,在追逐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那些女子有的哭,有的闹,有的要上吊,就是没一个情愿的,衣裳都被剥得赤条条;一张张玉案摆着琼浆玉露、蔬果菜肴,却鲜有问津;几个体面的,各自搂着姿色不薄的女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似要把这辈子的酒都在今天喝了;大殿角落,还有数对男女在苟且,众目睽睽之下,秽语浪|叫,不绝于耳。
9、开什么玩笑!
却说这殿内的人,哪个敢让别人看见坍塌处落下来几个人,着实让他们大吃一惊,惊慌之中,几个靠着殿门口的慌忙掩面逃走;来不及逃的,着眼就认出展沐和董青来,不由心肝俱裂,只道朝廷大军已在外头,真乃大祸临头,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
“哦呀哦呀,真是稀客。”彩公子兴味盎然,从一个目标,转到了另一个目标。
似乎只要董青父子在场,他身边的人就心如明镜。
那管事模样的人冷笑不已;春夏秋冬四个侍女,个个怒不可遏,夏荷冷斥道:“哼,董青,你居然敢背叛公子,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罪无可恕,今日就要执行天诛!”
“天诛怎么够”春兰轻轻冷笑,“要先剜了他的舌根、剥去他的皮,再浸入茅坑里,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寸寸喂养蛆虫,然后腐烂;直到五脏被腐蚀殆尽前,他都能保持清醒;可又无法悔过求饶,只能一点一点迎接死亡,那样他的灵魂,才能得到至高的处罚。”
越是娇美如花,越是毒如蛇蝎。
“茅坑会不会有点脏”秋菊迟疑道。
“这个任务对我太艰巨了。”冬梅脸色雪白,但很坚定,“如果是为了公子,我倒什么都愿意做。”
董青本已吓得魂不附体,突觉灵神闪烁,浮光掠影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旋即从容起来,道:“本座既然走了这条路,自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怕老实告诉诸位:圣上已令三万卫士集结,只等一个信号,就会踏平银月山庄。”
那些“大人物”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再也坐不住了,像团团转的蚂蚁,不知是进是退。
“大先生们!”彩公子忽然郎声笑道,“在银月山庄,诸位就是我的朋友,我们是美的摧毁者,但不是丑陋的代名词,即使被‘捉奸在床’,我们也应该有风度地穿戴整齐再去受刑;何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假使卫士真的动了,难道银月山庄会察觉不到几只小老鼠混进来,就把诸位吓得跟个什么似的;要我说,杀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太阳照常升起,圣帝临朝,数一数,也不过是少了一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儿罢了。”
展沐心里“咯噔”一跳,这是他所能预想的,最坏的结果: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至少有一半是修行者,其中三品武夫也不少;这些人可比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好用多了,假使他们认真起来的话。
眼看那些“大人物”们脸色急遽变化,逐渐又化成青面獠牙的恶鬼,情势一触即发时,燕离缓缓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极有磁性,并且字正腔圆之余,还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穿透力,就像直接钻进人的心里,“人非圣人,犯错误总归难免。情和欲是人之不可避免的天性,加之修行枯燥,又怎么不能够理解诸位大人如果现在退去,我保证圣上绝不会追究半点。大人们,活要活得痛快,但活也要活得体面,试想想,圣上对此次行动有多重视我等死在此处,圣上真的会一笔带过不!恐怕在诸位前面铺开的,是一条丧家犬路。”
细想想,又何尝不是
展沐心里叫了声“好样的”,并趁机道:“我展沐的话,诸位信不信诸位都是朝廷的栋梁,缺了你们,一时之间去哪找人来补空缺皇朝势必受到震动。小惩大诫在所难免,但圣上又怎么会真的为难诸位”
他是圣帝的亲信,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些人终于动摇,开始往殿外移动。
彩公子笑着看着,没有阻止。
不多时,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大殿内只剩下彩公子一方的九人;燕离一方的五人。
彩公子挥一挥手,两条壮汉当即准备押走翠儿。
燕离朝一旁的燕朝阳使了个眼色,燕朝阳随手抄起一个碗碟掷了出去,宛如旋风飞刃,眨眼割断了翠儿身上的绳子。
翠儿挣脱束缚,出其不意杀了两条壮汉,并从后殿逃走。
“想跑”夏荷大怒欲追,却被彩公子拦下来。
“随她去吧,反正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然后他喊了声:“全大富。”
“属下在。”那管事模样的躬身应道。
他就是全大富众人俱惊,惟有燕离心中有数,笃定了猜测。
“你说说,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彩公子问。
全大富道:“副阁主,这些人脑子特别不好使,买个通行证,两次出手都是五百两,寻常伙计哪有这个财力;属下假装不知,带了进来,交由副阁主定夺。”
穆东风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展沐猛地看向燕离,心中犹疑。但后者没什么反应。
彩公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故意的,只因我占了你庄主的位置。”
“副阁主明鉴,在下绝无此心!”全大富脸色唰的白了。
但只听细丝穿梭虚空的声音,“哧啦”的绷弦声以及骨头被绞断的脆响,全大富的头颅便歪倒在地,咕噜噜滚到了董青的脚下。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仍旧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瞪着董青。
董青打了个激灵,吼道:“快动手,不能让他有求援的机会!”
父子二人一条心,各自拔刀冲了上去。
“休想伤害公子!”春夏秋冬拦上来。
四女联手,披帛、气劲翻飞,实力比董青父子二人只强不弱。
“还愣着干什么!”展沐拍了一下燕离。
燕离观察着四女的招式路数,发现她们手上气劲不弱,那披帛似无穷无尽,斩断了又生出,简直比壁虎的尾巴还灵验;但是,她们的招式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可言,就像一个小孩子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10、不被原谅的救赎
“义父快逃!”穆东风暴喝一声,人已猛冲向燕离。他离展沐本就只有三步远,这一急赶,当真是快如流星,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杀死燕离,吸引燕朝阳注意,让董青有机会逃命。
“不!”然而董青作为旁观者,却把个中情形尽收眼底。那燕朝阳早在杀死彩公子之后就赶往燕离身边,此刻正好迎上穆东风。
彩公子都接不下他一招,何况穆东风
龙魂枪闪电般穿透穆东风的胸膛,将他高高串起,猛然甩向玉柱,“嘭”的闷响,穆东风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炸成了漫天肉沫。
“东风!”一声凄厉的悲呼。
董青后脚赶到,沐浴着漫天血雨,全身颤抖着,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朝圣般捧着,神情苍老而悲怆;血雨逐渐在他手中汇一小滩,倒映着他的瞳孔,似已陷入完全的黑暗;或许更该说,已被黑暗吞噬。
“呵……”
低沉的笑声从他口中发出来,他用温柔的口吻道:“东风,我的孩儿,你能想象我找到你时的狂喜吗没想到最后,你却因救我而死;假如我不曾认你,你会否过得更好些天之原上的众神祗也给不出答案;星灵之王也为之哀悼……”
轻轻捧着那血,涂抹在脸上,“此生我无法将你抬上神坛,惟愿你死得不那么寂寞。”
缓缓握住刀柄,霍然转身回望,黑暗倏地降临,明明四壁灯火通明,可他的身体却像被黑暗吞噬,一点一滴。
“大黑天王……”
燕离面无表情道:“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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