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美妇倒了下去,但她还没死,她的身体还在抽搐,血汩汩地淌出来,很快就流了满地。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可是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透不出来。
她无法传达出自己的痛苦,般若浮图又怎知道她还没死
她就那样挣扎着,恐惧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燕离像观赏一件艺术品,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才看向般若浮图,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人生本来痛苦,我送她回归星海,也是一种功德,居士以为然否”
“有情众生皆有自主权利。”般若浮图伸手抵在小姑娘的后背,只见白光闪烁一下,小姑娘才从惊悸中回过神,然后连连退到墙根,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燕离了。
就算是般若浮图,也实在想不到燕离敢动手,而且故意不动元气,埋藏杀机,连她也来不及救人。加上小姑娘穿透力惊人的尖叫,她也没发现美妇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死去,谁让她看不见呢
也许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她依然显得很平静,道:“杀戮是罪,公子戾气深重,应当及时化解,否则一脚踏入苦海,就再也没了回头路,若是公子不嫌,浮图愿倾力一试。”
这也是小菩殊与众不同的地方,她认为人生已是彼岸,有许多值得探索的快乐,如果一味强求执念,就如同踏入苦海。
燕离大笑一声,道:“我在你眼前杀人,你还要渡化我”
般若浮图道:“杀人的人,也还是人,然而上天虽有好生之德,法理却未必,事后还请公子去京兆府投案自首。”
燕离又笑了一声,道:“我既不想被你渡化,也不想投案。”
“那说不得,浮图就要得罪了。”
燕离微微眯眼,道:“不,你不会动我,而且还会主动帮我保守秘密。”
般若浮图蹙了蹙眉,忽然幽幽一叹,“公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只能对付一下居士了。”燕离大笑转身离去。
然而走到半途,他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道:“居士见谅,我向来不信口头上的保证,不如把你腰间那玉箫交给我,以免你出尔反尔。”
小姑娘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气愤道:“雪箫是小姐最珍贵的宝物,怎么可能交给你!”
般若浮图这回却是连考虑也没有,直接就将雪白玉箫解下,轻轻掷了过去,道:“雪箫虽不入流,但跟随我已有多年,还请公子善待它。”
燕离接过来,随意地插在腰间,眨了眨眼,“放心,我会像待娇妻美妾一样待它。”
等他走远,小姑娘气得直跺脚,道:“小姐,以你的实力,轻轻松松就能收拾他,为什么不但放过他,还要把你最珍贵的雪箫交给他”
般若浮图拿出一条手帕,轻柔地替她擦拭,道:“我不答应,你就会死。”
小姑娘下意识道:“可是,以您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他杀我之前轻松杀了他……”
话才说完,她就怔住,然后恍然大悟,心里顿时感动万分。
(本章未完,请翻页)般若浮图,从不杀生。
“凶手在那里,快……”
这时,捕快终于到了。
……
永陵的繁华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已经入夜,永陵大道的人潮依然熙攘不休。
当然,也就只有主街才会如此,像东西两市,位在住宅区,就有严格的宵禁限制,入夜就要收摊了。
燕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这时也逛够了,肚子有些饿,便解开包裹看了看,发现只有零散的几个铜板。
作为燕山盗的龙首,他却很穷,不是一般的穷,这一路上要不是燕朝阳接济,恐怕早就饿死了。
他叹了口气,“唉,干这行的穷成我这样,也算是新鲜了,勉强能吃口面,对付对付吧。”
目光扫了两眼,最终定格在一个面馆,他走过去坐下,喊道:“老板,一碗牛肉面多少钱”
“五个铜板。”
燕离一数,居然还少一个,道:“四个行不行”
“不行,不吃滚蛋!”
燕离怒了,无视周遭食客鄙视的目光,道:“来碗不加牛肉的牛肉面。”
老板呆了呆,最终还是骂咧咧地下了一碗,果然不加牛肉,“砰”的放在燕离面前,骂道:“穷鬼吃什么面,两个铜板。”
燕离数了,用三根手指拈着,放到了老板的手掌心里。
这时候,老板像似不耐烦一样用力翻腕抓过来,却没人发现,有一张卷成细棍的纸条从他的袖子里滑出来,恰好顺着燕离的手掌滑入他的衣袖里面。
整个过程几乎在瞬间完成。
“赶紧吃完滚蛋。”老板收了钱,骂咧咧地走了。
燕离对待食物的态度近乎虔诚,细细嚼碎每根面条,像吃着世间最极致的美味。最后,热乎乎的面汤也都被他喝光,确认碗中再无余物,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走出面馆。
出面馆后,他不再耽搁,沿着笔直大道径自向前,过了一座桥后,就见桥后边出现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
酒楼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怨鸢楼”。
燕离看着这个名字怔怔出神,他记得十二年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人的声音在响,他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但没有进酒楼,而是沿着酒楼边上的河岸往下。
突然,汩汩的水声像炸雷一样响在燕离耳畔,他猛然惊醒,发现距离河水只有半步之遥,脸上的血色立时被抽干,像见了鬼似的连退数步。
用了老半晌功夫,才平复了呼吸,轻吐一口气,远远看着河水,依然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大概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恶名满天下的燕龙屠,对稍微深一点的河溪都有着极为强烈的恐惧。
12、十里桃花
赵成荒废修行已有十二年,他原是三品武夫,元气虽然还在,但出手速度、反应、力道等等综合起来,还达不到六品的水准。
燕山盗对外界而言,就是个凶悍的盗匪组织,却没人知道,燕离两年前就开始着手野狐营的改制,对外依然是以征伐厮杀为主,实际上暗中开始收集各界情报。
方才面馆老板,便是野狐营的下线之一,对话就是暗号。
赵成的个人情报,早就被打探得清清楚楚,否则燕朝阳不在身边,燕离怎会贸然上门
加上他能够洞察先机,所以在赵成动时,长剑已先一步动了。
寒光一闪,赵成的“虎爪”就齐根而断。
“敢叫出声,另一只手可也就不保了。”燕离悠然说道。
赵成没有叫,似已麻木,连感觉也失去了。
血汩汩地流,他却笑了,“你的剑真是快,我反抗不了,这样的话,我只好遵照协议了……”
他陷入追忆之中,喃喃开口,“十二年前,也就是太康十七年,大概也是这个时节,我突然得到一个密令,内容是秘密|处决帝国骠骑将军白崇喜……密令突然出现在我房里,上面盖着先帝印章,我不敢怠慢,于是带人包围白府,一起行动的还有几个神秘人……”
“当时白崇喜得到消息先我一步带着妻儿逃走,没想到又被他们抓了回来……”
“他们是什么人”燕离问。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身上带着金牌……”
“继续说!”
赵成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后来,抓他们回来的人把白崇喜绑在柱子上,用铁链穿了他的琵琶骨吊起来。然后,他们从白崇喜身上割了几块肉,架起油锅,放入其中烹煮……”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燕离的眼睛变得冰冷死灰,在他的盯视下,全身都冻僵了似的,动也动不了。
但没有多久,冰冷死灰又散去,燕离轻声道:“继续说。”
赵成深深地看了一眼燕离,深吸了口气,“又抓来白府的仆从,要求他们吃下白崇喜的肉,就能免除一死……他们宁死不吃……接下来,男的就被执行宫刑,连不足满月的婴孩也不例外,然后吊在油锅上,使他们丑态毕露;女的先奸|淫后割乳,最后一个个放入油锅,取肉给他们的丈夫孩子吃,小孩不懂,吃得满嘴流油……”
想到那个人间炼狱的景象,赵成胃里蠕动翻涌,这十二年来,不知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甚至看到肉都会引发恐惧。
“白崇喜后来怎样”燕离喘了一口粗气。
“白崇喜被割肉后,被绑在烧红的铜锅上生烤,待半熟时,将死未死,便凿开脑颅,浇下滚油……”
赵成的话语,裸地揭开了这座千年古都掩藏着的令人发指的丑恶,对人性的摧残,实在也已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燕离紧攥的拳头已失去血色,面罩下的脸,更是青得可怕,“夫人呢”
赵成道:“被他们抓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顿了顿,又道:“第二天上朝,我才知道宫中出了贼,有人盗走了先帝印章和金牌,那一伙人在那天之后就销声匿迹,先帝下令大力搜查,他们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出半点线索。我因此事受到牵连,被罢黜官职,贬为庶人……”
赵成痛苦地皱着脸,“这十二年来,我每天晚上都要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不然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好像看到白府老少回来向我索命……我不怕死,但我怕我死了,这件事就会化为历史的尘埃……现在你知道了,我也可以去死了……”
“但在死前……”他定定看着燕离,“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他怕燕离拒绝,立刻就问:“那天白崇喜带着妻儿逃走,被抓回来的只有他跟他夫人,难道你就是那个逃走的少将军”
燕离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好好……”赵成忽然哭成了个泪人,“我就知道,报应总会来的,你要让他们不得好死,要他们不得好死……”
燕离一语不发,冷漠抬剑,给了他一个痛快。
顺原路返回桃林,换下了可疑的夜行衣后,就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靠坐在树干上。
他把头深深埋入双膝,记忆的浪花翻涌着,恍惚中回到那个雨夜,永陵城门口。
“老爷快带梵儿走……”母亲奋力挡下黑衣杀手。
护城河边。
“白崇喜,那个人想要你的命,逃到天涯海角,一样是个死字,不如乖乖束手就戮,给你个痛快,要不然的话……”
“梵儿,就看你命数了……”锐器从父亲温暖的胸口透出来,寒光四射,并炸出一大蓬血花,浇得他满头满脸,热烫如他的泪,随后便是冰冷的护城河水……
波涛怒涌,思绪仿佛跟随着湍急的河流上下起伏,身体开始颤抖,黑暗、冰冷、恐惧……口鼻眼睛全是水,呼吸不由自主地停住……
难受!痛苦!
啊!
他突然全身颤抖,在地上打滚,眼睛再次填满死怨之力,额上那诡异的咒印再次浮现,现在已经有七道,并开始衍生第八道。
一旦八道咒印衍生完全,他的意识就会被完全吞噬。
这是诅咒,从他出生开始,只要他的心神不宁,立刻就会从体内深处涌出来无休止的死怨之力。这死怨之力似乎与他的灵魂相互缠绕,一旦爆发,痛苦由内而外,身体看似没什么损伤,却会产生非人痛苦。
这些年,一次更比一次严重了。
通常每发两次病,就必然会诞生一道咒印。
可是这一次,燕离受到的冲击实在太过剧烈,死怨之力来势凶猛,竟有一次性生成第八道咒印的势头。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是,有时候情感并不为理智所左右,此次掀起的情绪大潮如同没有止歇,身体内的死怨之力也几乎无穷无尽。
第八道咒印即将完全诞生。
燕离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突然站了起来,虽然痛苦如潮,颤抖不止,但他还是凭借绝强的毅力站了起来。
紧靠着树干,长剑从袖子里滑了出来,颤巍巍地握住。
铮!
剑鸣清吟。
只要握住剑柄,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便油然而生,驱散了几分狂躁,终于恢复了些许冷静。
心里冷静,他的眼睛里,那死怨之力的背后立时出现了一道剑影。
紫色剑影。
如风卷残云,剑影所过之处,死怨之力纷纷消散无踪。
燕离绝不容许自己在大仇未报之前倒下,此刻他的意志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得剑影以一种绝强的姿态扫清了所有死怨之力。
霎时间心如止水。接近于八道的咒印不甘地退去,这一次,它们还是失败了。
燕离此刻,已是全身冷汗。
无尽的疲惫感包围了他,他倒了下来。
这一天,实在太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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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五年,剑心小成。
燕离看了看天色,才刚卯时,文书上写着今天未时到书院报道,也就是还有三、四个时辰的余暇。
既然时间还早,他径自来到怨鸢楼,这酒楼名字虽然怪了点,但食客着实不少。
此刻大堂内就有十来个锦衣公子,似乎都是各地拿了举荐名额的修行者,他们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形容凌乱、活似乞丐的燕离。
燕离旁若无人般走到柜台前,道:“掌柜的,有没有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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