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倾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介白衣
掌柜的正在拨弄算盘,一听来了主顾,连忙堆起笑脸,但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的脸就立刻拉了下来,道:“独院当然有,但房资一天就要三两银子,你有钱吗”
燕离身上只剩两个铜板,当然是,“没钱。”
掌柜把眼睛一瞪,唾沫横飞地大声叫,“没钱还敢来我们这里住店没钱你就应该到永和坊去,跟那些穷鬼一起挤在臭水沟里,运气好,说不定能捡到一只死耗子,但你可得小心提防那些乞丐,因为他们会跟你一样饥饿!”
“我有这个。”燕离不紧不慢地取出了雪箫,放在柜台上。关键时刻,“娇妻美妾”就派上用场了。
掌控还想再骂,可是定睛一看,不由双目放光,但又立刻敛去,慢吞吞地说:“你什么意思啊这里可不是当铺。”
“那我去当铺。”燕离冷笑一声,拿起雪箫就走。
“哎,别别别……”掌柜连忙拉住他,“不过你这东西我不好定价,你想要多少”
燕离伸出一只手。
“五百”
燕离点头:“不二价。”
掌柜目光闪烁,道:“好,五百就五百。”
事实上,五百两还不够雪箫箫穗上的一根毛。
燕离收了四百两,押了一百两做房资,又豪爽道:“顺便去给我买两套衣服来,要贵的,越贵越好。”
跟着小二来到一幢小院,进门就见宽敞庭院的左边有一棵桃树,右边也有一颗桃树。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院卧房、伙房、书房尽有,品字排列、碧瓦覆顶、飞檐拱角、雕花门户……看着就非常舒适。
“客官,您看满意吗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挑过。”小二哥热情洋溢地说。
燕离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就这里吧,你再帮我打一桶水上来,要热的,越热越好……”
“得嘞!”小二哥立刻去了。
没多久,热水就送来了,还有燕离交代的两套衣服,士人清流惯常的装束。
付了钱,燕离走进卧房。
环视一眼,不由微微一怔。这卧房的布局,端的是匠心独具。
单从布置上看,给人一种精致到奢华的感觉。不是利用奢华物件摆出来的,而是每个摆设都恰到好处地衬托整个环境,每个角落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门窗是由珍贵的上等楠木所制,天花板由松木搭出了典雅美观的屋梁,在四个角垂下来四盏宫灯形制的花灯,共有六个角,由上等的丝质布帛包裹而成,每面都画着山水树木、花鸟鱼虫,非常的精美。
西面墙上挂着一幅《踏雪寻梅》,其下摆着个等人高的听风瓶,插着几株栩栩如生的火珊瑚,使得整
(本章未完,请翻页)个卧房的布景顿时明媚许多。
墙边上便是内室以及绣着美人图的屏风。
凉风从窗外徐徐而来,黄橙橙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竹制的席居上,渲出了点点金黄色的斑驳。
这等层次的布局,必然出自大师之手,难怪房价如此高昂。
燕离虽过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但该享受时,他绝不会抗拒。所以,他对这里很满意。
闭了卧房的门,来到屏风后,脱去旧衣,泡入热水中,顿时疲惫尽去,昨夜“发病”的后遗症,也一起消散无踪。
若是按赵成所说,娘亲或许还没死。
闭上眼睛,娘亲的音容笑貌,好像浮现在眼前。
“梵儿不哭,娘在呢,只要梵儿不哭,娘就给你唱个曲儿……”
“梵儿,你看那天边的晚霞是不是很美晚霞虽美,却近黄昏,再晚,回去的路就看不到了。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无路可走。”
“梵儿,娘知道你讨厌练剑,但是啊,把喜欢的事情做出彩,那是理所当然的;把不喜欢的事情做出彩,那才难能可贵。”
“梵儿,你要切记,在这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声声句句,刻骨铭心。因为破壳而出的喜悦,心底的温热,甚于热汤。
片刻后,强行按压心绪,逐渐恢复古井无波。
他的头脑清醒过来,思考着下一步的事情。
书院报道以后,在永陵才算有个立足的身份,这是第一步。
但迫在眉睫的却是诅咒。
他之所以知道八道灰纹是极限,是因为他能从死怨之力里面感受到八道意志,每次感受,他都有一种感觉,它们之中任何一个,只要伸出小指头就能把自己碾成碎肉,兴许还不用小指。
不需要猜测,仅凭感觉他就能够知道,一旦被八道意志侵蚀,必将堕入无边地狱。
下次发病,必死无疑,这就是结论。
不过,诅咒虽无法根除,却能缓止,只要破境即可。譬如从六品晋入五品,立刻就能减去一道诅咒,这是已经得到测验结果的方法。
说千道万,最终还是脱离不了本身的实力。
说起来,燕山盗里边没有一个弱者,就算是十二个小统领里面,也有好几个已经突破三品武夫,独独燕离这个龙首,却还被困在武者六品,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在于他修炼的法门,他出生时就刻印在他脑海里的《太白剑经》,传说是数千年前,最强神剑仙白空雪创立的法门。
可惜,只有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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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修行应自省
京兆府。
京兆尹余行之看起来约莫四十五六,略显清瘦,官服为绯色。大夏官阶九品,通过官服就能看出来,一品至三品为黑色;四品至六品为绯色;七品至九品为青色。
京兆尹署理京畿,为正四品,所以官服是绯色。
余行之此刻的内心,大概也如他的官服一样,正在熊熊燃烧。
天牢一个角落,余行之站在一间牢房外,铁青着脸,咬牙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凶手,我最后再问一遍,杀死巧巧的凶手到底是谁!”
牢房里,般若浮图如老僧入定一样盘坐在石床上,轻声开口:“我答应过要帮他保守秘密,不论大人问多少遍,也是说不得的。”
“你这狗官好大的胆子,”小姑娘小春声色俱厉,“我家小姐乃是今上钦点的内院教习,你敢将我们关在这里,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
话音方落,外头便传来一个尖嗓子:“皇上驾到!”
小春顿时满脸喜色,朝外面看去,果见一行人走过来,为首的赫然便是姬纸鸢。
余行之脸色一变,连忙跪倒在地,“微臣京兆尹余行之,参见陛下,愿陛下圣寿无疆!”
“起来回话。”姬纸鸢扫了一眼牢房,只见两个姑娘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倒没怪罪他。
般若浮图从石床下来,朝着姬纸鸢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姬纸鸢朝她微微点螓,然后道:“来的路上,朕已听说了来龙去脉,受害者是你胞妹”
余行之起身,眼眶一红,老泪纵横道:“回禀陛下,正是!家父去世前,叮嘱我要好好保护她,可没想到,她竟会被杀死在天子脚下……这倒也罢了,微臣既任京兆尹,就要对永陵百姓的安全负责,凶手罔顾王法,在居士面前也敢悍然行凶,此等凶徒,实在罪无可恕,若不及早捉拿归案,恐怕还会有无辜之人遭到毒手……”
姬纸鸢便转向般若浮图,正待开口,不料那小春却指着余行之开口了。
“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刚才还威胁我们来着,明明就是想报仇……还有啊,明明是你妹妹买|凶|杀人在先,那些被他买通的人,也都是通缉犯,刚才审问我都听到了呢……”
余行之的脸立刻变得惨白,气急败坏道:“你,你别胡说……”
姬纸鸢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道:“余行之,你该知道,朕最痛恨的便是与黑道勾结,念在令妹已死,此事到此为止,听明白了吗”
“遵,遵旨……”余行之纵是再不情愿,也不敢忤逆。
姬纸鸢带人走后,又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走进来,远远就喊道:“爹,查到那辆马车的来历了,是从并州过来的,叫燕离,原本还有一个人,入城之前就失踪了。”
“那个燕离,现在在哪里”余行之阴沉着脸。
“就快查到了。”
少年说完顿了顿,冷冷道:“爹,等查到了,让孩儿带人去把他抓回来吧!”
余行之点了点头,又道:“但圣上已经知道你姑姑买凶的事了,你知道,只要是与黑道沾边的事,都会触到圣上的忌讳,所以你记住别说你姑姑的事,就说他犯了案,要他配合调查,如果反抗,就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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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很快平复了心情,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几度大起大落,加上随时面临诅咒的威胁,早就让他学会了控制情绪。
卧房内,他盘膝在榻上,开始做“存思”的准备。
修行者从觉醒真名开始,便可在存思观想中照见天地元气的所在,这个时候就需要相应的法门来攫取这些元气,前三品武人,就都是在锤锻体魄。
九品入门,强身健体;八品时体魄已非常健壮,外形可能不会显露,但却可以和耕牛角力;七品力道已达到一个巅峰,手腕粗的树都能硬生生拔起。
别看武人多为护院一流,跟普通人比较,他们已经是绝顶高手,十个普通人也未必打得过一个武人。
到了燕离此时的六品,已开发出中丹田,用来储存元气。中丹田就如蓄水池一样,元气则如水,蓄水池愈是大,所能储存的元气就愈多。
元气的用途极大,最为普遍的就是提高身体机能,出手的速度和力量,是实力最直观的体现,所以十个七品武人都未必打得过一个六品武者。
而武者五品,中丹田扩容至极限,元气的量得到了极大提升。也是从此境开始,修行者才算真正的登堂入室。
这时候就凸显出真名的第一个用途。真名愈是顶级,所能引进来的元气就愈多,修行速度就愈快。
身心放松,思绪发散,逐渐归于虚无,燕离沉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神念却来到了一个混沌世界,云海茫茫,如同天地未开状态,但在顶上却有个门窗,有白色光亮从外面照进来,那便是人体第一个秘境——天门。
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就是修行最重要的“存思观想”。
那些白色光亮,便是天地元气。
奇妙的是,从外面照进来的白光到了里面,就变成了各种颜色的小星星。各色星星汇聚成了青、黄、赤、黑、白五种颜色的河流,就驱散了此间云雾。
如同点亮了五盏不同颜色的灯,就见天地分列青、黄、赤、黑、白五种颜色的漩涡,河流汇入其中,如同在天地间搭起了五座虹桥。
在过往的观想中,燕离只能勉强收集一点点这些漩涡散逸出来的“碎屑”,可怜他收集了十几年,才堪堪武者六品。
这时他心念一动,血肉之中居然发出轻微的剑鸣,就见虚无里突然凭空出现无数的剑影,冲入五色漩涡里。漩涡骤然加速,剑影沿着虹桥流动,在这过程里,剑影如同吸收了元气一样充沛起来,变成如有实体的小剑,无数的小剑往天门汇聚,形成一柄透明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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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调戏贵人
“京兆府抓捕凶犯,通通给本公子滚开!”
喝声方落,就见十来个黑衣捕快跟着个身穿团花圆领袍,头戴包巾的青年公子大步进来,周遭食客一听京兆府,识得厉害,纷纷往旁躲闪。
青年公子径自带人走到燕离面前,指着他叫道:“就是他,给我抓起来!”
“等等,”连海长今“啪”的合起折扇,笑着问,“不知这位燕兄弟犯了什么罪”
“杀人!”青年公子扫了一眼连海长今,目光在扇子上定格,脸色微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京兆府的事。”
燕离不慌不忙,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咀嚼,道:“杀人杀的什么人什么时候杀的证据是什么”
青年公子冷冷道:“你跟我回去调查,自然就知道了。”
“你说我杀人,”燕离悠悠地打了碗汤,“那么受害者姓甚名谁,这你总该知道的,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来抓人”
“谁说我不知道!”青年公子眼珠子一转,冷笑道,“并州临安郡青雅集,柴氏一家老小全都是你杀的!”
燕离慢慢地喝了口汤,才道:“我虽从青雅集而来,却不认识什么柴氏,如果我杀了人,县令怎会给我文书再者说,青雅集属于地方,京兆府署理京畿,管那么长远,你当朝廷投放的县令是摆设么要不然你也代中书省处理国事好了;再再者,我现在倒怀疑你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突然脸一沉,喝道:“说,谁派你来诬陷我的!”
喝声如雷,震得整个酒楼“嗡嗡”作响。
如此气势,直将青年公子给震在当场,他下意识开口:“我叫余牧人,京兆尹是我爹!”
遂觉失态,顿时勃然大怒,“我劝你快快束手就擒,再敢二话,定要你好看!”
“哦——”燕离嘴角轻扬,“京兆尹是你爹啊,看你那么大威风,我还以为来的至少是个京兆少尹呢,原来连九品的捕役都不是。”
众食客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闭嘴,谁敢笑”
燕离又道:“你连捕役都不是,是谁给你的权利抓人圣上置三司,各司其职,才有永陵如今的安平,要是今天京兆尹的儿子可以越权抓人,明天不就可以跟你老爹一起上朝啦那可要先上奏圣帝扩建圣清殿才行。”
此言一出,众皆大笑。
连海长今忍不住笑道:“燕兄果然有趣得很。”
余牧人气得脸色铁一般青,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你的修为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伶俐!”
有莫名气机生发,他的身周气流涌动,使他身上衣物猎猎作响。他抬起手掌,气机乍然狂放,如有狂风侵袭,在众人睁不开眼时,他已一掌拍向了燕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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