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滚程名振狠狠捶了他一拳,大声笑骂,想要铠甲就明说,何必绕这么大弯子。这回从杨白眼手中缴获了不少两裆铠,待会儿你赶到前方的辎重营去挑几件吧,别光顾着自己,手下的旅率、队正,每人都给他们挑一件
谢教头王飞立刻抱拳施礼,唯恐程名振将说出的话再收回去。他早就眼红雄阔海和伍天锡二人的装备,所以日日惦记着战利品的分配。此刻终于如愿以偿,忍不住满脸洋洋得意。
见到他把尾巴都快竖到了天上,其他将领立刻炸了锅。围住程名振,七嘴八舌替自己讨公道。程明振心情显然不错,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一个一个去,别扎堆儿。每人给麾下队正以上的军官都领一套厚甲,一把官制的长槊。领完了如果还有剩余的话,就点一下数,各部平分。自己拿自己的,别再天天惦记着,也多少能减轻点儿辎重营的负担
众将领心满意足,呵呵笑着散去。不到两个时辰光景,已经在行军的同时将辎重营内的铠甲器械瓜分殆尽。不仅让队正、旅率们个个武装齐整,连带着一些身强力壮,平素深受主官器重的精锐,也都分到了一半件牛皮甲,铁兜舆之类的精良装备。刹那间,整支队伍欢声雷动。
也有个别经验丰富的老卒,悄悄地将背后木弓臂调匀,腰间束带扎紧。凭借着对程名振性子的了解,他们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场恶仗要打。否则,以教头凡事都有条不紊的性子,绝对不会将得之不易的铠甲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平均散下去。
事实果然如众老兵们所料,武阳郡的苍蝇很快去而复回,大伙扎营休息,他们也在远处扎营休息。大伙启程前进,他们也跟着启程前进。就这样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拖拖拉拉跟了好几天。待队伍临近洺水时,突然大起了胆子,呐喊着向洺州军后队扑来。虽然程名振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击退了他们,行军的速度却不得不再度放缓。还没等大伙看到洺水城墙,魏德深厚着脸皮再度缠上。与此同时,一骑来自南方的红尘也闯入了大伙眼帘。
你带人赶走魏德深,我看看二毛那边的情况程名振知道来必然是自家信使,想了想,低声向杜鹃命令。
杜鹃冲他点点头,带领王飞等将领呼啸而去。片刻后,便于武阳郡兵杀在了一处。这回郡兵们终于拿出了几分真本事,足足纠缠了三刻钟左右才悻然退下。借着这个机会,程名振也了解到了前方的最新情况,就地摆起中军帐,与收兵归队的将领们细细参详。
你把情况再仔细跟大伙说说。让大伙心里也都有个数程名振见人到得差不多了,点点头,低声吩咐。
嗯信使理了理思路,低声介绍:我们是两天前到的清漳城,桑显和带着官军几乎跟我们走了个前后脚。趁着他立足未稳,王将军带着大伙打了个反击。逼得官军退后十多里才重新扎住营盘。然后王将军就命人组织弟兄们的家眷从北门撤退,把他们全疏散到了山中
桑显和带来了多少人,老兵多么杜鹃听得不耐烦,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我们在城头上粗粗数了一下,按旗号估算,大概两万三千上下,不会比两万五千更多。老兵大概占三成,河东口音很重。铠甲器械都非常精良,比上回那些人一点儿都不差信使想了想,报上了一个大致数字。
这已经是洺州军所见过的最强对手了,以往对手曾经有数量在此之上,但那都是一群未经训练的流民,器械简陋,士气低下,人数再多,也经不起大伙奋力一冲。而这次,却是武装齐整官兵,并且人数足足在洺州军的三倍以上。
嘿嘿,老子正愁铠甲不够分呢。这不,有人乖乖送上门来了没等程名振继续问,王飞笑着打趣。
他倒不是一味的傻大胆而,只是不愿意看到弟兄们被敌人的数量吓到。这句话果然起到了调节气氛的作用,立刻有人笑着接口,依我之见,武阳郡兵也就那么回事儿。咱们在身后留两千人,足以把洺水城守得死死的。剩下的跟着教头,立刻赶到清漳城下去,打桑显和一个措手不及
对,上回姓桑的跑得快,这次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了
王,王将军临行之前跟我,跟我说过,请您务必不要着急赶过去信使的言跟这里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含着谨慎,却非常清晰。
喧闹声立刻噶然而止,大伙回头,齐齐看向主帅。程名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郑重里带着平静,想了想,继续问道:清漳城内现在还有多少人口,平恩和洺水城内呢这三地的人心还安稳么
接到教头您的示警,杜老当家立刻安排弟兄们的家眷撤离了。三个城市情况都差不多,跟咱们有关联的,怕官军报复,都暂时躲进的山里。有些人不是弟兄们的家眷,也怕桑显和管不住手下,跟着咱们的一块躲了起来。如今城内剩下的都是些实在走不了的老弱,还有一些对官军纪律抱着一线希望的。虽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但也没胆子跟官军勾结
这是南撤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令人心里登时为之一宽。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即便腹背全是敌军,众寡悬殊,程名振也有足够的信心与对手周旋。还有其他消息么巨鹿泽那边怎么样
巨鹿泽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但好像也没听说过张爷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剩下的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哦,还有封信,王将军让我带给您信使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被汗水浸湿了的信囊,好像是瓦岗军谢总管派人送来的,他的人说,他的说谢总管觉得很对不起大伙,所以愿意以任何方式赎罪
到了此时,众将领心里对瓦岗军的最后一丝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大伙只要不傻就都能想得出来,瓦岗军王当仁部根本没有做出一丝一毫兑现承诺的举动。桑显和所以杀来得这么快,洺州军所以从大胜之局陡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全是拜瓦岗军这个盟友所赐。
大多数将领对信使最后一句话报以冷笑,个别性子暴躁者,则直接开骂,嘿嘿,把爷们儿当傻子耍么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没想到姓谢的看上去还像个人样,肚子里却长了一幅狼心狗肺
到了此时,最先对瓦岗军能否兑现承诺表示怀疑的杜鹃,反而成了心态最为平和的一个。也许同样的事情她见得实在太多了,对这种绿林之盟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也无所谓失望。笑了笑,温和地劝道:大伙还是消消火,在这里骂人,姓谢的又听不见,不是白费吐沫星子么转过头,她又对程名振劝告:你还是看看谢映登到底想说什么吧日后难免还有跟瓦岗军打交道的时候。早看清楚了他们的想法,也早有些准备
程名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抽出信瓤。里边内容很简单,只有草草的几行字。大意是情况可能有变,提醒他不要过分倚重王德仁部来保护后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绝对不是瓦岗群雄的本意,但他们目前在河南被李仲坚逼得自顾不暇,所以只好等到过了眼前难关后,再登门向洺州群雄负荆请罪
瓦岗寨的人呢王将军没把他怎么样吧将信放到桌案上,程名振向自家的信使询问。
王将军把他好吃好喝送走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难听的话信使点点头,小声汇报。
此举很符合程名振的心思,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把对方祖宗三代数落一个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倒显得自己这边过于看重了盟约的意义。也好,毕竟瓦岗寨救过王将军的命。经历了这次,咱们跟他们之间也就两清了,谁也再不欠谁。老话说得好,过日子还得全靠自己,指望不得外人。你回去跟王将军说,能守就守,守不住就后撤到平恩。两天之后,我会准时南下跟他汇合。
教头不写封信么信使犹豫了一下,善意地提醒。
不必了,口信就行程名振挥了挥手,示意信使可以回去复命。然后将目光转向众将领,咱们先想办法解决了后顾之忧,总这么被他盯着,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安心
众将领早就被武阳郡兵盯得心烦,见主帅终于做出决断,纷纷起身请战。程名振摆了摆手,示意大伙不要着急,然后命人拿出一份非常详细的舆图,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道:马上就要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了,没能让咱们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魏德深那边想必也很着急。所以咱们就利用这一点给他设个圈套,彻底解决了背后这群苍蝇
可以派人连夜迂回到他背后去,然后一道夹击他
派一队弟兄沿着河岸插过去,截断他逃往船上的退路
让丘家寨的老寨主别藏着掖着了,打出咱们的旗号,带着他的庄丁从背后捅魏德深一刀子
在自家门口打仗,群雄都能说出不少好主意。首先,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某些不为外人注意的小路都可以被利用起来,成为输送兵马的捷径。其次,弟兄们的家眷都已经安全撤离的消息,也使得大伙更放得开手脚。反正每人都只有一个脑袋,死在战场上和死在法场上没太大差别。万一能过了眼前这道难关,整个河北便再没有任何人是他们的对手。
武阳郡的人早就被咱们打疲了,一有风吹草动,肯定逃得比兔子还快。将大伙的意见综合了一下,程名振得出结论,所以必须把他们的胃口吊得更大些,然后才让他咬上死钩
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动作太慢的话,王兄弟那边怕是会有麻烦众将对主帅的分析纷纷表示赞同,但对王二毛到底能挡住桑显和多久十分没有把握。毕竟洺州军的主力都在这边,王二毛所部虽然全是精锐,人数上却不足对手的十分之一。
他说能守两天,咱们就按两天打算程名振对好朋友信心十足。自打从瓦岗寨归来后,王二毛身上几乎起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这种变化别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作为好朋友的他,却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
换句话说,几年前二人刚刚进入巨鹿泽的时候,王二毛顶多是个跟屁虫。可以相信,却根本无法作为依仗。但现在,王二毛却完全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有他在背后,程名振会觉得十分放心。
这几乎是他在乱世里边最后可以相信的几个人之一。如果连这最后的信任都失去的话,眼前的世界将永远变得黯然无趣。
要不咱们把洺水城让给他杜鹃想了想,低声建议。
太大,魏德深不敢吞程名振从思索中回过神,迅速否决。咱们可以连夜撤过洺水城,让魏德深误以为咱们急着去增援清漳。然后趁黑把一部分弟兄藏在城里,待魏德深追过洺水后,立刻举火抄他的后路
然后前边的人掉头杀回来大伙眼前一亮,立刻做出支持的回应。
基本方向有了,细节上如何做,就容易商量了。洺州军的将领们都有着数年战斗经验,很多部署程名振只要开个头,他们立刻能接上下面的内容。待一切安排停当后,大队人马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地跑向洺水,然后用号角声跟城上的有限守军打了个招呼,又匆匆向南跑去。
留守在洺水城内的将领早就提前得到了通知,故意装作一幅紧张的模样,把守城器械,滚木雷石、汤捅钉板之类在城头摆开,对尾随洺州军而来的武阳郡兵严加防范。暗地里却开了南门,趁天黑将段清带领的一部分弟兄接入了城内。上酒上肉,大加犒劳。然后与城中士卒一道埋伏于城门口,就等着魏德深上当。
发现洺州军过城不入,加速南去,魏德深和杨善会两个击掌相庆。通过河道上往来的信使,他们早已经得知桑显和部官军如期杀到了清漳城下。那个弹丸小城与洺州军的老巢平恩只有二十多里的距离,可谓唇齿相依。一旦清漳失守,平恩县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想到这两年在程名振手上受到的屈辱,两位郡丞大人就更不愿意放任洺州军去救清漳。虽然他们也清醒的知道,武阳郡兵绝对不是洺州军的对手,但能多纠缠一刻就多纠缠一刻。在路上让程名振耽搁的时间越多,桑显和将军那边取胜的把握也就越大。并且以目前的形势程名振绝对没时间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只要大伙始终保持着这种不即不离,一战就撤的尾附战术,就不会有太多危险。而洺州军即使能在城破之前赶到清漳,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魏征做事远比其他人谨慎,见两位同僚都不愿放过程名振,不无心地提醒道:还是于洺水城外休息一晚上再走吧,毕竟贼人在此经营了很多年,地利和人心两方面都占优势。况且此刻程贼已到了穷途末路,咱们如果逼得太狠,反而容易被其临死之前反咬一口
咬了咱们一口,他不一样要死么天要亡他,地利和人心能管什么用仗着自己资格老,杨善会立刻出言反驳。如今他手中只剩下不到一百弟兄,即便打了败仗,光景也未必再惨到哪里去。不如把老本全压上,以求一举翻身。
如果拼着武阳郡兵受些折损而一举奠定胜局,魏某不惜粉身碎骨也许是委屈得太久了,魏德深说话的语气很是激动。
注意到魏征错愕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咱们多年剿匪无果,损兵折将,哪次不是各军主帅只顾着自己,不肯替同僚考量的缘故魏某今天就在这给大伙开个头,省得下次会战时,大伙还是竞相作壁上观。
一句话,把杨善会和魏征两个都说得无言以对。前者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行家里手。后者则熟读圣贤书,心思再机敏,于大义面前也无法绕路而过。
玄成,我知道你是为了武阳郡,为了元大人。魏德深很快又换了种语气,沉声补充。可武阳郡毕竟是大隋的武阳郡。如果大隋被贼人倾覆了,咱们武阳郡可能独善其身么
这恰恰是魏征最难堪之处。身为元宝藏的私辟幕僚,他当然要把东主的利益放于首位。而桑显和部为什么能来得如此之快其中猫腻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这个心腹中的心腹。元宝藏跟瓦岗贼早有联系一想到这个答案,魏征背后就冷汗直冒。他吃着大隋的官俸,理应忠于大隋。而元宝藏又于他有知遇之恩,理应受到他的报答。霎那间,两个忠字在魏征心内盘旋,碰撞,火花四溅。到底选择哪一个,他却迟迟做不出决定
服了魏征之后,军中便再无人对加速追逃的举动提出异议。魏德深下令弟兄们把干粮和冷水拿在手里,一边行军一边吃,务必紧紧咬住洺州贼的尾巴,让他们无法顺利与清漳县的贼兵汇拢。
知道有大队官军驻扎在附近,郡兵将士也非常兴奋。被洺州贼欺负了这么多年了,要说心里一点儿不觉得屈辱那是不可能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眼看着就能将肚子里的恶气全都吐出来。并且是在杨白眼这个外人面前大大方方的吐,活活气煞这个总喜欢自己揽功让别人顶过的老白眼狼,让人怎能不意气风。
兵马经过洺水城外时,天色已经全黑。城头上的洺州贼被惊得鸡飞狗跳,连床弩的称臂都扶不稳,零星射下来的弩箭不是高高地从郡兵们的头顶上掠过去,就是提前一步扎进了土里,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偏偏守将还是个不甘心失败的家伙,居然站在城垛后扯着嗓子向郡兵们挑衅。这种色厉内荏的伎俩根本骗不了人,魏德深懒得理睬他,挥挥手命令大伙加速前进。倒是杨白眼临阵前又开始犹豫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稀落的城墙,不无担忧地提醒:德深,这不会又是程名振那厮的诡计吧居然派这么一个窜上跳下的家伙来守城如果我等奋力一击
程贼巴不得我们停下来攻打洺水魏德深想了想,沉声回应。此城虽小,把他拿下来也需要几个时辰的功夫。咱们在这里耽误一整夜,程贼就可以又向清漳靠近一整夜。等咱们把城里的一切梳理妥当了,恐怕他也与王贼汇合了
也是杨善会点点头,目光中虽然还藏着狐疑,嘴上却不想再多说了。毕竟连夜追赶敌军的策略也是他提出来的,此刻出尔反尔,会引起太多人的怨恨。
转眼之间,大队兵马绕过了洺水,把惶恐不安的城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顺着官道又追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骑马的探路的斥候传来信号,已经可以看到洺州军的后队,走得很急,喽啰们的士气非常低落。
追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杨善会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狂喜,靠近魏德深,大声建议。
弟兄们,报仇的机会到了魏德深抽出横刀,冲着身边的将士叫嚷。然后双腿一夹马镫,带领着自己的亲兵率先冲向敌军。
武阳郡将士齐声呐喊,紧紧追随于郡丞大人身后。杨善会和他仅剩下的百十号属下跟不上大队人马的步伐,转眼就落在了众人的后面。素来喜欢争功的他此刻却难得地谨慎了一回,伸手拦住跃跃欲试的庄虎臣,以极其果断的声音叮嘱:别动,看看情况再说。程贼素来狡诈
话音未落,前方已经响起了一阵高昂的画角:呜,呜呜,呜呜,紧跟着,郡兵们的喊杀声陆续传来,一声比一声兴奋。
报仇,报仇
杀贼,杀贼伴着呐喊声,是更嘈杂的号角。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骄傲。那是用来传达信息的号角,杨善会从其节奏中能清楚地分辨出其所表达的含义:郡兵们杀散了程贼的后队郡兵们杀进了程贼的中军。程贼猝不及防,丢下亲兵往南逃了。程贼的亲兵被杀散,帅旗被点燃.
不知从几时开始,曾经杀得清河郡兵丢盔卸甲的洺州军居然变得如此孱弱。被武阳郡将士杀得狼奔豚突,魂飞胆丧。这可能么杨善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瞬间凝缩如针,紧通知魏大人,前方肯定有诈
话音未落,一阵更高昂的画角声在夜幕中响起,犹如大河决堤,惊涛拍岸。所有嘈杂声瞬间寂了一寂,然后瞬间又爆开来,在黑沉沉的旷野里点燃了数以万计的灯球火把,将官道附近照如白昼。一队队洺州贼提着长枪大槊从草丛中,泥坑里跳将出,刺入武阳郡兵的队伍,锐不可当。
正带领亲兵冲杀在第一线的魏德深立刻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赶紧传令全军回撤。哪里还来得及,郡兵们刚才追杀程名振追得过瘾,队伍稀稀拉拉地跑出了足足有两里地。此刻就像一根被扯长了身体的菜蟒,被洺州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剁成了数段。郡兵们无法互相顾及,只好小范围内结成团伙各自为战。而短兵相接的本事,他们实在照洺州军差得太远。被对方左一冲,右一突,瞬间杀散。然后又在一瞬间围困起来,乱枪戳死。虽然有个别人凭着自己的本事杀出了一条血路,抬眼一望,却现道路两旁全是火把,根本分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敌人。不敢深入旷野去送死,只好沿着官道往回跑,却又被另外几组的洺州军喽啰拦截,追杀,疲惫不堪,直到战死。
关键时刻,还是魏征沉得住气。觉局势如果照这样展下去武阳郡兵难免要全军覆没,带着自己的亲信硬闯到杨善会身边,长身跪倒:杨郡丞,大敌当前,请你务必想办法救德深一救
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杨善会也被杀了个措不及防。有心率众先逃,又实在无法辜负魏德深前几天的相救之恩。有心冲入敌军中与魏德深同生共死,头顶上的脑袋瓜子和刚刚到手的大好前程又实在难以放下。正犹豫间,又听魏征叹了口气,大声劝道:元郡守在朝中素有些人脉,您老今天仗义援手之恩,他定然会有所报答。当然,如果您老觉得事情已不可为,尽管先走。但请有空给元郡守捎个信去,告诉他我等今天为什么要连夜追杀敌军,最后又死在谁人之手
罢,也不待杨善会回应。提着兵器,径自寻最近的敌人拼命去了。杨善会被气得火冒三丈,一张苍白老脸硬生生给憋成了青黑色。他明白魏征的话外之意,如果他见死不救的话,只要有一个郡兵跑回武阳去,肯定要把自己催促魏德深连夜追杀敌军的事情给捅出来。而元宝藏那家伙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却是个出了名的护短。数千郡兵全军尽墨的罪责此人正没地方推,自己偏偏又得罪了他
与敌军激战最差结果不过是死。逃回清河郡之后的结果也是被元宝藏倾轧至死。左右不过是个死字,还不如死得壮烈些。现自己被魏征逼上了绝路,杨善会心里猛然涌起几分胆色,用手指了指魏征所在之处,大声命令:结队杀过去,先救出魏玄成。然后一边救人一边整队,务必把另一个姓魏的家伙给我捞出来
罢,自己提起长槊,带头冲在了队伍的第一排。他麾下的亲信全是战场上淘汰剩下的精华,个人武艺与相互之间的配合都远好于武阳郡的同僚。再加上上司身先士卒的缘故,短时间居然能逆流而上。很快冲散了附近的几伙洺州军喽啰,于乱军中重新救起了魏征。然后在两位主将的指挥下,吸纳更多的同僚,将队伍越扩越大。
洺州军将士很快就现了这伙异类,纷纷汇拢过来截杀。杨善会自己冲在了队伍正前方,命令勇将庄虎臣护住了队尾,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冲着魏征喊道:老夫这条命今天就交给玄成了。玄成还有什么妙计,还请尽快拿出来
脱离官道,脱离官道从侧面迂回过去魏征也被逼到穷途末路,急中生智,大声呼喊。杨善会闻言,不管此计到底行得通行不通,槊锋一转,带领大伙冲到了路边的野草从内。草丛内灯球火把汇聚成河,实际上却大多数都挂是在木棍上的,灯下根本没站几个人。距离远时郡兵们被吓得不敢靠近,杀到跟前,才现自己刚才居然被木头桩子吓了个半死。忍不住又羞又气,抡刀舞枪,将灯球火把扫倒了一大片。
误打误撞觉了真相,魏征精神大振。略一斟酌,立刻现上了第二条妙计,点火,点火,把身边能点燃的东西全点燃
时值盛夏,田地里的麦子刚割完,野草和麦茬子都有尺把长。虽然还是湿乎乎的很难被引燃。但一旦烧成了片,肯定能形成燎原之势。水火无情,分不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别将庄虎臣被魏征的建议吓了一跳,劈手砍倒距离自己最近的喽啰,侧过脸去提醒:那不是把咱们自个也烧了么
不烧,咱们能活着出去么魏征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抢过一只火把,丢在了最密的一拢荒草当中。
众郡兵听得悲从心来,也学着魏征的样,专拣容易着火的草丛开始点。转眼间浓烟四起,将官道旁的野草点着了一大片。看上去火头不旺,浓烟却呛得敌我双方所有人都不住地咳嗽。
放火,一边放火一边向魏德深靠拢杨善会也豁出去了,带领着自己的手下和救出来的郡兵冲出战团,只管四处放火。浓烟熏得敌我双方都喘不过气来,手里的刀越舞越慢,喊杀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