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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程明哲一手扶在马鞍上,另外一只手左右挥舞。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好在敌军也被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破了胆子,向上冲的动作稍慢了些,居然被他贴着马头跑过,径直冲向了王飞和张瑾。
护住教头王飞和张瑾二人也杀得浑身是血,配合砍翻身边敌军,硬将程名振接了过来。身边的侍卫纷纷拨转马头,像蚂蚁般朝三人处汇拢,迅速围成个小圈子,将程名振死死护在核心处。
高雅贤的脸的变成了紫黑色。一半是由于愤怒,一半是由于羞愧。十数倍于敌的兵力如果还让程名振逃出去,今后河北这片土地上,他姓高的就不用混了。把令旗一摆,他迅速调整部署,放混战中的敌军与程名振汇合。然后又迅速一摆令旗,带着全部兵马列阵堵住了众人的退路。
今天这仗,打得过瘾程名振忍住一阵阵袭上头颅的困倦,强笑着对大伙说道。
嘿嘿,当年替窦建德扛长活时,老子就看姓高的不顺眼了。早想教训他一顿,就是没捞到机会王飞伸伸胳膊,大笑着回应。经历了刚才的苦战,他和张瑾 最初所带来的五十几人已经剩下不到二十,并且个个浑身是伤。但此时决不能说什么丧气话,否则,军心一溃,大伙就只能任由敌方宰割了。注1就是么直 娘贼,老子忍了他好多年了张瑾也凑上前,抹着脸上的血迹说道。他从来一脸严肃,今日突然间说起了笑话,脸上的皮肤却还是绷得紧紧的,仿佛被人欠了几百 吊钱一般。
众侍卫对王飞的话没多大反应,却被张瑾脸上的表情逗乐了。用兵器指着他,纷纷笑个不停。
二十余步外,高雅贤带领麾下兵马团团围作了一个大圆圈。见到了山穷水尽之际程名振等人兀自谈笑风生,不禁在心中暗叫了声佩服。挥手命护着自己的亲兵让开一条缝隙,缓缓地把身体露了半个出来。
程将军,你我也算是故交。唯恐距离太近,又被程名振暴起搏命。高雅贤在人群中探出半个身体,笑着劝告。念在当年的情分上,我不想伤你。投降吧,从今往后,所有恩怨咱们一笔勾销
勾销程名振将马头拨向高雅贤,试图靠近些寻找机会。但看到对方早有防备,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打算。说得轻巧,血海深仇,是说勾销就能勾销的么高将军,你可尝过自己的亲人被杀,生离死别的滋味
不过是一个女人高雅贤笑着摇头,很是为程名振的冲动觉得不值。今日如果不是对方一时糊涂,绝不会陷入困境。这种冲动他从前不会有,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有。死了一个,再娶一个便是,今日.
住口没等高雅贤把话说完,程名振眼睛已经又红了起来,剧烈的疼痛从大腿根部一直冲上脑门,却无法让他冷静。妻子死了可以再娶,老娘死了也可以再找一个么你高雅贤的老娘,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畜生
你高雅贤被骂得面红耳赤。心中恨不得将程名振立刻揪到面前,千刀万剐。但想想刚才那短短半柱香功夫自家弟兄所付出的代价,又尽最大努力将怒火压 了下去。只要骗对方束手就擒,报复的机会多着呢,不在这一时片刻。咬了咬牙,他故作体谅地回应道:高某看你是条汉子,才好心劝你。你不肯投降也就罢了, 何必口出恶言今日我所带兵马是你的十倍,后面陆续还有弟兄赶过来。即便你武艺再高,估计也插翅难飞了。你自己放不下个人恩怨,死就死了。难道就忍心让这 么多对你忠心耿耿的弟兄为你陪葬
陪葬程名振冷笑,歪过头来,目光从弟兄们脸上扫过。
不用他问,王飞将肩膀先前一递,笑着说道:教头别听他放狗屁,咱可是锦字营出来的谁都能放下仇恨,但是咱这辈子不将刘黑闼,董康买碎尸万段,绝不罢休
我也是瑾字营出来的张瑾摇了摇头,正色回应。
我也是我也是几名侍卫板着脸接口。
俺虽然不是瑾字营出来的。当年在巨鹿泽练兵时,七当家亲手熬的绿豆汤,也没少喝队伍最后,一名虬髯大汉笑着说道。这个仇若是放下,俺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程名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用力向大伙点了点头,然后将面孔再度转向敌军,你都听到了,高大当家要我放下仇恨容易,你让刘黑闼、董康买,王小 胡,还有你们这些双手上沾满血的家伙,回去吧自己的老娘,老婆全杀了,把首级送过来念在昔日同僚一场的份上,程某便饶你们不死。否则
他忍住一阵阵晕眩,咬牙切齿,否则,程某这辈子,就要把你一个个抓住,亲手杀掉。给我娘,给我妻子报仇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只要有一个人没死,就绝不罢休
虽然对面只有二十几号人,高雅贤心头却陡然涌起一股凉气。不想听程名振继续说下去,他用力摆动令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报仇弟兄们,冲上去将他给我剁碎了
诺众军士也被程名振恶狠狠的表情和话语弄得胆寒,答应一声,带马前冲。双方刚刚发生接触,不远处,猛然间又传来一阵低沉的战鼓,咚,咚咚,咚咚,咚咚.
高雅贤微微一愣,忍不住回头向鼓声来处张望。只见北方的天空中浓烟滚滚。浓烟下,却有数道黄尘,迅速逼近。不是正冲着自己这团兵马,而是分为左右,向大伙的退路包抄了过去。
敌军第一时间,高雅贤惊愕的想道。他去那边干什么,切断我跟大营的联系
抱着与高雅贤同样想法的远不止他一个人。大伙为了前来接应运粮队,一路上跑得唏哩哗啦,把步卒全都抛在了后边。如果敌军轻骑以优势兵力冲过来,切断自己跟步卒的联系。今天这仗恐怕不是大伙将程名振包了饺子,而是被程名振里应外合,中间开花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越敲越急,越传越近。大队骑兵带起的烟尘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浓,越过正在交战的人群,在官道南方慢慢相会靠近。
黑烟已经起来那么高了,粮草被烧已经是必然。只为了跟程名振拼命,就要冒着被敌军包围杀死的风险,恐怕有些不值。心里一犹豫,刘家军将士向上冲的愿望便不再如先前般热切。被程名振和王飞、张瑾等人并肩一冲,居然出现了一个长长的缺口。
缺口处,刘家军士卒纷纷退避,程名振在侍卫的簇拥之下溃围而出。一直冲出百余步,听见背后的马蹄声甚是稀落,他用力一带坐骑,毅然停止脚步,拨转马头。
啊少数几个兀自紧追不舍的刘家军士卒没来得及调整坐骑,被程名振等人包了个正着。刀砍槊捅,斩于马下。
二十几名浑身沾满血的侍卫跟在程名振身后,背靠着远处渐渐接近的烟尘,冲着高雅贤重新摆成一个攻击队列。过来,今日不死不休程名振单手拎着半截抢来的马槊,大声向对方叫阵。
还在犹豫是否继续上前追杀敌军的高雅贤楞了一下,实在吃不准这场冤枉仗再打下去,究竟会鹿死谁手,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弟兄们停止了攻击。
今日.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在他背后合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高雅贤先回头望了望,非常不甘心,却本能地想在逃离之前放下几句狠话。今日算你走运,姓程的,咱们
咱们两个之间,早晚一个人会死在另外一个人刀下。程名振将半截马槊举起来,冲天发誓,今日程某在此立誓,你,刘黑闼,董康买,还有所有手上沾了我娘我妻子血的人,程某一个都不会放过。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那我就等着高雅贤担心退路被切,也没勇气跟程名振继续纠缠,向地上啐了一口,愤然拨转坐骑。
刘家军将士纷纷跟上,追再高雅贤身后向远方遁去。真的要不死不休么想起程名振发誓时满眼的仇恨,有人忍不住悄悄回头张望。
北方,焚烧粮食而产生的浓烟扶摇直上,将大地与铅灰色的天空接连起来。火苗将烟尘和云底都燎成了暗红色,彤云中,仿佛有一个怪兽顺着浓烟走向了人间,浑身披着暗红色的血迹,张牙舞爪
烟尘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王二毛带着几十名壮汉,拼命敲打着数面战鼓。在他们身后,几十名骑兵拖着临时用柴草扎成的扫帚,在野地里往来驰骋。
用诡计将高雅贤吓跑了。他的阴谋得逞。但此刻再王二毛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往日的平和笑容。
逃了没多远,高雅贤就幡然醒悟自己上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大当。拨转坐骑,再度冲着刚才的战场扑将过来。只可惜为时已晚,程名振等人就像春天的雨水般,转瞬之间就在洺州大地上销声匿迹。任高雅贤带人翻遍了战场周围二十里,也是连个人影子都找不见。
粮食被烧了,人也丢了。带着一肚子懊恼,高雅贤垂头丧气地回营缴令。刘黑闼忙着调遣兵马防范唐军渡河,听完汇报后倒也没怎么难为他。但很快,高雅贤自己就发现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
自从程名振在洺水附近现身后,连续十几天,各地都有被洺州营袭击的消息传来。这些熟知襄国郡地形的流寇结成小队,或者趁当地守军不备,混入县城, 杀死官吏。或者埋伏在大路两边,打劫刘黑闼手下好不容易从百姓嘴里扣除来的那点粮草辎重。刘黑闼几次派兵去征剿,都一无所获。人派多了,程名振不肯交手, 仗着其军中战马数量多的优势,撒腿便走。人派得少了,则根本不够给洺州营塞牙缝。往往是征剿方和被征剿方颠倒了过来,到最后只给刘黑闼剩下一地尸体。
而刘黑闼还不能抽调太多的力量去解决这根背后芒刺。在漳水河对面的秦王李世民仿佛跟程名振二人之间早有默契般,不断向刘家军施加压力。唐军中装备了大 量的床弩,隔着河,就能射得对岸站不住人。而唐军的辎重营更为厉害,居然不顾漳水河春汛在即,随时都可能泛滥的危险,于河东岸搭起了十几座浮桥。在床弩和 脚张强弓的掩护下,每天,那些浮桥都会向西岸延伸数尺。一旦其桥头搭上西岸的河滩,除了决一死战外,刘黑闼已经无第二条路可选。
等待的日子最为难捱。有时候,刘黑闼甚至想下一道命令,后退数里,早点把李世民给放过来。他手中的军粮已经见底儿,即便春汛到来之前唐军依旧不能过 河,到了夏天,将士们也会因为缺粮而溃散。而程名振这个狗贼,还在不断地骚扰着他的后方,将最后一点刮地三尺弄来的粮食给劫走。每当运粮队被劫的消息传来 一次,刘黑闼就明白悬在自己头上的刀又落下一寸。既然,早晚会有一天那把刀将砍掉他的脑袋,他宁愿那一天来得早一些。
程名振给刘家军带来的麻烦还不止于此。尽管刘黑闼下令封锁了消息,随着军粮一次次被劫,其麾下的弟兄们还是听到了有关程名振要替老娘妻子报仇,将欠下 血债者全部杀光的流言。本来,刘家军造反,是为了替窦建德,替所有被大唐歧视、压榨的河北豪杰讨还一个公道,现在这样一来,却成了刘黑闼与程名振两个间的 私人恩怨。在前途渺茫的情况下,大伙士气原本就非常低落,突然发现一直支撑着大伙的所谓国恨不过是某些人的家仇,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没有人甘愿为与自己无关的私怨付出生命。哪怕刘黑闼在军中的威望再高,也不能迫使大家如此付出。程名振出泽还不到一个月,漳水河东岸的浮桥也与西岸还 有着不短的距离,刘家军已经人心惶惶。每天夜里,都有人冒着被抓回来当众吊死的危险,从军营里逃走。不少将领都半公开地抱怨,说董康买当初不该杀红了眼, 连女人都不放过,以至于惹下程名振这个九头蛟。试问在这襄国郡的大地上,谁对一草一木能比九头蛟更熟悉所有屯田点几乎都是他亲手建立的,里边的百姓对他 比对自己家人还要亲。所有山川道路,他几乎都亲自勘察过,并且对其了如指掌。在地利与人和都无法掌握的情况下,想要抓住程名振,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能怪我么董康买一次次被人埋怨,终于到达了忍耐的极限,跑到刘黑闼面前,请求对方为自己主持公道。那女人就像个疯子般,连砍了我二十多个手下。我当时不下令乱箭射死她,难道还把脖子伸过去让她接着砍
他们也是心里头不痛快,随便抱怨几句罢了你别理他们,话又说不死人刘黑闼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疲惫。应大伙的要求,他已经正了名号,自立为汉东 王。但这个辉煌的头衔并没能让弟兄们士气提高多少。相反,军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为,当初他煽动大伙造反,根本就不是为了替窦王爷讨还公道,而是切切实实 地为了谋取自家江山。
刘黑闼无法堵住别人的嘴,也懒得替自己再辩解。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涂抹的,如果他战败了,恐怕将要背负更多的罪名。如果他侥幸打败了李世民,迫使大唐承认河北的割据现实,并且以帝王之礼厚葬窦建德,那些谣言自然会慢慢平息下去。
推己及人,刘黑闼也不希望这个时候,董康买再因为别人背后的几句议论,就挑起没必要的争端。大伙现在是一根绳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即便没有程 名振那句要将大伙赶尽杀绝的誓言,落在秦王李世民手里,难道谁还能有什么好下场看看单雄信是怎么死的,再看看殷秋等人的结局,难道谁心里还能存着大唐皇 帝会突发善心,既往不咎侥幸的念头
他这番好意,显然不能被董康买所理解。见对方依旧一味地和稀泥,董康买向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你不管,是不你不管,就别怪我不尊重你。从今往后,再让我听见谁背地里嚼蛆,我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你看着,我说到做到
老董刘黑闼猛然转身,花白色的胡须上下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嫌咱们的麻烦不够多么
正因为麻烦多,才要快刀斩乱麻董康买抬起头,毫无畏惧地与刘黑闼对视,敢私传谣言,扰乱军心者,杀临阵不前,贪生怕死者,杀保存实力,不 顾同僚者,杀处事糊涂,放走强敌者,更该杀还有私藏军粮的,杀放任属下逃走的,杀妄议战局胜败的,杀与李家眉来眼去的,杀
接连说了十几个杀字,他说得两眼通红,蜷曲的胡子上面布满吐沫星子。望着其狰狞的模样,刘黑闼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冷笑着问道,杀,好,杀就杀。都杀干净了,李世民也不用渡河了。你再给我一刀,拿着大伙的脑袋请功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个不知.董康买气得大叫,上前数步,就想抓住刘黑闼的脖领子理论。周围的侍卫见状,立刻一齐拔刀出鞘。董康买听到背后的利 刃磨擦声,骤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已经伸到半途的大手猛然挥下来,重重地拍在自家大腿上,我,我,唉,你当断不断,早晚招祸
退下去,没你们什么事情刘黑闼一竖眼睛,将自己的侍卫斥退。然后笑了笑,强忍住心中不快问道,还能有比眼前战局更重要的事情么老董,你这莽撞性子可得改改否则,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怪罪你,弟兄们也难免会心里犯嘀咕
嘀咕就嘀咕去,谁嘀咕,我就董康买又想放狠话,意识到自己失态,咧了下嘴,换了种相对缓和的语调说道,我还怕他们嘀咕么你说得对,吐沫星子淹不死人。但你还是早做决断,这么一味死挺,总不是个办法
我也为此烦着呢见董康买退让,刘黑闼也不再追究他失礼,叹了口气,低声回应,唐军虽然强大,但只要弟兄们肯齐心协力,春汛之前,我保证他们过不了漳水。可春汛早晚有结束的那一天。襄国郡太小了,拖得越久,情况对咱们也越不利
是啊说起眼前的战局,董康买也觉得气馁,阿史那家族的建议,不知道你怎么考虑的我觉得他们开出来的条件不错。罗蛮子正忙着跟高句丽人对峙,怀戎和昌平之间,刚好有个空档
那样,恐怕我就太对不起头上的这汉东王三个字了刘黑闼喟然长叹。关心着河北战局的,不止是当事双方。远在塞外,突厥王庭亦试图火中取粟。早早 地就派人潜入中原,暗中联系上了刘家军的将领。董康买和王小胡两个都有胡人血统,所以觉得突厥王庭开出来的条件很诱人。而高雅贤等汉族将领,眼下则宁愿做 一个战死鬼,也不想去塞外给突厥人当鹰犬。
刘黑闼本人,则始终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北方地广人稀,博陵军和幽州军最近又分别被高句丽及靺鞨所扰,只要他能成功逃到涿郡,便有足够的把握从博陵军 和幽州军两大势力交界处穿过去。可到了塞外,他的半生英名就彻底付于流水了。日后别人再提起他刘黑闼,不会再认为他是敢于替窦建德报仇,有担当,有魄力的 硬汉子。而是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利用窦建德的死和弟兄们心中的不平,铤而走险的一个奸雄
对于刘黑闼的顾忌,董康买认为根本不值得一提,汉东王,不就一个名号么活着总比死了强。况且,投靠突厥人的事情,咱们又不是第一个做他李渊,当年不也是认了突厥人当干爹,才得了半壁江山
唉刘黑闼又了叹了口气,不置可否。与很多北国人一样,经历了魏晋南北朝之乱后,他的血脉中,也是胡汉混杂。所以内心深处对胡汉之分看得并不是很 重。然而,万一他认可了董康买的看法,以对方那张大嘴巴,肯定无法保住秘密。那样的话,刘家军中就要有一半的将领会愤而离去,眼前的仗,不用打就已经败 了。
正犹豫间,军帐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刘、董二人迅速抬头,看见高雅贤浑身是水,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
下暴雨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居然没听见心里多少有点儿虚,刘黑闼主动找话。
下了好一阵子了。还打了好几个响雷高雅贤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大声回应。看到董康买也在场,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我刚才去河边巡视,发 现唐军居然在冒雨修桥。修得最快的那座桥,桥面距离河岸已经不足一丈了。咱们这边,有些地方水很浅。如果唐军冒着被冲走的危险强渡的话,一丈宽的距离,游 不了几下就能踩到水底下的硬地
放箭啊,都是傻子,干看着人家修董康买毫不犹豫地一眼瞪还回去,同时大声提醒。
弟兄们放箭阻拦,河上风大,根本起不到效果。高雅贤像看白痴一般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刘黑闼汇报,强弩还凑合。但咱们军中强弩太少了。根本压不住对方
我这就跟你一道去看看。闻听此言,刘黑闼再也坐不住,拔腿就往中军帐外走。
外边的雨下得极大,就像瓢泼一般。如果雨按照这个势头持续下去,用不了两天,漳水河对唐军来说就会变成天堑。怪不得李世民要派人冒雨抢修浮桥
天不亡我刘黑闼用力握了握双拳,仰头大笑。笑罢了,将大手一挥,豪气满怀地说道:把各营的强弩全调上去。能干扰多久是多久。春汛马上来了,看姓李的有没有本事跟老天爷斗
只要春汛下来,咱们就可以掉过头去,先解决掉姓程的这回得小心点,派个胆子大的人领兵董康买也很是兴奋,在暴雨中挥舞着拳头,大声提醒。
这么明显的嘲讽,高雅贤怎可能听不出来。但难得一次,对方没跟他纠缠。而是上去拉了一把刘黑闼的衣袖,焦急地说道:汉王且听我一句。我觉得此事有点古怪
怎么古怪法刘黑闼回过头,笑着询问,你先别急,让我把兵调遣完了再说。老董,你麾下擅长射箭的人多,赶紧全派到河边去。顺便通知其他几位弟兄,让他们也把麾下弓箭手全拉出来,别再藏着了。顶过了这两天,我请他们喝酒
唉董康买高兴地带应。刚要转身,猛然间,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来,将不远处一株老树劈了个粉碎。
保护汉王高雅贤大叫一声,飞身将刘黑闼压在了泥坑中。周围的亲卫蜂拥而上,尽管被不测天威吓得脸色煞白,却依旧在刘黑闼周围搭了道人墙。
没事,没事,不就打了个雷么谁还没见过打雷刘黑闼白着脸,从水坑中爬起来,奋力拍打身上的泥巴。老董,拿我的令箭去调兵。老高,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了。下回,别靠近,我倒要看看老天爷到底想怎么着
董康买接令跑远。高雅贤急得直搓手,汉王,你听过说句话啊。李世民这这个节骨眼上冒雨修桥,实在蹊跷.
话音未落,半空中又是一道惊雷滚过。随即,河岸放向传来了震耳的喊杀声。报,汉王,唐军从浮桥上强攻过来了一名小校跌跌撞撞从雨幕中冲出来,在刘黑闼面前扑倒,前锋已经登岸
什么这么快刘黑闼一把扯起报信者,同时狠狠横了高雅贤一眼。作为军中大将,刚才既然发现唐军有抢在春汛之前渡河的企图,就不该离开河岸。派什 么人往中军送信不成还非要自己眼巴巴地赶来卖乖他们没等桥修完,就跳进了河里。有一段水浅的地方,已经可以淌着走小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 汇报军情。
拿我的兵器跟披挂来接下来的话,刘黑闼已经无需再听,将手一伸,冲着亲卫们命令。
他武艺过人,在以往的窦家军中就没遇到过对手。这次,亦想凭着个人的勇武来唤起大伙的士气。高雅贤向旁边退开几步,犹豫了一下,又咬着牙走上前,抓住 刘黑闼的胳膊,此事蹊跷。你想想,李世民为什么不早点抢渡,偏偏等着汛期来时才抢渡。他就不怕上游的水提前冲下来,淹没了他的大军么
刘黑闼被问得一愣,转过头,目光上下打量高雅贤。什么意思,你快点说
我只是推断,不敢确定高雅贤本来就不是个勇敢的人,否则当日也不会上了王二毛的当,在胜券稳操的情况下,被对方用疑兵之计给惊走。此刻被刘黑闼 刀锋般的目光一盯,心里更觉得犹豫,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程名振。他的所有行动我都仔细琢磨过。汉王发现没,他好像一直在围着洺水、平乡、肥乡三地打 转,从没走远过。
那又怎样他还敢带人冲我的大营不成刘黑闼一边在亲兵的伺候下冒雨披甲,一边不耐烦地追问。
我听说,洺水河上的所有堤坝,都是他们夫妻当年带人修补过的。高雅贤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我没把握,但我有点儿害怕
咔嚓又是一道炸雷,震得大地来回摇晃。刘黑闼的脸上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顾不得河岸边的震天喊杀声,三步两步跑回了中军。将悬在帐壁上的舆图一把扯下,扑在地上,仔细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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