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我看皮紧了你们杜鹃被笑得两颊火烫,扭头从床榻上找东西欲拿来砸人。却发现枕头、镜子、被褥、妆盒全是新的,任哪一件都舍不得向外扔。
众女兵看了,气焰愈发嚣张。指着床上的戏水鸳鸯,莲子鲤鱼,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再笑,再笑日后就别让我见到你们杜鹃无可奈何,气鼓鼓地要挟。正无计可施间,门帘被轻轻挑开,周宁双手捧着一碗汤面,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前边正热闹着呢,姐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估计一时半会儿,姑爷他根本无法脱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先向众女兵们点点头,然后走到婚床前,低声劝道。
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没沾牙,杜鹃还真有些饿了。顾不得再跟女兵们嬉闹,低下头来,盯着面碗里滚烫的汤汁问道:这,我可以偷着先吃些么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说法
哪有那么多讲究。新娘子坐床,哪个不是由送亲的姐妹偷偷塞些点心吃嘴快红菱立刻将话头接了过去,大声回应。姐姐尽管吃,我们到门口望风。不给任何外人看见就是
既然没什么讲究,亦不会影响到今后的幸福,杜鹃就不客气了。给了周宁一个感激的微笑,接过饭碗,风卷残云。
姐姐见杜鹃吃得如此香甜,周宁微微一愣,低声喊道。
怎么杜鹃抬起头,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小丫头自从被送到锦字营后,走路总靠着墙根儿,很少主动跟人说话。今天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突然变得开朗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一直浮着淡淡的笑意。
没,没什么被杜鹃看得有些心慌,周宁垂下头,颤抖着声音回应。姐姐慢慢吃,汤有点烫。
没事。你这妮子真细心杜鹃大咧咧的回了一句,继续狼吞虎咽。不得不承认,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孩子就是心细手巧,能第一个想到新娘子会饿,并能主动去准备吃食。
这些日子,姐姐百般回护,婢子一直没机会报答笑着摇了摇头,周宁低声回应。姐姐慢慢吃着。我去前面看看,也许能帮上一些忙
说罢,抬头又看了纱帐上的喜字一眼,还是靠着墙根儿,蹑手蹑脚地去了。
我也去偷着打探一下,看姑爷几时能回来被杜鹃碗里的香气一勾,红菱也觉得肚子里边空得难受,找了个借口,低声向杜鹃请假。
你们也去厨房找些吃的吧。我吃完了,就在床上歪一会儿杜鹃交出空空的饭碗,带着几分倦意回应。
众女兵心疼主帅,见杜鹃在说话间已经困得上眼皮直碰下眼皮,赶紧将被褥挪过来堆在她身后,架成一个暖暖的依靠。然后相互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向了门外。
门外的猜拳行令声正乱得热闹。郝老刀被推举做了杜鹃娘家人的代表,自觉长了一辈儿。今天又凭着赠给程名振的宝弓露了把脸,所以威风八面。捧着个酒坛子劝完这个劝那个,不放倒几个誓不罢休。
此刻张金称反倒成了稳重人,端坐在主位上,与前来敬酒的豪杰们调笑上几句,对饮数盏,里里外外都透着大家风范。王麻子恨自己的儿子不在身边,既看不到他娶媳妇,又无法亲手抱孙子,被酒宴触发心事,早已醉得步履蹒跚。却强撑着与高开道等人拼酒,一盏对一盏,决不肯甘居人后。
王兄年岁比我等大,半碗对一碗便可高开道很会体谅人,知道王麻子已经喝过了量,笑着相劝。
薛颂最了解自家兄弟是个什么德行,笑着摇头打趣,他啊,这次出了血,不喝够本才不肯停呢。你们别管他,反正他的营盘离这儿没几步,大不了今晚派人抬他回去
呸王麻子横了薛颂一眼,决不服软,这巨鹿泽,哪里老子住不得九当家的这片营盘,我还出了一半的土地呢谅他现在即便翅膀再硬,也不敢撵老子走
对,对,喝多了你就住这儿。让九当家再给你找两个大美女,一左一右伺候着薛颂懒得跟这目光短浅的混人叫劲儿,笑着回应。
天下绿林是一家王兄这般,也是我豪杰本色坐在高开道旁边的是个留着五缕长髯的文静汉子,怕大伙继续说下去尴尬,笑着给王麻子解围。
此言说得非常得体,既维护了巨鹿泽诸人的颜面,又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不由得薛颂不将目光转向他这儿。房兄说得对,天下绿林是一家。日后大伙携手抗敌,还请房兄不吝指点。
有张大当家和诸位弟兄,哪轮到我房某人瞎掺和。怎么做对大伙有利,房某肯定怎么干如今杨广失德,大隋气数已尽。只待真命天子出现,我等协力辅佐之,必能重建盛世姓房的豪杰拱手自谦,话说得条理极为清晰。
彦藻兄说得对,大隋天子无道,我等为了活命不得不造反。日后若有明主出现,我等去保他,说不定也能捞个开国元勋当汲郡贼王德仁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表现,此刻终于抓住了话头,抢先说道。
二当家薛颂为人素来机警,先前听到房彦藻开口闭口真命天子如何如何,就感觉到此人对张金称并不心服。此刻听到王德仁跟着瞎起哄,眉毛向上一挑,冷笑着问道:却不知这圣明天子在哪儿怎么找他我等今日有缘相聚,本是借着老天让青龙在巨鹿泽出现的福。而日后张大当家带领大伙一道对付官军,也是应得之事。但辅佐哪个天子登位,现在说起来未免为时太早。咱总不能学那些愚夫愚妇,关起门来做皇帝,在自家院子里边对着鸡鸭牛羊封侯拜将
此话之中,已经暗藏机锋了。发觉酒桌上气氛突变的豪杰们赶紧举盏遮脸,不再继续惹巨鹿泽的主人生气。房彦藻却没有半分做客人的觉悟,讪讪笑了笑,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二当家可曾听闻那首有关杨家江山李家坐的童谣凡真命天子降世,老天必遣童子之口喻示。真命天子,其实早就出现了,只是大伙都不知道罢了
群雄读书不多,大抵上都有些迷信。听见房彦藻说得信誓旦旦,不由得微微一愣。趁着众人被自己吓住的功夫,房彦藻清清嗓子,大声背道: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这童谣便是说,当今大隋天子最喜欢去扬州游荡,为了观赏琼花不惜开凿运河,劳民伤财,撼动地气。已经惹得人神共愤。所以老天降下童谣来,暗示我等李家
不待房彦藻把话说完,高开道赶紧插言,房兄肯定是喝多了。天下姓李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要是都能当皇帝,那岂不是乱了套
房彦藻根本不知好歹,明明看到张金称和他的麾下弟兄已经把手按到了腰间,依旧没完没了,非也,非也。桃李子,桃李子,自然是逃亡在外的李家男子。放眼天下,姓李的人虽然多,逃亡在外,大隋官兵却抓他不着的李家子,却只有密公一个
所谓密公,就是蒲山公李密。自从辅佐杨玄感造反失败之后,此人一直四处逃窜。凭着父辈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其自身的本领,的确让全天下的捕快都无可奈何。所以房彦藻牵强附会地说李密有老天保佑,也的确能忽悠晕一大堆豪杰。
眼看着大伙辛辛苦苦忙碌了十几天才创造的大好局面,被房彦藻轻飘飘凭着几句童谣便摘了桃子。二当家薛颂气得火冒三丈。可偏偏自家在几个月来,无论是先前的潜龙腾渊,还是今天的射钱卜运,都依赖着几分迷信。此刻想用自己只矛,来攻自己之盾,实在是左右为难。
那也不能说一定就是李密论起装神弄鬼,谁也比不过六当家孙驼子。看到有人故意搅局,一把推开脚边的空酒坛,摇晃着走了过来。所谓天机难测,就是这个道理。李密到底是个什么鸟样子,咱们都没见过。万一揣摩错了天机,拿着猪头当龙拜,反而会惹得神明怪罪。届时降下天罚来,我等都将万劫不复
对,老六说得对。如果李密是真龙天子,他还会一败再败。先弄丢了杨玄感的二十万大军,然后又葬送了韩国相的十万弟兄呸,这样的扫把星能当天子,鬼才信王麻子早就看房彦藻不顺眼,接过孙驼子的话头补充。
李密自出道以来连战皆败,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被房彦藻说晕了的豪杰们想起所谓真龙天子的战绩,哈哈笑着摇头。发觉自己又处了下风,房彦藻毫不气馁,笑了笑,继续道:古人说老天要降大任于某人,先会让他受一份磨难。劳其筋骨,苦其心智,饿其体肤。像打铁一样百炼过后,方才助其成就其大业。密公的确战败多次,但都有其原因在。如今他百炼将满,势必一飞冲天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让薛颂等人一时间无言以对。正懊恼的间,恰好程名振过来敬酒,听人把师父的仇人李密居然推崇到天命所归的地步,哈哈笑了几句,大声道:房兄这话好像不太对。若论磨难,在座的豪杰除了你房兄外,都经历过不少。莫非我等个个都身经百炼,个个都是真命天子那样,这大隋天下可不够分的
不给房彦藻继续忽悠的机会,他迅速向前逼了一步,盯着对方的眼睛强调:程某不知道房兄跟李密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卖力地替他吆喝。但程某却知道,李密跟杨玄感搭伙造反,结果是杨玄感掉了脑袋,李密自己却提前跑路。李密跟韩国相搭伙用兵,结果是韩国相被乱箭穿身,李密又毫发无损。咱江湖人讲究一个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有人自己捞尽好处,却把老子推在前面替他挡刀。那不管他是什么命,老子也没心情伺候
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咱不给人当垫窝霎那间,众人又喝了个满堂彩。江湖汉子,最忌讳的便是被同党出卖。虽然李密未必真的出卖过杨玄感和韩国相,但跟他搭档的人都死了,他却每每提前一步跑路,却是辩驳不了的事实。注2
张金称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几度想命人将房彦藻给打出去,忌讳着婚礼规矩,才始终没有发作。忍来忍去,终于忍到了自家人反败为胜的时候,不觉豪情万丈,拍了下桌案,大声说道:老子也不信老子造反,是因为活不下去。如果有人能让老子活下去,老子自然可以保他。但李密不行,即便他是真命天子,老子也不尿他那一壶。免得日后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对,老子才不当杨玄感呢
老子是有点傻,但不至于傻到别人偷驴,老子替他拔橛子的地步
猛然间明白过味道的江湖豪杰七嘴八舌,指着房彦藻大骂李密。把个美髯公房彦藻骂得面红耳赤,恨不能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在上面。趁着众人围攻方彦藻的时候,李旭偷偷抽出身来,扯着郝老刀的衣袖追问道:五叔,那姓房的是什么来路怎么今天一再蹬鼻子上脸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好像是跟着高开道他们一起从汲郡跑过来打秋风的。你别管他,已经被你揭破了老底,他今晚肯定难以翻身。这有我盯着,你抽空去后边看看鹃子。别让她闷出犄角来
想到杜鹃平日里的性情,程名振也觉得好笑。坐床要坐整整一下午,恐怕从小到大她就没坐这么安稳过。目光又向宾客们扫视了一遍,少年人笑着冲郝老刀点头,那就麻烦五叔帮忙照应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不用,今晚你洞房花烛,没人会怪你失礼别出来了,早点安歇吧,都累了一天一夜了郝老刀心疼徒弟,摆摆手,低声叮嘱。
程名振感激地答应一声,快步走向后堂。肚子里边却依旧想着刚才房彦藻的举动,好生放心不下。在他掌握的有关河北绿林的信息中,根本没有房彦藻这样一号人物。此子混在高开道等人中间稀里糊涂来到巨鹿泽,恐怕怀中必然揣着什么使命。
如果是李密派来接近自己的,那自己可得小心了。师父当年宁可躲进监牢,都不肯将财宝交给李密。如今藏宝图已经到了自己手上,无论如何不能让李密偷了去。
一边想着,他一边加快脚步。转眼已经来到新房门口。此刻洞房里边十分肃静,刚刚点上没多久的大红喜烛跳着火焰,将房间内照得流光溢彩。女兵们都跑出去休息了,杜鹃也把头歪在被褥上睡得正香。一双骑惯了战马的长腿却紧紧盘坐着,唯恐睡梦中离开了床榻,威胁到她自己将来的幸福。
轻轻摇了摇头,程名振将心中的烦恼暂时甩在脑后。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没必要为杂七杂八的事情耗费心思。缓缓地走到屋子内,用剪子绞去一节即将迸开的灯花。他笑着坐下,伸手摘掉头上的囍冠。
还要将自己的头发和杜鹃的头发结起来,一并剪断。整个婚礼过程才算走完。所谓结发夫妻,便是来源于此。可现在杜鹃睡得正香,他还真有点不舍得将其匆忙唤醒。蹑手蹑脚地举起蜡烛,靠近囍床,准备好好看看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过于劳累,杜鹃的脸色很差。但酒窝中却始终含着一抹笑意,仿佛睡梦中也心满意足。只是她的唇彩,被涂得太浓了,真当得起娇艳欲滴四个字。特别是唇角边
不对,程名振的手猛然抖了一下,大滴的烛泪滚落在手背上,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将烛火举得更近,眼睛也几乎贴到了杜鹃的脸上,屏住呼吸,仔细看清。
不是什么唇膏他扔掉蜡烛,将杜鹃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鹃子还在幸福中沉睡着,却有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地淌了下来。
呼啦红鸾帐被烛火引燃,腾起万条火舌。斗大的囍字冒着缕缕青烟,在突然爆发的哀鸣声中飘然而落
段清、红菱等男女喽啰正偷偷躲在新房外准备听程名振和杜鹃的悄悄话,也好来日拿他们说笑。猛然间听到程名振如困兽般嘶吼,紧跟着便看见了新房内腾起了火光,大惊失色,再不顾上什么礼法禁忌,撞开屋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
此刻的程名振已经七魂丢了六魂,抱着昏迷不醒的杜鹃,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自打二人相识以来,杜鹃被他气哭了无数次,为他急哭过无数次,却从不曾主动伤害过他,让他为自己的原因有过半点儿烦恼。而这一刻,仿佛所有欠账都到了该归还的时候。除了不停的摇晃妻子的身体,不停地呼喊妻子的名字之外,素以机敏果决著称的程名振居然些许正确的反应都做不出
还是当过衙役的段清经验老到,看见杜鹃鼻孔和嘴角不住的淌血,立刻明白新娘子可能是被人下了毒。目光迅速向周围一扫,闪身堵住门口。今天下午都谁在洞房里陪新娘子了自己站出来老葛,你带人围了程家大院,谁都不准出门。礼虎,你火速到前厅报告大当家,请他出面主持公道
三条命令一下,程名振的亲信立刻作出响应。校尉韩葛生冲出新房,带领亲卫去关大门。另外一个校尉周礼虎以最快速度跑向前厅,将祸事报予大当家张金称知晓。还有几个与程名振最亲近的侍卫,则迅速抽出腰间横刀,将红菱、彩霞等一干伺候新娘子的女兵向屋角逼去。
女兵们跟在杜鹃身后横行惯了,何时吃过这种亏况且以她们与杜鹃的亲密程度,又怎可能下毒杀害自己的头领。见段清等人拎着腰刀逼来,立刻收起眼泪,拔刀相向。一时间你喊冤枉,我骂歹毒,居然乱了个不亦乐乎。
眼看着锦字营的女兵和自己麾下的侍卫就要火并,程名振勉强从悲伤和绝望中挤出三分精神,回头呵斥:别吵,再吵老子把你们都活埋了给鹃子偿命六当家呢,怎么没人去找六当家
这简直是蛮不讲理了他程名振刚才一直在哭嚎,几时命人去请过六当家孙驼子可这节骨眼上谁还有功夫跟一个心痛疯了的家伙叫劲儿,立刻有侍卫答应一声,连滚带爬的去请孙驼子前来救命。
喝住了段清和红菱,程名振又变得痴痴呆呆。抱着杜鹃,轻轻放在囍床上。伸手从床头扯过纱帘,慢慢地替她擦拭嘴角和鼻孔中淌出来的血迹。那黑色的血渍却向泉水一般,擦了又涌,涌了又擦,任半壁纱帘全被润得艳红,却仍是擦不干净
程名振又是伤心,又是惶急,干脆丢下纱帘,用自己的衣袖去抹。他记得杜鹃是个非常喜欢干净的人,每次打完了仗,都要用清水将兵器和手脸冲了又冲,唯恐自己身上留下半点血腥气。如今,她虽然睡着了,却不应该受到半分委屈。哪怕就此一睡不醒,作为丈夫的自己也有责任让她干干净净地离开,不留半分遗憾。
教头,教头.看到程名振变得疯疯癫癫,段清等人心里难过,走上前,喃喃地呼唤。
滚,都给我滚出去,这是老子新房程名振头也不回,伸手便推。这一下用力颇大,段清接连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却不敢真的奉命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上司继续发疯,整个衣袖都被染满了血渍,依旧片刻不停地擦个没完。
再没任何人敢上前打扰,程名振跪在婚床边,悔恨无穷。以前从来没觉得杜鹃如此重要过,虽然二人已经有了白首之约,但程名振的大部分精力却都放在如何演练精兵,以便将来自保上。平素除了偶尔仗着自己读书多,心眼活泛,欺负一下杜鹃这个女魔头外,很少正正经经地陪着她说过几次话。总想着今后的日子长着呢,结发之后,每天都要厮守在一起,什么话还怕说不完。却没料到二人的缘分却如此短,才刚刚开了个头,便已经匆匆走到了结局。
想到也许杜鹃再也无法醒转,少年人更是悲愤余绝。如果此刻手中有一把刀,他恨不得将老天捅出个窟窿来,问一问这昏昏沉沉的老家伙,自己到底哪点得罪了他,让他如此紧紧相逼。童年丧父,家道中落。少年时流转他乡,屡遭横祸。好不容易赚到了可以安身立命的家底,没过门的妻子却又被人夺了去,自己也身陷囹圄。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点点幸福的希望,该死的老天却迫不及待地想将它夺走
不能让人如此轻易地将杜鹃夺走,即便老天爷也不能如果有人胆敢尝试,程某就要跟他血溅五步,人夺杀人,佛夺杀佛。即便老天爷亲自下凡,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拼得一身剐,也要抹他满脸的血。望着杜鹃含笑的面孔,程名振不再哭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周围一切都变成了敌人,连孙驼子和张金称两个的呼唤声也懒得理会。
闺女吆杜疤瘌紧跟在张金称之后进门,看到程名振染了一袖子血,杜鹃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立刻支撑不住,撕心裂肺地嚎啕了起来。闺女吆,你阿爷缺德了让你替我这老不死遭了劫。我杀人放火,坏事做绝,我该死,我遭雷劈。你不能死啊,我的闺女吆
他这一哭,周围的女兵们又忍不住了,低下头去,抽抽搭搭。眼下着一桩大喜的事情就要变成丧事,张金称也手足无措。短时间内和程名振一样做不出任何正确决断。只是站在婚床边,不住地揉眼。
孙驼子乃江湖郎中出身,这辈子见到过无数亲朋好友由于各种原因无法救治,横死于自己眼前,因而神经早就被锻炼得异常粗大。也不管杜疤瘌哭得多凄切,伸手将他拨到一边,,径自走到床前观察杜鹃的伤势。先用手指在她鼻子前探了探,然后从嘴角抹了一点血渍,缓缓将手指收回来,探向自己的嘴巴。
程名振正憋了一肚子仇恨无处发泄,猛然发觉孙驼子居然敢亵渎杜鹃的遗体,立刻怒吼一声,挥拳便打。孙驼子忙着品尝血渍的滋味,被这一拳打了个正着,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将新房内的桌子椅子全部撞翻,盘碗杯壶哗啦啦掉了满地。
小九,你要干什么郝老刀就站在孙驼子身侧,不待程名振第二拳打出,立刻伸出双臂将其紧紧抱住。驼子在想法救治杜鹃,你个疯子他恨恨地骂,双手用力,将程名振抱了起来,重重地丢在床畔。
若是在平时,程名振哪有这么容易被人制服。而此刻他的身体却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非但拳脚上没有任何章法,被郝老刀摔倒了,也就顺势坐在了地上,望着杜鹃继续发傻发狠。那厢被他打了个跟头的孙驼子也不计较,坐在一堆破碎的瓷片前,继续品了品手指上的味道。然后又皱着眉头从地上将破碎的茶壶捡起来,伸出舌尖去舔茶水。
你个老东西,还顾得上喝茶赶快想法子,若是想不出法子来,老子跟你没完郝老刀的神智仅仅比大伙稍微清醒了一丁点儿,刚刚放下程名振,又看到孙驼子好整以暇,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孙驼子的鼻尖咆哮。
五当家别着急,让六当家慢慢想正吵闹间,王二毛带领其他江湖群雄赶到。上前拉住郝老刀的胳膊,低声劝解。
等他想出来,鹃子就死了郝老刀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继续怒吼。老子就这么一个嫡传弟子,姓孙的,你要是敢不尽力
见惯了发疯的患者亲属,孙驼子还真炼出了几分国手风范。无视周围的叫嚷啼哭,慢慢地闭上眼睛,将茶水的味道品了又品,然后慢慢地站起身,低声呵斥:嚎什么嚎,都给我一边呆着去鹃子还没死呢,等她死了,你们再嚎丧也不迟
声音不大,却如同个霹雷般,震得所有人两耳轰鸣。杜疤瘌第一个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爬到孙驼子身前不住地磕头。程名振也瞬间腾身而起,双手再度抱住杜鹃,将耳朵直接贴了上去。
他听见了微弱的心跳,弱的就像春夜里细雨,让人胸口重新填满了希望。走开,走开,堂都拜过了,什么时候你不能抱孙驼子毫不客气地扯住程名振的衣领,如同扯草筐般将其扯到一边。程名振丝毫也不觉得委屈,眼巴巴地看着孙驼子,仿佛对方是佛祖转世。
去几个活人,到厨房煮锅豆浆。然后再将干草水煮一碗,糖水和盐水各煮一壶。快去,一刻钟之内必须送到孙驼子重新坐回杜鹃的身边,重新为她把脉。
杜疤瘌和程名振翁婿两个如蒙大赦,立刻爬起来直奔厨房。其他寨主也喜出望外,一个个凑上前,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静等孙驼子的下一句吩咐。
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远远地丢掉记得别丢进水里,免得殃及无辜一边分辨杜鹃的脉象,孙驼子一边继续补充:他奶奶的,这下毒的人好狠的心肠,若是小九早回来一步,鹃子身上的毒性未发,小九子又喝了桌上的茶解渴,恐怕明天早晨,这里就躺着两具尸首了
闻听此言,众寨主和宾客忍不住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自庆幸刺客不是将毒药下在酒菜中,否则河北绿林道就被他一个端掉了大半但刺客到底是谁瞬间惊惶过后,大伙本能地将目光投向红菱和彩霞等一众女兵。只有她们一直陪在杜鹃身边,也只有她们最具备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条件。
不是我们大当家,我们冤枉被众人的目光一逼,脸上刚刚露出点欣喜的红菱和彩霞等人吓得立刻跪倒于地。张金称可不是段清,被段清怀疑,她们还能据理力争。而张金称杀人时从来不需要理由,如今杜鹃这个大靠山昏迷不醒,些许嫌隙,已经足够让张金称将她们活蒸上十几次。
1...5657585960...21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