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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徒
王二毛轻轻点头,那就停下来守绪,你去传令,让弟兄们给牲口也吃点好的,顺便化点雪水喂了
袁守绪答应一声,转身去传达命令。王二毛跳下坐骑,一边四下张望洁白的雪野,一边慢慢踱步。雄阔海初来乍到就得到了重视,心里感激,握着水火棍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唯恐自己一不留神,雪地中就会冒出个刺客来。
甭跟着我,你也歇歇王二毛头也不回,低声吩咐。
是,将军大人雄阔海答应得爽快,脚却没有停下。亦步亦趋,半步不肯落后。
王二毛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一时有些不适应。停住脚步,笑着叮嘱道:我只是巨鹿泽的一个堂主,在军中的职别也仅仅是个都尉,不是什么将军,更不是什么大王。你以后别乱叫,以免被人笑话。别跟着我了,看看你的弟兄们去吧。初次入伙,他们未必能受得了这种辛苦
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惯了的,平时有个门洞就能睡觉,哪知道什么是辛苦雄阔海咧嘴笑了笑,不愿意从王二毛身边离开。
张猪皮也发现此人是个实在汉子,笑着走上前,低声解释,王都尉习惯了一个人溜达。他一边溜达,一边在心里算计别人。你不用跟着他了,免得打乱了他的思路
雄阔海这才明白自己原来是妨碍了上司,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走开了。待他的背影去得稍远,张猪皮又靠近了王二毛一些,小声跟对方商量,王兄弟,看样子你又琢磨上人了。想收拾谁,咱们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
闻听此言,王二毛轻轻点头,还是张大哥知道我,一句话就说到我心里头去了。我记得春天时,窦建德等人就是刚一进入武阳郡,就在博望附近受到了魏征的偷袭。眼看着咱们也要进入武阳郡了,恐怕路上更不会消停。
张猪皮立刻皱起了眉头,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咱们就千把号人,却带着这么多牲口和粮食,无论谁见了都会眼馋。不过魏征和魏德深两个带着郡兵在汤阴附近,一时半会儿未必有力气追上来
咱们想回老家,就必须插过繁水和魏县王二毛捡起一根枯树枝,在雪地里随便画了几下,大概有了地图的意思。魏征距离魏县比咱们还近,如果他回头来追,很容易就能堵在咱们前面。即便他不亲自来追,武阳郡其他人听说咱们人少,会不会过来捡便宜也很难讲
那,那可怎么办在程名振没入泽之前,张家军打仗向来是临时起意,很少做周密谋划。张猪皮也过惯了不操心的日子,一时无法改变过去的积习,此刻遇到麻烦,唯一能做的便是嘬着牙花子犯愁。
王二毛想了想,郑重说道:我建议咱们两个分兵。你带着所有骡马,辎重,跟在后边。我带五百弟兄,给你开路。无论谁碍了咱们的事,我都给你趟出条血路来
你,你的意思是,先,先下手为强张猪皮虽然不太懂得排兵布阵,反应速度倒是一流。听王二毛一说,立刻猜出他想主动去找魏征的麻烦。只惊得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半晌,见王二毛不回答,他吸了口冰冷的雪沫,吐着白雾提醒,据斥候汇报,魏征他们可是带着五、六千人马。你就带五百弟兄去,行么
就你知道我带了五百弟兄,旁人哪猜得到王二毛笑着反问,然后低声解释,他们人多,但走了好几天雪路,人困马乏。另外,他们未必会想到咱们主动 放弃黎阳,估计眼下正盘算着如何跟朝廷的兵马一道攻城呢。趁着没人注意,我让雄阔海帮忙找条近道,插到魏征的背后去。然后用骑兵狠狠给他来一下子,保准把 他打懵了
那你多带点牲口。宁可卸下点儿粮食丢在道上,也比你丢了命强张猪皮胆子也不小,听王二毛说得果决,立刻帮忙给他出主意。
王二毛点头,多卸一千匹马出来。把粮食往其他牲口背上匀匀。只要我把魏征和魏德深两个打残废了,武阳郡的其他人肯定不敢再招惹咱们。那样,你和弟兄就可以慢慢赶路,不用再担惊受怕
那,那你小心着点儿。魏征可是个有名的硬茬张猪皮也轻轻点头,郑重叮嘱。他明白王二毛之所以这样做,全是为了巨鹿泽考虑。眼下泽地的人口越来越多,这批粮食能否平安运回,对泽地的未来及生存至关重要。
江湖汉子,无须太婆婆妈妈。王二毛笑着点头,算是致谢。随即仰天吐了口气,大步向正在休息的弟兄们走过去。魏征,这个传说中的硬茬不得不碰。此人真的像传言中那样深不可测么他不确信,他迫切地想去试试。
一道白雾凝在他的背后,经久不散,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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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三卷 猛兽行|7.秋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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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贼王二毛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刀子扎了般,淅淅沥沥滴出血来。
从来没有人用类似的话侮辱过他,但张文琪说话时的神态,眼神,对王二毛来说却是无比的熟悉。他记得当年自己前方百计弄来一些珍奇玩意塞给周宁,像对方 表达爱慕时,周大小姐就是这样看着自己。不拒绝,但也不感谢,只是淡淡地看着,看得人浑身上下的血液一点点发凉,一点点像冰水般淌过胸口。
王二毛清楚地记得,直到两人相处的最后一刻,周宁都是这种态度。仅仅在她失去站立的力量之后,那骄傲的目光中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点温柔。但那仅有的一点温柔也不是对自己的,王二毛清楚地知道。
不是自己,临终前的周宁终于感动于自己的赤诚,却对自己没有一丝爱恋。王二毛一直迷惑于对方为何如此,今天他终于找到了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却是如此的尖利,如此的冰冷。
不过是个贼原来,在她心里,我始终都是个贼。不过是个贼这句话如锥子般插入他的耳朵,戳破他的喉咙,顺着哽嗓直戳而下,将他的五腹六脏穿成一串,依旧不肯做丝毫停顿,不管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兀自一下下地向心脏深处捅。没完没了,无止无休。
再这样戳下去,王二毛知道自己非疯掉不可。他知道如何解决,张大寨主早就做好示范。将狗官给我绑到柱子上,老子要将亲手挖了他的心强压住沉重的喘息,他以某种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怒喝。还有他的那些爪牙,全绑到桩子上,老子今天一个挨一个的挖
众亲卫一愣,瞪大了眼睛扭头张望。他们熟悉王二毛的性格,知道他不是个残忍好杀之辈。张文琪属于大隋高官,不得不杀。但对于这样一个清廉且有骨气的人,喽啰们更愿意给对方一个痛快。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王二毛抓起惊堂木,将桌案拍得啪啪作响。
诺王都尉,咱们.扮作衙役的亲兵们不敢跟上司硬顶,也不愿执行命令,瞪着眼睛嘟囔。
正迟疑间,张猪皮站了出来,用身体挡住已经快陷入疯狂状态王二毛,冲着底下大声命令道,犹豫什么,王都尉又没说现在就将他剖了。先把狗官带上来,我还有几句话问他。
众亲卫暗自松了口气,冲下堂去,将正被拖着向外走的张文琪又扯回大堂,七手八脚按到跪石前。张文琪却再不肯下跪,膝盖弯处接连挨了好几脚,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冲着张猪皮等人嘿嘿冷笑。
张猪皮知道眼前这名官员是个少见的硬骨头,也不想再折辱他,笑了笑,和颜悦色地询问,你刚才说临死之前要见我等一面,否则死不瞑目,难道就是为了临死之前找机会羞辱我等一番么
提起这个话头,汲郡太守张文琪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晃了晃脑袋,冷笑着道:你们这些蟊贼敢以千把人就奇袭郡城,也算有胆。能利用我属下差役对百 姓的恻隐之心骗开城门,亦可说是有几分见识。所以张某先前以为,你等虽为匪类,倒也当得起有胆有识,敢作敢为八个字,因而有几句话想问一问。谁料见了 你等这般模样,想必问了也是白问算了,要杀便杀,别拿什么剖腹剜心的话吓唬张某。不过是一死,怎么死都差不太多
由于年龄和阅历的原因,张猪皮远比王二毛更能沉得住气。也笑着摇了摇头,丝毫不以汲郡太守的话为忤,两军交战,本来就是能出什么招就出什么招。总不能朝廷派了官兵去征剿,我等还得在指定的地方笑脸相迎吧
汲郡太守张文琪被问得微微一愣,然后迅速回答道,所以张某虽然不齿你等的作为,亦佩服你等的胆量和见识。可惜你等大好男儿,不晓得为国出力,偏偏要去当贼虽然逞了一时之快,却要背上万世骂名
放你娘的狗屁王二毛一把拨开张猪皮,抢到了汲郡太守眼前。他心中的火气还没散尽,脸色看上去青里透红。但眼神却比刚才平和多了,说话也变得有条理起来。
指着张文琪的鼻子,他继续骂道,老子如果像你一样,天天有朱漆澡盆泡着,有大鱼大肉吃着,还造哪门子反你瞪大眼睛四处看看,这大堂里边的弟兄,哪个不是被你们逼得实在没活路了,才不得不拿起刀的
看到张文琪满脸不服,王二毛一转身,点手叫过距离自己最近的喽啰,柳老三,你跟这狗官说说,你为什么不去当官,偏偏当了贼娃子
我,我喽啰兵没转过弯来,摸着自家的后脑勺嘟囔,我,我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钱念书啊前年个,前年个天旱,我家欠了官府的赋,衙役们就要把地收走。我阿爷跟他们求情,当场被他们踹吐了血
开头几句,他还说得结结巴巴。说到后来,悲愤之气从心而起。眼睛一红,几乎是嚷嚷着补充道,我一看反正也没法活了,就拿着斧子冲了出去。他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他们活滋润了。奶奶的,反正都是死,不如先拉几个垫背
你,朱老根儿,你怎么好好日子不过,非要当土匪王二毛又随便找出一名喽啰,大声质问。
谁愿意当土匪啊没吃没穿,不当土匪,我怎么活啊朱老根瞪了张文琪一眼,恨恨地回应。
不给张文琪说话机会,王二毛一连串地点下去,接连点了十几名喽啰,居然全是活不下去,被逼铤而走险的。
汲郡太守张文琪兀自不信,瞪着眼睛四处寻找支持者。王二毛猜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又叫来一个看上去斯文的,大声追问道:你呢,袁守绪,你读过书,怎么不考个县令,郡守来当当啊
这名扮作衙役的人张文琪很熟悉,刚才就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才把众官吏从刀口下拉到了大堂上,进而引发了一场闹剧。
哪成想袁守绪虽然模样看上去文质彬彬,心里对大隋朝廷的恨意却一点不比柳老三、朱老根儿等人少。我家有一百三十亩地,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不知道哪 个王八蛋下的令,非要我家搬到城里去住。说是防贼,去了又不给发粮食吃。我家的家底不到半年就折腾空了,两个妹妹全给卖给了人当丫头,也只换回了三斗 粟.
想到自家失散的妹妹,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冲着王二毛躬身抱拳,哽咽着道:属下知错了。凡是朝廷的狗官都该杀。属下一时心软,请都尉责罚
太守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还需要我再找几个人问么王二毛一边托起袁守绪的胳膊,一边笑殷殷地冲着正在发傻的张文琪追问。瞬间挽搬回一局,他心情稍微舒缓了些。只是那股痛,却像块石头般压在胸口,让人每次呼吸,都能真切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张文琪出身于官宦世家,虽然知道大隋朝这几年吏治越来越差,却没想到竟差到如此地步。非但那些贩夫走卒没法再活下去,连袁守绪这种良家子弟也失去了生 存的依托。他是正直的读书人,没脸面继续狡辩。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今天败在你手,也不算冤。可惜这话没法让皇上知道,否则张某一定冒死进谏.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皇上,肯定有什么样的狗官。你这狗官居然不贪赃,不枉法,还能做到郡守,真他娘的奇怪这回,轮到王二毛冷笑了,老子问你,你刚才到底找我等想说什么。把话说完了,我让你做个饱死鬼
张某身为大隋官员,不能替皇上铲除奸佞,又没能替朝廷守好黎阳,死不足惜张文琪身上的傲气尽丧,叹息着回应。但张某临死之前,想劝大王一句。你占了黎阳,东西可以随便拿,随便搬。拿不走的,搬不动的,请千万别毁了它
你是说这黎阳仓心态慢慢恢复平静的王二毛反应迅速,带着几分佩服问道。死到临头了,狗官居然还想着替他的主子守卫粮库,真称得上是忠心耿耿。但 黎阳仓却是必须要烧掉的,张家军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而此城周围根本无险可守。一旦朝廷调动大军来夺,转眼之间就能把粮食全抢回去。
张文琪叹了口气,轻轻点头,此仓乃河北各郡二十余年的积蓄。当年杨玄感没舍得烧了它。李将军困守孤城,也没舍得烧掉它。大王虽然出身草莽,看上去也是个有胆有识的,切莫做这人神共愤的事情
不做人神共愤的事情,官军来了,就会留我一条活路我不烧了它,难道让朝廷招兵买马再来打我么王二毛哈哈大笑,对张文琪这种书呆子言论十分不屑。
汲郡太守张文琪无言以应,喟然长叹。看到他心灰意冷的样子,王二毛也动了几分惜才之念,走近了些,蹲下身去问道,如果你投降,我就不烧黎阳仓。这笔交易,郡守大人肯做么
张文琪听了,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变得一片惨然,张某没能守住黎阳,已经辱没了祖宗一次。岂可以身事敌,再让张家列祖列宗蒙羞大王别逼我,张某虽然败于你手,这张脸面,却是要留着见祖宗的
王二毛对三言两语劝降这个书呆子本来就不报什么希望。听对方如此回应,笑了笑,命人将其拖了下去。另外一名都尉张猪皮对郡守的人格和胆略依旧心存几分佩服,凑上前,低声劝道,二毛兄弟,你真的非杀他不可么
杀什么杀。来人,把他押到大牢中,好吃好喝伺候着王二毛苦笑几声,命令弟兄们将已经引颈待戮的张文琪上了镣铐,关入衙门之后的囚牢。老子先不杀他。老子让他看看,怎么才是真正的好官
说罢,他也不理睬张文琪的抗议,径自走回郡守之座。端端正正坐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哑着嗓子命令,来人,将黎阳仓司仓给我带上来
喽啰们答应一声,从俘虏堆中连拉带拖,将黎阳仓司仓汤德才押上大堂。那司仓大人却远没郡守张文琪有骨气,不待别人踢,立刻扑通跪倒,一边叩头,一边哭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就是一个看粮库的,可是从来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看你这点尿性王二毛十分不齿对方的为人,低声唾骂。
威.威威.,唔唔唔临时客串衙役的亲兵们也觉得汤德才太给刚才那名官员丢脸了,齐声喝响堂威。才喝了一遍,汤德才已经吓得瘫在了地上,官袍湿了一大片,也顾不上羞耻,扯着嗓子哭喊道:大王,我真的没干过坏事啊。最多偷过几袋子米,但不是死罪啊
住嘴王二毛差点给他气乐了,用力一拍桌案。本官不管你偷没偷过粮食,本官问你,黎阳仓到底有多少存粮你那里有没有个总数
有,有,绝对有黎阳仓司仓汤德才听闻对方拿自己有用,精神不觉一振,小的那有一摞账本,最近十年,进出粮库的每一笔粮食都记录在上面。小的每个月都会核对,即便有差错,也差不过千石之数
我问你到底有多少粮食,没说要查你的账本王二毛又拍了下桌子,命令对方不要说废话。
千石之数,在司仓官员只算个小误差,黎阳仓存粮之巨,自然是可想而知了。但汤德才报出的数字却远远超出众人的预想,非但将喽啰们惊得目瞪口呆,连一些哭喊求饶的官吏们,也愣愣地停止了哭声,张大了嘴巴。
黎阳仓是先皇为备荒所建,一内有粮窖一千一百二十五个。如果全部装满,每仓可放粮食八千石注1
王二毛听得眼前一黑,差点从座位上栽下来。顾不得保持形象,他双手扶住桌案,大声问道,现在呢,每座粮窖都满着,还是空着
司仓汤德才想了想,如实回答,满,大部分都满着杨,杨玄感运走了一些。李,李将军给百姓分发了一些。但,但,那只是九,九牛一毛。只是有些仓里的粮食放得时间太长,已经不能吃了
奶奶的,宁可粮食放得不能吃,也不肯赈济百姓,狗官还好意思在老子面前装高深王二毛连连拍打桌案,又是惋惜,又是气愤。他的老家馆陶距离黎阳仓没多远,借助渡船,三天便可以走一个来回。但在他的童年记忆里,饿肚子的时候却远远高于有饭吃的时候。
想到家门口守着座大粮库,自己却总是饿得头晕眼花,一股无名怒火再度冲上了他的顶门,你们这个狗官,自己偷就偷了,怎么还忍心让粮食都烂掉。不知道那都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才捡回来的么他奶奶的,我看你等全都他奶奶的该杀,谁都不冤
大人,冤枉啊。大人没料到王二毛说翻脸就翻脸,司仓汤德才俯身于地,放声嚎啕。我等只是守粮库的,哪有胆子开仓放粮啊即便,即便是郡守大人,也得先上了折子,等朝廷批复下来,才能动仓里边的粮食.
大人,不是我等见死不救今年冬天的折子递上去了,等朝廷批复下来,已经是明年秋天。该饿死的,早就饿死了另外一名衙门的书吏唯恐遭受池鱼之殃,抢先替自己辩白。
王二毛怒气冲冲地拍了会桌案,却没心思再去杀人。咬了咬牙,森然道,汤司仓,我问你,你可知道哪座粮仓里边的粮食是完好的,哪座里边的粮食是烂掉的
这逃生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汤司仓却发现自己很难抓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如实禀告:小人,小人也不太清楚。小人麾下还有很多仓长,库兵,平素都是他们负责照看粮食。小人只管记个总数
那你手下的爪牙呢王二毛喘了口粗气,继续追问。
汤司仓向大堂外的人堆看了看,毕恭毕敬地回答,小人麾下一共有三十名仓长。二百多名库兵。库兵全跑光了,仓长跑了十几个,被大王麾下的好汉们砍了四个,剩下的都在外边跪着呢
注1:据史料,大隋依次设立了黎阳仓、河阳仓、含嘉仓、广通仓、洛口仓。其中最大的洛口仓规模为,粮窖三千个,每窖存粮八千石。这五大粮仓经历了隋末战乱居然没消耗尽,直到贞观年间,还有隋朝的陈粮可以拿出来赈灾。
话音方落,大堂外又响起哀鸣一片。十几位束手待毙的仓长们个个喊冤,都道自己薪俸低廉,任务繁重,基本待遇和大户人家的长工差不多,根本不该被算在官 吏之列。王二毛听着觉得好笑,也不纠正这种荒唐说法。略作沉吟后,大声命令:既然尔等都不想死,我要尔等帮我做些事情,尔等愿意么
愿意,愿意,小人一百二十个愿意汤司仓用膝盖向前挪了几步,头如捣蒜。大王用得着我等,是我等的福分。您只管下令,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不用尔等替我去赴汤蹈火王二毛撇嘴冷笑,我要教教姓张的怎么当官,在这黎阳城内开仓放粮。你们这些家伙既然掌管库房多年,平日没少向自己家里边偷。自然应该知道哪些粮窖里边的米粟比较新,哪些粮窖里边装的全是陈米
大,大,大王不敢。不,不,不,大王,打死我等,我等也不敢动官仓的粮食啊没等王二毛把话说完,司仓汤德才又趴在地上嚎啕起来,私开官仓,那是要族诛的大罪啊。大王,您就开开恩,放小的一回吧。小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典
王二毛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喝道,给我闭嘴本官放粮,关你们这些鸡零狗碎屁事。去年杨玄感和李旭两个随便搬粮食,狗皇帝不也没 把你们怎么着么别跟我说去年的粮仓不是你们管。如果你们这些家伙再推三阻四,老子就不用你们了。我不信这么大个黎阳城,就找不出几个肯替老子干活的 来
所谓不用,自然是一刀砍了了事。汤司仓等人不敢再讨饶,一边红着眼睛抹泪,一边低声告解,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等听您的吩咐就是。但就我们这几个人儿
王二毛眉头一皱,怎么,还嫌人少了老子不用你们帮忙搬粮食,老子只要你们在旁边记记账。总计搬出多少,一笔一笔地给老子记录在案。若是谁敢偷偷私吞,老子定要他的好看
汤司仓吓得一边抹头上的冷汗,一边连声答应,不敢,不敢小的肯定一笔是一笔记录清楚嘴上喊得响,心中却暗自纳闷,这伙天杀的强盗,抢粮食就抢粮食是了,还记帐做什么
柳老三,你带二十名弟兄押着这群狗官先去粮仓准备王二毛摆摆手,命令扮作衙役的柳老三先将汤司仓和他的手下押走。然后向大堂外看了看,低声命令,将班头赵拐子给我请上来
带赵拐子亲兵们成心凑热闹,扯着嗓子喊道。
班头赵拐子几个时辰前在城门口中计被俘,此刻正跪在雪地里等死。猛然听到堂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以为大限已至,腿一歪,直接瘫在了地上。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扯起他的胳膊,拖拉着向堂上走。到了大堂中央把手一松,赵拐子立刻扣住地面上的石头缝,死活再也不肯起身。
大王,大王饶命。小的有功,小的有功啊一边挣扎,他一边哭诉。
王二毛被此人的话弄楞了,顺口问道:我从来不认识你,你有什么功劳
小人,小人就是被大王骗了,把大王当做饥民放进城里的那个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赵拐子哭哭啼啼地辩解。小的,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满周岁小儿
那你多大了王二毛给逗乐了,继续顺嘴盘问。
小的今年三十有五张拐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随后立刻意识到一个三十五的男子家中不可能有八十老母,孩子也很难满足才周岁这一指标,磕下头去,继续哀鸣,小的全家老少都凭小的一个人养活,大王您要杀了小的,就等于杀了小的全家。小的放大王入城,没功劳也有苦劳
谁说要杀你了王二毛不耐烦地摆手,我来问你,这黎阳城的住户,你是否熟悉
小的赵拐子想回答说不完全熟,又怕因为无用而挨刀。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吹嘘道:小的当差二十多年,对城里情况在熟悉不过了。如果大王再给我配上些老弟兄,保证连只老鼠都能替您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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