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老族长一听便想起当年那女娃娃,大惊道:“不该啊!十五年前那女婴被浮屠山上的白虎叼走,怕是早已葬身孽畜之口。”
族众中一名身强力壮的青年神情一顿,当即出列道:“族人,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我偷上浮屠山擦药,在山中见过一名与白虎嬉戏打闹的女子,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墨衣道长一挑眉,“生得何等样貌?”
“美,极美,当真惊为天人。”
青年想,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美的人,仿佛天生便能蛊惑人心般,看一眼就会沉沦。
族长见青年露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联想他这几日总往山上跑,立马吓出一身冷汗,那妖女真是骇人得紧!
……
“越人,你哥哥还没回来吗?”
头发花白的孟婆阿奶坐在草屋前搓玉米棒子,手法熟练,略有担忧地望着快要落山的夕阳。
崔钰到原祈国都买药至今还没有回来,百越村离国都极近,一来一回也就半日的路程,没道理去一日不归。
越人心里也有些焦急,将怀中睡得正香的小狐狸放到身旁的竹筐里,“我去山下看看。”
“让十九跟着……奇怪了,今日十九跑去哪儿了?”
孟婆阿奶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发现今个十九也有一日没来草屋了。
“无妨,我去去就回。”
越人倒是不在意,刚要屁颠屁颠地往山下跑去,就见满身是血的崔钰一瘸一拐地回来。
她吓了一跳,“钰哥哥,谁伤的你?怎么回事?”
越人急得眼眶都红了,匆忙迎上去,一把扶住险些力竭倒地的崔钰。
从小到大她的钰哥哥虽然看着孤僻且不近人情,但极为疼她这个妹妹,便是千依百顺都不为过,故而兄妹两感情极好。
崔钰安抚性地摸了摸越人的头,忽然一口血咳出,急忙紧紧攥住越人的衣角,虚弱地嘱咐道:“咳咳,越人切记不可下山,他们想……”
想活活烧死你!
尚未说完,他便晕倒在越人怀里。
孟波阿奶和越人都吓坏了,赶紧将人扶进屋,崔钰的伤势极重,越人无法只得连夜下山去请大夫。临走时小狐狸跳进她怀里,死活都要跟着,越人拗不过他,便把他塞进衣襟里往山下走。
这一离开不要紧,刚走到山脚就被一张铺天盖地的渔网套住,一群百越族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就是这个妖女,将她拖去祭台,容道长有办法处置她!”
“对对对,烧死她!为民除害!!”
“妈呀,生得真美!”
“别看,小心和阿丁一样,整日茶饭不思的,着了她的道!”
施仇重伤未愈,连化身成人都劲,刚想龇牙咧嘴地从越人衣襟里冒出头来,却被越人按住,低声道:“别轻举妄动。”
族人将越人一路押回村,朝村中一座插满火把的祭台走去,祭台上站着一名姿容秀丽、面容白皙的年轻男子,一身墨色的道袍,颇有些林间君子的架势,但模样生得过于清秀了些。
越人一时看愣了,她素来以为世间的道士皆是白胡子老头,未成想眼前这人如此年轻,倒有点世家贵公子的气质,就是那双丹凤眸委实漂亮了些,竟有一丝迷惑人心的媚态。
那墨衣道长见到她也惊讶了一下,他原身为九尾黑狐,可以说狐族天生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他在世间游走千年,也算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这般美的人儿,祸国殃民都说轻的,祸世妖孽绝非虚言。
他淡然拂袖,一派高人之姿,道:“来人,将她架上祭台,烈火焚身之时百越族的灾祸便可了结。”
越人眼睛直抽,百越族的灾祸与她何干?这些年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山上,连方圆十里都没出过。
施仇闻声身子一颤,急忙从越人怀中探出头来,金色的兽瞳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欣喜道:“五哥!”
百越族人见一只会说话的小狐狸从越人衣襟中跳出,皆吓得蹦离三丈远,“道道……道长,这是个什么东西?狐妖吗?”
小狐狸欢天喜地地朝墨衣道长跑去,众人连拦都没拦住,“五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六啊……你忘了在姑射山……”
墨衣道长脸色略有难堪,生怕施仇再多说什么,一挥手便将他装入衣袖中,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众人解释道:“此乃我昔年入麾下的一只灵兽,顽皮跑出了山,没想到在这里失而复得。”
百越族人在见识过他呼风唤雨的本领后,便对他深信不疑,说什么是什么。
“原来是道长养的灵兽,怪不得如此雪白可爱。”
“是啊,还能说话,当真了得!”
众人吹嘘了一番,墨衣道长欲再唤人对越人动刑时,袖中的小狐狸躁动不安,极力阻拦,有破袖而出的架势。他捂住袖口,不得以用时辰未到当借口,将火祭之事推迟,对他言听计从百越族人愣是没半分犹疑。
待到墨衣道长回到房中后支开百越族人,才将施仇放出袖子。
那雪白的团子落在地上后高兴地扑上前,用爪子抱住墨衣道长的靴子,“五哥,我找了你好多年,后来我修为渐长后回过姑射山寻你,但那座山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我还以为……”
说着说着,向来心肠硬冷的施仇眼睛一红,差点哭了出来。
这名墨衣道长名唤容五,便是当年撺掇施仇去吃上邪的那只九尾黑狐,若是崔钰在定能一眼看出,比起施仇那黑了十之八九的良心,容五此人的良心已经黑透了。
容五似乎不喜欢施仇这般黏他,不悦地皱了皱眉,拎着小狐狸脖子后的皮毛,将其提了起来,调侃道:“小六,你行啊,这些年修为渐长,我观你虽然受伤,但妖丹灵力充沛,论法力怕是不亚于九天上的仙家。”
他眯着眼,感知着施仇体内那颗雄浑的妖丹,眉宇间露出一抹戾气,想当初他在姑射山上这只小笨狐当跟班时,便看中小笨狐的资质尚可,之所以撺掇他去吃南氏的小孩儿,也正是因为想来个黄雀在后。
按理说同类不相残,但容五真不是一般人,养一群跟班,就为了“养肥”后刨丹而食,将别人的修为据为己有那可是难得的捷径,奈何他煞苦心地“修行”千年,灵力还不如这只笨狐狸一半,但若是将他的妖丹吞了……
容五眼中划过一抹光,“小六,你这些年去哪儿了?可是有什么奇遇?”
施仇这才想起越人,匆匆将当年一别后的自己和上邪的经历和盘托出,他全心信任着这位自幼“爱护”他的五哥,半点隐瞒都没有。
“嘿嘿,五哥,我虽然最后没舍得吃了那奶娃娃……呃,五哥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心慈手软,只是她真的待我极好,是除了五哥以外,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才……而且以我如今的修为照样能保护五哥在世间无虞,就像五哥小时候保护我一样。”
容五墨眉一挑,显然关注的重点与其不同,“你是说方才那女子不仅是当年的南氏小少主,还是众神殿的神君转世?”
“是啊!货真价实的神君,天道的宠儿,哦,就是偏偏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命不好……”
明明与苍生树同气连枝,却每次被命数整得极惨,好像天道故意捉弄她似的。
施仇突然一急,“五哥,你可千万别杀她!”
容五扭曲笑道:“怎么会?”
他心中欢喜还来不及,若是吞了神君,不知会涨多少年的修为!
另一边,越人被族人好声好气地从铁笼子里放出来时,委实诧异了一下,但她很快便被带到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道长跟前,说来也奇怪,方才还对她打打杀杀的人,忽然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不仅命人去替她请大夫到山上给崔钰治病,还给她单独准备了厢房,让她今夜先在村里住下,怎么瞧怎么像囚禁。
越人瞪着那位俊俏道长,“我要带阿狸一起走!”
施仇原本亲昵地窝在容五怀中,闻言脸一红,偷瞄向五哥,许是觉得丢人才气呼呼道:“谁叫阿狸?明明什么都忘了,怎么就忘不掉这个又土又蠢的名字!”
越人向来将小狐狸的大吼大叫当做胡言乱语,此时更不在意,伸出手向容五讨要小狐狸,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容五目光略暗,微冷一笑,本打算今夜先吃了施仇的妖丹,但不打紧,他已经在施仇身上施了咒,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故而毫无犹豫地将怀中恋恋不舍的雪团子丢到越人怀中。
越人回到百越族人为她准备的上好厢房中,反倒心里不踏实,一是担心崔钰,二是觉得那俊俏道长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施仇洋洋得意地缩在她怀里,嘚瑟道:“我跟你讲,这次多亏了我向五哥求情,不然他早把你当妖孽烧了!”
越人将施仇安置在被窝里,自己也钻了进去,抱着纯天然的小暖炉,笑哄道:“是是是,我家阿狸最厉害了!”
“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了,老子有名字,施仇,施仇!威风凛凛的名字好不好!”
“哪里威风了,听着就像个不得善终的倒霉名字。”
“你才不得善终呢,你才倒霉呢!遇见你,我才是倒了血霉呢!”
“是是是,你说的我都对,你开心就好!”
不得不说,施仇这刁钻蛮横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上邪惯出来的,也许连施仇也不知道,在九天之上但凡敢议论他是个下贱狐妖的都被上邪暴揍过一顿,不然他一只未列仙班的狐妖如何能在仙界过得滋润。
小狐狸扬起下巴,傲娇道:“哼,好歹是我喂大的娃,老子死之前不会让你死的……”
会拼命拼命地护着,就像从前一样,像你护着我一样,我护着你一样。
后来崔钰做了地府的判官,评判人间是非,见到施仇亡魂时,用阴阳眼观其一生,不知是该笑他,还是该骂他……誓言是你许下的,也是你破的;人是你护的,也是你杀的。
但好歹施仇那颗黑了十之八九的良心,有一角的鲜红是留给上邪的,少得可怜,又弥足珍贵。
祸世 命局
半夜,尚未入睡的越人忽觉脑袋一阵昏昏沉沉,意识就像一团浆糊般,但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半息,半息过后她猛然睁开双眼,发现小狐狸从她怀中跳出,雪白的皮毛上闪烁着红色的咒法,眼睛还紧闭着,脚步有些虚浮,如梦游般往屋外走。
越人微微皱眉,并未阻拦,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才发现屋外所有看守她的壮丁都昏睡了过去。
“来了,来了!”
两只乌鸦落在树梢上,发出嘶哑的声音,兴奋地瞧着摇摇晃晃的小狐狸朝祭台走去,越人闻声立即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拧眉观察情况。
一身墨袍的容五正站在祭台中一个闪烁着红光的阵法中央,见猎物落网,阴柔秀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嗜血的笑容,弯下腰伸出右手,示意小狐狸跳到自己掌心。
两只乌鸦也扑扇着翅膀飞落到容五肩头,“大人,何须脏了您的手,小的为您将这小狐狸的妖丹刨出来。”
容五勾唇一笑,“他可是在灵力充沛的仙界修炼了千年,此等妖丹是难得的补品,你们手脚可要麻利点。”
“大人放心!”
说完,一只乌鸦将小狐狸叼起,另一只乌鸦的羽翼化为利刃朝白嫩的狐狸腹刺去。
一个身影飞快地冲上前,撞开两只乌鸦,将小狐狸捞回怀中,转身欲跑却被一个骤然闪现到跟前的男人拦住,越人不得已退了几步,警惕道:“阿狸说过,你是他哥哥!”
容五轻蔑一笑,“是又如何?他一厢情愿而已,我可从没想过要当他的好哥哥,我看中的从来都只是他腹中那颗浑厚的妖丹,不过……”
他舔了下腥红的唇角,“你若是舍不得,我可以连你一起吞了!”
一道掺着妖力的掌风朝越人劈来,越人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一掌下来,呃,估计她就历劫结束了,完全可以美滋滋地继续回仙界当她的神君,奈何……
两只如鬼魅的黑斗篷怪人从天而降,刚好落到越人跟前,挨下那一掌,两人帽檐之下只有一团黑气,完全看不到脸,就像两团无形无相的怪物,方才那一击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其中一人随便挥袖一掌便将容五打翻在地,口吐鲜血不止。
一名黑斗篷怪人指着容五,声音木板道:“是这只狐狸吗?”
另一人摇了摇头,指向越人怀中的雪白团子,声音也是木木的,“施仇明明是只白狐狸,你是什么眼神?”
“哦,不过我们连眼睛都没有,哪儿来的眼神?”
“……”
黑斗篷看向越人,帽檐下的黑气翻涌,“咦,你不觉得这人长得很像那个红衣神君吗?叫什么来着……”
另一人帽檐下的黑气似乎在发颤,明显是气的,“叫上邪!你脑子里装得都是屎吗?”
黑斗篷摸了摸头,“啊,我们有脑子吗?”
“……”
“可我记得那人是个男的,嘶,难道没有脑子记忆会出错?”
两个人像白痴一样,争论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美得雄雌莫辩的,是男是女谁分得清吗?”
“啊,你能分出美和丑吗?我的分辨力就弱,但有一点能确定,你真的很丑。”
“蠢材,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是吗?算了,任务要紧,天帝说要杀了……等等,她人呢?”
就在两只黑斗篷你来我往的斗嘴时,越人已经抱着小狐狸飞快地往村子外跑,施仇在她怀里直接被颠簸醒了,一脸懵逼地抱怨道:“你瞎跑什么?后面有豺狼虎豹吗?”
小狐狸探头望后瞧了一眼,浑身一僵,瞥见两个常年打交道的鬼影直奔他们而来,妈呀,那无形无相的怪物不正是御皇十二翼吗?
天帝老早便派那十二名怪物下凡,一是为了寻找被上邪踹下轮回台的小儿子,二是下令诛杀所有下凡历劫的仙家子弟,而上邪的名字更是排在暗杀榜单的首位。
小狐狸的眉头皱成一团,“我数一二三,你就往前跑,千万别回头!”
虽然这次只来了御皇十二翼中的两人,但如今施仇重伤未愈,对上他们孰胜孰负,只能拿命赌了。
越人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小狐狸龇牙咧嘴地威胁道:“听不懂人话吗?你要是敢回头,我就活撕你!”
他瞬间从越人怀中蹿出,骤然化身成一只比人还高的白狐,朝后面的两只黑斗篷扑去。
越人脚步一顿,刚想回头,却听施仇骂道:“跑!别拖老子后腿!”
紧接着白狐发出一声示威的吼叫声,一跃而起,大爪子扑向两只黑斗篷,将两人死死按在地上。
身后传来厮打声,越人的手渐渐握成拳,却不敢再犹豫,朝浮屠山跑去,十九!只要找到十九,他一定能救小狐狸!
天中闷雷大作,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到最后雨势渐渐成瓢泼之态,越人选了条泥泞小路,依着山壁艰难前行,身侧便是万丈悬崖,但此路是最近的,也顾不得危险了,眼见着快到了白虎居住的洞穴,一只比十九大一倍的白虎挡住山间狭窄的去路,正是十九的大哥白一。
上邪当年救下的一窝虎崽子,并不是每只都懂知恩图报,毕竟都是嗜血绝情的魔兽,除了十九,他的十几位哥哥没一位对上邪心存感激,相反倒是对九天仙家深恶痛绝,难怕是上邪……
越人未察觉白虎眼中的怪异,欣喜道:“白一,你看到十九了吗?能不能帮我去救……”
白虎猛然撞来,眸中席卷着凛然的杀气,越人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往崖边退了退,雨水令崖边的泥土极为松软,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下深渊。
另一只体格健硕的白虎慢悠悠地走来,厌恶地低头看了一眼深渊,“大哥,这样真的行吗?”
白一威严的声音极为低沉,“至少让她远离十九,今日的事也别告诉十九。”
白二眼中翻涌着仇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弑神之罪不是我们能承担的,她终究会死,但不会死在我们手中。”
山间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便云开雾散,夜空中一湾银河璀璨,白一抬头望着南方苍穹中那颗光亮微弱的星辰,“命星黯淡如斯,她也活不了多久……九天之上最受天道钟爱的神君,她的命数竟比世上任何一人都凉薄,真是可笑!”
另一边,施仇和两名黑袍人斗得如火如荼,但作为天帝麾下最得意的利刃,御皇十二翼的诡谲手段也是骇人,施仇的攻击对这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根本没用,他们触之则化为黑烟,转瞬又凝聚为实体,攻击迅猛。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施仇的雪白狐狸毛已经满布伤痕,血淋淋得瞧着极为狼狈。
就在两名黑袍人合掌而击,准备一举割断施仇的咽喉时,一股掺着死气的阴寒从林中蔓延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皆冻成冰霜,轻轻一碰便会碎成粉屑。
一名黑袍人望之大惊,“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快跑,我们打不过他。”
能让御皇十二翼落荒而逃的,这世间真没几个人。
两名黑影如鬼魅般消散在原地,堪堪躲过了林中飞袭而来的冰锥。
施仇见状松了口气,但转眼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一是失血过多,二是冻的,庞大的身躯骤然缩小,最后变回那个巴掌大的小狐狸。
林间传来少女悦耳如银铃的声音,“阿冥,你答应过我的不再杀人的。”
回应她的是男人一贯冷漠的声音,“哦,那两个不是人。”
少女气鼓鼓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男人生得极为俊美,就是如纸苍白的脸色像鬼一般,一头到脚踝的墨发披散,暗眸比夜色还凉,说话天生一副欠揍的语气,“上次那个欺负你的流氓心思龌龊得很,不算人,而方才那两个本就不是人。”
“你……”
唇红齿白的少女被气得脸颊生出红晕,不再搭理他,上前查看小狐狸的伤势,“怎么身上这般冷?”
她恶狠狠地瞪向身侧的男人一眼,“是不是你干的?”
男人上前嫌弃地踢了小狐狸一脚,冷漠依旧,“不是,他寒毒发作了。”
“寒毒,什么寒毒?”
男人朝四周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什么人,“奇怪,我刚才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少女一脸好奇,“什么人?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
“咦,真是稀奇了,我认识你这么久,头次听说你有朋友。”
“嗯,就她一个”,北冥虽然为人冷淡,但性子倒是直来直去,看向身旁的青衣少女,眼中难得多了一抹温柔,“你以前也很喜欢缠着她。”
“啊?你又要胡言乱语说我以前是天生的神仙吗?”
“没有胡言乱语,你本来就是,等你死后重回仙班就知道了。”
“呃,那阿城呢?阿城那么厉害……”
也许这就是命数,即便碧落凡尘,叶安禅还是遇见了元城。
北冥不悦地挑眉,“他再厉害,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不喜欢你,要娶别人为妻,就算这样你也还喜欢他吗?”
叶安禅失落低眉,未语。
北冥也不再逼问,指尖生出一丝微寒,缓缓用寒冰将小狐狸冰封住,大手一挥便入衣袖中,若不是看在上邪的份上,他绝对不会多管这只畜生。
叶安禅急道:“不用给他治伤吗?”
北冥:“治不了,我暂时将他冰封,姑且保他一命,等你历完劫回到天上,将他交到众神殿,自然有人会医治他。”
安禅眼角一抽,一头雾水道:“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北冥淡漠道:“不长,以你凡人的寿命来算,也就几十年而已。”
叶安禅:“……”
这几十年对于北冥这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而言,不过就是弹指一瞬间,当真算不得什么。
但在凡间这匆匆几十载,足够他们所有人经历各自安排好的宿命,那或明或暗的命途、恩怨纠葛的生死、无从抗拒的因果,有的时候一眨眼的变故便可改变一个人,更何况是几十年。
天道亦是轮回,不管你如何挣扎,结局早已冥冥中注定。
从越人跌入深渊的那一刻……
从安禅握着掌中石掉下轮回台的那一刻……
这洋洋洒洒的棋局,只为静候众生入瓮。
祸世 惊鸿
原祈国都,秦楚妓馆。
作为原祈国最生意红火的风月之地,秦楚妓馆最近新请了一位当红的说书先生坐堂,在馆中央特意为他搭了个说书的台子。说到底,是因为原祈国人皆有个毛病,那就是八卦,最爱听那说书先生天南地北地胡诌。
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世间之事皆是娓娓道来……
“话说,咱原祈国中有四名士:将军无救,国师有道,公主倾城,白衣惊鸿。第一位说的便是大将军范无救,昔年领兵五千,凭两把开山斧,便击退中原敌军十万,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第二位讲的是当朝国师长孙有道,无极道观的观主,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生得玉树临风,凌凌仙人之姿不可犯,其人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乃是我原祈国千百年最有望成仙的修士。第三位便是陛下幺女,封号倾城公主,其貌无双,十五岁那年一舞动天下,惹得中原十国皇帝求娶,愿割地一半以江山为聘……”
堂下的一名嫖客一边与怀中女子调情,一边大声吼道:“不对啊,倾城公主不是十年前病逝吗?再说她一介女子,怎么能算在四名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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