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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他刚要慌张上前搭把手,就见一名身着无极观道服的道士急匆匆赶来,皱眉唤了白衣公子一声“师弟”,便将人接走了。
小厮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
原祈国都西三十里外的一座无名小山上,夕阳泛黄的光镀在山丘上,让青山柔和了不少。山中住了一户人家,篱笆围着一间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屋前屋后种了不少青菜,孟婆阿奶和崔钰正赤脚在田地里忙活。
已经长成秀丽少年郎的小豆丁正和白十九在菜地里打滚,一人一兽滚做一团,小豆丁笑吟吟地挠着白虎的下巴,十九舒服得用大舌头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舔来舔去。
一身素衣的千寄奴正在屋前劈柴,动作熟练,他耳朵动了动,担忧地朝小豆丁的方向喊道:“莫把菜园子毁了,你两换个地方折腾,当心阿越回来又训你们!”
果不其然,刚说完一名同样素衣蒙面的女子从山上摘果子归来,明亮的眸子瞪向一人一兽,气得牙根痒痒,撸起袖子上前拾了两个家伙一顿。
一时间,田野中哀嚎声不断。
小豆丁:“阿姐,我错了!”
十九:“呜呜呜……”
说起来当年越人和千寄奴能保住命,一是女娲娘娘显灵将他们送出原祈国都,二是范无救暗中帮衬,那范大将军平生最听发小谢必安的话,谢琴师心善,在秦楚妓馆中就对越人和千寄奴照拂有加,之后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国师几次城郊截杀,范无救几次搅局,就连小豆丁也是范无救想方设法从无极道观地牢中救出的,还准备了假尸身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至于孟婆阿奶和崔钰,百越族容不下他们,浮屠山上除了白十九是真心护着他们的魔兽,十九的那些哥哥见了人都恨不得生吞活剥,尤其是在崔钰从山中生灵处得知越人失踪的真相后,祖孙毅然决定离开浮屠山,白十九也因为越人的事情和哥哥们赌气,随着祖孙两一同离开。两人一兽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那时被范大将军救下的越人和千寄奴,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山中岁月虽然清苦,但孟婆阿奶和一干孙子孙女相依为命,过得也安逸,每日都乐呵呵的。而这十年过得最开心的当属千寄奴,孟婆阿奶拿他当亲孙子看待,崔钰和小豆丁都拿他当家人看待,还有越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听着她呼吸,陪着她欢笑……
茅草屋中,崔钰一进厨房,便见越人边切菜边在发呆,担忧道:“莫要拿着刀愣神,当心伤到自己。”
越人瞧着窗外孤零零在日落下舔毛的十九,继续发呆道:“嗯,十九离开浮屠山也有十年了吧。”
崔钰点点头,“他瞧着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这十年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茅草屋,怕是因为当年害你坠崖的事情愧疚。”
越人黯然神伤,“白一再怎么不对,终究是他哥哥,这么久过去了,他应该也是很思念兄长。”
崔钰听出她话中之意,“你想让他回浮屠山?”
“至少也该回家看看。”
崔钰想了想,“也好,明日我和他说说,你别看他那副傻了吧唧的憨样,脾气较真得很,执拗着呢!”
越人弯眉一笑,崔钰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指刮了刮妹妹的鼻头,亦是一笑,只要他的妹妹开心就好。
第二日,崔大书呆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将十九劝下了山,亲自送他出了三里地,回去的路上崔钰遇到了几名从国都出来的客商,无意间与他们闲谈了几句,便心神不宁地回了家。
“钰哥哥,你怎么了?”
越人端着茶水进屋,瞧着在书案前练字的崔钰,那字竟然写的比她写的还歪,完全不复往日为学严谨的样子。
崔钰将纸团起丢掉,揉了揉眉心,“没事。”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见自家哥哥不愿意说也没逼问。
只是刚准备走却听崔钰冷不丁问道:“越人,你很喜欢那个顾惊鸿的人吗?”
时隔多年在听到那人的名字,越人浑身一僵,哑口无言。
崔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如视珍宝地着一个装满的红豆的锦盒,那盒子上刻了一个顾字,唉……我听小豆丁说过你们当年的事情,你应该很喜欢那个人吧。”
越人无奈低眉一笑,苦涩道:“我配不上他。”
崔钰似有纠结,终究叹息道:“他回原祈国都了,去见见他吧。”
越人瞳孔一缩,那人回原祈国了?他不是去悟道修仙,终生都不会再回来了吗?
啪的一声,屋外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千寄奴原本是来送糕点的,听到屋中人的话,不禁打翻了盘子,急忙伸手去拾碎片。
“阿奴,我来吧”,越人走出屋子,蹲下身帮他,却见他拾得更急,将碎片匆匆放进托盘里,手也扎破了好几处。
“无事,我来就好。”
说完端着托盘便走了。
越人望着他的背影,一脸失神地站在原地,不有些心烦意乱。
小豆丁今日稀奇地发现,十九走后不光他自己因为没有玩伴而不高兴,阿姐、阿奴哥哥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连崔钰哥哥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有孟婆阿奶依旧笑得慈祥和蔼,坐在草屋前给他缝补昨日上树弄破的衣裳。
小豆丁欢喜地孟婆阿奶怀里蹭了蹭,一脸幸福。
入夜后众人刚睡下,越人便轻手轻脚地溜出了草屋,还没走出十步就听身后有人道:“你要去见他吗?”
千寄奴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的梨花树下,仿佛站了很久,肩上落了一层花瓣,他看不见,只能凭声音朝越人的方向摸索。
她赶紧上前扶住差点被石头绊倒的千寄奴,“阿奴,我……”
千寄奴站稳身子,趁机将一个包袱塞到她怀中,沉沉嘱咐道:“此地距国都较远,一去一回不知要多久,这些吃食和盘缠你路上带着。”
越人有愧,低头道:“阿奴,对不起……”
她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想再看一眼那人,远远地看一眼,就当是最后一眼。
千寄奴一笑,温柔地摸着她的脸,“阿越,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其他的我都可以不问,我只想问一句,你会回来吗?”
越人握紧袖中的锦盒,“会的,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他,等还了我就回来。”
“好,我等你。”
……
上邪这人天生倒霉,怎么说呢,不管天上人间、为神为人,喝口凉水都能塞牙,走在路上都能被鸟粪砸,绝对倒霉得没话说!
越人下山后未走多远,便十分不凑巧地遇到两个奇怪的人,周身罩在黑斗篷中,帽檐下没有脸,只有一团黑烟,这装扮再熟悉不过了,她刹那间吓出一身冷汗。
可惜,老天爷连转身欲跑的机会都没给她,两名黑斗篷敏锐地注意到了她,他们两个原本各拿着一副画卷,好像在争执什么,如今突然移形换影到她跟前。
一名黑斗篷举着画卷,冷峻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越人这才想起自己划伤脸后常年蒙着面巾,这两只似人非人的东西应该没认出她,便松了口气,借着月光低眉瞧了那画像一眼,说实话那红衣如火的人面容有些像她???
然后疯狂摇头。
另一名黑斗篷举起另一幅画卷,木板的声音中透着股傻气,“那你见过这个人吗?”
越人瞳孔一缩,那画中的碧衣公子气质高雅,温润如玉,眉眼竟与阿奴如出一辙。
她摇头晚了一步,“没……没有。”
声音冰冷的黑斗篷当即掐住她的脖子,果断道:“你说谎,你身上有龙气,华止在哪儿?”
越人用手捶打那只如铁铸造的手臂,呼吸艰难道:“咳咳……我……我不认识什么华止!”
声音傻气的黑斗篷莫名点了点头,语气竟有些许赞同,“哦,也对,十殿下坠入凡间后应该不叫以前的名字,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头上长着的龙角的人?或者有龙尾的人?”
越人动作一顿,这点异样被掐着她的黑斗篷敏锐地捕捉到,笃定道:“你见过。”
说完,将她扔到地上,掌心凭空冒出一把黑气凝聚而成的剑,威胁道:“带我们去见他。”
越人的面巾掉了,匍匐在地上拼命喘气,咳嗽不止,“咳咳咳……我没有。”
另一名傻里傻气的黑斗篷见到她的脸,诧异道:“咦,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咱们十年前见过的那丫头吗?”
“哦,脸划成那样了,谁认得出来?我觉得不像。”
“我觉得很像啊,你看眼睛。”
“再像又怎么样?九殿下说了咱们上次找错人了,上邪不可能是女人。”
“怎么不可能?”
“你见过能脚踢四海八荒、拳打十万仙山的女人吗?”
“呃。”
“你见过敢怒烧铁围鬼山、暴揍帝君幺子的女人?”
“呃。”
略带傻气的黑斗篷一时语噎,挠了挠头,“可我还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你瞧瞧这画像。”
另一名黑斗篷抱臂傲娇道:“哼,不像。”
“哎呀,你仔细看啊,这鼻子、这眼睛……啧啧,生得比咱漂亮多了!”
“咱没脸。”
“啥?你上次不是说咱只是没脑子吗?”
“……”
“呜呜呜……咱们居然既没有脑子,也没有脸!太惨了!!”
“卧槽,你给我闭嘴,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么白痴的兄弟!”
“是吗?咦,那小姑娘哪儿去了?”
“……”





祸世 自刎
国都城外,一座乱坟岗中。
师兄担惊受怕地穿梭在乱坟堆中,心里百感交集,自家师弟昨日吐血后便一直不言不语,独自来到城郊给越人姑娘立了一座衣冠冢。那人亲手挖坟,亲手刻碑,不许旁人插手一丝一毫,待碑文刻好后,怎么劝也不肯走,算算时辰,已在坟前站了一天一夜。
师兄想着,哪个人也受不了这么熬啊,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意欲再念叨念叨,这次定把人劝走。可当他再见到顾惊鸿时,活生生吓了一跳,那形销骨立的白衣宛如孤魂野鬼般立在墓碑前,有一种天地间孑然一身的孤苦,竟……竟一夜白了头发!
“师……师弟!”
白衣双目无神地凝望着墓碑,哪里还有昔年公子惊鸿的模样,声音嘶哑道:“十年,过往十年悟道修仙,不过一场自欺欺人罢了,终究思她,念她,从未放下她,我已经修不成仙了……”
她都不在了,修这大道又有何用?
师兄听出他的语气越发不对劲,担忧道:“师弟,你……”
顾惊鸿摸着墓碑,神情愈发恍惚,举止就像一个疯子,自言自语道:“傻啊!太傻了!我曾以为只要我离开,师傅就会放过她,我曾以为只要我道心弥坚,余生总能忘了她,我曾以为啊!哈哈哈……难怕今生不相逢,来世总会遇见的……”
那昔年白衣如仙的人疯癫地笑着,一瞬潸然泪下,“终究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哈哈哈……”
师兄见他那副仰天狂笑的悲绝模样,心中酸涩,“师弟,越人姑娘已经去了,你又何苦再执着?”
“执着?师兄啊……”
他长叹声,那一句竟问得教人肝肠寸断,“你有没有心悦过一人?”
师兄低头不言,挠了挠头,虽说他们是修道之人,但谁年少气盛时没暗地里倾慕过姑娘?但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出来,实在……实在让人难以回答。
白衣的眸色渐渐温柔,低沉笑道:“我有啊,但我视之如命、求而不得的人被他们杀了!世人都说,无极道观首席天性寡淡,从未看重过什么,从未生过执念,是难得的修道奇才,可我有啊!我贪恋过一人,而杀她的人却是教养我的亲师傅,你让我如何报仇,如何抉择?”
师兄一愣,满腹大道理堵在嗓子眼,竟一字都说不出了。
白衣温柔地望着墓碑,满眼宠溺,如同望着那个人,淡淡道:“我再陪她待一会儿,师兄先回去吧。”
他不敢去想那人死的时候有多绝望,他怕将自己逼疯,可转念又想,既然是自己负了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总该还的。
师兄轻叹一声,实在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只得先行离开。毕竟让他在这乱坟岗过夜,实在没什么胆量。
他哆哆嗦嗦走出乱坟岗时,刹那间天地突生异象,周天星辰斗转错位,黯然失色,皎皎月光化为一轮血月,殷红得可怕,一道天雷硬生生劈开星河……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撒腿奔回乱坟岗,却瞥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惊呼道:“师弟……”
顾惊鸿立于坟前,一手持剑横于脖间,温柔缱绻地注视着墓碑,一生往事在脑海中飞快晃过,最后记忆停留在与越人初见的那一幕,他想,那双眼睛很亮,很暖,暖到他心坎里去了,所以才会十年念念不忘吧!
思及至此,长剑自刎,血染白衣。
……
天地间一声闷雷,山里的鬼天气又开始抽疯了,大雨倾盆而下,糟心得很。
越人浑身湿透地赶回茅草屋,忽然间心头一阵剧痛,一股莫名的悲伤撕扯着心房,疼得难以喘息,可她没时间思量心痛的缘由,急忙地叫醒众人逃命。
说实话她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杀她,但很明显黑袍人的目标是她和千寄奴,故而两人往西跑,让崔钰带着孟婆阿奶和小豆丁往东跑。
暗夜响起声声雷鸣,越人不由想起了十年前那场逃亡,令人窒息的恐惧撕扯着神经,心中一慌,也察觉身侧人的不对劲,“阿奴,你怎么了?”
噗通一声千寄奴倒在地上,白皙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凸起,面目狰狞道:“痛,好痛,四肢百骸里好痛……”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了!
“阿奴,阿奴……”
千寄奴忍着抽筋剔骨的剧痛,手死死抠进泥土里,令人诧异的是他的双手时而是人手的形态,时而变成似龙似鹰的爪子。
暴雨伴着惊雷,越人几度借着雷光看到千寄奴的脸上、手上开始浮现龙鳞,她如今只是个凡人,完全不知道千寄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劲巴力地将人移到附近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奈何片刻后洞外依稀传来两名黑袍人的交谈声。
“哪去了?刚才还看见了呢?”
“雨太大了,掩盖了龙气,在这四处找找。”
越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她回想自己的一生,虽然倒霉,但从未有悔,真心喜欢过一人,亦有人真心喜欢她,想想也就知足了。
她笑着摸了摸千寄奴的脸,柔声嘱咐道:“阿奴,你在这里等我。”
千寄奴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赤金色的兽瞳一缩,一把抓住她的衣角,痛得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不……不……”
她笑着安慰道:“我去去就回,信我。”
千寄奴如今疼得没什么力气,越人轻易就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不,阿越,别去……”
那一刻,随着体内的疼痛不断剧增,千寄奴原本被刺瞎的眼睛竟模模糊糊能看到人影,可惜只依稀看到了越人离开的背影,便像什么都注定好了一样,一样的有缘无分。
“在这儿!”
“她在这儿!”
十二名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袍人从天而降围住越人,毫不力地便将人逮住了,然后一息之间缩地千里,当越人眼前的事物再清晰时,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不在原来暴雨如注的山上,甚至不在原祈国的境内。
黑袍人将她扔到地上,越人惊讶地看了眼四周,这是在一处悬崖上,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沧海,而那海水竟是黑色的,像墨池一般,比夜色还黑!
崖边站了一名锦绣华服的男子,穿金戴银,品味恶俗,竟比秦楚妓馆那当家老鸨打扮得还花哨,只见他从袖中抽出龙骨鞭,狠狠地抽向一旁的黑袍人,怒骂道:“废物东西!这么久了,还没办法取出海里的东西吗?”
黑袍人单膝跪地,“殿下,死生之海有封印,许进不许出,而且那海底有……进去的便没有能出来的!”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父帝说了,死生之海中藏了能制衡天道的法宝,本殿下要定了。”
说完,又是几鞭子抽了下去。
待越不臣消了气,才冷冷看向一旁的越人,“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女人?”
他蹲下身一把抓住越人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嫌弃得直皱眉,“怎么丑成这样?她像上邪?上邪再不济,论相貌也是十万仙山中排名第一,诸天仙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说她是个女人,你们信吗?”
御皇十二翼想了想上邪在仙界那“光辉伟岸”的形象,齐齐摇头。
越人不知为何莫名不喜眼前这个男人,更不喜欢他掐着自己的下巴,毫无惧色地对上他的眼睛。
越不臣眸子一眯,然后啪的一声扇了她一巴掌,危险道:“这双眼睛倒是挺像的,一样的让人讨厌!”
说完,高傲起身,厌弃地擦了擦手,“不是说她知道华止那小畜生在哪儿吗?赶紧问,不说就让她尝尝凌迟的滋味,一刀刀的划总会说的。”
“是。”




祸世 死生
仙界,南天门。
星河被天雷出现一道裂缝,不仅人间暴雨不止、日月失色,仙界也乱成了一团,一群仙家聚集在南天门,透过翻涌不息的乌云往人间看,但云层太厚,只看到电闪雷鸣,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有老仙家撸着胡子,愁得脸纠成疙瘩,“哎呦喂,这怎么回事啊?整个星河乱做一团,天地之气紊乱不堪……”
“这谁知道啊?掌控星辰之力,平衡天地气数,这不是戊戌宫的该做的事吗?”
“如今戊戌太上的位置空着,新任太上还未定下……”
“已经定下来喽”,一名白发白须白袍的三白老人嬉皮笑脸地说着,踮着脚尖往下界瞧,唏嘘道:“啧啧,众星悲鸣、星河动荡是因为新任众星之主身死。”
众仙听着前一句话还挺欣喜的,听到后一句话瞬间都慌了,异口同声地质问道:“身死?”
他们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白胡子老头儿,哗啦一下都跪了,急忙行礼道:“不知老祖驾临,我等失礼,拜见淮南老祖!”
老祖本来一边瞧着下界的热闹,一边啃着手里的鸭脖,众仙这一跪不得不起鸭脖,被迫端出一副九天尊者的架势,不高兴地撇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
一名没眼力见的后生问道:“老祖您不是闭关吗?”
老人家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当益壮地怼道:“怎么?闭关还不许我出关啊?想让我老头子一辈子都不出来?”
“没……没有,没有的事!”
老人家哼了一声,又瞄了下界一眼,不由摇了摇头,心道:可惜啊,出来晚了,一切已成定数。
有人欢呼道:“快看快看,天光破云,众星归位,有人历劫而归飞升了!”
那一道七光柱连接仙界与人间,破开方圆三十里的乌云,照得黑夜宛如白昼,百鸟齐鸣,草木同贺,此等飞升的壮景万年无一,便是沈神尊当年飞升成仙时也没有这般盛况,可见飞升之人修为之高、仙缘之深!
远在死生之海的越不臣也望见了那道七天光,皱眉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杀掉所有下凡历劫的仙家子弟吗?怎么还有人历劫飞升?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
黑袍人手里还拎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越人,似有纠结,“殿下,那这人……”
越不臣看了眼体无完肤、满身血迹的越人,明明已经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已经明亮,和上邪一样令人看着不爽。
他冷笑道:“不招就算了,挑断手筋脚筋,扔下死生之海,喂那群畜生吧!”
“是。”
哐当一声,越人袖子里掉出一枚锦盒,她目光闪过慌乱,挣扎地伸手去够,却晚了一步。
“等等”,越不臣难得看到这个女人眼中出现不一样的神色,一挥手锦盒便飞入他掌中,把玩瞧着确实觉得这盒子不像是人间之物。
越人哑声道:“还我!”
越不臣还是头次听到她说话,急促的声音掺着一丝哭腔,似乎很在意这破盒子,他饶有兴致地打开看了看,忽然眼角一抽,猛地扔到地上一脚踩烂,骂道:“什么破玩意?浪老子的时间!”
顷刻间锦盒碎成粉屑,红豆洒了满地,越人愣了一瞬,然后骤然发力推开黑袍人,狼狈摔在地上,拼命地爬过去捡,身下拖出一道血痕,偏执得很!
连越不臣瞧见都惊讶了一下,转而嗤鼻冷笑了声,狠狠一脚踩在越人手上,使劲研磨,“不过一介凡人,也敢和本殿下较劲?”
他见那人吃痛得咬破下唇都未曾松开掌心,心中又起了坏点子,正在寻思着要不要剁了这只手。
幸亏此时有黑袍人凭空现身,跪地禀报道:“殿下,找到华止的行踪了。”
越不臣松开了脚,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人,“把她扔下去,该走了!”
“是。”
上邪想,她这辈子最绝望的时候,一次是在孤身入铁围山,另一次便是被越不臣扔下死生之海,自那之后很多人的命运、结局都改变了,亦都注定了,她自己也不例外。
御皇十二翼将人扔进死生之海,便随同越不臣一起消失在悬崖上,未看到身后海中骤然发出直冲天际的红光,气势磅礴,吞天吐地。
九天之上的看热闹的仙家反倒注意到了,南天门积聚了一波又一波的仙家,人挤人肩擦肩,有几个差点被挤下去,各个大呼小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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