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呵呵,瞧瞧这狂妄的样子真有小公子的风采!”
“什么狗屁神君,便该废了她的位!”
上邪对满殿的污言秽语充耳不闻,只是走到容习仁面前,淡淡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杀人了吗?”
容习仁低眉,久久未言。
啪的一声,上邪狠狠一给了少年耳光,厉声道:“我教你的都忘了吗?”
容习仁看到她眼里的失望,不由慌了,“小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是他们出言羞辱你,说……说……”
他咬了咬牙,怒道:“那帮人就群衣冠禽兽,他们藏了你的画像,白日宣淫,还扬言有朝一日定要……定要……”
风松道人脸色一僵,当即大喝道:“闭嘴,我苍云峰的弟子修得清心寡欲的大道,岂容你这小儿污蔑!”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心中清楚!”
容习仁见上邪不理睬自己,猛然发力,挣开身后的仙将,跪在她跟前,湿着眼眶道:“小师傅,我没有污蔑他们……是那些人该死,你相信我……”
上邪袖中的拳头紧握,缓缓闭上眼,不肯再看他。
即便她信又如何,杀人是事实。
她环视满殿幸灾乐祸、笑意盎然的仙家,冷冷开口,“诸位仙家想怎么罚?”
风松道人难得看到小公子肯低头,心中大快,得意道:“私相斗殴已是大罪,容小仙君又伤及仙士性命,按照天规,当于天道台上受雷鞭五百。”
上邪眉头一拧,冷笑道:“五百?这满殿仙家哪个挨了五百雷鞭,还能活着从天道台上下来?”
分明是想把人往死里整。
帝位上一直看戏的华止终于开了口,轻笑道:“神君大人若是不愿……”
那声神君大人唤得异常凉薄。
上邪仰视金椅上的人,打断道:“谁说我不愿意?我替他挨。”
岁月真是骇人得紧!
那帝服威严的君主居高临下与红衣对视,一如当年小上邪站在玉阶上朝华止伸出手,牵他入众神殿。
华止这人从青涩少年到芝兰公子,脸上始终挂着浅笑,让人看不透,永远一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样子。
——似乎一直在算计,或者只是算计了一个人。
风松道人一脸不悦,扯着嗓门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有师傅替徒弟受过的道理?你这分明是包庇!”
“对对对,若是杀人者皆这般逃罪,世间哪里有公道可言?”
上邪嗤鼻道:“公道?我以为打在我身上,众仙家会高兴呢!毕竟万一把我死在天道台上,岂不正随了你们的意!!”
满殿仙家脸一阵青一阵白。
华止惬意地支着下巴,笑眯眯道:“那便再加一倍,一千雷鞭,若是小神君侥幸不死,便饶了你徒弟。”
上邪淡淡看向他,无力地弯了弯嘴角,“如你所愿。”
祸世 叛离
天道台上,电闪雷鸣,雷霆之威逼得众仙家不敢靠近,只得远观,瞧着那刑台上的红衣满头大汗,单膝跪在地上,背后已是血肉模糊,不禁心中快意。
神明又如何?不是照样被他们踩在脚下吗?
黑袍刑者再度举鞭,却不由放下,叹息道:“小公子认错吧,向天帝服一句软,他会饶了你的。”
刑罚过半,再打下去,就算是真神之身怕也受不住。
上邪擦了擦嘴角的血,眸海中满是淡然无畏,“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黑袍刑者摇了摇头,又是一百鞭下去,直接将红衣打得匍匐在地,一口血磕在地上,她耳鸣不断、双目充血,眼前的事物越发不清楚,只依稀看到一双金靴走到自己跟前,居高临下的声音掺着傲慢与冰冷,“阿邪,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上邪尝试着起身,却又重重摔回地上。
华止冷漠地看着她,“第一次见你时我正被越不臣踩在地上打,路过的仙家只是冷漠地看着,有的还不时嘲笑几句,他们眼中满是麻木和幸灾乐祸,没有人管我的死活,为我出头……直到你站在我面前,就像如今的我站在你面前一样,那时我抬头看你,以为见到了神明——光芒万丈。你知道心里除了感激,还有什么吗?”
上邪忍着疼痛挣扎爬起来,却被眼前人一脚狠狠踩回地上,金丝镶玉的华靴踩在红衣满是鲜血的背上,用力碾压。
那一瞬间明明没有心的她却觉得心凉透了。
“——不甘。凭什么?同样是人,你生来好命,同样活在这世间,看透世态炎凉、人心阴暗,可你百年千年还是不肯变,一样的天真,一样的白痴……”
上邪自嘲地大笑了笑,嘴角不住溢出血丝,哑声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华止蹲下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掐住,望进那双清明依旧的眸子,语气却异常温和,“阿邪,跟我认个错,告诉我你会改,不会再多管闲事,不会再给身边人的闯祸,以后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我可以什么都不和你计较……听到没有?你没有哑!我让你回答!!”
华止方才踩她那一脚伤到脊骨,上邪现在动弹不得,只是淡漠地瞧着他,啐了他一口血吐沫,嘲讽笑道:“我现在是伤得不能动,我要是有力气定然扇你一耳光,长这么大,好不容易爬上天帝的位置,却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吗!”
华止无所谓地擦了擦脸,未有半分怒气,反而笑容温和指着在远处旁观刑罚的仙家,“你看看,他们在笑你,笑你同个傻子一样,愚不可及!把自己弄得像条丧家之犬!!早晚会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畜生拖累死!!!”
“我守我想守的人,我拿我的真心喂狗,与帝君大人何干?”
上邪边说边用最后一丝神力死命地压制住乾坤袖中的祸世伞,穷奇那个疯子居然像这个时候出来,找死吗?
华止脸色难堪,大拳紧握,“阿邪,把祸世伞交出来,我便饶了你这一回。”
上邪直直地看着他,“可我下次还是会闯祸,还是会和你对着干,看不惯的事情依旧会大大出手。我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有底线,难怕我没了良心,可活在这世间依旧是我,不会是个衣冠禽兽!”
华止额间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冷冷下令道:“继续打。”
黑袍刑者顿了一下,只见帝君阴森森地看向他,当即再次举鞭。
打到最后,上邪快晕过去时,恍惚中看到一袭白衣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而那帝衣华服的人像瞧蝼蚁般冷眼旁观,无声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一息间过往千年的岁月无声流转,那么惊心又伤人!
上邪做了一个梦,回到华止弱冠之年的生辰,她偷偷跑下凡花重金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扳指,欢喜地送到某人跟前,却没想到竟是个假货,她气得跳脚地说要下凡找人算账。
华止反倒笑了笑,拦住了她,说会戴一辈子。
上邪后来知道那是华止生平到的第一份生辰礼,想来他脸上常年挂着温和的浅笑,可她总觉得华止并不开心,唯独那一次对她笑得最真心。
最是真心啊!却仅此一次。
“上邪醒醒,醒醒!”
她被施仇摇醒时,正躺在众神殿后院的厢房里,后背上火辣辣的疼,几乎没动一下连骨头都生疼。
施仇担惊受怕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上邪你快醒醒,沈神尊回来了,将五哥带到了前殿,说要处置他!”
上邪劲巴力地睁开眼,她现在连糟心地揉揉眉心的力气都没有,可对上施仇那双担忧的眼睛,心中暗骂道:娘的,上辈子欠你的!
红衣披了件外衣,火急火燎地就往前殿赶,老远就听见一阵争吵声。
“师祖,我并非故意要害小师傅的。”
“闭嘴,谁是你师祖?你不配!”
她进殿后见沈遗风一掌挥向少年,急忙冲上前替他挡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掌险些震碎她的脏腑,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沈遗风瞳孔一缩,慌乱去扶她,“阿邪!”
容习仁也扑了过来,担忧道:“小师傅!”
上邪惊讶地瞧着自家师尊,旁人也许不知,可她深知师尊这一掌用了几成力,打在她身上还好怎么也死不了,若是换到少年身上,定会当场身亡。
师尊动了杀心?!!
那个向来最怜悯苍生的神尊怎么会动杀心?
上邪不知是不是自己伤得太重导致两眼昏花,她方才竟然看到师尊眉宇间的黑气,是入魔的前兆。
“师尊……”
她抓住沈遗风的手,话未说两字,嘴里的血却止不住地溢,力竭气虚而晕了过去,心道:这一天天的倒霉催的,也不知自个怎么活下来的?
无论如何,她是命大福不大,死不成,顶多受受罪。
那日在天道台上,若非顾轻及时赶来,上邪就算不死怕也会被打成残废。
之前顾轻得知容习仁杀人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跑下凡间,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名被打下凡的仙家弟子救了回来,损耗了半数修为,但此招釜底抽薪,彻底堵住了诸天仙家的悠悠众口,只是他终究赶回来晚了,怒然和华止在天道台上打了一架,最后将上邪抱走送回众神殿。
他自己因修为损耗过度,被老仙尊强行领走,遏令其闭关疗伤。
但此事依旧未了,上邪一日不交出祸世伞,诸天仙家日夜在九霄云殿鬼哭狼嚎,天帝乐见其成,便给沈神尊施压。
故而上邪的伤刚好些,便又开始作妖,她那怼天怼地的脾气上来,沈遗风只恨自小太宠这丫头,竟没揍几顿,消消她的倔脾气。
众神殿上。
沈遗风掐着眉心,一副伤神的模样,沉声道:“天帝有旨,你要么将祸世伞交出,要么将穷奇等一干魔兽出来,总要选一个。”
红衣跪在地下,根本不搭理这茬,强硬道:“我要见顾轻。”
她又被禁足了,师尊不放她出众神殿,也不告诉她顾轻到底伤得如何,可有好些?
沈遗风听到顾轻两字时,眸海中闪过一抹阴鸷,“阿邪,为师不想逼你,祸世伞你可以留着,但穷奇等上古魔兽终是祸害,从穷奇那里把你的心取回来,杀了他们。”
上邪不厌其烦道:“我要见顾轻。”
“你若是下不了手,为师可以来,只要你……”
“我要见顾轻。”
啪的一声,沈遗风直接将茶杯摔了,袖中大拳,“顾轻顾轻,你的眼里便只有顾轻吗?”
上邪怼道:“因为师尊说的,我一件事都不会做。”
“那你想做什么?不尊天道,不听神言,你想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吗?”
“师尊,天道告诉我的就一定要听吗?上古众神说的就一定对吗?”
沈遗风怒斥道:“放肆!”
那一记耳光响彻了众神殿空荡的殿宇。
沈遗风的手不住发抖,低眉瞧着自己的掌心,他本不想的,不知为何一股戾气萦上心头,竟控制不住,恨不得将眼前人囚禁起来,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一人。
上邪狼狈地趴在地上,啐了一口鲜血,在抬眸时目光倔强如故,“我活成什么样子,想做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由天道来决定?我想如何做,只有我能抉择,我不是天道的附庸,也不是谁的牺牲品。我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管他天下人怎么说,怎么构陷!”
“人心惟危,三人成虎,世人只会以己度人,你敌得过众口铄金吗?”
“那又如何?世人对我的百般揣度、千般解读,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苍生。”
“你你……执迷不悟!”
上邪端正跪起,磕了个响头,“师尊,徒儿不孝,若他们容不下,我会叛出仙界,永不再踏入众神殿……”
沈遗风闻言身影不住晃了一下,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们师徒也已走到了末路吗?
三日后,茶仙馆。
此地向来是仙界八卦最流通的地方,今日一个年轻仙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先猛灌了一壶茶水,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们听说了吗?小公子叛出了天界!!”
四周饮茶闲坐的仙家齐刷刷地朝他看去。
“怎么回事?那人手握祸世伞和天罚鞭两样绝世法器,天帝能放她走?”
“走了!两人在九霄云殿见了一面,不知说了什么,天帝下令让小公子离开,任何人不得阻拦。”
“就这么容易让她走了?”
年轻仙家又灌了一碗茶水,擦了擦嘴,皱眉道:“也不是,你们没看见,小公子离开九霄云殿时,脸白得和鬼一样,手腕上有一道见骨的伤口,但已经不往外渗血了,好似一身血都流干了一样。”
“她和天帝又打起来了?”
“没有,九霄云殿异常安静,一点打斗声都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年轻仙家挠了挠头,“不知道,鬼知道她怎么说服了天帝,不过放虎归山是不假。”
众仙家一阵沉默,不知谁破开大骂了一声,“妈的,这样都死不了!真是命硬!!”
“呵,别急,我就不信十万仙家能轻易放过她!”
同一年,地狱多了一条河,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和罪大恶极的鬼魂都会被投入河中,那条河邪门得很,外表上是一湾血色河水,实则只要有东西靠近,河水顷刻会烧起来,化为十万烈火,将投入河中的亡灵烧得魂飞魄散。
据说是因为天帝在河里倒入了某位神明的一身鲜血,血可化火,燃尽世间一切污秽,让生灵亡魂皆闻风丧胆,久而久之人们给那条河起了个名字,叫忘川。
上邪离开众神殿前,站在苍生树下,目睹了最后一片叶子飘落,不管强大还是弱小,终将迎来生命的落幕。
那棵陪她长大的古树摇着干枯的树枝,弥留之际将仅剩的一丝生气注入了她体内,像母亲一样柔声嘱咐道:“孩子,你要走下去,走到灯火通明……”
上邪静静看着苍生树,明明没有心,但依旧觉得难受得难以喘息,她摸了摸胸口,感受到游走在四肢百骸里的暖流,苍生树已经消亡,不知道这缕生气还能让她撑多久。
那一日,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众神殿。
一人一伞,乾坤袖里装着一条池塘大小的鱼儿,手里牵着一个哭鼻子的少年,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群“家禽”。
天地之大,但真的能容得下他们的地方却很少。
穷奇从祸世伞中现身,一脸兴奋地跟在她身边,“去哪儿?”
上邪淡淡道:“南荒。”
穷奇挑眉,“那片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
“对。”
“去那里做什么?南荒自上古之时就是被人神魔三族遗弃之地,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荒山和沙漠。”
“地方大,做什么都自由自在。”
穷奇点了点头,欣然道:“反正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谁叫我们结了契,这辈子只能绑在一起。”
上邪看了他一眼,轻轻勾了勾唇。
这世上的缘分当真说不清楚,兜兜转转,末了陪在她身边的竟这家伙。
容习仁扯了扯她的衣袖,目露不舍地望着仙界的云海翻涌,“小师傅,我们真的要走吗?仙界这么好,天帝不是说……”
上邪眸子微暗,看向他道:“阿仁,你若是舍不得这仙界的富贵荣华,便留下。我离开众神殿,便再不是什么上神,一切尊荣皆归尘土,但你依旧是天帝亲封的仙君。”
说完,松开了牵着少年的手,阔步远去。
少年在原地愣了愣,面露纠结,最终还是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仙界最高的云端之上,华止倚栏望着渐渐消失在南天门的一袭红衣,眸海一片深沉。
他身后的元城有些诧异地挑眉,“小公子当真走了?”
“走了也好,接下来这盘棋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况且她身边还有本帝安插的一枚棋子。”
元城看了眼红衣身后的容习仁,嗤鼻道:“养虎为患。”
华止温雅地笑了笑,“去布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起风了,四海浮云翻涌卷起,似有暴雨来袭……
※※※※※※※※※※※※※※※※※※※※
前尘篇先写到这里,之后切回正常时间线,最虐的那段故事会在之后娓娓道来。
祸世 梦回
戊戌宫,太上寝殿。
上邪猛然从梦中惊醒,眼眶通红,额间溢着冷汗,显然是做了噩梦,半天才回过神来,蹙眉间掺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不禁苦笑一声。
居然梦到了前世?!
那走马观花的一生绝伦,人间狗血话本里的主角都没她活得荒唐,幸好梦境停留在她去南荒前,之后种种实在太……唉,一言难尽。
其实从九天神君到南荒邪帝,说她风光无限也好,祸乱苍生也罢,反正她哭过笑过,就是最后死得有点惨,她这么能忍疼的人,只要一想到那种痛,就浑身僵冷。
“怎么了?”
一袭白衣突然从她身旁坐起,由于眼睛上蒙着白纱,大手摸索着覆在她的脸上。
上邪扭头对上顾轻那张清冷的脸,吓得一激灵,“我靠靠靠,你怎么睡在我旁边?”
“……”
顾轻声音夹杂着晨起的嘶哑,低沉又富有磁性,“这是我的床。”
上邪:“……”
她现在脑子里两世的记忆来回碰撞,混乱得一匹,梳理了半天终于想起,昨天在九霄云殿上自己被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土地公拆穿了身份,真是阴沟里翻船,倒霉出花!
幸亏顾轻蛮不讲理地以武力镇压众仙,把她带走了,之后梨花树下两人吵了一架,唔,是上邪单方面气走了顾轻,末了那人跟狗皮膏药一样抱了上来……
然后呢???
“你身体太虚弱,晕倒了。”
顾轻说着离开床榻,拿起木架上摆放的外袍披在肩上,许是对寝殿熟悉,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但动作却如行云流水,兀自走到水盆前将毛巾蘸湿,又缓步走回床边,再度摸索着,温湿的毛巾落在上邪额间,她吓得一躲。
那人淡声道:“擦汗。”
上邪闻言了然,本想接过毛巾自己擦,却听白衣命令道:“我来。”
她习惯听顾轻的话,当即老老实实坐在床榻边,然后就见白衣弯下身,单膝跪在她跟前,要给她穿鞋,这架势吓得她脚一躲,刚想出言拒绝。
那人冷声道:“不许。”
“啊?”
“听话。”
上邪撇了撇嘴,任顾轻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套上鞋袜,慢悠悠的,有条不紊,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不见嫌弃,倒是她格外不适应。
说实话,顾轻的掌心太热了,和她这种没心的死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温度。
半晌后,上邪嘴角抽搐地盯着那位准备亲自给她更衣的高冷仙君,“顾轻,这这……这个我自己来吧!”
“过来,我又看不见。”
上邪承认自己挺不要脸的,但还没有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一阵无语问苍天,“不是,我自己换,你出去一下可以吗?”
顾轻厉色道:“不行。”
“为什么?”
“你总想着逃跑,难怕我只是一个转身,你也会不见。”
上邪一时语噎,“我发誓,这次肯定不会……”
“你在我这儿没信誉。”
“……”
顾轻一个法决,几乎是一息之间,上邪身上的旧衣服脱掉到换上新的快得只是一眨眼,下一刻白衣手握着一条白底金丝花纹的腰带上前,为她系上。
是错觉吗?这一身绣工致的白衣与顾轻身上的甚是般配?!!
他微微弯下身,姿势就像两人在拥抱,上邪再度嗅到他身上的梨花香,幽远恬淡,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红了眼,低声呢喃道:“我捅你那一剑好了吗?”
顾轻手一顿,淡淡道:“早好了。”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闭嘴”,顾轻眉心直突突,明显在隐忍怒气,“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只捅我了一剑,但众神殿前皆白刺了你多少剑,你还记得吗?”
“啊?那个时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顾轻气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
上邪识相地闭了嘴,她怕自己重生没几天就把戊戌太上气得厥过去,那她的本事真是太大了!
话说这人到底在气什么?
“姓顾的,你给我出来,出来!不然小爷把你的戊戌宫给砸了!”
那聒噪跋扈的声音一听就是顾二三。
顾轻朝殿门外的仙侍道:“让他进来。”
转眼,顾二少爷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不知从何处寻来个棒槌,跟活土匪似地扛在肩上,恶狠狠道:“姓顾的,你凭什么不让回凡间?”
顾轻命仙侍端上早膳,拉着上邪坐在桌边用膳,哦,纯粹是上邪吃,他负责夹菜,凉声道了句,“你也姓顾。”
顾二三挠头想了想,是这么回事,转而怒道:“你少扯淡,说!你凭什么不让回凡间?”
顾轻淡淡解释道:“瑶山方圆百里皆被迷雾笼罩,苏州城也不例外,而且大雾还在不断扩散,吞噬周围的村镇。”
听到瑶山二字时,上邪皱了下眉。
顾二三:“咦,怎么回事?我们上天前还好好的。”
顾轻:“那迷雾诡异,天界派去的好几波仙家都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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