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上邪突然大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哈……和满殿冰冷的画卷、一张字迹,合葬一坟?!!你可真是……真是个棒槌……”
顾轻心凉了一截,往后踉跄了一步,以为上邪在笑他荒唐,笑他痴心妄想。
是啊,他确实一直在痴心妄想,亵渎神灵。
谁知那人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沾着哭腔,“顾轻,你到底……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白衣听到那绝望无助的声调,瞬间慌了,“我我……”
上邪道:“顾轻,你喜欢的……不,你们喜欢的,只是那个九天之上高贵尊荣的神君,只是那个勇往直前不惧世俗的小公子,只是那个像晨光朝露一般干净的红衣少年,不是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样不堪的人。”
她想起那群小辈夸邪帝的话,想到邪帝时那种崇拜的目光,与天斗其乐无穷,多么了不起的人啊!只是……
“你见过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吗?你见过我摇尾乞怜地跪在十万仙家面前磕头痛哭吗?你见过我像魔头一样大开杀戒吗?真正的我肮脏懦弱、满心阴暗,我的世界早就没有光了,哪怕我重生了,哪怕我每天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冰冷,我厌恶众生,更厌恶自己。”
上邪无力地蹲在地上,揪着头发,哽咽道:“我不自量力地妄图改变苍生,到最后改变的只有我,谁都没救成,反倒害了很多人,他们骂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
顾轻单膝跪在她面前,捧住她的脸,“那又怎么?我心悦的人是你,爱你光芒万丈,也爱你疯狂成魔;爱你坚强勇敢,也爱你潦倒懦弱。对于我而言,每一个皮囊下的灵魂都是你,只要是你就好,我若是执着于声色表象,早便解脱了。”
上邪望着他,愣了良久,可能有百年那么久,因为她被这段话搞蒙了,算告白吗?顾轻说心悦她?
她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居然尝出点心乱如麻的滋味!!
顾轻的手一顿,有些慌乱地去摸她的脸,“你哭了?”
上邪看着他,喃喃道:“我哭了吗?”
她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觉得有些臊得慌,然后猛地扑倒顾轻,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怀里,听着胸膛里传来的有力心跳。
两人倒在地上,一副不顾礼仪廉耻厮混的模样,若是旁人看见,定会骂一句: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男!
顾轻回抱她,紧张道:“怎么了?”
上邪把脸埋在他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没事,我就是想抱抱你。”
那近乎于撒娇的声音让顾轻不禁笑了笑,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宠溺道:“好,我
祸世 执手
地道在晃动,整座瑶山也在晃动,天摇地晃的那种,抱在地上的两人被晃悠得一滚,这次换顾轻压在上邪身上,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
交颈之间顾轻的唇擦过身下人的耳朵,上邪呼吸一滞,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脑子里一晃而过一个画面,好像很久以前有个人站在她身后,右手握着她的右手,一笔一画地在教她写什么东西,然后温热的呼吸总会拍打在她右耳,甚至她偶然回眸时,耳朵会不小心滑过那人的唇。
那人会对她笑一笑,暧昧又宠溺。
上邪两眼放空,失神道:“顾轻,你教过我写字吗?”
顾轻正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闻言,上邪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僵了一下,道:“没有。”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呢喃道:“我好像梦见过你教我写字,哈哈哈哈哈……不过我那狗爬字,自小就没得救。”
都是字如其人,但上邪写出来的字真是和她本人,啧,说是狗爬字都是在侮辱狗子!
人嘛,总要有些缺点,不然容易遭雷劈!
顾轻抓住她的手,淡声道:“走吧,地崩山摧是封印将破的前兆。”
上邪任他牵着,加快脚步往出口走,“好。”
她跟在后面,看着白衣坚/挺的背影,莫名觉得很可靠很暖,大约是手上传过来的温度吧,她弯了弯嘴角,低声唤道:“顾轻。”
“嗯?”
“顾轻。”
“嗯?”
上邪没再说话,顾轻牵着她往前走着。
片刻后,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顾轻。”
这次白衣笑了,嘴角温柔上扬,答道:“我在。”
上邪低眉偷偷一笑,第一次用力回握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就像可以抓一辈子一样。
顾轻手里出了一层薄汗,心里却是欢喜的,他知道以后再去牵这个人,不会是一厢情愿的执子之手,而是相携与共。
两人从地道里出来,直接到了瑶山主峰山脚下,这里没有迷雾,视线开阔清晰,入目是一座遍布红色咒文的峻山,金光沿着咒文渗出,似乎在崩裂的边缘,整座山都在震动,还有,呃……
环视一圈,上邪有点傻眼。
这特么的是妖魔鬼怪大聚会吗?
人马分为四波,东面的是以南柏舟为首的仙家,西面的是北冥率领的鬼军,左右两侧分别是成群结队的魔兽山伏和瑶山土生土长的怪们,上邪还在妖怪堆里看到客栈中放跑的那只蛇妖。
地道出口的位置很不凑巧,在四方人马的正中央,所以当一红一白出来时,可谓万众瞩目,周围所有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显然也有点懵逼。
上邪心道:麻蛋的,这位置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即便她戴着面具,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桀骜嚣张,那种锋芒毕露的惊艳,这人哪怕什么都没做,单单是负手站在那里,谁又能回目光呢?
众仙家死死盯着红衣,太眼熟了!!这世上能将骚包红衣穿得这般风华绝代的人,他们只见过一个。
有人皱眉紧锁,有人诧异慌乱,也有人目光中透着一股没缘由的兴奋和激动。
其中一名兴奋激动的仙家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好像啊!”
“像谁?”
“你不觉得她很像小公子吗?”
上邪扫视了一眼仙家那边的阵容,上一辈的老仙家少了很多,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许多统领门派、身着掌门服的都是曾经的少年人,这些少年人中有人和她闯过铁围山,也有人在诸仙论道会上目光灼灼地仰望过她,还有人跟着她打过弑天之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见证过她是如何跌下神坛、粉身碎骨。
可没有一个曾经的少年人会目露鄙夷,因为他们知道……
当年意气风发的小神君和后来雄踞南荒的邪帝,其实很像,换句话说,那个人从未变过。
看不惯还是会打打出手,固执地坚持人心之初那点东西,她比任何人都疯都荒唐,就连最后的结局也是千万年来最惨的一个。
诛邪之战,据说这是十万仙家称众神殿前那场恶战为诛邪之战。
那个时候在场的很多年轻弟子都只得在外围持剑防守,他们远远看着,尚且有点良心的人看过都会心痛。
痛什么,只有亲眼见证过的人才知道。
呃,不过老一辈的仙家大多只觉得痛快,但后遗症也是有的,比如现在看到穿红衣的人就有些脑壳疼、心肝疼、脾胃疼,总之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
顾轻在兵荒马乱中依旧一派淡定,拂了拂衣袖,特意低头,在身侧人的耳畔温声道:“要封印吗?我来。”
那姿态很亲昵,再眼瞎的人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宠溺。
上邪点了点头,“唔,好。”
这两个字就像一簇冲天炮,炸得四方人马齐齐咆哮:“不行!!!”
上邪:“???”
仙、鬼、魔、妖态度异常一致,简直是千古奇观。
魔兽护着穷奇,她理解。
鬼帝是纯粹来捣乱,她理解。
妖族护着穷奇,枪口对外,统一战线,也勉强说得过去。
一帮子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仙家是怎么回事??
顾轻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气,本欲豪迈开口的瑞鹤仙突然有点怂了,赔笑道:“太上,我等前来便是特意候穷奇破印而出,好一举将他诛杀,这等邪佞畜生还是斩草除根更好,封印并非长久之计,如今若能得太上相助……”
他是老一派仙家的领头人物之一,都说了年老了该迂腐保守一些,可这群作妖的老东西年纪越大越喜欢攥着权力、名声和地位,一辈子高高在上惯了,不许别人撼动半丝权威。
上邪翻了个白眼,心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对顾轻道:“封。”
这字就像一个导/火/索,四方人马齐齐动手,不过为什么都是冲她来的?
上邪:“???”
鬼帝和饕餮联手袭来,这两人和她有仇,多年恩怨了,很正常。
妖族那边首领是那只千年蛇,明显和她在客栈结了梁子,至于那群山伏兽,她曾经和他们打过一架,所以看她也不顺眼。
至于十万仙家,呵呵,他们什么时候看她顺眼过??
如此一想,看着四面八方冲过来的仙鬼妖魔,她突然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的魅力,还是骂一句自己的人品!
所有人里唯一站在原地没动的,只有南柏舟,他盯着那袭红衣,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冰冷了,旁人碍于面具认不出来,可他自幼照顾那人长大的,怎么会认不出呢?
顾轻在上邪四周设下结界,自己则和鬼帝、饕餮他们打成一团,时不时还随手抛个仙决,轰炸一下围上来的仙家,打得六亲不认。
上邪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见顾轻根本脸不红气不喘,比当年强的真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强得有些逆天,
她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快得她没抓住。
一声惊呼响起,“小公子!”
此时正是四方人马打得最乱乎的时候,谁和谁掐架的都有,上邪却看到长亭、长思等人陆续从地道里出来时,她瞳孔一缩,脸瞬间就跨了。
因为千百来只山伏兽正踏着铁蹄朝地道口奔来,这要是一顿狂踩下去,几名小辈的脑袋直接就稀巴烂了。
她眸子骤然变红,浑身的气势刹那变了——嗜血、残暴和冷酷,红光大现,朝山伏兽队怒吼道:“滚!”
然后魔兽群像受了极大惊吓般调转枪口,朝妖族的队伍冲去,领头的蛇吓得嗷嗷直叫,带着众妖怪四散而逃。
南柏舟远远见到儿子和弟子有难,飞身上前相助时已晚,落到长亭、长思身边时,诧异地看着落荒而逃的魔兽群,一回头便对上了上邪的红眸,他瞬间无不肯定,颤声唤道:“小邪……”
上邪一愣,她其实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南柏舟,尤其是知道南荒覆灭的真相后。
便是这慌神的一瞬,一支暗箭朝她射来,竟以一箭之力破开了顾轻的结界,但此箭射的极为有准头,并非为伤她而来,反而掀掉了她脸上的面具。
乱战之中很多人见到那张脸,都停下了手,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长亭、长思等人则纷纷回头,因为这支暗箭是从他们几人中射出来的,怎么会呢?都是跟随上邪在瑶山闯荡数日的年轻弟子,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了。
几名小辈看向队伍末尾的慕安,他手持弓箭,保持着弯弓的姿势,笑容灿烂温暖,可眼睛阴毒极了,“真不好意思,小公子,在下射偏了。”
与此同时,长思拍着长亭的肩膀,“你……你快看……看……”
不远处的战场上,一名长得慕安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和鬼军厮杀,注意到这边后也愣住了。
几名小辈忽然冒了一身冷汗,这个和他们在瑶山出生入死的“慕安”到底是什么人?
上邪见面具被射落,在地碎成两半,也没生气,淡淡看向“慕安”,叹息道:“元城,不用再装了。”
“慕安”顿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话很不满意,脸色很差,皱眉道:“你认出我了?什么时候?”
他一直觉得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慕安是他的大弟子,朝夕相处,模仿起来并不难。
上邪道:“从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
元城讪笑了一声,“那我可真是失败。”
上邪无奈地摇头,“皮囊也许不同,但灵魂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这世上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叫似曾相识……当年的你啊,很爱笑,笑容极暖……”
元城嗤鼻道:“你觉得我还能和当年一样吗?”
他青袖一挥,变回原貌,那青衣仙君芝兰玉树,若美玉般温和良善,但眉宇间总给人一种戾气深厚的感觉。
众仙家终于从五雷轰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邪帝,真的是邪帝,她死而复生了!!!”
原本和鬼军厮打的众仙吓得后退了一步,那种本能的畏惧早已刻骨。
瑞鹤仙振臂一呼道:“诸位,你们看不出来吗?她没有修为了!还怕什么?我等当年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老一派的仙家闻言群情振奋,年轻一派的则在观望,面露犹豫。
此时在半空打得火热的顾轻、北冥和饕餮三人突然停了手,纷纷皱眉。
白衣最先落到上邪身边,无比坚定地抓住了她的手,站到了众仙家的对立面,手持皆白剑,一副鬼神不惧、杀遍千军的架势。
随后,饕餮一声口哨,唤回了四处乱踏的山伏兽,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众仙家,他的神情极度不爽,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就连鬼帝都轻轻挥手,命鬼军不着痕迹地护到上邪左右。
而元城再度举起弓箭,冷笑着瞄准欲上前的仙家。
众仙:“……”
这特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恨不得弄死人家不是你们吗?
气氛很微妙,尴尬得一批!!!
恰逢天光破云,朝阳落在瑶山主峰上,落在白裳红衣上,宛如上古的神明降世,但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一正一邪,泾渭分明,两个极端,一个邪肆高傲,一个清冷寡淡,怎么也无法相容。
众仙家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很多年前,这一红一白也是这样站在乱军中间,彼此的剑尖抵着对方的心口,旗鼓相当,谁也不留情,明显杀红了眼,那是天造地设的对手。
可这一刻他们并肩而立,衣袖之下藏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像一对璧人。
怎么说呢?好像这一幕也异常的融洽,好像他们本该就是如此的。
祸世 挫骨
树枝上一只白团子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冰蓝色兽瞳透着一股嘲讽,仿佛在说“你们这群愚蠢的凡夫”。
上邪:“……”
她眼皮一跳,直觉要完。
蜃猛地跳起,朝她扑在,速度快得只是一晃眼。
她脖间一疼,多了一排牙印,还摸了一手血,心骂道:这个小王八蛋,老子非宰了它不可!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便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
“娘的,你给老子醒醒,醒醒啊!!”
“小公子!小公子!”
“实在不行就把她扇醒,小子,你来!”
“为什么是我来,不是你来?”
“呜呜呜,小公子……呜呜呜呜……”
上邪是被一阵哭丧声嚎醒的,她恍惚之间差点以为自己死了。
最后睁开眼,入目就是长思那张大脸,他正一手揪着她的衣襟,一手高高抬起准备扇下去……
四目相对,长思一脸懵逼,上邪则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
然后啪的一声,长思被反扇了一耳光,捂着生疼的脸,震惊又委屈道:“你怎么又打我?”
“你欠。”
“……”
她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伤口,鞭伤、剑伤以及铁烙的烫伤等等,人间酷刑在她身上应有尽有。
上邪懒洋洋地“啧”了一声,却见饕餮抱头鼠窜躲到犄角旮旯里,吼道:“不是我干的!”
他和这杀千刀待太久了,对她的潜台词了如指掌,就单说那声不紧不慢的“啧”,那是某人生气的前兆,说明她心情极度不爽。
上邪抱臂直起身子,“呵。”
饕餮:“……”
这是同归于尽的前兆。
饕餮急忙鬼嚎道:“真的真的,不信你问他们两个!我们见到你时,你就已经伤成这样了!!”
上邪身边除了傻缺长思,还有司徒清时,这位小朋友就是方才一直在给她哭丧的人。
两人见号称上古最凶残的魔兽被某人用两个语气词吓得魂不附体,露出一脸鄙夷。
上邪笑了笑,轻踹了长思一脚,“你还嘲笑他?自个又没他聪明,他让你扇我就扇我,怎么不见他动手?”
长思:“……”
这是知道肯定会被报复啊!
长思捂着脸,露出幽怨的小眼神,死死盯着饕餮。
上邪四下看了一圈,漆黑阴暗的石砖甬道,潮湿的墙上布满青苔,她忽然觉得这地方很眼熟,而且她身上的伤口还在增加。
司徒清时一声尖叫,险些给她嚎聋,“小公子,你的左肩……”
凭空且毫无征兆的,上邪的左肩胛骨被刺穿了,应该是铁钩一类的东西,留下了半指宽的圆形伤,不停往外溢血,瞧着极为骇人。
长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帮她止血,“怎么会这样?”
他和司徒清时赶紧把乾坤袖中珍藏的伤药拿出来,刚要洒在她伤口上,却被她制止了,“别忙活了,没用的。”
上邪还在四处张望,眉头微皱,似乎在回想这里是哪儿。
长思急了,“怎么没用?”
不过抖了小半瓶药,确实如她所说,半点血都止不住,还和喷泉似地往冒。
司徒清时瞧着上邪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颤声道:“小公子,你不疼吗?”
上邪道:“唔,疼啊。”
司徒清时:“……”
你这逛大街的语气哪里是疼的表现?
修长冰冷的手指落在司徒清时脖间,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见上邪的手指上多了一点血迹,心道:好凉啊,像个……像个死人一样。
他也摸向自己的脖子,才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
上邪又看向长思和饕餮的脖间,“看来都被那只蜃咬了。”
司徒清时满眼迷茫,“啊?所以我如今是在蜃编织的幻境里吗?”
“不是”,上邪摇了摇头,“是梦里,我的梦里的。”
司徒清时:“?什么??”
上邪挑眉笑道:“你们不会以为那只蜃只会搞一搞迷雾幻境一类的东西吧,那是最浅显的把戏,它好歹活了几万年,本事可多了。以它的修为,可以在一息之间幻化出千万分/身,将方才瑶山脚下所有的人都咬上一口,之后表演它最拿手的绝活,哦,也是最厉害的幻术,让人在梦里反复经历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然后死在噩梦深处。”
司徒清时、长思和饕餮脸色齐齐一变。
长思:“那我们为何会在你的梦中?”
上邪笑眯了眼睛,耸肩道:“说明你们三只智障没有什么害怕的,被它随手扔进了别人的梦里,祝我们一起愉快地去死。”
司徒清时:“……”
长思:“……”
饕餮:“……”
上邪迈步朝角落走去,揪着饕餮的耳朵,将他拎了出来,“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耀武扬威地要杀我吗?怎么如今变怂了?”
饕餮挣扎道:“卧槽,你没感觉到进入梦境后,我们所有人的法力都消失了吗?谁知道你这缺德玩意的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你那么变态、那么不是人……特么的,这就和伸着脖子等人砍一样!!”
她笑了一声,“哦,这具身体微末的法力,有与没有还真感觉不出来。”
“靠靠靠,你有什么可嘚瑟的?臭不要脸的……”
上邪一本正经伸手摸了摸脸,无辜道:“明明还在啊。”
“……”
你有多不要脸,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血溅了饕餮一脸,上邪的右肩胛骨也凭空被贯穿了,血流如注,这次连饕餮都急红了眼,“这到底是什么梦?下一刀不会直接要了你的命吧!!”
上邪摆了摆手,“不会,走吧,我知道该去哪儿。”
三人心情沉重地跟在她身后,主要是她那一身伤瞧着太刺眼了,但某人还真的跟逛大街的一样慢悠悠地走在甬道里,如果能忽视一路稀稀拉拉的血迹的话!!
直到在甬道尽头见到一座座阴冷的牢房,他们才知道这里是一处地牢,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时明时暗的灯火和四处陈放的生锈刑具,让人极度不适,尤其是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死亡气息。
“还是不肯说吗?”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地牢深处传出,好听是好听,但冷漠极了。
长思和司徒清时觉得那声音很耳熟,心道:不对不对,一定是听错了。
但当两人站在地牢门口,瞧着一名被绑在刑架上的红衣公子,又看向淡然坐在刑架对面的华服帝王,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刑架上遍体鳞伤、浑身渗血的人正是上邪,而坐在她对面审问的是帝君华止。
他淡淡道:“天道的秘密,沧海楼的所在,阿邪你随便说出一个,我今日便让你好好歇歇,不再折磨你。”
红衣垂眸未言。
华止似乎生气了,站起身缓步走她跟前,用力掐着她的下巴,眯眼道:“还是这么不听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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