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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顾轻抱着上邪从裂谷中飞出,一只滔天巨兽紧跟着从地底爬出,一时间天地风云变化,雷霆交加,穷奇的怒吼声令方圆百里的地面都在震动。
“上邪……”
原本被鬼帝扔在地上装死的蜃瞬间醒了,晃了晃光秃秃的身子,四只小短腿并用,火烧屁股般跑了,那是逃命的速度!
顾轻不慌不忙地将怀中人轻放到地上,体贴地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觉得他吵吗?”
上邪尚处于蒙的状态,傻愣眼地瞧着身后小山般的魔兽正发泄似地一脚踩过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穷奇,如今脑子乱成一锅粥。
好在顾轻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是挺吵的。”
话音落,白衣一挥袖,轻念咒语,那身躯庞大到遮天蔽日的上古魔兽变成一只毛绒绒的幼犬,从半空中掉落,直接掉到上邪怀中。
上邪:“……”
穷奇:“……”
一人一犬,相对懵逼。
摆脱封印的穷奇威风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顾轻搞成了巴掌大的小狗仔,张牙舞爪地在红衣怀里扑腾。
幼犬呲着小嫩牙,奶声奶气地咆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将齐物术教给他了?不可能!他就算学会了,除非修为法力远远高过我,才能……不对,怎么可能?我十几万年的道行会输给一个几千岁的毛头小子!!!”
上邪设想了很多和穷奇再度见面的场景,就算她想象力再丰富,也没一个场景是现在这样的。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当年不是也输给了我吗?”
“放屁,你以为人人都会你一样吗?你是神君,众神殿的祭司,与苍生树命数相连,你自己有多少能耐自己不知道吗?”
“……”
这么一听,她还挺厉害的,虽然最后依旧嗝屁了。
顾轻又施了个口诀,果断封了穷奇的口,这次彻底安静了。
幼犬的眼睛睁得滚圆,狠狠瞪着白衣,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
唔,不过顾轻看不见,就算他看得见,眼里也只有上邪一人,此时握住红衣的手腕,淡淡道:“你若是不想理他,过一阵再搭理他也可,先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说着,他将幼犬从上邪怀里拎走,扔到一旁的饕餮怀里。
饕餮毕竟是为了解封穷奇而来,所以一直没走。
可现在,即便心大如饕餮,刚才的一幕幕让他有点消化不良,此时抱着狗仔,已经石化在原地,突然觉得之前顾轻见了他就往死里打,其实还是手下留情的,至少没一上来就把他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上邪摇了摇头,又道:“我没事。”
顾轻没说话,摸到她手蹭破了点皮,用乾坤袖里掏出外伤药,小心抹上,又用手帕抱住才安心,然后召来皆白剑,剑尖一转,直指长亭,整个人冷到了极点。
上邪吓了一跳,“别。”
她这才发现刚才还乱哄哄的瑶山脚下,如今没剩几个人了。
顾轻道:“他该受点教训。”
少年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脸色又青又白地站在一堆乱石中,南柏舟也反应了过来,出剑护在爱子跟前。
“小邪,长亭他不是有意的,我……我代他向……向你道歉。”
顾轻冷声道:“南掌门,是不是有意的,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吗?并非有意就可以下手伤人,若是他有意,岂非和当年的南掌门一样……”
“顾仙君!”
南柏舟这个脾气温和的人难得厉声一吼,制止住了顾轻接下来的话,他眼神慌乱,甚至略带哀求,只是始终不敢看上邪,“别……别再说了。”
“是啊顾仙君,有些事情太早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说话的是元城,他一边看戏,还不忘搅混水,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上邪。
上邪皱眉,冷静下来细想,方才长亭说亲眼看见她杀了风松道人这件事有些奇怪,少年肯定不会说谎,所以他是在哪儿看见的?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也没喊打喊杀。
十有八九是梦境里,可风松道人死的时候长亭还没出生,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梦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和长思、司徒一样被扔到了别人的梦里。
可惜现在那只蜃溜了,不然还能问问。
究竟是谁的梦呢?
她正寻思着,顾轻一剑挥向元城,看似随意一挥,没用几成法力,但生生削掉了元城的半个衣袖。
那人低眉瞧了一眼,阴阳怪气道:“果然,太上这些年修为进得不是一星半点,但主要还是够心狠,若和当年的小公子一样优柔寡断,处处念着和天帝的情分,估计也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上邪掐了掐眉心,她以前挺喜欢元城这孩子的——爱笑的干净少年,但后来真的是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变成今天这般……这般难以形容的样子。
元城怎么挤兑她,她是破罐破摔无所谓,但挤兑顾轻就让她很不耐烦,温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元城笑眯眼道:“小公子知道我这些日子和你在瑶山幻境中闯荡,想到了什么吗?当年第一次相逢时也是这样的,绝境之中你始终护着我们这群小辈,瞧着吊儿郎当,实际上很可靠,天塌下来你都会顶着……确实很令人怀念。”
元城顾左右而言他,忽然身影一晃,闪到了长亭身后,一把掐住少年的脖子,冷笑地看着紧张起来的上邪,“小公子,你很在乎这个孩子。”
上邪忧心长亭的小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你到底想怎么样?”
元城一手擒住长亭,一手抓住自个吓傻的弟子慕安,借助瑶山未散的迷雾施展缩地千里之术,最后只剩空荡的余音。
“我在原祈鬼都,恭候各位。”





祸世 无鬼
“原祈……”
上邪念着这两字,眼中浮现一瞬迷茫,那种感觉很糟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很久以前开始,她会突然毫无缘由地难过,就好像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一个刻骨铭心的人。
“阿邪”,顾轻温声念到,然后握紧她的手。
炙热的温度让上邪恍惚了一刹,看着顾轻的侧脸,不禁笑了笑。
——有时她又觉得,自己从未忘记过。
顾轻倏然皱了下眉,从乾坤袖掏出一块本命木牌,上名刻着顾二三的名字,木牌顶端轻微开裂,沉声道:“元城将二三也抓走了。”
长思一个激灵,搭话道:“对了,我们在地道时和顾二公子分开了,他说自己是个凡人,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到瑶山地界外等,不会刚好撞上……”
上邪糟心道:“看来是嫌抓的筹码不够。”
抓长亭是为了将她引去,抓顾二三肯定是针对顾轻,也不知道元城在打什么算盘,原祈鬼都听起来就个倒霉的地方!!
上邪依稀记得,原祈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国,华止登帝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降罚原祈国,因为什么她记不清了,但罚得很邪乎,堂堂天界之主竟命仙将把举国百姓埋入黄土之中,制成不生不死的人面……
上邪为此还和华止吵过一架,因她有一次误入原祈国,看到大街小巷、阡陌屋舍中遍地埋着的人面,活生生被吓到了!
说起来这段记忆也很模糊,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和华止吵了什么,啧,好像脑子坏掉了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瑶山之行终于告一段落。
顾轻站到了上邪这一边,算是正式和仙界闹掰了,戊戌宫他也不打算回了,一副跟上邪浪迹天涯的样子,但原祈鬼都是必须去一趟的。
上邪和他想法一致,两人现在孑然一身、无所拘束,什么阴谋诡计、埋伏陷阱都不怕,左右一条命的事情,他们这一辈子过得真的,唉,大多时候比一死了之还苦。
如今手牵手,陪在彼此身旁,便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两人离开瑶山时,南柏舟望着红衣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出。
……
西南边陲,络绎镇。
此地离原祈鬼都最近,也是唯一一处没有搬空的城镇,不过街上也冷冷清清的,甚少看见人。毕竟鬼都方圆三十里怨气颇重,渐渐凝为阴云,笼罩之下可谓暗无天日,能找到一处镇子歇脚就不错了。
上邪作为一个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凡夫俗子,肚子准点叫唤,顾轻心细周到,每次都会在她肚子发声之前找到客栈落脚。
只是今日站在客栈门口,上邪没着急进去,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匾额。
顾轻扭头道:“怎么了?”
上邪一笑,“没什么,这客栈的名字很有意思——世上无鬼。”
居然有人给客栈起这样的名字,甚是有趣。
她抬脚刚要迈进门槛,对面裁缝铺的老妪出了门,惊呼拦道:“两位公子,千万别进这间客栈!!有进无出啊!!!”
婆婆瞧着老态龙钟,腿脚却十分麻利,连跑带喘地扑向上邪,却被顾轻伸手拦了个正着,婆婆无法只得死死拽住顾轻,急切道:“孩子啊!千万别进去!!里面有鬼,但凡来往客商进去的,就没出来的。”
上邪看向老人家,和善道:“婆婆怎么知道的?”
“我家裁缝铺就开在他家对面,这些年里里外外看了太多次了,孩子听婆婆一句劝,快离开这里,此地离原祈国都太近了,时常有怪事发生。”
上邪笑了笑,“多谢婆婆好意,我们不进去就是了。”
饕餮怀抱着一只圆嘟可爱的小狗跟了上来,一脸便秘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会怕鬼?”
她不把鬼吓死就不错了。
上邪笑容一僵,一脚踹在饕餮屁股上,“尊老爱幼你懂不懂?”
老婆婆一听,更急了,“孩子听话,你别糊弄我老人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上邪心道:婆婆,咱两还不一定谁老呢!
婆婆见她无动于衷,一个劲地劝,“哎呦,你这孩子怎这么倔啊!这家客栈的掌柜是徐老头,那是个远近闻名的怪物,他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了原祈国都的一只鬼,恶鬼爱吃人,所以徐老头天天为女婿拉人头送去原祈国。”
咦,上邪听到一句重点,眼前一亮。
恰逢客栈里传出一声连嚎带咳的苍老音调,“程婆子,你少胡说八道,又阻拦我做生意!!”
一个老头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背,双肩高于头顶,五官挤在一起,白胡子长到及地,生得一副骇人畸形的模样。
上邪心道:掌柜长成这样,还真有客人敢往里住?!
老婆婆从徐老头出声的那一刹,就吓得跑回了自己裁缝铺,哐当一声关上店门。
徐老头枯树皮一样的手扒着客栈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眯眯道:“客官们,进屋吧!”
上邪:“……”
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客栈今日生意兴隆,徐老头兴高采烈地招呼了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个气质出尘的瞎子,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小公子,一个左眼蒙着黑眼罩的男人,外加一只刚长乳牙的小狗。
他做了一大桌的菜,客人们也十分赏脸,尤其是那位红衣小公子,吃得肚子滚圆。
他在厨房默默磨刀,心里美滋滋的。
饭桌上,最后一块瘦肉,饕餮没抢到,眼睁睁瞧着被顾轻夹走放到了上邪碗里,瞬间就炸毛了,“娘的,你现在是猪吗?比老子还能吃!!!”
上邪嘚瑟地笑了笑,“我就算是猪,也不是你养的,管得着吗?”
顾轻闻言,弯了弯嘴角。
饕餮:“……”
特么的,为啥他突然觉得自己饱了呢?能气撑的那种!
此时,徐老头从后厨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来,笑得五官扭曲,“诸位客官该结账了。”
上邪第一个反应是看向顾轻,顾轻则默默掏钱袋,然后……
徐老头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老头子的客栈不银钱。”
白衣回了手,淡定依旧。
上邪心想,给顾轻省银子了。
“只需要各位客官留下一点血肉就可以,不多”,他掏出插在腰后的菜刀,“老头子我亲自动手,保证诸位一点都不疼。”
徐老头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头次见到这样一桌客人。
白衣蒙眼的那个淡然饮了口茶,接着掏出手帕帮红衣公子擦了擦手上的油,跟聋了一样。
蒙着黑眼罩的男人脸上略带兴奋,“你要吃我?还挺稀奇的!”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人,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吃他的,莫名激动得一批!!
穿红衣的那个懒洋洋地任白衣擦手,极不走心地吐了一句,“哦,好怕。”
徐老头:“……”
他看到红衣怀里抱着的那只狗盯着自己的主人,竟然翻了个白眼,巨鄙夷的那种。
正常人该是这个反应吗?
正常人现在不是应该跪在他脚底哭着求饶吗?
徐老头还没想明白,已经被戴眼罩的男人五花大绑扔到地上,那把锋利的菜刀擦着他的脸插进地面。
“老人家说点什么吧。”
红衣悠哉地坐在板凳上,一边撸着怀里的小狗,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徐老头一眼,而那只被撸急眼的小狗正在用乳牙咬她的手,就跟挠痒痒一样,
徐老头再迟钝,也瞧出这几个人不是人,嗯,很不是人。
他脸如菜色道:“说什么?”
“聊聊原祈鬼都的事情。”
徐老头诧异道:“你对那鬼地方感兴趣?”
上邪未答,只道:“听说后来那座鬼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靠近,我见这几天有好多仙家御剑前往,但怎么也进不去,越飞离鬼都越远,这是怎么回事?”
瑶山散伙后,众仙家一批又一批不要命地往鬼都跑,虽然到最后都没进去,联系之前的帝君令,事情就很蹊跷了。
帝君令出,鬼都城现,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徐老头脸一白,也不知道被什么吓得,颤声道:“因为那那……那座城活了。”
上邪挑眉,“嗯?”
不知为何,明明是个皮囊绝美的小公子,挑眉轻哼间不怒而威,无形的杀意如悬在头上的利剑,吓得他一哆嗦。
“真的真的!我没骗你,那座城活了!!”
上邪:“说清楚点。”
徐老头定了定神,“原原……原祈灭国少说也有三千年了,那鬼都也有三千多岁了,你们想必也听说过,城中百姓都是活着被埋进土里的,独留一张脸露在外面,久而久之黄土里的尸骨烂了,但脸还是完好无损的,最可怕的是……天长地久导致他们和那座城长到了一起,无法从土里出来,日积月累的怨气滋养着整座城,直到近年来那座城活了,土里的白骨人面纷纷爬了出来……”
几人听到这里齐齐皱眉,头次听到城池还能活过来的,那需要多大的怨气啊!
徐老头边回想往事,边哆嗦,“他们一开始疯狂地涌出鬼都,到周围的城镇四处抓人,将活人拖回去,如法炮制埋在土里,所幸他们与鬼都一体共生,不能离开太远,寻常百姓跑远点还能保住一条命,但渐渐的……那座活过来的鬼都会动了,把城门堵在镇子的出口,谁都逃不掉!!”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怨毒、嘲讽,“然后嘛,呵呵……络绎镇是第一个提出主动向鬼都献祭的镇子,舍去一些老弱病残以保全镇的平安,其余的城镇纷纷效仿,后来出现了一个人……不对,是一具白骨人面,他和别的白骨人面不同,他会法术,封了鬼都的门,即便城会动,可里面的怪物跑出来了,周围的百姓便安全了。”
他目光中带着感激,隐隐闪着泪光。
上邪问道:“那你和鬼都有什么关系?哦,不对,裁缝铺的老阿婆说了,你把女儿嫁给了原祈国的一只鬼,和鬼都算是姻亲关系?还悄悄运人到原祈国……给女婿??”
徐老头愤怒地吼道:“我没有,你别那些黑心肝的畜生瞎说!我没害过人,也没运人到原祈国,撑死取了点过往客商的血,就一点!不致命不会死!我还给他们银钱和最好的药!!”
上邪:“那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取自己的血?”
“你怎么知道我没取?我那点血要是够,我早就……”
徐老头一瞪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闭了嘴。
饕餮再怎么吓唬他,也不说话了。
顾轻淡淡道:“以血养尸,原祈鬼都的白骨人面应该需要靠血气来续命,离了血气,他们会再度回到土里。”
上邪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之前两人还在担心始终无法靠近鬼都,但现在瞌睡递枕头,天赐领路人!
徐老头取血肯定是要送去鬼都的,通往鬼都的路就在眼前。
上邪笑眯眯地看向地上人,“那就要劳烦老人家带路了。”
徐老头:“……”
这个年轻人居然笑得比他还渗人!




祸世 女商
日当正,阳气最重之时,都照不散原祈国都方圆三十里的阴云,黑压压一片,暗如深夜。
一辆破烂牛车慢悠悠地奔鬼都的方向而去,那头牛是牲口脾气,比祖宗还祖宗,徐老头一个人驾车都控制不了它,总原地打转。
饕餮被上邪赶下去牵牛车,想他堂堂上古魔兽,洪荒之时叱咤风云、毁天灭地的存在,如今竟沦落到拉牛车的地步,最气得他肝疼的是,车上两人正躺在稻草堆里窃窃私语,唔,主要是上邪说,顾轻负责宠溺浅笑。
饕餮恨不得把牛车怼到两人脸上!!!
晃悠了一个时辰,总算走到了鬼城脚下,城墙只剩断壁残垣,面前算个“墙”,那扇生锈破败的城门一副风一吹就碎成渣的样子,但关得极严实。
徐老头下了车,担惊受怕道:“就是这儿了,你们来了也没用,鬼都被封之后门就打不开了。”
上邪瞥了眼怨气冲天的城池,“你也不能进去吗?”
徐老头摇头道:“不能,我平时都是把新取的血放到城门外就走,小商会来拿,从城墙上放下铁钩,把血坛勾上去。”
“小商?”
“我闺女。”
“她真的嫁给了鬼?”
徐老头脸色难堪地低下头,不再说话,然后就见貌美的红衣公子走到城门口,懒散地踹了城门一脚,“开门!”
那声调都恹恹的,一副城门欠她银子的模样。
徐老头心道:傻子吧?这样也能开门?
谁知那扇老旧的城门哆嗦了一下,是真的像人一般颤抖了下,似乎极为害怕,然后城门轰然大开。
荒废千年的街道展现在眼前,两侧商铺只剩破墙烂门,一派残败萧瑟的景象,阴风阵阵,卷起落叶,刮得满街都是,倒没看见白骨人面的影子,许是正午阳气重,都藏起来了。
徐老头两眼一瞪,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厥过去。
他见胆大的一行人抬起脚就往里走,想起正事,急忙半拦半央求道:“两位公子,两位公子!!劳烦你们看在小老儿带路的份上,帮我把这辆牛车和车上的吃食一并带进城,送到城西街角的客栈,我闺女就住在那里,她名唤女商,在城中开了一家客栈,你们放心!我闺女是个活人,也是个好人,几位进城不管做什么,她定能照应一二。”
上邪挑眉,心道:在鬼都之中开客栈,这姑娘心是有多大啊!
举手之劳她也便没拒绝,让饕餮继续牵着牛车往城里走,蓦然回头,又瞧见两眼通红的徐老头伫立在城门边,一副几欲泪下的样子殷切地望着他们,似乎在踌躇什么。
上邪问道:“怎么了?”
徐老头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想进去看女儿。”
老人家头发花白,撇开畸形的身体外貌,这其实也是个思念儿女的老父亲,上邪知道徐老头隐瞒了很多事情,多半和女儿的安危有关,所以打死也不说,坏到未必是真坏,反而透着一股被生计压迫的无可奈何。
她叹了口气,“那便一起。”
老人家眼睛一亮,又摇头道:“不了,我在外面用处更大点,还能时常给她送些吃的用的……”
不待他多说,鬼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上邪最后看见徐老头失声痛哭了起来,枯树皮似的粗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哽咽。
她心中困惑,这样一位父亲真的会忍心将女儿嫁给鬼?
顾轻牵起她的手,拇指轻微摩擦了两下,是一种无声安慰的举动,暖暖的。
上邪反握紧他的手,笑道:“走吧,仙君大人!”
旁人唤顾轻仙君大人,尤其是像元城这样的,调侃、奉承、阿谀居多,但上邪唤他沾着笑意,沾着欢喜。
顾轻一笑,“好。”
上邪本想着顾轻眼睛不便,又头次来到原祈国都,领路这件事怎么也要靠她,末了才发现某个衣不染尘的瞎子比她认路,瑶山地陵轻车熟路就算了,原祈国都怎么也跟逛自己家一样呢?
反正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三人一狗,外加一辆牛车,呃,阵容有些滑稽,停了在城西客栈前。
上邪仰头望了眼匾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轻问道:“有趣的事?”
上邪道:“嗯,这家客栈也起了个雅致的名字——万恶唯人。”
这客栈一看就是徐老头闺女开的,品味一致。
——世上无鬼,万恶唯人。
此一语道破人间多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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