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下本无良
白袍老尊者凌厉地瞪着她,不悦皱眉。
红衣站起身来,沉沉笑着,血眸之中尽是疯狂,道:“自重生以来,我日夜盼着您还活着,不然当年的杀师之仇我该如何来报?”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老仙尊的痛点,怒道:“孽障,你多行不义,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上邪吼道:“那我师尊又做错了什么?你们说过的,只要我跪下来,一步步爬到你们跟前,你们就会放过他!!”
“那轻儿又做错了什么?你纠缠他,拖累他,害他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活了三千年,浑浑噩噩度日,你知道他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自己挖的!活生生挖出来的!!就为了……为了……”
上邪眉心一蹙,莫名慌乱。
老仙尊悲痛摔袖,不愿再多言,又怒然道:“还有二三!因为你的死,他自挖仙骨,跳下轮回台,我顾家的人又到底如何对不起你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原本被散架的白骨人面滚到一起,转眼间一节一节地拼凑好,而且骨骼连接比之前更结实,仿佛每打散架一次都会比以前更强、更敏捷。
这就很变态了!!
南柏舟还在和元城缠斗,愈挫愈强的白骨人面则围上各仙家掌门,白染挡住老仙尊发难的一掌,对上邪果断道:“走。”
上邪不再犹豫,若是以前她可能为了报仇,今日就和老仙尊同归于尽,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如今只要一想到顾轻的眼睛,想到若她死了又独留顾轻一人活在世上,虽然那人看着冷心冷情,可她知道再来一次,顾轻会被逼疯的。
还有顾二三至今下落不明,一件事比一件事糟心。
她这次奔西跑的,虽然鬼城中街道交错,但大体方向正确,总能跑回城西,先找到顾轻再说,有些事情总要弄清楚的。
谁知胡同转弯处,迎面和一人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没刹住脚,冲劲十足,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都被撞飞了,瘫在地上晕了半晌。
末了,对面那人抗击打能力更强些,率先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去扶上邪,“姑娘,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我……”
我了半天,男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上邪的脸,一句下文也没有。
上邪同样目瞪口呆,因为撞她的人即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脸长得也不赖,但道袍下显露出的那手、那脖子分明是森森白骨!!
这是一具如假包换的白骨人面,能说话,思维清楚,动作灵敏,与正常无异。
白骨道:“越人姑娘?你是越人姑娘?!!”
上邪:“???”
又是这个称呼。
“肯定没错了,我记性可好了,见过的人就算过再久也会忘!!越人姑娘,是我啊,无极道观的那个师兄。”
“???”
啥么道观?哪门子的师兄?
师兄见上邪满眼迷茫,就差把“你是不是有病”写在脸上了,终于觉悟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他失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是,我现在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上邪隐约意识到点不对劲,掐了掐眉心,“唔,不是,可能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她确实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比如在仙界时顾二三和她闲聊,问过她在凡间历劫时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那一瞬她的脑子是空白的。
她记得孟婆阿奶,记得崔钰哥哥,记得容五要害阿狸,其他的都很模糊,或者说根本不记得,甚至如果没有人问,她连孟婆阿奶、崔钰哥哥都快忘记了,就像那段往事被封印在记忆深处,散上了一层层尘土,看都看不清。
上邪缓了缓,斟酌问道:“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叫越人吗?”
“是啊”,师兄顿了一下,“那越人姑娘现在叫什么名字?”
“上邪。”
“嗯?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和南荒邪帝同名。”
“不好意思,那就是我。”
“???”
师兄心中一百个困惑还没说出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传来,他吓得脸瞬间就垮了,急忙扑倒上邪,两人栖身藏在胡同的一堆破烂中。
砰砰砰的声音逼近,上邪露出一只眼睛从破烂堆的空缝里往外看,终于搞清楚了声响的来源。
是之前那个浑身罩在脏麻布下的男人!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来街道上,每路过一家商铺都会出掌将本就是废墟的房屋拍成渣,一边拍一边嘀咕道:“哪儿呢?在哪儿呢?”
上邪感觉到身侧的师兄应景地抖了抖,显然也是怕了这个变态,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开始装死,反正她现在就是个泥捏的凡人,谁都打不过,躺尸就好了。
又是砰砰两声,胡同旁边两处房屋坍塌,尘土和烂木板将两人埋得愈发严实,那变态没发现,越走越远。
师兄松了口气刚想起身,却被上邪死死拉住。
他正疑惑,紧接着就看见街道上又出现一个人?!!
师兄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道: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个个闯鬼都跟闯菜市场似的,鬼都不要尊严的吗?
那人周身笼罩在白袍下,帽檐压得极低,走到一处废墟上以指运气,阴阳气合凝成剑形,在地上刻了什么,然后匆匆离去。
上邪皱眉凝思,凭空化剑非一般仙家能为,这人的修为和剑道都应是三界拔尖的,但她也没听说过仙界有哪位剑修能到这种境界。
除了顾轻。
不不不,那人绝不是顾轻,因为身上没有上邪熟悉的感觉。
白袍人走远后又过了良久,两人才小心谨慎地从破烂堆里爬出来,跑到方才那处废墟的位置,瞧了眼地上刻了什么。
师兄不解地挠了挠头,“这是……图腾?”
上邪蹙眉,“是阵法。”
师兄:“?阵法??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阵眼在哪里?阵尾如何摆?怎么瞧着都是一个很奇怪的图腾。”
上邪:“此阵刁钻古怪,这样的图案需要根据天干地支来推演布置,画上九九八十一处,然后……若是分布在全城各处……”
她未说完,上去几脚直接将图腾抹去。
师兄:“怎么了?莫不是这阵法不祥?”
上邪:“唔,也未必,我只是瞧着不顺眼。”
师兄:“……”
上邪抱臂看向麻布变态和白袍怪人离开的方向,不禁调侃道:“这鸟不拉屎的吉地真是热闹啊!”
师兄赞同地大笑,傻头傻脑道:“哈哈哈哈……我也搞不清楚,就是突然间蹦出来很多活人,死人,还有半死不活的人。”
“?嗯??”
师兄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活人,就是天上掉来那批,好像是神仙,但瞧着也不是很厉害,还没有刚才一直追杀我的麻布男人法力高呢,他还是个死人,虽然疯疯癫癫的……”
上邪诧异道:“他是个死人?”
提到麻布变态,师兄就格外激动,“对,他抓我的时候,身上的死气重得差点熏晕我,而且手会变成似龙似鹰的爪子……”
上邪心道:如此说来,那人必然不是人族,可又好像已经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追问道:“半死不活的人呢?那白袍人?”
“你啊!”
“……”
呃,一不小心把自己忘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越人姑娘你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却能呼吸,面色如常”,师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越人姑娘死了很久很久了吧?”
上邪挑眉,“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能,我会算,师傅当年教过我们,可你死得时间太长了些,让我都有点怀疑我是不是学错了。”
上邪笑看着他,还从没听说过有人能算出她死了多久的。
师兄掰着手指,当真在认真地算,严谨道:“三千两百七十五个年头,算起来你和我师弟是同年同月……咦……”
“怎么了?”
师兄抬头一脸茫然,“同日死的。”
上邪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你师弟是谁?”
“顾惊鸿。”
那一刹,上邪听到这名字没有缘由的悲痛席卷了心脏,那个地方明明是空的,明明几千年都没疼过了,可如今倏然痛了起来,好痛,好痛……
最后疼得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额角青筋暴起,死死抓着心口的衣襟,像个濒死之人。
师兄吓坏了,赶紧去扶她,焦急道:“越人姑娘,你怎么了?越人姑娘……”
上邪痛得神恍惚,朦胧间似乎听到一个声音。
“若是走散了,就唤我的名字,不论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她自己的声音响起,忐忑又卑微,“你你……名字……我不知……”
“顾惊鸿。”
顾惊鸿,惊鸿,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就像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久远到她记不起来,但越想不起心越痛。
那个清冷的声线在耳畔说道:“别乱摸。”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这么怕我?”
“啊,我我……我没有怕你,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怂!”
白衣公子好像笑了笑,“你欠我一条命。”
“啊?”
“记得要还。”
上邪好像听到自己说,会还、肯定会还之类的,然后她好像真的还了一条命。
剜心之痛,深入骨髓。
像是爱极了,又像是恨极了。
——我
祸世 暗局
城西客栈,二楼厢房。
上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因为痛苦秀眉颦蹙,额角不停冒冷汗。
女商姑娘特意打了盆温水帮她擦脸,一回头就对众人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不禁眼角抽搐几下。
心道:这群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南柏舟身后站着徒弟长思,白染身后站着徒弟司徒清时,门口还站着几名年纪轻轻的仙家弟子,皆是在瑶山受过上邪恩惠的,如今都担忧地盯着床上的人。
“哎呦,诸位别挡道啊!麻烦让一让!!”
师兄端着一碗汤药挤了进来,火急火燎的。
南柏舟见之皱眉,挥臂拦下了他,“你懂医术吗?号过脉吗?这是什么药?”
别怪他多心,师兄毕竟是一具白骨人面,之前发现上邪晕倒在路上时,他本欲一剑除了这人,但上邪昏迷前拼命护着,才勉强信任。
“自然是止疼药”,师兄活灵活现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你若是能号出脉来,才是见鬼呢!”
“你说什么?”
“哦,我说……你是谁啊?越人姑娘与你有什么关系?未关得太宽了!”
“她是我妹……是我从小照顾长大的,我算她半个兄长。”
“那你这兄长当得也未太不称职了,自己妹妹伤成这样都不知道……咦……这位女掌门你干什么?”
白染懒得听两人废话,侧身坐到床边,一手给上邪号脉,一手摸着她的脖颈,目光微暗,看向倒霉师兄,“她的心呢?”
南柏舟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怎么回事?”
白染冷恹恹地盯着师兄,“无脉无心。”
师兄吓得后退了一步,无辜道:“这这……这我哪里知道?我当年遇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活人。”
白染:“当年?”
师兄:“对,当年她叫越人,秦楚妓馆的下等杂役,喜欢我师弟……不是,你们别耽误我喂药好嘛,这药真的没问题,就是单纯止疼。”
长思大惊失色,“越人?哪个越人?”
不会他之前听说的那个越人吧?!!
南柏舟瞥了他一眼,长思急忙规规矩矩地低下头,不再喧哗失仪。
白染检查了一遍药,确认无误,才让女商喂上邪喝下。
好在那药似乎真的有点用,上邪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长思小心翼翼凑到司徒清时旁边,不知在他耳边咕哝了一阵什么鬼话。
司徒清时突然兴奋起来,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本仙门野史,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小声道:“对对对,我也记得,当年小公子与顾轻仙君一同跌下轮回台,下凡历劫就在原祈国。”
他又翻了翻那本书,愁眉苦脸道:“不过我寻过好几版的野史,对凡间历劫那一段的描写都是少之又少。”
白染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瞪了一眼自家不成器的小徒弟,那眼神无疑是在说——平时让你默背个心法口诀都记不住,这些八卦倒是如数家珍。
门外弟子惊呼一声,“饕……饕餮!”
灰头土脸、身上挂的饕餮抱着一只小奶狗,气喘吁吁上了二楼,和挤了满走廊的仙家弟子撞了正着,不耐烦道:“我靠,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小屁孩儿?上邪呢?那杀千刀的是不是要死了?穷奇都要疼晕了,她死不要紧,能不能别总连累老子的兄弟!!!”
那只病蔫蔫的小奶狗瞪了一眼废话颇多的饕餮,从他怀里跳了下去,摇摇晃晃地朝屋子走去。
即便穷奇如今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但没一个仙家弟子敢拦,直到眼睁睁瞧着小奶狗跳到上邪床上,亲昵地嗅了嗅,然后便卧在她怀中睡着了。
白染不禁多看了两眼穷奇。
师兄也一脸诧异地盯着小奶狗,心道:怎么会气息相同呢?
“怎么?真的要死了?”
一袭诡谲的黑烟无声潜入房间,最后凝成一个冷面黑袍的男人,正是鬼帝。
饕餮猛地上前护在床头,南柏舟和一众仙家弟子纷纷拔剑,唯独白染掌门淡然地捋着拂尘,眼睛都没抬一下。
司徒清时正狂摇自家师傅的胳膊。
白染无奈抬眸,瞥了眼鬼帝,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众人说,“打不过,何必白力气?况且……”
这位生性冷淡的灰袍女修难得心情极佳,轻扯了下嘴角,“太上已到。”
众人瞳孔一缩,根本没有看清白衣是如何出现在鬼帝身后的,而顾轻手中的皆白剑已经架在了鬼帝的脖子上——杀意悄无声息,索命无形。
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你再伤她一丝一毫,我会杀至黄泉,屠尽万鬼。”
师兄见到顾轻时,眼前一亮,但转瞬又黯淡下去。
北冥低沉笑了一声,“顾轻,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像当年的我?安禅刚死的时候……不过,你比我幸运,至少上邪还活着,所以我劝你最好把身上的戾气藏严实些,我们这位小神君被骂做邪魔歪道,但实际上她比任何都不讨厌邪魔歪道……”
顾轻剑深一寸,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管太多。”
“呵呵,太上还是少了些心胸,你看上邪三千年的骂名经久不衰,春秋鼎盛,世间人怎么说,她照样怎么混账地活着……太上若心胸开阔些,我们不妨合作。”
“不想。”
“但上邪会愿意的,你就不等她醒来,问问她吗?”
“不愿意。”
这话是上邪说的。
她头疼欲裂地睁开眼,活生生被闹腾醒的,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心道:真是热闹得一批,屋内外都快没个落脚的地方了,人人鬼鬼什么都有!!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之前把她疼虚了,半点力气都没有,窝在她怀里的小奶狗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干脆又躺了回去,撸着狗毛,哄道:“祖宗你睡你睡,我不起。”
她一个没心都疼成这鬼模样,用着她心的穷奇估计会疼疯。
北冥盯着床上诈尸的人,缓缓道:“那个披着麻布的变态你应该遇见过了,他潜入地府,盗走了安禅的尸身,天帝失踪也与他有关。”
上邪躺在床上装死,有气无力道:“所以呢?”
“合作,我寻回安禅,你救回华止……别和我说你没打算救华止,不想不在乎,你就不会在这儿。”
上邪撇了撇嘴,没说话。
转念一想,又疑惑道:“凭你的能力会对付不了一个变态?”
“他背后有人。”
“元城?”
北冥嗤鼻笑了一声,“他还没那本事。”
上邪皱眉,按照她之前在死刑场偷听的对话,元城和麻布变态确实有勾结,而且以元城现在的疯癫程度,盗走安禅尸身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但仔细一想又不对,元城不会这般折腾安禅的尸体。
上邪问道:“那背后的人是谁?”
“不知,修为极高”,他深深看了眼顾轻,“犹在你之上。”
在场的仙家弟子齐齐惊讶,南柏舟和白染则是皱眉,太上的修为已至巅峰,在他之上是怎样的存在?
上邪拧眉沉思,想起一人,问道:“能凭空化剑,身穿白袍?”
北冥:“并非,金紫华服,满头白发,戴着一副鬼面具。”
上邪:“???”
这都什么跟什么?哪个犄角旮旯蹦出的来的人?
白染和南柏舟闻言一怔,齐声道:“我亦见过。”
上邪:“???”
南柏舟:“死刑场中,我们遭遇到那人的偷袭,除了我和白掌门带弟子逃出外,其余掌门包括老仙尊都被抓走了。”
顾轻闻言皱了皱眉。
上邪更是诧异,各家掌门再废物,也没听说过这么容易被一锅打包带走的。
北冥又道:“另外你说的白袍人,我也见过。”
上邪:“???”
她总觉得自个今天懵逼的次数比较多。
北冥冷飕飕地瞪了顾轻一眼,“我在瑶山地陵中之所以伤得那么重,除了被某人打伤,还遇见了他,地陵暗道之内他好像……一直跟着你,看着你。”
上邪:“……”
怎么讲着讲着画风突变?
关键是她一点都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屋子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众人都被绕晕了,线索七零八落,弄得他们一头雾水,感觉好像有一把无形剑横在咽喉处,不知何时会割喉见血。
北冥合作的提议,上邪答应了,多一个盟友就能少一个背后捅刀的人,毕竟现在明里暗里盯着她的人太多了,还有身份不明,不知是敌是友的。
最终,顾轻将一屋子人都轰出去,欲让上邪再歇息一会儿。
他走到床边,掩了掩被角,“别想了,睡吧,我去门外守着。”
上邪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没让他走,“顾轻,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原祈国都遇见过?”
顾轻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起一些的记忆,不多,但很模糊。”
“是吗?”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没有肯定,没有否定。
许久后,顾轻叹了口气坐到床榻边,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上邪瞧着白衣的侧颜,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忧虑和害怕,恍惚间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顾轻,你在害怕什么?
……
客栈的小厨房今个难得热闹起来,女商姑娘炒了许多菜招呼众人,仙门弟子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但架不住女商厨艺好,司徒清时和长思又带头嘴馋,愣是吃得肚子滚圆。
等上邪、顾轻、白染等人下楼的时候,基本上只剩残羹剩菜,司徒和长思怕被师傅骂,赶紧钻进厨房帮女商再做一桌饭菜。
小厨房里,女商正娴熟地颠着菜勺,一扭头六七名少年挤进来说要给她打下手,不禁爽朗笑了,“诸位小仙君会做饭吗?”
司徒清时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剑法好,能切菜!”
于是女商赏了他们几根胡萝卜,让几人到一旁切着玩。
长思在灶火边上负责添柴,他听司徒说过女商和夫君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女商姑娘,你住在这鬼都城中不会觉得害怕吗?”
女商抬头,刚好透过窗子看见院中劈柴的师兄,笑盈盈道:“不会啊,我喜欢的人在这里。”
长思闻言愣了一下,瞧了女商良久,确定她不是在说假话,不禁有些动容。
胡萝卜切得一团糟的司徒清时搭话道:“你不觉得这里的……的白骨人面很可怕吗?”
“再可怕有外面的人可怕吗?”
她苦涩笑了笑,“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如何进了这鬼都的,外面很多人传言,说是我爹逼我嫁鬼为妻,实际上是那些说得最欢的人绑了我,送入鬼都献祭。”
长思诧异道:“献祭?”
“是啊,镇民一开始是想抓我爹去献祭,因为他生下来体貌畸形,被镇民视为怪物,所以当镇长提出献祭以平息鬼都的怨气,我爹是第一个被抓的……后来,我顶替我爹被送进城,就在快被那些白骨人面活埋入土时,是夫君出现救了我。他啊,与其他的白骨人面不一样!”
众弟子皆看向窗外一边砍柴边对着媳妇傻笑的师兄,心道:唔,确实不一样!
然后女商也对师兄傻傻一笑。
司徒小朋友不由道了一句,“好像。”
长思歪头问道:“好像什么?”
司徒:“瑶山幻境里小公子对顾轻仙君就是这么笑的。”
长思啧啧了两声,“你观察得还挺细致,人家那个大抵是神仙爱情。”
菜出锅后,几名仙家弟子端着菜进了大堂,险些被吓出来,怎么形容呢?
气氛很微妙。
一张饭桌上,东面的板凳顾轻和上邪同坐,鬼帝坐在两人对面,南柏舟坐在北面,饕餮抱着昏睡不醒的小奶狗坐在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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