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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床车间往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等登等灯
也就好像他在给程郁讲这些话题时程郁的茫然。
吴蔚然面对无知的秘书只觉得无言以对,但是他看着程郁的模样却觉得心痛,程郁看起来乖巧而聪明,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当他对一个话题感兴趣的时候,却不能理解话题中的弯弯绕绕,吴蔚然第一次发觉他和程郁之间的那道鸿沟。
许多人说阶层之间的差距不可逾越,如果吴蔚然再年长十岁,或许也会这么认为,但他现在二十五岁,是最满怀期待干劲十足的年纪,在他心里,这道鸿沟不足为惧,如果程郁愿意给他机会,他相信自己会把程郁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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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把票装在口袋里,晚上节目开演,下午就不用去上班了,有节目的人正在忙忙碌碌地换衣服化妆,站在宿舍窗前朝下望,有许多年轻的女孩穿着演出服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演出服裙摆很大,色又很艳丽,站在窗前从上往下看,就像一朵一朵移动的粉色云朵。这样冷的天,这些姑娘们只在外边套着一件棉服,拉链敞着,冻得缩着脖子跑。
程郁其实没有看过什么节目,所以他对今天晚上的节目很期待。他读书的时候只看过一次节目,那一次他不只是观众,还是演员,学校建校十周年,几个校董和合作方都来捧场,程郁跟着班里同学一起表演了一出诗朗诵。他站在倒数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灯光打下来,正正好好落在他的头顶上。
他的生活其实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可讲的,同龄人之间的很多事他都没有经历过,但是反过来说,他经历的许多事也是同龄人从来不曾经历过的。
现在程郁很想融入普通的同龄人的生活,他跟吴蔚然聊天说话,说起那些他不懂的情况是,吴蔚然很聪明贴心地选择了闭嘴,程郁站在窗边有些怅然地想,其实吴蔚然继续说下去也可以,程郁并不是想要听懂,他只是想知道,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大家都在关注什么东西。
但这并不影响程郁对即将到来的夜晚的期待,吴蔚然要赶着去安排工作,早早就走了,走之前叮嘱程郁早点过去,还给程郁留了张工作证,说如果程郁待着无聊,可以拿着工作证去后台找他。
程郁在黄昏时分出发,外边又开始落下细碎的雪花,因为有演出的缘故,常年不太亮的路灯好像也亮了一个度,程郁闷头走着,只觉得亮堂堂的。
快要过年了,小孩子都放了寒假,厂里突然热闹许多,好些家长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看节目的,他们手上带着玩具和零食,一路吵闹而喜庆。
吴蔚然给程郁留的位置果真比车间集体安排的座位要好,机床车间这种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车间,连一个节目都报不上去,座位也在最左边的最后几排,而吴蔚然留给程郁的位置则是正中间第四排最中间,观看视角极佳,电视台的三角架就立在程郁后面,一个记者守在三角架旁边,举着相机飞快地按下快门调参数。
节目八点开始,七点就有观众陆续进场,程郁来得早,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他手伸进口袋,摸到吴蔚然给他的工作证,想着要不要去后面看看,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因为程郁看见吴蔚然站在前台后台入口的那扇门前焦虑地打电话:“说了多少次了粉色桌签提前做好拿来,你们组的组长没有交代你尺寸吗?重新做一份,然后按照参会名单的顺序排好拿给我。”
“结束之后的员工聚餐吗?领导说要做的吗?那我等会儿再联系您吧,嗯,大概一小时以后,你们先做准备,一桌十二人是吧,具体的我待会儿确认了让孙姐跑一趟。”
“开场舞的人,开场舞的人注意着点,我们加了一排桌子,所以不是你们排时候的场地大小了,不要直接蹦到领导面前去了。”
“出节目的车间,每个车间至少出一篇稿件,孙姐,你留心帮我把电视台的几位留一下。”
程郁看他风风火火,最终还是没有动,老老实实坐在原位。俱乐部是老建筑,虽然修缮,可最大的问题就是暖气管道不像厂里其他地方那么热,尤其是观众没有到齐的时候,总觉得坐着冷飕飕的。程郁低着头跺脚,来得太早,他的脚都有些冰凉了。
一直这么坐到将近八点,四周的座位都坐满了人,只等着节目开场了,厂里一行领导才终于入场。他们中间簇拥着另一个人,看不清长相,但是都西装革履的,很是隆重的样子。
被领导们簇拥着的人跟领导们一起坐在第一排,在程郁左前方的位置,隔了两排,程郁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后脑勺。他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朝后梳着,姿态端正,而且目不斜视。
在程郁身后的电视台比程郁敏感许多,一看这样的阵仗,就知道中间这位才是今天的核心人物,摄像机和镜头都对着他一阵猛拍。或许是快门声闪得太快,那人转过脸来望向镜头,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程郁看到那人的脸,呼吸骤然停顿。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已经忘记躲藏,再度看向那人面前的桌签,而后他沉默地僵在原地。
音乐响了起来,穿着漂亮的演出服的姑娘们鱼贯而出,在台上飞快地舞动,程郁无暇去看,那些漂亮的裙摆尽数化成他眼角余光的掠影。
坐在他前面的那个人,程郁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叫赵铭译。而从前,这人都是冷着脸站在程郁面前,不近人情地说:“你好,我是赵秘书,先生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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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快要进入狗血副本了
第28章
赵铭译显然也看到了程郁,他微微颔首点头示意,没有任何惊诧或是意外的成分,好像他并不奇怪为什么程郁会在这里。或者换句话说,他早就知道程郁在这里。
程郁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他无法安慰自己这是一场偶遇,也无法安慰自己赵铭译只是另谋高就,不再是那人的心腹——赵铭译是跟他同甘共苦的助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们家族的忠心护卫。
而程郁也在这一刻懂得,那些所谓招商引资会有大动作大手笔的人来自何方,他心里乱糟糟的,不想自作多情地觉得这是因他而来,但他心里更明白,这半死不活的工厂,又有什么一定要投资改革的价值。
按照节目流程,领导入座后,先会进行开场舞,然后由主持人介绍领导,领导上台发言,节目才能正式开演。因此虽说是八点开始演出,实际上起码要拖到八点半才会开始。
这是厂里一年到头的重头戏,除了各个车间出节目由车间来负责之外,一多半的工作都是吴蔚然协调完成了,为了这事他奔波了至少大半个月,人都瘦了一圈。今天不仅是正式演出的日子,也是检验吴蔚然劳动成果的日子。更何况按照吴蔚然说的,厂里还会请到其他领导和重要人物,这个演出务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而程郁心里很慌,他担心赵铭译会有什么针对他的举动,那么他就会是毁了吴蔚然辛苦工作成果的罪魁祸首,晚会会是什么情况程郁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此刻他最佳的选择就应该是偷偷离场。
程郁坐立不安,他几次想站起身,但是中间的座位进出都不方便,况且镜头就在他头顶架着,他万万不敢档住镜头,就当他想猫着腰离开时,开场舞结束了,大幕拉开,主持人站了出来,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弓着腰偷偷摸摸的程郁在这样的掌声里显得格外突兀,坐在他身边的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到底走不走啊?不走别挡道。”
前后左右都有人听到响动转头看过来,坐在第一排的赵铭译也耳聪目明,他再次转过头望向程郁,那眼神中分明写着让他不要想着跑,这一趟他就是专程为了程郁来的。程郁最终坐了回去,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领导的讲话向来冗长,这一次大约是顾及着贵客主宾赵铭译的身份,尽快地缩短了自己讲话的时间,将舞台留给赵铭译。
赵铭译穿着一身剪裁十分得体的西装,不论是从做工、面料还是设计,都与厂里领导身上的西装形成鲜明对比。虽然远远望去都是一身黑色的严肃的正装,但当赵铭译站在舞台灯光下时,他外套上用暗线绣出的细花纹若隐若现,莫名就带着一股贵气。
赵铭译的讲话并不长,他向来话少,这甚至是程郁第一次见赵铭译一次性能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他讲话有着一贯以来因高效克制而养成的习惯,言简意赅,以一种极为官方的态度讲明此行的来意、未来的目标以及厂里会发生的改变。
“我作为海源集团此次项目的负责人,愿意同金泰以及金泰人一起,做出改变,带来效益,盘活市场,最重要的也是最务实的,就是增加大家的入。在不久的将来,海源集团的总经理翟先生也会来到云城,带领团队一起攻坚克难,以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神,完成海源集团和金泰共同的项目。”
赵铭译最后以这段话来结尾,他说完后,克制地颔首,而后抻展衣摆结束了自己的讲话。临下台前,他又准确地望向程郁的位置,程郁的眼神跟他对上,慌乱地避开了。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场眼神的交流,对在场观众来说,不管是画饼充饥还是真的会照做,赵铭译讲话的内容无疑大大鼓励了厂里众人,他们毫无保留地献上了热情的掌声,在喧嚣热烈的气氛中,程郁的情绪渐渐坠入冰窟。
赵铭译结束讲话过后没有直接从舞台下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从后台出来,厂里的礼仪小姐穿着廉价的旗袍有模有样地跟在后面,准备引导他回到座位上,但赵铭译拒绝了,他挥退身后跟着的人,然后站在观众席的侧门,示意程郁跟他出来。
程郁做不到违抗,他也没有胆量违抗,赵铭译这番讲话,等同于说他现在就是正经的钦差大臣,拿着尚方宝剑而来,程郁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猫着腰从观众席离开时,因为还在冗长的讲话环节,所以大家都心不在焉的,程郁的离开倒也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对。他走到侧门边,赵铭译正站在那里等他。
尽管是他孤身一人,但赵铭译仍然保持着一以贯之的谦恭且冷淡的态度,他好像永远没有多余的情绪,是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
“这里讲话不方便,去外边车上说吧。”
赵铭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程郁跟在他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末日将至的绝望。
天冷,室外北风呜呜,程郁缩着脖子,原本混乱的大脑被风吹得清醒了几分,又仿佛更加混沌了。他就这么勾着头跟在赵铭译的身后,直到走到停车场的位置。
赵铭译千里迢迢来到云城,市里派了最好的车接待他,两人上了车,车上还算宽敞,赵铭译伸手打开了车里的暖风,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和一张便签。
“先生给你的,这张卡里的钱让你临时先用着,纸上是云城新家的地址,年前就搬过去吧,先生在本家过完年之后就会来。”
程郁没想到赵铭译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钱,他的手僵硬地放在膝盖上,没有动弹。赵铭译也不逼他,只将东西塞进他的手里,而后就准备说下一个话题。
程郁浑身一震,既因为赵铭译的不为所动,也因为他们的麻木冷酷。他将卡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说:“我已经和翟家没有关系了,这钱我不能,也不会。房子我也不会要,我就在宿舍里,哪里都不会去的。”
赵铭译没有对程郁的这番言论表达什么自己的看法,他只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说:“云城的项目,短则三五年,如若长了,那就很难说。先生以后大部分时间和力都会放在云城。”
程郁又惊又怕,他蹙眉反问:“所以呢?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赵铭译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情绪的波澜:“我只是在转述先生的原话。你知道先生是什么样的人,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你只需要知道先生想要做到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就可以。”
说完这话,赵铭译将方才被程郁拒绝的卡和便签再度递往程郁的方向,轻飘飘地说:“程郁,你在先生身边的时间不短了,我出于好心劝你一句,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了再低头。这小半年的时间已经是先生对你的让步,否则你真的觉得你跑得掉吗?”
程郁浑身发烫,他面颊赤红,眼眶发热,泪水似乎就要忍不住落下。所以程郁闭上眼睛,咬着牙说:“所以这都不算威胁是吗?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他,是吗?”
赵铭译见程郁的确没有想要下的意思,莞尔一笑,将卡和便签再度装进自己的口袋,道:“程郁,先生乃至先生一家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来自于先生,你我都是一样仰人鼻息受人恩惠的人,区别只是我们回报的方式不同而已。”
程郁冷笑一声,反问道:“是吗?”
赵铭译只道:“我已经将先生的意思转达到,你好自为之。”
程郁睁开眼睛,平静地等待那股几乎就要忍不住的泪意消散,然后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程郁下车后赵铭译拨通了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很低沉,赵铭译恭敬地汇报情况:“先生,都按照您说的跟他说了,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说什么。”
挂了电话以后赵铭译望向窗外,天边又飘起雪花,这一次是真的下雪了,只是说话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地上就飘落了一层积雪,程郁孤零零一个人在路灯下走着,看着有些可怜。
没过一会儿程郁又站住了,他似乎接了个电话,然后就站在路灯下没有再走动,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赵铭译定睛看了一会儿,有另一个高大的男生出来接他。他给程郁围了一条围巾,带着他进了俱乐部的后门。
赵铭译皱着眉头,在车里翻出了一份资料,资料上有很多人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很清晰的吴蔚然的照片,他的名字被特地圈了出来,赵铭译想了想,又用更深的记号笔,标注了这个名字。
程郁脑内一片茫然地走在路上,直到吴蔚然给他打来电话,电话那边的吴蔚然很兴奋,问程郁:“你去哪里啦?刚才晚会有第一轮抽奖,我本来想让工作人员直接把奖品抽给你,结果你的位置上没有人了。”
程郁只好随口扯谎,道:“里边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吴蔚然似乎朝窗外望了一眼,道:“外边下着雪呢,你出去干什么。我给你黑幕了一条围巾,现在拿去给你吧。”
程郁抬头望了望,鬼使神差地道:“好啊,我快要走到后门了。”
程郁把往事藏得很好,他也并不想要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旁人看,自然并不打算告诉吴蔚然,但是当吴蔚然说出愿意来找他的话时,程郁还是接纳了这份心意。
冬天太冷了,这个夜晚也太过黑暗漫长了,飘着雪的深冬时节,哪怕他送来的只是一条围巾,也足够程郁品味到那么一丝关于温暖的意味了。
第29章
后门通向后台,程郁便跟着吴蔚然绕到后台,后台乱哄哄的,一群人在忙着化妆,另一群人在开小会对节目,吴蔚然带着他走了一圈,也皱着眉头,直到走到人少的地方眉头才松开。
“太乱了,排几遍都还是这个样子,我待会儿得让他们拾拾,不然结束以后领导来后台慰问演员,这是什么场面。”





机床车间往事 第17节
吴蔚然皱着眉头领着程郁在后台穿梭,服装道具都扔在地上,乱糟糟的,吴蔚然眉头紧锁,显然很不满意这种状况。
但是毕竟时间安排得紧,吴蔚然只是不满,却最终没有对演员们发脾气,两个人从后台穿出来,再向前就是表演舞台了,程郁和吴蔚然站在原地,吴蔚然给他松了松围巾。
“进来了就别捂这么严实了,不然一会儿闷出汗再出去,就得感冒了。”吴蔚然说完,又给他指路,道:“你从这个门出去,然后往前走一段,左拐就能回你的座位了。”
程郁点点头,说:“好,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这边事这么多还要心盯着,不用管我。”
吴蔚然看了他两眼,到底没有追问他出去到底去做什么了,吴蔚然并不是喜欢探究旁人隐私的人,即便对方是程郁,他不愿意说的事情,吴蔚然也不愿去刨根究底。
只是程郁泛红的眼眶和明显心不在焉的神情以及始终像是被吊着一口气的无力,都能让吴蔚然敏锐地觉察出程郁情绪不对。
程郁低头准备回座位,吴蔚然拍拍他的肩,程郁的眼睛落在吴蔚然的手上,最终他短促地叹了口气,而后离开了。
“程郁!”吴蔚然最终还是出声喊住程郁,他觉得如果自己在这一刻不说些什么,仿佛是说不过去的,但是喊了程郁以后程郁转过头,他又顿住了。
好半天,吴蔚然才接着说:“结束以后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吧,我们一起走。”
程郁顺从地点头,又问他:“你不是还有庆功宴吗?不用去了?”
“那个就在食堂!很快的。”吴蔚然有些紧张地抻着自己衣角,道:“我回去换一身衣服,这几天排一直穿着这一身,太脏了。”
程郁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赵铭译也已经回来了,厂里的领导谄媚地将头凑到他面前,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赵铭译客气地颔首,厂里领导乐得眉开眼笑。台上歌舞升平,观众席反响热烈,所有人都对这样一出晚会心满意足,程郁根本无法流露自己颓唐绝望的心绪。
晚会刚刚过半,程郁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他觉得冷,或许是先前出去时冷风吹得,他不禁裹了裹围巾,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却也没有出汗。
之后的节目程郁看得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他总是克制不住地去看赵铭译的方向,赵铭译似乎是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即便没有转过头,还是在微微侧脸时让程郁体会到难言的压力和恐惧。
程郁害怕赵铭译,和那一家人有关的人,程郁全都怕。
好不容易捱到晚会结束,程郁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礼堂的人海里挤出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地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程郁站在礼堂入口处的花池边,冬天的花池里是一片破败的枯枝烂叶,上面挂着积雪,程郁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等着吴蔚然。
“小程师傅?”程郁面前站了个人,亲切地喊他,程郁抬头一看,是李倩。
李倩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衣,这样的颜色衬得她气色颇佳,在路灯的映照之下有一种上世纪温婉邻家女学生的感觉。她剪了齐耳短发,贴在耳垂处往里扣着,额头上落了些雪花,她伸手拍掉,低头的时候能闻见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看背影就像你,所以就来跟你打个招呼,今天你没跟车间坐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没有来看节目呢。”李倩说。
程郁笑笑,道:“吴蔚然给了我前排的票,让我去前排坐了。”
直接把李倩晾在这里似乎不好,程郁又问:“你呢,今天没有上班吗?”
“过完年我就不干了,所以老板今天提前放我来看节目了。”李倩笑起来:“厂里有空缺了,年后我就可以上岗了,小程师傅,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喽?”
程郁诧异道:“你要来机床车间吗?”
李倩乐不可支地笑起来,道:“不来机床车间就不算同事了吗?大家都是一个厂里的,不要这么生分嘛!”
程郁自知情绪不在状态,所以聊天时也难会这样,所以颇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保持沉默不再言语。李倩见他不说话也不走,只问:“还不回去吗小程师傅?”
她说话时跺跺脚,鞋尖上的雪花被抖掉,程郁这才发现她今天心打扮过,不仅换了衣服剪了头发,连脚上都换上了新的小短靴。
程郁见状突然想,李倩不会是特意打扮过想跟自己坐在一起看晚会的吧,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可是低头看见李倩期待的目光,程郁又觉得自己不算自作多情。
程郁道:“我在等吴蔚然,约好了跟他一起回去。”
李倩也笑道:“小程师傅和吴科长关系真好,每天都出双入对的。”
正在说着,吴蔚然出来了,他一出来望见程郁就奔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道:“里边闹着要拍大合影,所以耽误了一会儿,等久了吧,冷吗?”
这么长一段话,全都是冲着程郁一个人说的,吴蔚然只在最初走到程郁身边时礼貌地和李倩点头示意,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吴蔚然对李倩态度不好,程郁很敏感地觉察出来,这是因为自己,程郁明白,但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事,那走吧。”程郁说完,又问李倩:“要一起走吗?”
李倩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姑父,姑父说同事的孩子也演节目了,今天他要帮忙拍照呢。”
程郁尚未开口,吴蔚然就半挡在程郁身前,不容置疑地说:“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里面拍照的队伍也散了,李师傅估计也快出来了。”
程郁和吴蔚然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吴蔚然觉察出程郁情绪不高,他没问为什么,也没有多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一路回到宿舍里,吴蔚然刚准备开口好好聊聊,程郁就脱下衣服疲惫地抢先开口了。
“你不是说赶着去吃庆功宴吗,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了,抓紧点时间吧。”
吴蔚然说:“不急,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刚刚才拍完大合照准备散场,还得回后台拾拾,还有一段时间呢。”
“他们毕竟不用从宿舍过去,去晚了不好,而且今天你是最大功臣。”程郁讲话颇为无奈,有些在哄吴蔚然的意味在其中。这个认知让吴蔚然心中颇有不快,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边往下望。
“我先喝杯水,在后台忙得我脚不沾地,咽口水的时间都没了,更别提喝水,给我渴坏了。”
程郁笑起来,说:“难怪你回来的时候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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