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年岱
两人不言不语,如此坐了好一会儿,外面的鞭炮声这才消止,仿佛一切的喧嚣嘈杂也都离得远了。陈胜一又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身子,睁开了眼睛。
常思豪道:“大哥,你很累呀。”
陈胜一“嗯。”了一声。
常思豪道:“秦家的事情,你放手让底下人多做做,别再事事冲在前面了。”
陈胜一眯起了眼睛:“有事做的时候,再多再苦也不知道累。累的时候不想事,闲的时候脑子才转个不停,甚至会觉得连喘这口气,也是一种负担。”【娴墨:身累不老人,心累方老人】常思豪笑了:“大哥可真是个劳碌命。”
他清楚陈胜一之所以会闲下来的原因,笑容又很快淡去。也许绝响心里也早明白陈大哥的好处,也许这事和秦梦欢无关,也许和他被管教过无关,也许世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别扭劲儿,让一个人瞧见另一个人,心里怎么也舒服不起来。他知道此事无解,缓缓道:“其实绝响也在转变,大哥还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娴墨:小常是不懂。陈胜一与秦默生死弟兄,而绝响讨厌他,正是因为对方给了他一种父亲的感觉。绝响看似独立,其实不然,他心中总想有个依靠,穿小红衣思母亲、雕其像是,认大哥作姐夫也是,恋慕馨律更是。小常则是真自主,自主人方能想到呵护爱人、照顾小妹,能自撑起一片天空,才能替别人撑。相比之下,绝响实实是在硬撑。】隔了一隔,又补充了一句:“他的忍性,其实就好了不少。”
“忍性?”
陈胜一略怔,随即明白他说的是秦绝响没有当众抗旨一事。瞅着桌上的官服摇了摇头:“你错了。你以为这官职是怎么来的?”
常思豪道:“那自然是皇上别有用心,设下……”他看到陈胜一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否定,登时没了声音,顿了一顿,惊悟道:“难道他……”
陈胜一点头:“你瞧见楼下的宾客,便早该
大剑 【评点本】131一章 通心
常思豪沉默良久,仍觉实难索解,问道:“绝响买这官干什么?”
陈胜一道:“恐怕不是买的。”常思豪一听更感奇怪,陈胜一解释道:“前日在东厂,他和郭书荣华有过一次密谈【娴墨:应前文,是程连安口头带一句,令小常担心那一次。小常和小程在谈时,恰是小郭和绝响在谈时。】,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不过经我推断,东厂是想控制秦家,于是绝响就主动递出了这把手去。一来能得到郭书荣华进一步的信任,二来有了官身,做起事情会更方便。”【娴墨:明言绝响是与小郭有勾连,带透小郭说动隆庆,方有旨。否则与小常相见时便有此意,这旨就该早下,而不必等到绝响来。】常思豪知道绝响去过一次东厂,但在百剑盟谈起时,他却对此只字未提,是因当时郑盟主在场,还是他刻意对自己也进行了隐瞒?
这时脚步声响渐近,包房门一开,秦绝响拿着黄绫封套的圣旨,笑咪咪地走了进来,颠着步子到窗口,向外望了一望【娴墨:正是瞧看热闹的人群。人们来看热闹,也反被人当热闹看,闹世可叹。】,“哈哈”一笑,转回身来,将圣旨对天抛了个高儿,接住,往桌上一拍,旋身倒【娴墨:一倒字,lang荡之至】进椅中,翘起腿来。叉指笑道:“真别说,怪不得人人都想考功名,这当官儿的滋味儿,还真不赖。”
常思豪观察着他。
秦绝响笑道:“对了,这还得多谢大哥,向皇上举荐小弟。”
常思豪不动声色地道:“此事并非出自我的举荐,想来,是皇上别有用心。”
“哦?”秦绝响笑吟吟道:“怎么个别有用心?”常思豪道:“秦家势力越来越大,若一直在野,颇难应付,封了你官,他便容易管理。你若不愿为官,他也造出了我已投靠朝廷的假象,以此自能勾你反感,引得咱们兄弟反目。”
秦绝响笑道:“大哥这话就差了,咱们是大明子民,本来就该尽忠朝廷,怎能用得上投靠这个字眼儿呢?大哥做了千岁、侯爷,做兄弟的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只有羡慕,又怎会反目?”
他背窗而坐,光线将他头身边缘打亮,面部却陷于暗影。常思豪虚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缓缓道:“绝响,咱们兄弟之间,还是别演戏了罢。”
秦绝响往陈胜一的方向瞄了一眼【娴墨:窃以为不瞄这一眼更佳,因不瞄,心里也必想得到是陈暗透了。瞄这一眼,显得绝响还是忍不住。】,保持着笑容:“哦?这话怎么说?”
常思豪道:“楼下那些来祝贺的宾客摆在那儿,还用我说明么?若非早有邀请,这些人绝难来得如此整齐。也就是说你在接旨之前,便已知道这是皇上要封你的官,早已下贴邀客,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切。我不知圣旨中是何内容,怕于你不利,早上特意让人去百剑盟通知,想让你相机而动,避上一避,哪怕能把这旨挪到城外去宣,闹将起来,逃也容易。却没想到闹了半天,只有我一个人是被蒙在鼓里!”
秦绝响凝目盯他半晌,缓缓舒了口气,身体松驰下来。说道:“大哥,你果然还是没变,这世上真疼我的,就只有你。”
他仰起头来深深一吸,又叹了出去,说道:“不是小弟和你隔心,这事说起来真不怪我。”目光缓缓转来:“大姐她,身子好吗?”
常思豪一懔,登时心头雪亮。【娴墨:绝响背小常下令,是与小常隔心,小常背绝响收人,是对绝响寒心。绝响心有隔阂,原在马明绍那一句话上,是纠结兄弟的情份,此是一。知小常收下大姐不通知自己,显得好像做亲弟弟的反不如姐夫疼姐姐了,加上一层,隔阂势必更深。在小常则无愧,何来一懔?不在秦自吟这件事上,而是怕和兄弟情份生到这个程度,连自己家里的动静,兄弟都要监视了。】缓缓答道:“还好。”
秦绝响目光发空,低下头去:“大哥,不是小弟心狠【娴墨:先把话压在前面,事情不关他性情,关乎什么?】,我也就这么一个姐姐……【娴墨:如此说,小常所为倒像是在刻意疏间你姐弟的情份了。】”
常思豪叹了口气:“不必说了,我明白。”
缓了一缓,秦绝响道:“咱们那天在百剑盟门口分别时,我总觉得你问话中别有意味,就让人查了一查,没想到是东厂的人在帮你……大哥,你如今身份有变,地位不同,我总觉得你说话办事,都和以前不大一样,心能否还是当初那颗心,小弟有些摸不准了。再一听到东厂的人替你办了事,不由得不多生顾虑。【娴墨:乍一听是真话,细一想则半真半假,是两人话说透一半,以此再引逗一层,观察对方反应的话。】”
常思豪苦笑:“什么身份地位,我还是我,常思豪永远是那个常思豪……”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有所警觉,问道:“绝响,东厂为我救下你大姐的事,是谁报给你的?”
秦绝响道:“是陈志宾啊,怎么?”
常思豪眉心一凝:“此人可靠么?”
秦绝响笑道:“可不可靠说不好,反正秦家上下都知道,他闺女暖儿将来肯定是我的人了,老丈人总不会害亲姑爷吧?我一早就安排了他和马明绍向东厂投诚,探出来的消息总是**不离十的【娴墨:自信满满,倒不是傻。没到决裂动手之前,相互渗透的事即便双方都知道,也都要给些真情报稳对方心情。恰如钓鱼,起杆之前必先打好窝,让鱼儿吃些甜头。】。”
常思豪道:“吟儿被东厂救下后,送来得非常隐秘,自然是想遮过所有人的耳目,此事怎会轻易泄露出去?”陈胜一道:“东厂是什么地方?泄露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他们想泄露。不想泄露的东西,就算别人挖地九尺,又岂能闻到一丝一毫?”秦绝响柳叶眼登时一横,欠身向前探来:“大哥,如此说来,他们秘密救下大姐送去,先在你那卖了个好儿,然后在我追查此事的时候,又故意泄露消息,让我误以为他们是在你的授意指使下去救人的。这样就能在我心里形成一个你已改心变节,与他们联成一体的假象。”常思豪道:“不错。”
秦绝响缓缓坐了回去,凝目想了一会儿,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喃喃道:“郭书荣华,果然好手段。【娴墨:引到小郭头上,实为自己开脱,分散注意力而已。绝响做事脸压不住,黑不到底,每有扯谎,总觉这谎言有创意,多半嘿嘿两声遮掩自己内心得意。】”
常思豪道:“手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看穿了你我的心。”
秦绝响道:“不错!咱们兄弟如今各有一摊事情,心里想的,手头做的,如果有地方欠缺沟通,没有及时互换消息,便容易让人有机可乘,从中进行分化。大哥,咱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常思豪点头:“以后我会派专人和你多通消息,不过你身边人既多又杂,都难保险,我会告诉手下,只认你和陈大哥。”秦绝响打个恍惚,这样一来,显然就将陈胜一捆在了秦家权力的核心处。他随即笑道:“明白。不过,大哥手底下这人,可靠么?”常思豪道:“他叫李双吉,人很实在【娴墨:说双吉实在,恰是透小常不实在处。小常留用双吉,并不仅在于怜悯老实人,这是小常进步处,又是堕落转变。连老实孩子都知道巧使唤人了,官场使人成熟事故,实实毁人不浅,这种毁,在成人世界里则称为成熟。】。”陈胜一道:“是原来在独抱楼牵马那个大高个子傻二?”秦绝响见常思豪点头,不禁奇怪,盯着陈胜一问:“你认识这人?”陈胜一道:“不认识,只是咱们到京每收购一处产业,我都要把此处人员名册略作浏览。”秦绝响一笑:“老陈叔果然闲得很。”
常思豪心里清楚,若真是略作浏览,岂能一听到名字就能想到绰号体型?显然为了安全起见,陈大哥狠下了一番功夫【娴墨:又抢批语。】。当下道:“绝响,你和陈大哥倒底哪里别扭,今天当着我的面,摊开来说了罢!”
秦绝响向陈胜一瞄了眼,摊手笑道:“哪有!我们这不挺好的嘛!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他闲着没有事做,对不对?啊,老陈叔,马大哥在楼底下接待客人,有些支应不开,你下去帮帮他如何?”
陈胜一缓缓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常思豪大睁着两眼盯着秦绝响,脸上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秦绝响收敛了笑容,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大哥,你又想哪儿去了?这可不是我刻意疏离他,京中人多事杂,我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他这**湖没事做,就闲下了一对眼睛替我照顾身边动静【娴墨:偏有的说。恰是小雨所谓“人嘴两张皮,翻覆见神奇”。】。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他手上了,这不用之用,才是最大的重用【娴墨:歪理却是正理,恰如男人跟狐朋狗友竟夜不归,反曰联络感情,请领导吃喝嫖赌,还道为了事业】。但他又是跟在我爹、我爷爷身边的老人,资格摆在那里,给他好脸,他就端大辈的架子来训我,唠唠叨叨个没完,我有什么办法?”
常思豪听这话真是既窝心,又别扭,无奈把脑袋一歪,无话可说。
秦绝响道:“说句不好听的,这叫老驴拉磨屎尿多,没他我还不吃豆腐了?眼罩一蒙,该转圈就转圈去!好料供着,好草喂着,还跟主子哼哼叽叽,那就该等着下汤锅了!大哥,这话我也就是跟你说,当初我爷爷讲,做得了自己的主方为好汉!我认了这句话,于是他老人家再说什么我都不听了【娴墨:教得妙,学得更妙。可见孩子教育之难,教的什么和他学到什么永远不对等。鲁迅在桌上刻个早,孩子也都刻早,你不让他刻,他说你不让他向鲁迅学习,说中国教育体制不行,一个早字都刻出独立思考的作家来了。绝响也属这类孩子。】,别人又算老几!【娴墨:姑、姐、大哥,都包在内。】秦家是条大船,划桨的划桨,扯帆的扯帆,可是这船往哪走,得我小秦爷说了算!【娴墨:一个称呼就知道东厂人多会说话。说到你心里,让你自己没事都喜欢用这称呼自称。】”
“小秦爷”这称呼,常思豪最初是从曹向飞那听来的,此时三字入耳,曹大档头那飞扬跋扈【娴墨:曹老大言语利落,爽气之至,原比小山小池、霍秋海等辈强,但因一个身份,他人眼中,一切就成跋扈了。试想小常当着天下英雄大说自己在山西打仗事,在那些人眼中,不是标榜自己?不是同样跋扈?只怕比曹向飞还有过之。此处作者不用直叙,用小常心态带叙,正是脱出上帝视角让予读者看是对是错。】的面目便浮现在眼前,不由得一阵反感【娴墨:写小常反感曹向飞,正是写群雄反感小常、绝响。连衬带透,勾勾抹抹,总是这一枝笔,省墨之至。】。
秦绝响瞧出他脸色不愉,笑道:“大哥别想多了,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老陈叔对秦家出力不少,我还能真把他下了汤锅么?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等四姑从川中回来,我好歹说说,把他俩搓和成一对也就得了,将来老陈叔走不动、爬不动那天,我秦家养他的老,送他的终,你看怎样?”【娴墨:把老小姐许给老家人,在他心中正是下嫁,正是天恩,大谈感情,正是没一点感情。姐姐可拿来用,姑姑自然更能拿来用,死去爷爷的名声都能拿来用。】望着他那对笑意盈盈的柳叶眼,实难分辨出其中有几分虚假,几分真诚。常思豪移开目光,叹道:“这么多年来,你四姑心里就只有燕临渊,又岂是你能说合得成的?”
秦绝响笑道:“那也不见得……”他话音绵延中消,显然心中本有下句。常思豪明白,他定是想说“我大姐苦恋萧今拾月,不也移情向了你?”然而此刻秦自吟处境悲惨,说来不免影响气氛,故而半途忍住未讲。回想妙丰提到过燕临渊的情事,显然秦梦欢对人家不仅仅是爱慕,还有深深的歉仄,她又怎会怀着这份歉仄,去嫁给一个深爱自己,而自己却无力去爱的人?
正自他神思愁困之际,房门“笃笃”地响了起来。
大剑 【评点本】132二章 度腹
秦绝响道:“谁?”
门外女声清悦:“响儿哥哥,是我和二媛儿姐姐!”
秦绝响白眼一翻,懒懒地道:“进来吧!”
门一开,暖儿笑嘻嘻地窜了进来,翘指两臂举高,身子打了个转儿,旋起裙花,问道:“好不好看?”
秦绝响支肘于桌,侧撑着腮帮瞧她,皱眉道:“怎么又换了衣服?早上那件不是挺好么?”暖儿背过手儿去,左脚尖轻磕着右鞋跟儿,歪头嘟哝【娴墨:娇女儿妙态如见】道:“人家怕你看厌了嘛。”秦绝响懒懒伸出一只手去,毕竟有常思豪在,暖儿虽嘟着嘴儿不好意思,却仍是乖乖把自己的手儿递过,被秦绝响一扯,身子便跌进他怀里。秦绝响捉了她的小下巴颏儿,低头轻快地嘬了个响儿,指头在她脸上一刮,笑道:“小乌龟,不是让你今天去陪爹爹么?他人呢?”
暖儿脸蛋儿红红地靠着他,缩着肩膀道:“爹在独抱楼监工呀,忙得很!他说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要我过来陪你呢。”秦绝响道:“这算什么大日子?‘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等咱俩成亲的时候儿,那才叫大日子呢!”暖儿扭动身子不依道:“成亲要穿大红衣裳,难看死了,我才不要哩!我喜欢穿绿的!【娴墨:绝响原来一直穿红,如今不穿红,身边依旧总是血色。而绿带生机,正可搭配调剂,所谓红男绿女。】”秦绝响戳着她的酒坑儿坏笑道:“你当成亲就是穿红衣裳吗?后面还有更妙的事儿呢!”暖儿眨着眼道:“什么妙事?”秦绝响笑道:“笨蛋,成亲成亲,就是什么也不干了,成天亲嘴儿,你说妙不妙?”暖儿“哎呀”一声,胀红了脸,道:“那……那咱们连饭也不吃了吗?”
冯二媛“扑哧儿”笑了出来,两颗小虎牙一闪光,她赶忙又伸手掩住,仍是忍俊不禁。
常思豪道:“今天白塔寺那道姑,是你扮的吧?”
瞄见秦绝响以眼色允可,冯二媛这才敛衽颌首道:“回侯爷,是。”
常思豪道:“绝响,你也真是胡闹,小山上人身为少林掌门,连郑盟主对他都敬重有嘉,你怎么乱开他的玩笑?”秦绝响满脸的不在乎:“大哥,你不知江湖事,还真拿他当瓣儿蒜了?少林派没落有年,早就没了唐、元的气象,现在他派中护寺的棍法,还是俞大猷教的呢!”
常思豪一愣:“俞大猷?‘俞龙戚虎’那个俞大猷?与戚大人齐名的那个?”
秦绝响点头:“对啊,就是他。这人很了不起,他师父是昔年南方名剑李良钦【娴墨:史上真有此人,确有此事。】,这李老可是个人物,他家在沿海,总遭倭寇侵扰,不胜其烦。于是他变卖家财打了不少宝剑交给村民,组织团练抗倭,打了几场仗发现,剑走轻灵,不是这帮村夫农民能练好的,于是就改剑为棍【娴墨:盖因农民总抡锄头、挥铁锹故】,教那帮泥腿子用棍棒使剑法,结果把倭寇打了个稀里哗拉。俞大猷跟他学了几年,带兵打仗的时候,用的也是这套,收效很大。十年前,他把这套棍法和打仗中积累的实践经验总结了一下,写成一本书,起名叫《剑经》,便是因为他这棍法,实是从剑法里脱胎化出来的【娴墨:剑经至今尚存】。”
常思豪道:“他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又怎会把这棍法教给和尚?”
秦绝响笑道:“咳,那是六年前,他领旨到南边打仗,路过少林寺,想进去学学天下闻名的少林神功,结果把和尚们叫出来一瞧,练的玩意跟卖艺的一样,根本不实用,上来一个趴下一个,结果和尚们被打哭了,围着他跪了一溜【娴墨:渲染夸张,把人都糟蹋碎了。】,说大人,您定是达摩老祖转世【娴墨:绝倒】,您这才真叫神功绝技。俞大猷气坏了,说,什么神功又转世?武功就是动胳膊动腿,实战打出来的,哪有那些玄虚【娴墨:实言醒梦之语,可笑国人擂台都不敢上,还神拳神掌地胡扯内家外家,到特种部队、武警处几分钟全趴下】?还吹什么少林武功天下第一,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神棍【娴墨:二字恰极】!说完扭头就走。小山上人那是人精,一瞧这情形,赶紧跪下求恳【娴墨:绝响黑人直白,明知是编的,看来反而过瘾】,好说歹说,让俞大猷收了两个和尚当徒弟,这俩和尚随军而行,一边学武,一边也参与抗倭,没两年就练出了真功夫,回了嵩山把东西传开,少林派短短两三年光景,培养出了一批不错的好手,这才稍稍能在武林重新抬起点儿头来。说白了,也就是民间不懂武功的人,把这些和尚捧成天下第一【娴墨:妙】,像咱们这些行家里手【娴墨:难保不是作者自白其心之笔】,有几个把他们放在眼里?今儿我是碍着郑盟主的面子,没办法才跟过去瞧瞧。”【娴墨:如今少林派到外国很受欢迎,正是被人当成杂技团看,又不能怪人家那么看,什么枪刺喉,布袋上吊,翻跟斗之类,还不是杂技是什么,费时间练的都叫功夫,玩扑克厉害也叫功夫,功夫能不能打人,就在两说了。】他一面说话,一面在暖儿身上揉来摸去,暖儿知道秦绝响的脾气,既不敢打断他们谈话,又不好逃开,歪在他怀里怯怯羞羞地扭闪拱动,小脸儿一阵红一阵消的,如受艳刑。
常思豪凝思【娴墨:视而不见,纵逸后可就难管,人变质都是从小事上来,故旧时大户人家都讲立规矩】道:“瞧这样子,小山上人和官府的来往,大概也不少吧?”
秦绝响道:“那还用说?”忽然觉得这话别有意味,手上一停,甩了个眼神将冯二媛支退,这才问道:“大哥,你觉得他有问题?”常思豪琢磨了一会儿,迟疑道:“少林寺僧众不少,时到年关,想必事务繁忙。他这做掌门的,为了与白教护法金刚一会,轻身而出,未免有失中土佛门的体面。”秦绝响摇头:“体面不体面的,他也许倒不在乎,不过他在寺中向不轻动,这倒是真。”常思豪道:“以你之见,京师谁能请得动他?”秦绝响嘴一撇:“这大头和尚虽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名声、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谁想见他,还都得上寺里去拜望,哪个能请得动他下山呢?”
暖儿不解地问:“谁家里要做法事,派人到庙里一召,和尚就来了呀,少林寺哪里出奇,会这么难请?”
秦、常二人对视一眼,立时通了心意,秦绝响道:“对,或许不是请,而是召,是命令,使他不敢不来。”常思豪目光深冷,长长叹出一口气,双臂抱颈靠上了椅背:“倚得东风,势便狂啊……”
这句诗本是朱情用来调侃曾仕权的,秦绝响虽未在场,但此时此刻,却也明白其中的意味。凝目说道:“这样看来,小山上人的入京、武林群雄的到来、宣旨的时机、曹向飞的围寺、泰山、衡山、嵩山三派的退盟,彼此之间,都有着隐隐约约的联系,绝不是孤立的存在……咦,你说老郑他今天如此坦然,轻易答应了退盟的事,是不是因为察觉出了势头不对,所以未敢轻动?”
他手捻暖儿的耳珠【娴墨:艳刑仍在继续。思绪从阴谋诡计刀光血影的故事情节中拔出来,想像这场景,简直一天一地,此书惯以各种正经和崩坏结合,以大反差形成讽刺效果。】,目光直了一会儿,作出了自我确认,喃喃道:“这**湖,果然是金风未动蝉先觉……”
常思豪的表情比他还要沉重许多,心知如果这猜测正确的话,那么说明三家联手之事已彻底告吹,东厂对自己和绝响明勾暗挑,设计引来武林争议,激起怒火,断去己方后路,推向江湖人的对立面,同时又开始分化百剑盟,且这所有一切,只在今日小半天的功夫内大告全功。郭书荣华这谋划之精、手笔之大,真不知远超聚豪阁多少倍了【娴墨:小郭脑子好,是地位造就了眼光,也是信息掌握的全面。相比而言,这边分析起来难度就大了,小常脑子不行,绝响勉强能起个马后课,也不够用。大陈使不上劲,秦lang川活着也未必是对手。除小方之外,没人有和小郭争衡的资本,程连安算是精明,但太小店儿了,使不出小郭这样的细腻不减大气的手腕。】。当下嘱道:“绝响,以后不管在哪里遇上武林人士,不管出什么误会,闹什么别扭,对方说什么出格的话,你尽量能忍则忍,千万避免和他们动手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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