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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年岱
荆零雨怕他们误会,再与陈常二人动起手来,急忙小手一指,喊道:“这人叫袁凉宇,冒充秦家大总管祁北山,想挑起百剑盟和秦家的矛盾,好让他聚豪阁渔人得利!大家可别上当!”
百剑盟武士大奇:“此人竟非秦家总管,却是聚豪阁的人?”
袁凉宇闻听,虽怒火填胸,却面容不改,冷道:“小辈!”手中黑索卷动,将百剑盟武士迫开两步,提气纵身,直向殿**来,黑索鳞片暴起,划出一道弧线,有如长空赤雷,向荆零雨当头劈到!
百剑盟众武士瞧见,大惊失色,救之已是不及,跺足喊道:“躲开!”
荆零雨见索势快疾无伦,罩定头肩,无论左躲右闪,皆难以避开,而且黑索极长,她背后是神龛,退身无处。不由一呆。
常思豪就在她身侧,手中空空,没有兵器,眼见袁凉宇这一索定要打在荆零雨身上,心中发狠,发丝戟张,暗道:“拼了!”向前疾冲,一个拧胯,身如离弦之箭,射向空中的袁凉宇!
袁凉宇只道这一索便可将荆零雨打个脑浆迸裂,没想到身边这小子竟然反向自己直射而来,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一愣神间,未及掏护身短刺,常思豪已到怀中!
两个人的身子在空中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蓬地一声,殿宇之内,空气震荡,屋顶木架嘎嘎直响,灰尘簌簌而落,袁凉宇的身子猛地倒仰飞出,直跌殿外,空中一道血线标出,飘散如雾。
常思豪双足落地,手揉肩膀,面露痛楚之色。
袁凉宇身在空中,黑索击地,啪地一声,借力飞出数丈,避开百剑盟众剑手,一个跟斗翻落,居然站立不稳,单膝点地!
他双目喷火,剑眉紧皱,抿紧的嘴角处,一丝鲜血缓缓流下,衬得灰白的肤色,更显黯淡。
心中所奇者,这一击显然整身如一,内劲沛然,前日他在边关漠上,不过是一毫无内力的黑壮少年,怎会在几天之内,精进若斯!
刹时天地间静寂无声,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黑少年竟有如此手段!
袁凉宇怨毒的目光,似乎深深剜进常思豪的肉里。
一袭血绸披风斜飞在天,宛若战场上厮杀过后,空荡荡冷清清,丝丝缕缕,凄凉飘摇的黑烟。
“天机步**大撞!”袁凉宇在喉间挤出几个字来。
常思豪见他神色惊惧又带怆然,一时愣住,天机步?什么天机步?
袁凉宇嘶声道:“天正老人是你什么人?”
常思豪一脸茫然:“我不认识。”
陈胜一面露欣喜之色:“兄弟,你怎么样?”常思豪晃晃肩膀:“没事。”荆零雨过来拉他手笑道:“小黑哥哥,你的功夫不错呢,这次护驾有功,想要什么,尽管跟朕说。”言语之间,俨然自己成了女皇武则天,常思豪反成了她的小侍卫。常思豪趁机道:“那你把玉佩还给我。”荆零雨一扭头:“小气鬼,朕还没玩儿够呢!”忽然眼睛睁大,道:“哎呀,袁凉宇跑掉了。”
众人转目望去,只见一道如游鱼般的血线消失在山门之外。荆零雨笑道:“聚豪阁的人也会逃跑么?这下他可栽了。”陈胜一道:“他的武功虽高,但咱们毕竟人数占优,加上小豪的进境让他琢磨不透,又受了伤,更无决胜之算,他是晓进知退的人雄,自然明白在这种局势下应该如何选择。”
荆零雨笑道:“他那件血红披风可是不错,有机会定要借来穿穿玩玩。”
陈胜一拱手与百剑盟诸人见礼,彭鲲九道:“阁下便是金刀陈二总管么?这一次却是真的假的?”陈胜一哈哈大笑:“秦家两个总管,我主外事,祁大哥主内事,故而不常在江湖走动,以致让贼人有机可乘,所幸阴谋未逞。至于陈某,货真价实,诸公勿疑。”说着金刀随手一挥,两丈之内,冷气森然。众**释而笑。
彭鲲九道:“这下可好了,荆小姐,你这就随我们回盟去吧!”
荆零雨脸色一沉:“我不!你们摆阵要杀我,下手狠着呢,我跟你们走,说不定半路就被掐死,煮了吃了,就算回到盟里,说不定郑盟主一高兴,给我来个五剑穿身。”
彭鲲九苦笑:“你也知道廖公子的能耐,众兄弟们拼尽全力都还拿他不下,更别提留手了。往小姐身上招呼,都是为了扰他心神,兄弟们可都小心着呢。小姐,廖公子此次所犯大逆,已经罪不能容,你是被他劫出的人质,又不是叛盟,回到盟里,荆爷廖爷高兴都来不及,郑盟主又怎会伤你呢?”
他这么一说,倒被荆零雨抓住了破绽:“既然我无罪,那么早回去一天,晚回去一天,也就没什么分别,现在我没跟哥哥在一起,当然也就不是什么人质,平时爹爹管着,哪也不让我去,这回出来多玩两天也是无妨。”
彭鲲九一时语塞,方成义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小姐孤身一人,恐不安全,方才那袁凉宇恨小姐戳破他阴谋,说不定远远窥刺小姐行踪,看准时机再下毒手,小姐还是随同我们回盟中为好。”
荆零雨笑道:“你不用吓我,袁凉宇有什么好怕的?本宫有侍卫保驾,并非孤身一人,你们不用担心。”说着拢住常思豪的胳膊,笑吟吟道:“常小黑,本宫的安全就都交给你了,你是保我不保?”
常思豪道:“我叫常思豪,不叫常小黑。”荆零雨道:“那有什么分别?你生得很白吗?”常思豪道:“一点也不白。”荆零雨笑道:“既然不白,当然就是黑喽,不叫你常小黑叫什么?常大黑可不好听。”
常思豪心想:这女孩子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什么,幸好她没看见我光身子洗澡,否则还不得管我叫常小雀儿?忽又想起小坠子看着自己赤身**嘻笑的样子,脸上不禁一红。
荆零雨道:“你还没答应本宫呢,倒底愿不愿保护我?”
常思豪想起自己还要去找程大人的家人,有些为难,可望着她那双水灵灵让人难以拒绝的大眼睛,心中又极不舍:“嗯,当然愿意,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办……”
荆零雨早明白他的心思,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要去那官儿家入赘嘛!这事儿包在本宫身上好啦!看在你出手救过本宫的份儿上,本宫就降位辱身一把,到时候给你当个小红娘也就是了。”
常思豪看着陈胜一奇怪的表情,脸上泛红,道:“哪有这事,你又胡说。”
荆零雨道:“我胡说什么,你家里可有钱么?”
常思豪一愣,不知道她为何提起这事,道:“没有,何止没钱,家也没了。”
荆零雨道:“招啊!你既然没钱,到人官家投亲入赘,一进那程府的高门大院,看什么都新鲜,院里的养鱼缸也要摸上半天,那程老夫人嫌贫爱富,见你这样儿,虽有玉佩为凭,也必找出种种理由推搪,不把小姐嫁你,到时你怎么办?”常思豪待要解释,荆零雨续道:“程家小姐见你虽然黑如李逵,但是好歹五官还算端正,没生犄角,没长六指,像个英雄人物,再掐指一算自己年岁,嗯,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三十五四十……哎呀,也真不小了,一颗陈年芳心,也便对你跳上两跳,动了真情,苦于老夫人瞧你不上,要赶你出门,自己又被关在绣楼,动不得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老蚂蚁,团团乱转,这时候,就轮到本宫出马,给你们牵线搭桥儿啦!”她煞有介事,仿佛在说件真事,说到那程家小姐数自己岁数,还拨着手指,一五一十地查,模样滑稽可笑,仿佛真有那么个老小姐一般。
彭鲲九、方成义等百剑盟武士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忽听远处林中有哨声传来,不禁面色大变!





大剑 八章 龙城在望
方成义急道:“申爷哨音急促,定有重要事情。咱们快走!”
彭鲲九道:“那荆小姐怎么办?”荆零雨扯定了常思豪,冲他们一笑:“申二哥有事叫你们,还不快去?”彭鲲九急得搓手:“申爷必有紧急事情,说不定遇上了强敌,叫我们去支援,荆小姐,你随我们走吧,否则在下可要动粗!”荆零雨变脸道:“你敢!你碰我一指,我回去告诉爹爹斩你一指!碰我两指,便斩你双手,碰我一脚,干脆把你胳膊大腿都剁了!让你天天拿着自己脚丫醮酱吃!”常思豪心中好笑:“他既然胳膊都被剁掉了,还怎么拿自己的脚丫醮酱吃?”又想起自己在军中食人肉情景,心道这小丫头嘴上说得狠,恐怕人肉摆上一碗在这里,吓也吓晕了。
彭鲲九是江湖上刀头tian血多少年的汉子,岂会被她这两三句话吓住,只是终究忌着荆问种,心想若把他这宝贝女儿得罪了,日后在盟中可不好混,毕竟叛盟而出的是廖孤石而不是她。荆零雨见他神情犹豫,又道:“申二哥抵不住的敌人,只怕你们去了也未必能赢,把我带去,岂不是要我送死?啊哟,我知道了,你们不是想救我,而是想借刀杀人。”
方成义道:“我们哪敢怀伤害小姐之心,此番或许真有风险,小姐如不想去,我便留下两位兄弟,陪小姐在这殿中等候,到时再来接应便是。”荆零雨冷起脸来:“这不是派人押着我么?你还嫌本小姐平日里被看守得不够么?”方成义道:“属下岂敢,只怕小姐自己一人在殿中孤独害怕,若起身走了,更再难找寻。”荆零雨道:“啊哟,我还以为你们担心什么,本小姐一个弱质女流,走还能走到哪儿去?你们这些人,哪个跟踪术也不差,还怕找不到我么?你们放心,本宫还要带着小黑去入赘,不会远走,你们完事之后到太原找我就行啦。”
此时远处林中哨声又起,其势更急。彭鲲九等人不禁额上冒汗。陈胜一道:“荆小姐年少贪玩,平常事耳,何必催之太急,既然她要去太原,便是同路,有陈某与我这常兄弟陪行,定护她周全就是。秦老太爷与郑盟主素来交好,各位若是信得过在下,便请放心办事去罢。”方成义心想此番既不能对荆零雨动粗,又说服不了这个倔丫头,陈二总管是剑客身份,既然有此一言,当保无虞,当下与百剑盟众人对视一眼,各自会意,拱手相谢,飞掠而去。
常思豪道:“陈大哥,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咱那两匹马寻来。”陈胜一笑道:“兄弟,你可知你这一路,跑出多远?此处己是文水地界,连杏花村都过了!再折身跑回去,又得耽误多少功夫?那两匹马身上有秦家烙迹,路人见了自会送回,不敢私藏,不必管了。咱们且到文水,找那里兄弟再要上三匹坐骑赶路吧。”
荆零雨道:“干么要三匹?我可不会骑,让小黑侍卫驮着本宫罢。”陈胜一微微一笑,并不和她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转向常思豪道:“兄弟深藏不露,原来习得了天机步绝学,真是可喜可贺。”常思豪愕然:“天机步?袁凉宇也说过这个词,我可真不明白。”陈胜一道:“兄弟何须再瞒,你那天机步法以及**大撞,不是宝福老人所授么?”常思豪一愣,回想一下,道:“对了,他是教过我步法,但没告诉我名字,只说那步法分为三层,一曰雨行,一曰云隐,一曰天机。步子倒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功力不同,境界也自不同,我可练得不成,连云隐都达不到。至于什么**大撞,我可就更不知道了。”
陈胜一叹道:“天机步法,能练到第一层雨行境界己是不易,至于云隐、天机二境,莫说练成,就算见过的又有几人!**大撞,是运起天机步法之后的一种整身攻法,因以肩、背、胸、腹、臀、胯这六处撞击敌手而得名。愚兄也只是从老太爷处听闻过,并不曾亲见。”说话间目光悠远,似乎心向往之。又道:“可惜你当时是以肩相撞,若是出一掌或是一肘,袁凉宇必死无疑。”
常思豪道:“我当时却也没想许多。”荆零雨嘻笑道:“你只想着救我了,是不是?”常思豪面上一红。荆零雨低头欢喜,却又想:“哥哥甩我出去,用那么大力气,若跌在树上,便算不死也要受伤,是他不够细心,还是不在乎我?”
陈胜一道:“没想到那宝福老人,竟是天正老人一脉,陈某虽无机缘从学一二,但能得见高士尊颜,也算一桩幸事。”常思豪问:“天正老人又是谁?”陈胜一道:“要说起他,那话可就长了,二百年前,此老便是武林圣手,纵横江湖,所向无敌,后来专习丹道,身生异能,性情亦改,行踪飘渺,不知隐逸何处,但是偶有在某地遇见他的传闻,或解百姓瘟疫,或施妙手救人,即便近些年来,也没有断绝,见过他的人也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决计不能撒谎骗人,看来他老人家尚在人间。若论年龄计算,这位前辈已经寿高二百六七十岁,实为地仙一般的人物。这天机步法,便是他年青之时随手草创。”
荆零雨吐吐舌头:“随手草创,便这么厉害,那要用心编点什么,不知道要什么样了。”陈胜一笑道:“那也未必,武学一道,往往随心而化,反入高境,有形自是有拘,终究低上一筹。”常思豪忽然道:“莫非宝福老人,便是天正老人?”陈胜一摇头:“传闻天正老人天生鬼耳,自小被他母亲割去,那宝福老人双耳仍在,自不会是他。所以我才说,他可能是天正老人一脉相传的弟子。”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同行,在文水县买了女孩儿衣服给荆零雨换了,饭后稍事休息,又要了两匹快马,陈胜一自骑一匹,常思豪与荆零雨一马双跨,往北而行,荆零雨坐在马上不老实,东瞧西望,扭来扭去,身上与常思豪挨挤擦碰,在所难免,她倒毫不在乎,常思豪羞涩之余颇为享受,只是让陈胜一在侧看着,不免脸红。
两匹快马脚力甚好,天到傍晚时分,三人已经来到清徐县内,本以为百剑盟的人能追赶前来,却一无动静。休息一晚,次日登程。又行一天,待到晚饭时分,太原城己在望,陈胜一见常思豪和荆零雨兴致甚高,便放缓了速度,给他俩讲起本地的风情故事。原来这太原亦称龙城。西周时候,太原是唐国属地,武王姬发去世,其子姬诵继位,是为周成王,时年十三岁。一日他与三弟叔虞玩耍之时,剪一片桐叶成玉圭形状,递给叔虞,说:“封汝为唐国诸侯!”史官闻而记之,并让叔虞谢恩,姬诵道:“此乃玩笑,何尔当真?”史官对曰:“君无戏言。”姬诵只好封叔虞为唐候,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剪桐封弟”的典故。
叔虞之子,名燮父。燮父因国内有晋水流过,便将国号改为晋,晋也就此成了山西的简称。至秦灭六国,始皇一统天下,在这里设了太原郡,太原一名由此而来。太原三面环山,汾河纵贯全城,自古繁华富庶,古迹颇多,隋炀帝杨广曾于此做过晋王,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也由此处起家,是以传称此为千年龙脉所聚之风水宝地。
然而如今由于朝庭税赋极重,这富庶丰腴之地,近年来竟也渐显败弱之象。四围村落萧条,百姓大多行色匆匆,面容冷漠,为生计劳苦奔忙。更有难民衣衫褴褛,散杂于菜贩之间,担筐卖儿,其景不胜凄凉。
常思豪端坐马上,望见此情此景,不由忆起边关土城,自己的家乡。心忖大明有如此广阔的天下,如此壮丽的河山,为何处处都有百姓饥寒交迫,活得潦困不堪?
此时暮云低垂,残阳逝远,一阵轻柔的晚风,抚过面颊,令他心中一酸。
痴痴望天半晌,忽地轻啸一声,吐出胸中噩气,打马如飞,一任这清风,吹干了泪眼。




大剑 九章 山西秦家
三人进得太原城中,却见灯火银花,繁华自胜,与外间乡野,直如两个世界。
常思豪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陈胜一道:“陈大哥,如今己到太原,咱们就此别过。”
陈胜一惊道:“兄弟,你这就要和哥哥分开么?”常思豪道:“既然太原己到,我便要去寻找程大人的府第,将玉佩送还他家人,也好了却程大人的心愿。”荆零雨一笑:“小黑哥重色轻友,一到地方就急着找丈母娘去。”
常思豪想着程大人临死前的情景,心情沉重,不去理她笑话,说道:“这一路玉佩都在你那里,玩也玩够了罢,还给我吧。”
荆零雨一摸小脑袋:“啊哟,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一路尽观山望景,把它都忘了,我放在哪儿去来着?哎哟,还真找不着了。”常思豪急道:“你快翻翻,或许在腰里别着,或是从衣袋里掉出来了。”荆零雨笑道:“你不用着急,娶不到程家的老小姐,我赔你一个大姑娘便是。”常思豪急道:“你快找找,若弄丢了,我可……我……”荆零雨道:“你怎么样?你可要吃了我不成?”掏出玉佩快速地敲了他头一下,嘻嘻一笑,又揣进怀里,常思豪见是没丢,这才放心。
陈胜一问道:“常兄弟,那程大人的府第在哪里?我陪你一同去罢。”常思豪眉头皱皱:“这个却不知道了,当时程大人只说是在太原,却没机会细说地址。”陈胜一道:“太原城可大得很,从南到北都要走上半天,你身上又无银两盘缠,倘若一时找不见,难道要流落街头么?”荆零雨嘻嘻一笑:“陈大哥,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也不必扭扭捏捏啦,你那儿有钱,借我们几个花花,不就结了?”
陈胜一笑道:“那当然容易,只不过我给得再多,终是有限,兄弟不如随哥哥暂到秦府住下,秦家势力遍及晋地,各城府州县接应的兄弟你也都看见了,当知我言不虚。秦家的根基便在太原,撒出去人手想找一个官员的府第,那是容易得很。兄弟在秦府盘桓几日,届时找到,把玉佩直接送上府去就是了。”
常思豪赧颜道:“在黄河边上,本来还说是送你,结果一路吃住全是大哥破费,实在过意不去,如今己到太原,怎好再……”陈胜一截道:“兄弟这话可差了,江湖之上,武林之中,便算是不相识的朋友走访到家,除了安排饭食,临走还要赠盘缠路费,这可是老辈留下的规矩,讲究的就是个义字。你我一见如故,便如兄弟一般,你怎么还跟哥哥客气?”
荆零雨笑道:“是啊,小黑,你可知这整个山西,都是秦家的天下,了不得着呢,到了山西,不吃他喝他,那便是瞧他不起了。”陈胜一知她有嘲讽之意,付之一笑。常思豪心想茫茫人海,确实寻找不易,如能得秦家帮忙,自是省却不少功夫,也便答应下来。
三人牵马而行,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凡,道路两侧买卖铺户灯火通明,酒楼茶肆人满为患,伙计穿梭往来,忙忙碌碌,街边摊主摆的首饰针线、干鲜果品,吆喝声声。更有青楼女子,倚门靠框,媚眼熏斜,燕语莺声,当街拦客,街角一个小买卖人看得眼直,连手中的糖人都吹破,坏了自己的营生。这一切陈胜一自是司空见惯,常思豪却瞧得新鲜,两眼不够用的。走了一段,只见商家屋后,现出高墙一角,青砖白壁,殿脊巍峨,极为雄壮。陈胜一牵马拐过商街,向这边引来。荆零雨道:“这大院可是不小,是秦府么?”陈胜一道:“不是,这是武庙。”再往前行,走过两条街道,面前又现出一道墙来,这墙高三丈二尺,粉白墙壁,雨檐青青。隐见墙内画阁云楼,气势非凡。行了许久,也不见尽头。常思豪心想,这又不知道是什么庙,可比那武庙大多了。俗话说的好,穷人算命,富人烧香,若没有大富之家施财,哪里能建起这么大的庙宇?这些人宁可买香烧成了灰,也不肯施舍穷人一点。
又行许久,前面现出一个不高的小门,门框门楣以及门槛、门外台阶,皆是条石垒就,接连之处严丝合缝,显然是工匠细细磨平咬合相嵌而成。看那条石,纹理细致,极其坚硬,研磨绝非易事,荆零雨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光这一个小旁门,工程己然不小。门外有一家仆,见三人行到,不急不忙,恭身施礼:“二总管,您回来了?”陈胜一点头。那仆人撤在一边,陈胜一回头道:“常兄弟,荆小姐,请吧。”常思豪心想:哦,原来这便是秦府了。
荆零雨面带不悦:“荆大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既然瞧不起我们,我们扭头便走就是,可不在这受你这闲气。”
陈胜一愕然不解:“荆小姐,何出此言?”荆零雨小嘴一呶道:“喏,我爹爹好歹也是百剑盟总理事,堂堂大剑客,我是他亲生独苗再无二位的乖女儿,虽也算不上什么贵客,但也不至于要沦落到走你秦府的偏门。”
陈胜一哈哈笑道:“原来荆小姐是为这个,实不相瞒,这便是秦府的正门,绝非什么偏门后门,小姐不信,可绕院一周,当知陈某所言不虚。”
荆零雨看他神情,似不是说假话,可是这么大个宅子,弄这么个小门,实在令人难解,问道:“秦府缺钱么?怎么正门却不在正位,而且又修得这么小,一点也不气派。”
陈胜一道:“小姐有所不知,这一是为了避开皇家正南开门,门在中央的忌讳,二来门小,可防财气外泄。”
荆零雨眼珠转转,嘻笑道:“秦老爷子是豪迈不羁之人,什么财气外泄之类,可就未必怕了,只是这道门易守难攻,倒是真的。”那门仆眼睛一翻,盯在她脸上,二目精光一闪即逝,荆零雨心道:这仆人的功力却也不低,我说破这门的用意便又怎地?你瞪我,我便怕了你么?哼。陈胜一淡笑一声,道:“请吧。”
三人进得门来,早有仆人将马带过,转了个弯,前面现出一座大厅,在天井中望去,此厅面阔九间,金匾高悬,写的是:足扫荆扉。厅中木柱成排,外侧为方,内侧为圆,高两丈八尺,层层推进,皆是上好的红木。八角灯笼高高挂起,错落有致,照得木柱生光,满厅灿然。陈胜一引二人前行,道:“此处是轿厅,宾客到此下轿,也可算是府内的正门,荆小姐,你看如何?”
荆零雨点点头:“嗯,这里还算有点样子,马马虎虎。”
她望着匾上题字,只觉笔力雄浑,苍然威壮,落款是雨臣,其字虽小,却笔笔如刀,势如疾风摧草。
荆零雨道:“我听爹爹说过秦老太爷讳上lang下川,字雨臣,想来这足扫荆扉四字便是他老人家所题了。”
陈胜一道:“正是,那是嘉靖四十一年,他老人家过寿辰时所题。”
荆零雨道:“哦,那也不过是前几年的事儿,恕个罪说,老太爷晚年的心境,可不大好啊。”常思豪忙道:“不礼貌的话可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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