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室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条弥
他心思飞转,找了个听起来不那么像变态的理由,“我被子不够。”
她呆了呆,把被自己压住的被子抽出来一些,“我的被子就这么大……”
“现在够了。”
她脾气居然好到被砸醒也不生气,他暗自惊奇,又觉得有趣。
她仰面躺下,闭上眼睛,“睡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头渐渐歪了过来。他侧躺着,枕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唇微张,一丝透明的液体从嘴角滑了下来。
要不要擦?擦了会醒吧?
他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她的下唇,帮她把嘴唇合上。可片刻之后,嘴唇又张开了。是牙齿没有合上,不单是嘴唇的问题。他又提了提她的下巴,上下齿错位,顶住了。
除非她自己转头,不然别无他法。他发了会儿愁,又兴致勃勃地拨弄起她的嘴唇,把她乱跑的头发一点点拢到一起。她没有醒,也没有皱眉,该是睡熟了。她向来睡得沉,不敲锣打鼓醒不过来。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他进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不做爱也没关系。
他看着她的侧脸,泛起宁静的睡意。
不需要本能,是说不需要做爱吗?
她用语言建起独立的王国,自有一套用词和逻辑。与其揣测,不如直接询问,她会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的思路。坦白得过分。
她翻了个身,背朝着他蜷起身体,就是他刚进门时看到的姿势。
这次他干脆贴上去直接把她搂进怀里,顺手摸了摸她的嘴角。
闭合没问题。
他满意地闭上眼睛。
根据页眉,这是一份阅读课作业的最后一页。因为丢失了前面的部分,既不知道作者姓名,也没有评论的书名。页面内容如下:
最后,书中关于恶意的部分,笔者认为也值得讨论,虽然它仅仅是一条暗线。
人总是很容易为来自同类的恶意所困扰。
不是那种有组织的、为了谋取特定利益的行动,比如黑帮火拼、抢银行、战争之类,而仅仅是为了满足个人“乐趣”就有意伤害他人的行为。
小至同学故意绊了你一跤、考试时借走橡皮不还,大至愉快杀人、强奸、虐待。
当这种恶意的行为临头,除了疼痛和愤怒,必定会诞生的问题是:为什么是我?
针对性的恶意像是个标记,鲜明地把个人标示出来。“我”不再是悠闲地待在群体中的“我们”之一。
为什么不是同桌的小红?
为什么不是旁边穿吊带的女孩?
为什么不是弟弟?
为什么不是那个大嘴巴的同事?
为什么不是住隔壁的老头?
一旦明白这种来自同类的恶意毫无道理,选中自己甚至只是随机,对周围环境的安全认知就会全面崩塌。一切都不再可信,一切都值得怀疑。
如果能及时给予足够的保护和爱,个人或许能够重新平衡感知,而不至于对危险过敏。但如果没有这一步骤,甚至遭受持续的神和肉体暴力,或许就会达成认知扭曲的第一步。
笔者认为这才是书中反复描写侦探和罪犯童年虐待经历的理由。尤其是在罪犯的回忆中,他遭受的虐待和他杀人的场景混合在一起,笔触堪称优美,甚至带着称颂。这正反映了他成年后心智的扭曲,他的犯罪行为是在复现儿时的遭遇。
而侦探那边,从其自比为“大海”可知(尼采 2007,8),他试图通过成为“超人”来容纳童年的痛苦。但从最后的结局来看,他并没有成功,就像曾经的尼采那样。
评论到此结束。
教授或者助教用红色的笔在余下的空白上打了分数:c+。
后附批语:
1. 建议使用规范的论文格式,写够字数。
2. 观点新奇,但作为阅读课的作业,请优先从文本结构和内容的角度加以评述。如果试图联系哲学概念进行讨论,请结合文本论证加入这一概念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并就这一概念如何深化了对文本的理解展开论述。
3. 建议读完全书,请勿仅凭联想就直接引用头十页的内容。
说明:文中使用了里尔克《秋日》的第一句:“主呵,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北岛译)“毫无道理的恶意”,这个说法来自伊坂幸太郎《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寄物柜》。
最佳室友 牵牛
做爱的时候,人都在想些什么呢?
男伴弯折的腿总能让李欧想起股价走势的线,所以她尤其喜欢腿部线条纤长漂亮的男人。鼠蹊和膝盖的弯折起来,刚好是两处拐点。每次临近高点,她都喜欢用稍微变动一点的传教士体位,让男伴把自己一条腿架在肩上全力冲刺。向上走的线未必全是好的,但她至少可以赚一笔。
黄娜娜不喜欢男朋友在床上的呻吟,尤其是在她给他口交的时候。他微微仰起头,闭着眼,发出像是喉咙堵住般的声音,听起来柔弱又矫情。直白点说,像个女孩子。有那么几次,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拿起枕头捂在他脸上,捂住那娇娇怯怯的呻吟,最好连他一起捂死。他们常用女上位结束,她俯视着闭着眼高潮的男朋友,觉得他死了可能就是这副样子。
吴昭某一任前男友的乳头出奇地大,以至于他夏天穿t恤衬衫不仅要在里面穿背心,还要在背心里面贴乳贴,不然乳头就会把衣服顶出一个显眼的尖尖。一开始她只觉得好玩,做爱的时候喜欢逗弄,后来忍不住上了嘴,发现吮起来竟意外地安心。她称呼那任前男友为“x妈”,分手后很少联系,只是每次超市上小葡萄,她就会想给他发消息。
身为人类,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把任何事情都混在一起。能够界限分明,就像区别凯撒和上帝那样,让井水入井河水入海,才是一种少见的能力。
把性幻想混进做爱,只是最正常的操作之一,至少还是以性为主题不是吗?
方博翰如果开始担心自己射得太快,《叁字经》就会脱口而出,在心里,无声地。默背也务必字正腔圆,抑扬顿挫,这样背完一轮刚好可以换一换姿势,听女朋友娇嗔“怎么还没射”。
小说里总写“抽弄数百下”“千余下之后”,搞得张彦心里痒痒,刚和女朋友谈到床上那段时间,总忍不住默默给自己计数,可是兴起时又容易忘了数到哪里,颇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意思。
惯于胡思乱想的大脑并不为因为有多巴胺做诱饵而刻意集中注意力,更何况一具人体与其他人体并无多少差异。
陈希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假期后再见面之前总要翻一翻以前的日记,才能回想起恋爱的感觉。分手半年后,她就已经快忘了前男友的姓名和模样。叁年的时间、互相送过的礼物、一起找到的小饭店……都灰飞烟灭,最后留下的反而是一件和她无关的小事:离分手还有半年,前男友摔断了右脚膝盖韧带;分手半年后,他摔断了左踝韧带。
一左一右,以分手的时间为中心,两处韧带互相对称,形成奇妙的隐喻。像是在说,前男友的人生和情感,以与陈希分手为界,正在逐渐倒转,回归正常。
苏贝蒂说过她和某位前任的经历。那时她已经做到了跨国企业的东部地区主管,对方是她在酒吧捡到的小朋友,刚刚大四,不久前因为和舍友打架,从宿舍里搬了出来。
他们在他狭小的出租屋里做爱,床不大,新换的床单是纯情的天蓝色。她无意间把手垂下床沿,摸到了床底下排列的红薯。“他说他’特别’喜欢吃烤红薯……”苏贝蒂吐出烟圈,锋利的侧影宛如画像,“少年人的自尊心。”
在她形容里,那是个神情阴郁的年轻人,有着未经世事的高傲。高傲到,如果是其他人,苏贝蒂不仅白眼都懒得赏一个,逮着机会还会狠狠打压。只是此人长得太好,正中她的审美,让她乐意百般迁就。
红薯和自尊心,是她关于这个少年人的记忆的钥匙。
甜丝丝的烤红薯好吃。
陈希刚从宿舍搬出来的时候,为了平衡预算,蒸红薯光荣地成为了头两个多月的晚饭和偶尔的早饭。店家在搞买一送一的促销,她在床底堆了几箱。
不是那种圆滚滚的红薯,而是偏细偏长的类型。想要快些蒸熟蒸透,最好切成半指长的小段再上锅。熟了之后皮一蹭就掉,色如咸鸭蛋黄的肉又软又糯,不需要沾任何调料就能一口气吃完。
如果是在寒冷的冬天,烤红薯尝起来味道会更好。剥开烤得发皱的皮,金黄色的肉上冒着热气和糖浆。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本科学校湖边咖啡厅里的烤红薯。薯肉打碎、拌上黄油和奶油,用大汤勺固定成像是剥皮红薯的圆圆的模样,再放进烤箱烤出一点焦痕。每块原价10元,凭学生证享5折,每人每天仅优惠一份。店员会认真地在电脑里记录学生证的编号,以有人重复使用。
想要犒赏自己的下午,她会带上一本闲书,去咖啡厅吃红薯。游客被夏末的蚊子叮得嗷嗷直叫,手舞足蹈,恨不得生出八只手在身上同时拍下。这景象像是奇妙的哑剧,她隔着玻璃看得津津有味。
不论哪一种红薯,只要反复吃,让舌头充分品尝每一丝纤维,不必为饱腹着急吞下,渐渐地,就会对红薯的味道越来越熟悉,直到能尝出其中复杂的差别。气候的好坏、采摘的时节、仓储和运输的条件,她无从判断,但至少能知道不沾水蒸的红薯要比沾水蒸的红薯皮更皱、味更浓、肉更劲道。
“在想什么?”林月问。
“红薯。”陈希下意识回答。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红薯?”
身体里的阴茎强势地提醒:做爱途中,谨慎走神。她不由面红耳赤,“对不起!”
她刚醒没多久,身体还残留着梦境。林月从背后抱着她,一手按着小腹一手圈住肩,让她的腰弯折出合适又不难受的弧度,做得轻柔又缓慢,仿佛在品味每一点接触的滋味。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她只觉得暖洋洋、昏沉沉、又湿淋淋,不由自主开始神游。
“为什么?”他声音带笑。
说实话就真他妈苕了。
“做梦梦见。”她镇定道。
“是吗?”他的手指摩挲着向下滑去,穿过藤蔓般纠结的阴毛,点上展开的阴唇,“这里突然缩紧……是紧张吗?”
“是害羞。”她语气平平,努力放松想要蜷起手指和脚趾,“你再摸只会更紧。”
他故意在阴蒂上一按,“是吗?”
操他妈的……
“是!”
“那换个姿势吧。”
他自然地摆弄她的身体,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扶着她的腰,看着阴道慢慢吞进阴茎,直到身体完全贴合。
他惬意地把脸颊贴上她的颈侧,磨蹭着把她缠在怀里,“这样正好可以抱。”
她很早前就发现了,他对姿势的喜好简单明了,一言以蔽之,皮肤接触面越大越好,能面对面的比其他姿势更好。他就可以顺势搂搂抱抱,像狗狗那样,把头顶和脊背拱到她手下。
他肩上的皮肤温凉,摸起来温润滑腻。背上的肌肉因为动作而滚动,中间凹下的脊线刚好可以用来做把手。
因为身高差距,日常生活里极少能用这种稍稍俯视的角度看他。现在的姿势,她正好可以沿着他白玉似的背一路看下去,直看窄瘦的腰、鼓胀的臀,还有摇来摇去的狗尾巴。
胸口是暖的。
下体是湿的。
他捧住她的臀部,让她借力起伏。
“为什么要换姿势?”女上的坐姿自有它的味道,但侧躺着后入真的很安逸……安逸到足以走神。
现在这样相对的姿势既不妨碍做,又更适合接吻。他轻蹭着她的嘴唇,“想看你害羞的表情。”
一个马虎眼果然需要无数个马虎眼来补。陈希差点没绷住,“已经害羞完了!”
“是吗?”他抓着她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掌根按到了黏糊糊的毛发。手下的身体紧绷,隔着滚烫的皮肤,血管在剧烈地蹦跳。
额头抵着额头,近到几乎睫毛相触的距离,她看到红色的嘴唇花瓣一样打开,“你看,我这么兴奋……只要想到是在和你做,就想一直做下去。”
她觉得自己像蜡做的人,正从芯里开始融化。细密的花火聚集,激动如同暴风雨前的大海。
她因为羞耻而发软,阴道兴奋着缠住他的阴茎,“……你平时说话不是这种风格……”
“想让你专心一点。”他把她放在床上,像叶丛笼住果实那样将她彻底罩在身下。
亲吻雨水般落在额头和脸颊,堵住了呼吸和言语。闪电连起雨云和大海,堆积的花火涌向金色的导火索,压住海面的云层将被炸穿。
眼中浮起生理性的泪水,她咬住嘴唇,试图看清他的双眼。可是雨太大了,噼里啪啦当头淋下,砸得她无法思考。
她飘在雨的海洋里。
一切都陷在水里。
唯有他的声音穿透雨幕而来。
“我对你的喜欢……说喜欢也不太对,该说是着迷、或者好奇吗?你的各种表情我都想看。高潮的样子尤其喜欢。所以……能让我多看一点吗?”
这是什么屁话啦。
她想反驳却无从说起。
闪耀的光从海中升起,她逃避似地闭上眼。多巴胺在脑海中炸开,让思路幸福地空白了一瞬。
再睁开眼,面前正是林月乌溜溜的眼睛。他的眼神向来带点死气,难得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干嘛?”她懒洋洋地问。
身体还未从痉挛中恢复,阴道还纠缠着阴茎,神智却已经开始清明。
空气中还留着电光和雷鸣的辛辣气味,那是臭氧的味道。
雨水在天地之间一番冲洗,带走鸟群、飞行器和漂浮的尘埃,让星空和大海彼此对仗,好把对方解释得更为清晰。
这里没有月亮的位置。
月亮正把手指插进她的指缝,牢牢握住。“我很喜欢。”微湿的额发被拨到一边,干净的眉眼完全显露了出来,他的表情温柔又愉悦,透着少见的宁静。
如果不是手正被他抓住,她简直想摸一摸他的头发。“乖。”
阴茎一点点蹭过阴道内侧,紧张的肌肉缓缓拢,像谢幕后的幕布那样渐次合拢。
“如果我是狗的话,你该是我的主人吧?”
“嗯……?”虚应的语调在末尾拐了个弯。
摸归摸,她从来把“真像狗”这类话在心底藏得严严实实,以保住仅剩的羞耻感。“你在说什么?”她装傻。
他慢条斯理地挑逗着她的身体,重新把阴茎装进她的下体,慢慢顶弄。“不喜欢这种称呼吗?”
“……略骚。”
不!是很骚!非常骚!骚破品如的衣柜了好吗?
他饶有兴致地戳着她的肚脐,把指尖轻轻地挤进去又抽出来,戳得她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指,“我觉得刚好。”
“好个鬼……”陈希又是舒服又是烦躁,拧起眉毛瞪他。
“这样的表情也很可爱。不过……能不能再高潮一次让我看?”
她想告诉林月,不高潮其实也可以很舒服,但这话没来得及出口就碎了。
“万花丛中过”的技术,她算是领教到了。做得她全身无一处不沸腾,无一处不熨帖,简直要死在床上,兴不起一点吐槽的心思。
结束之后,她虚弱地趴在一旁,朝正在摘安全套的室友竖起大拇指,“您牛逼。”
“过奖。”林月笑着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他冲了澡,又拧了帕子想替她擦下半身。陈希连忙拦住,滚下床去冲了澡才回来。
林月正侧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单手托腮,姿势妖娆。躺在色缤纷的床单上,像躺在怒放的花丛里。
她想起他以往半裸着在客厅乱晃的样子,问出深藏已久的疑惑:“你是天体派吗?”
“不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想让你注意。”
也确实是注意到了……只是方向一定和他的预设有些偏差。
非得用裸体方式吸引注意力,陈希一时无言。“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当变态的。”
他习惯性地缠过来,手指爬上乳房,夹住仍然红艳的乳头,“你觉得我变态?”
“……还行。”
“可是你好像在兴奋,主人?”他揉搓着乳头,另一只手正从后方轻轻戳刺着还在充血的阴道口,勾出黏腻的体液,“这里还在充血,下面又湿了。”
“你继续戳,再做一次算我输。”陈希淡定道。
如果阴道和阴茎的摩擦能够生火,她都已经做好叁菜一汤了。
林月悻悻地把手移到她腰上,不再逗弄。陈希趁机捏了捏他的屁股,手感果然不错,像结实柔韧的面团子,可惜没有毛。如果他有柯基或者蜜蜂那样的屁股,可能她亲密的积极性会翻几番。毛茸茸圆乎乎的屁股谁不爱。
雨还在下,打在挡雨板上发出单调的节奏。
室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背,空调的暖风和人体散发的热气烘得人犯困,“同志,我又想睡觉了。”
“吃点东西再睡?”
“还不饿。”
“下周你有时间吗?”
“我随时都有时间。”她嘟囔着。
“我想带你见一个朋友。”
她有一瞬的惊慌,“好”字在舌尖打转,就是出不去。
“不好?”
也没有明确的不好,只是像要突破某条界限,深入陌生之所。
好在她不必马上回答——房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是装着水的气球落地炸开、水花飞溅的声音。
“天花板!”
陈希一跃而起,抓过一旁的衣服叁两下套上。拉开房门一看,果然,走廊里狼藉一片,满地的水混着碎裂的墙皮。上午才如樱桃大小的鼓包,现在不仅大如脸盆,还像挤爆的痘痘那样,破了一个大口,滴滴答答不停地往下滴水。水痕在天花板上洇成一朵花。
“晚上得用桶接水。”林月在身后说。
光着的脚趾碰到地上的水,冰凉又滑溜。除了卫生间,所有地面都铺上了一平方米的白色大理石瓷砖。就着水踩上去,完全可以一路滑过餐桌,直到冰箱。
她这么想着,提起裤脚就开始行动。
踩在积水上,脚底泛起熟悉的潮湿感,像是所有台风天后的外出。
她把重心压得极低,小小的水花为她分出道路。可惜助跑距离不够,积水路线也不够规则,她只滑行了一米多就停了下来。
“你想玩吗?”陈希保持着停住后的姿势,双肘拄膝,宛如相扑选手的仕切,扭头看他。完全没有刚做完爱时懒得动的模样。
林月默默摇头。
她遗憾地直起身,小心地挪到干爽处,扶着墙抖掉脚底的水珠。
滑行也没什么不好。
“要见朋友的话,提前告诉我时间呀。”
最佳室友 雏菊
这位朋友据说正忙着出差,见面的时间改了又改,最终敲定在四月底的一个周末。
比这次见面更早来的是千惠,她要回家待产,同样在陈希的城市转机。她们这次约了离机场更近的另一家咖啡馆,在长久的分别前再见一面。
这家咖啡馆比不得上次那家明亮可爱,更像是商务会谈或者成年人下午茶的雅座。叁米多长的金鱼墙把大厅大致隔成两块,铺着灰白格子桌布的小圆桌配着扶手椅,椅面也是浅淡的灰色。
侍者是安排座位的大师,带着她们坐到了金鱼墙边,离其他客人恰到好处地远,周围的人声并不妨碍她们聊天。隔着玻璃,金鱼无声地说话。
她们点了拿铁和柠檬水,各要了一块黑森林蛋糕,还点了柠檬香草口味的动物曲奇。
“我好容易饿……而且变得好喜欢柠檬味。”千惠咀嚼着小熊猫的头说,“小朋友存在感太强了。我最近没事就忍不住想她的将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好想早点回去上班。”
陈希完全没跟上她的思路,“等等,什么存在感?什么将来?”
千惠猛灌一口柠檬水,“我想让她可以没什么拘束地选择自己的未来。”
陈希依然没懂,“什么意思?”
“我这次回娘家,真是听了好多八卦。”千惠往椅子上一靠,“我妈不是在银行工作嘛。她手下有个特别能干的组长,最近正在准备跳槽。我妈两头都谈了很久,没能劝动老板加薪,也没能劝她留下来。她说想跳槽多攒点工资,她家小朋友现在二年级,适应不了学校考试,她和她老公就打算带着小孩办移民。这样的父母好厉害啊……我是个没什么事业心的人,你也知道。但是一想到小朋友,不知道怎么,好像就稍微有了点鸡血。”
“可能这就是要当妈妈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千惠用勺子一点点刮着黑森林上的巧克力,“老实说,虽然怀孕真的很麻烦,这家伙也快出来了,但我还是没什么做妈妈的实感,可能要等她出来再说——你将来想要小孩吗?”
陈希摇头,“不知道。”
“没想过?”
“多半是不太想要吧。”
“为什么?”
“从我弟两岁多到我开始读博,只要是寒暑假他就基本归我带。我也算多少参与观察了养小孩的过程,没什么兴趣再来一遍。”
“真的吗?”千惠笑着追问。
陈希愣了片刻,仿佛看见了从前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少女嫌弃研讨室的气氛太死板,非要拉着她在后山的樱花树下讨论阅读课文本。不停追问,不停解释,直到彻底想清楚自己的逻辑,是她们那时憋作业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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