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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白色
席晟不乐意:要我做没门。
时颜有法子对付他:你下学期不是要去宝马总部实习你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到时候别怪我给你断粮断钱,让你在慕尼黑睡大街。
席晟顿时委屈万分,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时颜看得出冉冉对席晟不排斥,可席晟陪着小女孩看完这场魔术表演,叫苦不迭:这孩子太酷了,怎么逗都不笑,没趣味。
时颜闻言,头都没抬。新年伊始,母校的教学大楼改建在业界传开,她想替时裕拿下这个项目,大晚上仍忙的焦头烂额,席晟的抱怨她自然是选择忽略。
冉冉一看完魔术表演就被池邵仁接走,身怕孩子在她这里受半点委屈。家里就只剩席晟和她两个人,席晟是静不下来的子,在时颜跟前踱来踱去,扰人清静。
席晟站在书桌的另一边,双手撑着下巴:还真别说,这小屁孩和你挺像的。
时颜的手原本正在键盘上飞速地敲击着,下一秒突然静止,她抬眸觑了席晟半眼,倏地扣下笔记本电脑。
我小时候可没她这么孤僻。
你小时候比她更孤僻。席晟笃定。
冉洁一的女儿和她像笑话时颜出书房倒水喝,把席晟抛在身后。
时颜倒了水,却不喝,直到席晟跟到厨房,她挣扎良久,开了口:席晟。
席晟怯怯,努力寻思又哪里得罪了她:干嘛
你说我到时候办婚礼,能请到哪些亲戚
连席晟都被她问住了。
其实时颜更想问的是:她要到哪里去找岳父岳母给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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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晟思来想去仍找不到答案,只得转移话题:终于肯办婚礼了我还以为你们要隐婚一辈子。
是他的意思。时颜敷衍一笑。
席晟啧啧叹,眼角弯弯,是愉悦的弧度:还真别说,嫁这男人,值。
时颜难免诧异,她倒想多听听反对的声音:你原先不是怎么瞧你姐夫都不顺眼么怎么突然这么看好他
席晟眼珠一转,讨好的话随手拈来:原来是我误会他了,以为不过就是个公子哥而已,你不也最讨厌公子哥的做派光看他对朋友的女儿都这么好,就知道他是好人咯更别提他对你有多好了。
时颜喝水的动作定格几秒才继续,低着头,没让他瞧见自己的表情。
可她自己瞧见了光可鉴人的吧台上倒映着她的脸,大理石的材质衬得面色莫名僵硬。
席晟随口而言,提了这么一句便作罢,改而问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不过这嫁妆要怎么算咱家现在还负债呢,这事儿可不能让他知道,夫妻间财政平等实在太重要了
时颜立即拍他脑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说完便端起水杯离开。席晟也绕过吧台要跟上她,时颜恶形恶状地横他一眼,他才作罢。
进了书房,把门反锁,时颜靠在门后,心下一片凄凉。她最近胖了些,肌肤越发嫩滑,到腹部,已不再平坦,这些都证明她的孩子正在健康成长。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从小就没有父亲。
席晟的一席话却让时颜陷入前所未有的迟疑,用自己的委曲求全换一个完整的家庭,到底值不值得
时颜习惯的在烦恼时寄情工作,忙到脚不着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再去想。席晟要为新学期做准备,没空再黏着她,冉冉在池邵仁那儿,她眼不见为净。
除了孕吐有些严重外,时颜的身体一切照常,为了教学大楼的项目,她带着秘书去了学校一趟。
负责改建的规划主任正是时颜当年建工学院的院长,时颜曾担任过院长助理,这回自然得去拜访。
得意门生上门,院长倒是热络,我在国外也就待了一年多,怎么你们这些孩子转眼间都办自己的企业了我真是老咯。
招标的文书还没下来,院长不方便透露过多,时颜也理解。
校友基金中午有饭局,几个老师都在,跟我一道去
时颜自然说好,让秘书把材料带回公司,自己跟着院长下楼。路过学生作品长廊,抬头一看,她的手稿赫然在内,挂在很醒目的位置。
院长也停下来,看一眼,面上漾着十足的惋惜:你这图已经超出一般建筑师的水准,当年没能代表我们学校送出去参赛,可惜了。
时颜倒不觉得可惜,池城当年代表学校参赛,去日本参加典礼夺下第一,丰厚的奖金很快被时颜用的分毫不剩,因为结不了账,他们险些被人从伊豆的温泉会馆里赶出来。
也许,最好的时光,就是他与她在落雪纷纷的汤池中,互相依偎着喝一杯清酒。那时她不安分的心跳声,不仅盖过了寒冷的气候,也盖过了她当初的用心险恶,多年后时颜才明白,那就是她爱情的开端。
在温泉会馆里消磨时光的日子恍如隔世,时颜凝视着自己的作品,当年的心动变为此时的颓丧。
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
不好的事情时颜尽量不去回想,太美好的事情,她更没有勇气回忆,饭局上与新老面孔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时颜成功让自己从过往的酸涩中抽离。
时颜不放过任何做生意的机会,和旁坐的同仁相谈甚欢,有意无意间提及自己的设计院。
我原先还真不知道我和时小姐是校友,时裕最近风头这么盛,什么时候我有幸能和你们合作
时颜当即递上名片:徐总过奖了,您的地产公司办得这么
恰逢此时,她手机铃声响起,时颜万分不情愿放弃这机会,正要拒接,看见来电显示,她手指一顿。
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出了包房,走廊幽静,手机那端池城的声线亦是幽然:在哪儿
你回上海了
嗯,池城的口吻泛着舟车劳顿的疲累,听着慵懒,刚下飞机。你在家还是
我在教育大厦和人谈事情,不太方便说话,你回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先挂了啊。时颜不等他再说半个字就掐了线。
新教学楼还处在规划前期,好在有这饭局,时颜也不算白跑一趟。
时颜酒量比一般男人都好,此次却是滴酒不沾,饭桌上一半都是恩师,也不会不讲理的劝个女人喝酒。
这徐总倒是酒酣耳热,喝了酒管不住嘴,聊得正欢时,透露近期准备拿出新区的一块地建购物中心,时颜想要再问些细节,徐总却有电话进来,他看看时间,起身敬了众位导师一杯后就要告辞。
时颜如同嗅到了腥的猫儿,不想错过这笔生意,寻个借口也要走。
院长有些不舍:刚有个学生打电话给我说要来送请柬,跟时颜你还颇有渊源,我原本还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都是大忙人,院长也不好耽误学生要事,自然是放行。
二人同行,徐总笑容里莫名多了丝暧昧:早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学妹,我一定晚读几年书。
这话时颜怎么听怎么变味,陪着笑,打着官腔糊弄过去,还未出大堂,时颜一抬头就看到认识的人。
池城也发现她了,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她和徐总,不说话。
时颜还没开腔,徐总已经上前打招呼:池总监
原来是认识的,上海的圈子果然小。池城也道:徐兄。
真巧啊,在这儿都能碰上你。
我来找人。说这话时,目光仍黏在时颜身上,片刻不离,藏在黑眸中的,不知是笑意还是什么。
都是在工作上打惯了交道的人,徐总看出池城目光蹊跷,喝了酒更是热心,不忘为时颜引荐:池城,池总监,不需要我多介绍了吧这是我学妹,时颜。
时颜在旁边站着,看看池城,他只是朝她微微颔首,有些漫不经心,真把她当陌生人似的。
见时颜迟迟不开口,他甚至递出一只手来:你好。
时颜一手指头都没动。
这姓池的冷漠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见池城明显没有多交谈之意,时小姐也是满脸不乐意,徐总自找台阶下:不打搅你了,我们先走,到时候再聚
池城单眉一挑,仍旧对着时颜紧迫盯人:再会。
时颜故意落后徐总两步,暗暗斜了池城一眼。池城回视她,事不关己般面色沉静,却在时颜要快步跟上徐总时,突地声音一扬,叫住前头的徐总:等等。
徐总顿住回头。
池城的公事包里有一叠请柬,他抽出一张,在受邀人一栏填上徐总的名字,递出去:我和妻子的婚礼就在这个月,到时候徐兄别忘了来喝喜酒。
徐总接过请柬,疑惑之外带点受宠若惊:当然,当然。
他翻开请柬,顿时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有些不置信地将目光从请柬中新娘的名讳上移开,抬起头来看向时颜。
时颜这时已被池城牢牢搂住腰,被徐总这般注视,她僵硬一笑,池城仍旧是那副慵懒的腔调:徐兄,再会。
说着搂紧时颜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时颜被他拥着走,进了电梯他也不松手,她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他此举:幼稚。
我愿意。他一脸淡色。
你是太无聊还是怎么着这么耍人家
早知道有这么漂亮的学妹,我一定晚读几年书这男人阳怪气地学着徐总那挑弄的调子,听得我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竟听见了,难怪时颜嘴上不服软:你坏了我一大笔生意。
我赔给你。
时颜不说话了。倒不是被他噎得无话可说,而是默默寻思着,金寰最近有什么新项目她可以讹来做。
这女人动歪脑筋时眼神总会飘忽,池城其实早已习惯了,环在她腰上的胳膊紧了紧,发现个问题,蓦地问:是不是胖了
饭店里空调供暖很足,她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身上是件紧身开司米。他对她的身材历来敏感,时颜耸耸肩:过年油水多,又不用心乱七八糟的事,好像重了几斤。
池城揉揉她肚子,手感很好,隐隐的有一丝热直窜掌心,池城的手不禁停住,就贴在她腹部上,他想问些什么,就在这时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思绪被打乱,再拼凑不回来,他想问些什么,也只好作罢,时颜声音有些异样,像是急了: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
池城凛了凛神,把那摞请柬分出一半来给她:刚印好的,给老师们送去。
校友基金的人都还在包房里,时颜去而复返,竟还带了个男人回来,院长诧异过后和蔼地笑:还真没想到是你俩我还说要介绍你们认识得,以后就是两口子了,要好好过日子。
隐隐的耳有些发热,时颜生平头一遭体会什么叫害羞,坐上车了才察觉有些不对劲,立即扭过身子问道:当年也没见你巴结过领导啊,怎么和院长这么熟
池城但笑不语。
时颜脸一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得很险
池城从后照镜里看看自己,又看看她:很久没见你笑了。
是么时颜自己的脸。
我出差前你还乌云盖顶的。
他虽然直视前方,车速也平稳,可时颜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看着他的侧脸,异乎寻常地郑重,那是因为那段时间烦心事太多。心有不甘,她拐弯抹角地补上一句:对了,你爸不放心我照顾孩子,把冉冉接走了。
我知道。
他答得这么不在意,不再劝她要和孩子好好相处,更不责怪她的不上心,时颜反倒有些不适应。
时颜一时无话。他侃侃而言:他们这段时间都在香港,冉冉开学以后才回来。冉冉在迪士尼买了礼品说要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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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在迪士尼买了礼品说要送给你。
时颜偏头看窗外,假装没听见。
一整个下午二人都忙着送请柬,堆积的工作只得晚上回家后加班加点地赶。
池城刚从纽约回来,时差还未完全调回来,神得很,书房的外间供他使用,时颜在里间忙,她近日嗜睡得厉害,伏案整理计划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池城正躬身欲打横抱起她。看一眼钟,将近凌晨两点。
见她醒了,揉眼睛的动作甚得他心,池城面色温润,语调柔和道:别在这儿睡,小心着凉。
时颜抱牢他颈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由他抱着走。她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直打哈欠,池城习惯地自后轻拥着她,贴在她耳后喃喃:你重了不止几斤吧。
半晌没回应,池城支起身体看她脸,这才发现她已经入睡。
面色沉静,睡着时眉仍微皱着,不满的样子。
她是出了名的夜猫子,今天睡这么沉,大概是真的累了原想做些床上运动的池城只好作罢,为她掖好被角后回到书房继续办公。
翌日时颜日上三竿才醒,睡眼惺忪着探手到床头闹钟。
9点一刻
时颜蓦地睁大眼,赶忙洗漱、换衣,出了卧房径直往书房快走,池城斜刺里走来拦下她:我做了早餐。
时颜一个头两个大,计划书今天就要送到客户那儿去,可她昨晚连计划书的一半都没完成。
恼得想踢他又不敢,只能抓抓头发:你干嘛关我闹钟
你需要多睡会儿。他答得不急不缓,完全不理会她的焦虑。
被你害死了
时颜看表,已经没时间和他再耗下去,她到书房拿了计划书就要走,翻看了几页后,蓦地定住脚步。
计划书已经完成了,条理清晰,滴水不漏,打印稿外附带着的批注分明是池城的字迹。
池城抱着双臂斜倚着门框,一手还执着锅铲。
时颜有些置信:你什么时候帮我做好的
凌晨。池城说着不忘捏捏酸痛的脖子,只是没料到一晚上没睡的结果就只是被人乱发一通脾气。
时颜理亏,扭拧地上前,双手捧起他的脸,用力啄他的唇:你是我见过最英俊、最有才的家庭妇男。
这话池城显然很受用,却硬是忍着不笑,板起面孔:现在可以去吃早餐了
当然
时颜靠他做的计划书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合同,时裕新年伊始就迎了个开门红,她理直气壮放自己半天假,临走前不忘在公司里派发请柬,同事们统统受邀,一个不落。
所有人翻开请柬后的表情近乎一致,迟疑之余便是诧异,却只有大着胆子问:这个池城,不会就是那个池城吧
时颜眼微眯起,像是在笑,却不回答,拎着包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去医院做产检,宝宝很健康,医生给了她张彩超,时颜虽辨不太清哪里是孩子的小手、小脚,可心中仍泛起前所未有的绵软。
时颜一边估着下回来医院就能有池城陪着了,一边把彩超放进包里,转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请柬。
她三拐两拐进了住院部,轻车熟路地来到冉洁一的病房。病房里没人,时颜等了很久,冉洁一被看护推着回来。
坐在轮椅里的冉洁一已掉光了头发,面色惨白,分不清是倦容还是病态。
时颜发现自己来错了,在一个神情枯槁的人面前炫耀,太过残忍,也没有必要。她转身要走,为时已晚。
你来做什么冉洁一的气息并不弱,反问的腔调依旧凌厉。
时颜犹豫了半刻,还是送出了请柬。
冉洁一看了眼婚礼时间,时颜还没开口,她先冷笑:你放心,我一定活得到下个月。
你们想要渡蜜月的话,建议去瑞士,如果我没记错,普利顿酒店1931号房景色最好,当年我就是在那里怀上冉冉的。
时颜心下大恸,嘴角微有些颤动,时颜深呼吸一下,冉洁一盯着她,似在等她发作。
时颜并没有愤怒,只是怜悯地低眸瞧她:好好养病。
时颜明白,自己的怜悯、忽视以及高高在上的姿态,比最利的刃剜进冉洁一心尖,更令她痛。
果然,冉洁一闻言,刹那血色全失。
时颜近来不穿高跟鞋,软底的平底靴落地无声,可她离去的步伐,仍旧带着杀戮般的残忍,一脚一脚践踏在这将死的病人心上。
时颜到了一楼,却在住院大楼门外,失去方向感一般,不得不驻足。
冬末春初,阳光暖而不刺,融融的蜜在她周围,她却感觉到酷寒。
瑞士,普利顿,1931号房
时颜兀自摇头。
冉洁一又如何占据这个男人一辈子的,不会有别人,始终都是她时颜
婚礼事宜诸多,时颜忙得够呛,自己都觉得自己慷慨大方了许多,连揭沁她都送了请柬去,而揭瑞国时颜答应过母亲永远不会认他,她怨恨她的生父以至于到了麻木的地步,如今更是不会请他出席自己的婚礼。
池城早已提过要见岳父岳母,后来又问到,时颜当下并未回答,几日后带他去为母亲扫墓。
虽说跟在她身后一级一级跨上肃穆的台阶,池城心里已有了点底,可见到了时念卿的墓碑时,他仍旧掩不住一丝诧异。
时颜坐在墓碑前,倒了两杯酒,一杯洒到地上,自己拿着另一杯碰了下墓碑:永远年轻永远光彩照人的时念卿小姐,来干杯
她的语气悲戚又欢快,如此矛盾,池城在一旁看着,顷刻间语塞,无法成言。
时颜扭头朝他,竟还笑了下:这是我妈。至于我爸从小我妈就告诉我,我爸死了。她嫁给那姓席的没多少日子就离了,我也从没把姓席的看作爹。
池城的黑衣黑裤与他面无表情的脸很衬,时颜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他,我妈最讨厌人家客套,她给池城也倒了一杯,她最爱我,其次就是酒,你敬她一杯就成。
池城每年回温哥华为自己母亲扫墓时,总会在墓碑前坐几小时,一言不发。
他在悲伤时习惯沉默,那是他自保的方式,而此刻,时颜近乎欢快地喋喋不休,也是她自保的方式。
或许他与她最初吸引彼此的,正是他们在各自破碎的家庭里衍生出的自负与自卑。
池城接过时颜送上的酒杯,揽一揽她的肩,伯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语毕一口饮尽。
他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如既往的磁时颜听得格外清楚,不由得笑了,笑得险些哭出声来,笑得几乎流下泪来。
从墓地返回城里的途中,池城把车停在郊外空旷处,两个人坐在车前盖上吹风。风有些急,池城脱下风衣披在她肩上。
时颜把头发往后拨了拨,依偎着他,额角枕在他肩上。
时间定格于此,世界就此毁灭那样其实也不赖,时颜有些神思飘忽。
真正将时颜全副神思统统击碎的,是接下来男人脱口而出的话:你的生父是揭瑞国。
不是疑问,是陈述。
时颜如同被人当头喝,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她反应过来,立即滑下车前盖,眼见她要落荒而逃,池城赶紧拦住她。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秘密,太多不信任,他知道她的痛苦,知道她坚强背后的每一道伤痕,他也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打破这一切。
我爸当年撞伤的人是席晟,你接近我是为了报复,你流过一个我们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去世、席晟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你不会跟揭瑞国去美国,我知道,都知道
时颜被他一个一个字钉在原地,目光惶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般那样虚软无助的声音,时颜不相信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我到纽约出差,去找了揭瑞国。池城音色如磐石,一贯的不知如何安慰,怀抱尽力包容她,捋着她的背,像对待孩子,如果说出来会好受些,那你就说;如果哭出来好受些,那你就哭。
时颜说不出,更哭不出。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倚靠在他怀里。
风过无痕,池城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只差一刹那,便可地老天荒。
池城的声音随风而来: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问什么你爸还是冉洁一
都可以。他似要将一切都开诚布公,那样坦然。
她却摇头:不需要了。
池城。

婚礼当天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大礼
嗯。
是什么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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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一过,天气愈热,人也不免燥起来
3月,冉冉在市立幼儿园里班,英语、数学极好,语文总拿零分。池邵仁深怕孩子在时颜这里受欺负,请了两个保姆照顾冉冉,有专门的老师教孩子语文、钢琴、小提琴和绘画,时颜乐得清闲,连请钟点工的钱都省了。
教小提琴的老师不识趣,一日下午时颜提早收工回家,老师当着她的面夸冉冉:池太太,您女儿在音乐方面真的很有天分,有没有考虑过让她往这方面发展
当时冉冉就坐在时颜旁边吃水果,时颜没顾上回答,冉冉已脆生生地纠正老师:miss,她不是我妈妈。
老师陷入尴尬的沉默,时颜倒无所谓,甚至气定神闲地抽张纸巾为孩子擦嘴巴。
这孩子对她的抗拒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还真怕孩子突然跟她亲近。晚上池城回来,时颜还把下午的事当趣闻说给他听。
彼时池城刚刚把冉冉哄睡着,他从冉冉房间出来,上楼的时候正巧迎上在楼梯处等他的时颜。
你是没看到,老师当时脸都绿了
时颜笑着说完,只见池城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她,眸子黑得深不见底,许是要将她说这话的意图看个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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