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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白色
经理连声赔不是,摆手让保安赶紧过来,边缘至此仍不肯罢休,直接出警员证拍桌上。就这样僵持着也没个结果,时颜头皮发麻,脑中发木,鬼使神差地抬眸看了池城一眼。
他也正看着她。这样不期然的对视令时颜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她死死咬住牙齿,什么也没拿,直接跑了。
时颜果真说到做到,自那天起日日矿工,席晟调任欧洲半年,好不容易趁着春节回来一趟,见时颜每天呆在家里,惊讶之余又不敢多问,面对她和这天气一样沉的脸,有苦难言。
想当时,裴陆臣若在,这女人还会偶尔应付着给点好脸色,于是乎,如今的席晟,更加想念裴陆臣这位活体调节器。
可眼看除夕就快到了,裴陆臣却始终没有现身,席晟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我未来姐夫呢
彼时时颜正准备给小魔怪洗澡。席晟斜倚在门边发问,离他更远的保姆都闻言回头了,时颜却好似没听见,试了水温后,动作麻利地脱掉孩子的衣服。
席晟咬牙又皱眉,掂量着要不要再追问下去,小魔怪在小小的浴盆里扑腾着,水花四溅,水面上的玩具随之起起伏伏,好不欢快。
席晟心尖也随之起起伏伏,连日来压在心底的疑问,索趁现在旁敲侧击地问出个结果来:裴大哥最近怎么这么忙
浴室里雾气氤氲,时颜的身影几乎嵌在这虚无的热流中,从席晟的角度看,总有遥不可及的错觉。
因为视物不清,席晟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她背脊一僵。不过,他倒是确确实实听清了她的回答:我和他拜了。
她的语调没有起伏,仿佛谈得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席晟被她一句话揶了回来,不免有些怔忪,好半晌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干笑一声,隐隐有些不敢相信:你天天躲家里,就是为了疗情伤
他此番曲解不觉逗得时颜失笑出声。这笑里头没有丁点欢快,并且很快打住,所以待她迅速重新板起脸孔时,席晟也不觉突兀。
再问我翻脸了啊。
席晟从小被她这么唬大的,她的恫吓虽不痛不痒,他却已习惯地收了声。
他也搬张小凳过来,悻悻然坐在浴盆旁,要打下手。凳子还没坐热,就被小魔怪扑了一脸的水。
小家伙简直故意,三个大人里就他湿了一身,时颜赶紧遣他出去,席晟不乐意: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多余什么也不跟我说,什么也不让我做
这话透出的另一层含义时颜恍若未闻,席晟也辨不出她是不是装的,被她抵着肩胛推到门外。
你外甥不习惯被男人看。时颜说完,毫不迟疑地拉上浴室门。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船行于水,了无痕迹。
过完初七席晟就得走,为此他百般不乐意:要不我辞职得了,我就呆北京这么芝麻绿豆的愿望,公司也不肯成全我。
时颜在他祥装可怜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我今晚下厨为您老做顿践行饭。您老就乖乖上路吧。
席晟从她口中听不见一句软话,转而去捏外甥的小手:小魔怪舍不得我走的,对不对对不对
席晟问得情真意切,学着小魔怪,眼睛扑闪扑闪,小家伙却只是默默地抽回手,默默爬去玩玩具。
席晟被一大一小打击的不轻,窝在沙发里做自我慰藉状,时颜看看这边的他,又看看那边的儿子,头皮又开始发麻,可嘴上终究再也藏不住话:席晟
席晟没好气,拿着遥控乱换台:现在想安慰我晚了
我决定和他话到此处,又莫名其妙地断了。席晟明明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可见她这样欲言又止,席晟心中又莫名着急,时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时颜顿了顿,把儿子搂过来,抱儿子在怀,就好似得到了勇气,她就这样下足了决心,终于把话说全了:我决定和此处生个试管婴儿救小魔怪。而且是越快越好。
啪嗒一声,席晟手中的遥控器滑落在地。而席晟的脸,也在这时彻底失去了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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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最新章节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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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怔半晌后,席晟噌地站起,眼睛瞪得好似正看着怪物:你疯了
被他如此呵斥,时颜反倒觉得心里好受些,如果我儿子死了,我到时候估计得真疯。
那混账提议这么做的
时颜缩坐在沙发角落,手心蒙住眼,不管不顾,不看不听。面对这样的她,席晟盛怒之余陡然失了底气: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席晟从她的沉默中读到了答案。他顿时被抽掉一切力气,跌坐回去
糟糕的天气,糟糕的心情,糟糕的年假,席晟的情绪统统写在他僵白的脸上,时颜何尝不是如此可似乎,最糟糕的不止如此。
时颜拨打池城的手机,几乎抱了赴死的决心。一旁的席晟沉默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复杂到无法解释。而时颜,一边听着手机等候音,一边努力平复鼓噪的心跳。
喂当那端应答的第一声响起时,时颜不得不屏住呼吸。
这声童音听起来特别清脆,如甘甜的苹果,时颜却无暇欣赏。那种被绳索缚住心脏的感觉瞬间攫住她,紧到几乎要勒进血脉。
有些人不出现,不代表不存在。有些隔阂被忽略多时,不代表已经消失。
时颜愣了一会儿才记起要说话,叫你爸爸听电话。可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真切。
我爸爸在做菜。
爸爸时颜不由自主咀嚼这个字眼,只觉麻木:叫他等会儿回电话给我。有急事找。
时颜说完,立即按断,手指僵硬地停留在挂机键上。席晟估计也猜到是怎么个情况,坐在一旁,眉头深锁。
手机屏幕在她手中暗下去,没过多久又亮了,伴随而起的手机铃声提醒她,他回电了。
手机屏幕就这样明明灭灭多时,直到对方拨第五遍,时颜才咬牙接起。她不说话,更不知道能说什么,直到他先开口。
时颜
这样温和地唤她名字,又能隐藏什么,弥补什么时颜捏了捏眉心,她如今唯一在乎的是儿子,其余的,一概逼自己不去理会:下周一10点,xx医院见。
那端的池城当即反应过来:你同意了
对。时颜说完就要挂断,池城那边好似料到一般声音一扬:等等先别挂,我还有话要为时已晚。
时颜已先行挂机,断了他想说的话。
席晟早已坐直了身体,脊背僵硬,时颜脸上一片空白,无愠无怒,保姆原本正教小魔怪认动物图片,此刻见沙发这边气氛焦灼,不由得放下卡片,不敢吱声。小魔怪自顾自地吃着手指头,嘴上咿唔有声。
席晟怎么想怎么觉得荒唐,怒极反笑,他竟然一边带着和情人生的女儿,一边想着和你这个前妻再生一个
女儿
时颜终于笑了一声,却是极讽刺的笑,并且很快敛去。她起身朝儿子那边走去:那就祝他一辈子替别人养女儿。时颜声音极小,那是她如今唯一能聊以自`慰的恶毒,只有她自己听见。
席晟向上司递了调职回北京的申请,也没管有未获批,直接在时颜的新公寓里安营扎寨。
时颜劝不了他,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这么混乱。
周一是个少有的好天,天高云阔,冬阳暖人。人的心情越糟糕,天气越好。
时颜失眠一晚,黑眼圈层层遮盖仍有痕迹,脸却过于白了,在镜子里照,自己都觉得自己像鬼。喂小魔怪吃早餐时,孩子都不太亲近她。
索全部卸掉,素面朝天出门。
席晟跟在她后头,直跟到玄关仍不停步:你真的,真的决定好了
或许是素颜的缘故,她看起来就像个熬夜赶功课的老实学生,说起话来愈发诚恳可信:等病好了,我就可以跟他彻底拜了。你该欢送我出门才对。
自小她的号召力与说服力就很惊人,席晟此时莫名其妙被她说动,真就没阻拦她。然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席晟也没能收回无能为力的目光。
时颜刚走出公寓楼大堂,就听见两声车喇叭声。下意识抬头,便看到一辆白色suv。驾驶座内光线略暗,池城的脸显得有些沉。
时颜坐上副驾,无言。不问好,不问他怎么知道她的住址,也始终未看他,只是搂着安全带,偏头看窗外。
池城自始至终也只说了一句:我已经在相熟的医生那里预约了。
做试管婴儿原本需要相关证明和繁琐的手续,可他们一到医院,便直接由护士领进内诊室。
虽不用和池城同一房间,但整个过程之于时颜,仍十分尴尬。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滋味可见一斑。
离开医院时正是阳光最好的时段,树的沙沙声中,叶子落下斑驳的光影。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廊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似的,时颜只觉无力。
上了他的车,没有交谈的欲望,时颜寻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原本只想闭眼假寐一下,不料自己真的就这样睡去。
气温仍很低,但阳光穿透车窗的保护屏照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慵懒。时颜一向浅眠,几乎感觉得到车速在减缓。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车停在哪儿,更不愿睁开眼睛。真正唤醒她的,是窜进鼻尖的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时颜启开一条眼缝,就这样看见了他。
她的安全带不知何时被人解开了,此刻她身体歪着,额角枕着他的肩头,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他大冬天穿得却很少,领口的扣子没有扣上,露着空落落的颈项。他的气息若有似无传递过来,时颜这回是彻底醒了,她猛地坐直身体。车里暖气很足,窗上布着层雾,看不清街景,她正要开门下车,手边一紧。
时颜回头看他时他仍假寐,直到她低喝:放手。他才睁开眼睛。
攥着她的手却始终不松:你不饿么
原来车子早就停在某间饭馆外头。
这馆子装潢别致,地段却极偏僻,勉强算作停车场的露天空地停的都是私家车,往来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有。
他选这鬼地方,分明故意。时颜打不到车,在路边冻的双耳通红,他在旁边看,冷着张脸,何必这么倔一顿饭而已。
这么避着我,只会让我觉得你对我还有他的话顿在这里,没继续下去,
时颜听着却蓦地一怔。
池城说话时呵出雾气渐渐消散,可他的话外音一直缠绕着时颜的思绪,不得轻松。时颜百般思量,扭头朝他笑了,扯着嘴角看起来尽是虚伪:说的没错,一顿饭而已。吃完这顿饭,我们好聚好散。
这回,换他神情僵滞。
时颜没再理会他,转身朝饭馆迎宾门走去。
饭馆内别有洞天,人工湖上泊着乌篷船,江南水乡打扮的服务生穿行其中,暖酒端菜。
时颜与池城分坐两端,她吃她的,他喝他的。绍兴菜偏咸,时颜吃来却不知怎的如同嚼蜡,分外无味。
也不知是他酒壶空了,还是她吃相太过纯良,他似乎有了交谈的兴致,就这样突然打破沉默道:冉冉要我代她向你问好。
时颜差点噎着。
她默默放下筷子:池先生,不要以为你贡献了一个`子就可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她没化妆的模样楚楚动人,可惜说话愈发犀利。池城也只是微微的笑,猜不透他的心思: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人工湖上碎着吊顶的灯光,就这样刺进时颜眼中。浮光掠影,每一处光,都是他给她的伤。他怎么还能够如此轻易地,撕开她的伤疤
时颜几乎要觉得,跟他吃这顿饭是她有史以来犯过最严重的错,她连嘴都没擦就站起来,动作很急,乌篷船摇晃不止,时颜整个人在颠簸中冷冷地笑:没有下次。
说完转身就要下船,池城依然安坐在对面,看着她的背影朗声道:那你该祈祷我们一次就中。
时颜被他一句话钉在原地。这个男人难道能在激怒她的过程中得到快`感时颜想,那就如他所愿。她返身回去,抄起矮桌上的茶杯朝他泼去。
可惜茶不够多,他只是前襟湿了一片而已。
怎么你和你那朋友总爱拿喝的泼人
时颜没接腔,拿起他放在桌边的车钥匙,直接走人。池城眼看她离去,并没有阻止,面上一派轻松。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手在桌底下,早已僵硬成拳。
怎么可能没有下次时颜,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第三次
天气开始回暖,事情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时颜坐在马桶上,脑中一片空白。她半晌才醒过神来,再次拿起验孕。结果自然是和十分钟前查看的一模一样,一红线。
这半个月的努力转瞬化为泡影,怎能叫她不气馁
北京的3月,枯萎了一整个冬季的万物开始复苏,可时颜烦躁了一整个冬季的心情,仍不见好转。
一想到不得不再次往返于医院和药局之间,一想到无法避免与他再见面,时颜便止不住长长一声叹气。
灰头土脸地开门出去,就见席晟立在对面墙边: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
他分明是担忧的神色,却硬要说着打趣的话,时颜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无奈她没心情应付其他,连说话的意愿都没有。
耷拉着脑袋走过席晟身边时,被他按住了肩膀
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还是头一遭如此老成地劝她,时颜自我安慰般点点头,我是神勇铁金刚。放心。
因为感冒,她鼻音有些重,嗓子也干,泡了杯泡腾水,喝完这才顶着张沮丧的脸去婴儿房。
不知是不是受她影响了,小家伙也是无打采的,平常最爱看的晨间节目,今天瞥都不瞥一眼。
饭桌上少了小家伙的咿呀学语,顿时清冷不少。时颜早饭没吃两口就作罢,实在没胃口。偏头看了眼座钟,放下了筷子就准备起身。
小家伙原本由保姆喂着,见这边有动静,立马扭头看过来。
儿子的眼睛水光盈盈,被他滴溜溜盯着,时颜勉强笑开来。她这几天感冒,怕传染,忍住了倾身吻他脸颊的冲动,只朝他挥挥手:妈妈要走咯跟妈妈说再见小魔怪扭着小身子朝时颜张开胳膊:妈妈抱就是不说再见。
席晟也不由话:你这模样,累得快气绝了似的。还是别出门了吧。
公司有事,我得去一趟。
时颜不敢太亲近孩子,虚着抱了抱儿子后就要把他还给保姆,小家伙特别会缠人,直往时颜怀里钻,不肯挪窝,一口一句妈妈,叫的特别软糯。时颜好不容易才哄得他撒手,立即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边不忘吩咐席晟:帮把手照顾下你外甥。
因为股东变更,时裕每年年初的例会拖到3月才举行。她这么些日子避着不去公司,这回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新一年的一切工作都会在新年例会上定案,时颜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母校教学楼改建的方案是她个人争取来的,必须让渡给上海的时裕来做。
会议九点开始,椭圆形会议桌,曾属于她的主席位如今空空如也,池城并没有如期出席。
新上任的经理干劲十足,总结过去,规划未来,而时颜这个前经理,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低头看文件,偶尔转笔。
会议枯燥乏味,没有实质内容,时颜有一听没一听地熬到结束,池城始终没露面,他的助理也只是在最后简短转述他意见时,顺道提了一句:近期时裕会迁进新的写字楼,池总的意思是让和北京时裕正式合并,详细事宜池总会亲自在股东会议上与各位商讨。
经理随后宣布散会,所有人鱼贯离去,时裕的股东人数不多,加上时颜也就四人,他们纷纷相约在会所的餐厅吃午餐,只余时颜愣怔在座位上,好不容易才消化助理的话。
时颜在助理离开会议室前截住他:池总呢
助理愣了下,却好似事先料到一般,当即在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字,撕下那页递给时颜:这是地址。
池总身体抱恙,今天大概不会来公司。
助理虽微笑无虞,但时颜总觉得他不怀好意,薄薄一张纸而已,却如同那个不在现场的男人诱她深入的陷阱,时颜犯了难,不知该不该接。
池城的住处距离她的,只有两条街之隔,时颜驾车回家时都总要路过那儿。因为知道这不是巧合,所以更觉荒唐。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时颜没在公司多呆,驾车回家,车都已经拐进自家的物业大门了,不远处的保安都在朝这边敬礼了,时颜却鬼使神差般,蓦地刹车。
真的是鬼使神差,时颜调头,迅速驶过两条街,按照助理给的地址来到这陌生的公寓门外她做这些,仿佛不受大脑控制,直到按响门铃,时颜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
甚至如果遇见冉冉她该如何应对,她都没仔细思量。
来应门的却不是他。
钟点工模样的女人见到她似乎有些讶异,却连问都没问就把时颜让进了门。她的眼睛几乎黏在时颜身上,不肯挪开目光:池太太
时颜脸上本就没几分血色,更是因她一个称谓,目光迅速黯淡下去。您弄错了,我不是池太太。
钟点工一愣,随后看了眼装饰柜上的相框,再次确认后笑了:池先生在卧室。他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相框里不正是她时颜看着相片,止不住怔神,她都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么明媚的笑靥。
而相片中被她搂着脖颈的男子,如今再次见到,更是恍如隔世。
池太太,药在桌上,汤在灶上热着,15分钟之后关火就成。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要解下围裙。
时颜看了他的药。原来他也感冒,只不过比她严重很多。可感冒药旁边的那瓶分明是重效止痛药。
时颜心下一紧。以为自己看错,拿起药瓶又仔细看一遍。
她就这样奔进卧室。当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时颜自己都分辨不清,她只知道当床上的他撑起上半身看向门边时,她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他带着病容,却强撑着,起码声音只是有些低沉,不至于虚弱。
不是你叫助理让我来这儿找你谈的她站在门边没动。靠近一步,需要太多勇气,她做不到。
我后悔了。池城的声音有些闷,他躺回去,侧了个身,不再直面她。
他身上的衬衫早已皱的不成样子,眉心却更皱,嘲讽的话我暂时不想听,你还是走吧。
这男人过得浑浑噩噩,时颜心下一恸,就这样迈近一步。
迈出了第一步,后头的要容易许多。窗帘合着,卧室里唯一的光,来自床两旁的地灯。那样晕染着这静谧的氛围。
你不能让吞掉时裕。她的声音,也莫名被晕得发软。
她不知不觉已来到床边。只见池城闭着眼睛,这样高大的身躯瑟缩在床角,原来也只是那么可怜的一枚,时小姐就不能说些看望病人时例行说的话
时颜滞了滞呼吸,她宁愿选择看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也不能看他,不能心软。心里提醒自己,他这样示弱,分明故意。
你为什么需要吃止痛药她终于找回强势的语气,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被强势掩盖住的、声音里的不确定与担忧。
池城终于肯睁开眼睛。
时颜余光瞥见他慢慢抬手,或许他只是要打开台灯,对此时颜并未在意,直到被他拉着跌倒在床上时,才意识到他的险恶用心。
她的后脑勺撞在他坚硬的锁骨处,眼前便是一阵眩晕。他自后搂住她,可双手只是让跑到前方,虚虚地贴在她腹部。她要坐起来,完全可以。事实上她也正准备这么做。
却在这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声音里有祈求,有迷恋,有太多太多解不开忘不掉抛不下的情愫。
就这样,别动。他在她颈侧,浅浅的吸了口气。他说,5分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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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记 最新章节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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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
给予彼此最后一个安静的拥抱。
分明她就在他怀中,池城却觉得相距太远,远到再如何跋涉,依旧遥不可及,以至于痛苦和疲惫最终演变成他的束手无策。
5分钟一过,松开手时,莫名落寞。不知为何,时颜脑中翻覆的,是多年前他们初次相拥着醒来的那个午后,那日,窗外的暖阳就和现在一样,在空气与尘埃中虚虚地透着光晕,晕亮彼此的脸。
甚至他身上的味道,也一如当初。
年少时的爱情那样放肆,在每个可能的时间出其不意的拥抱,在每个兴之所至的地方旁若无人的接吻,坐在他的自行车尾逛遍校园的所有角落,他教她品红酒,教她做披萨,她教他吃臭豆腐,教他做可乐翅,一起看电影,往彼此的嘴巴里塞零食和饮料,一起熬夜赶图纸,在彼此作品的隐秘处留下自己的签名;幻想手牵着手去每一个想去的地方,米兰大教堂,巴黎凯旋门,埃菲尔铁塔,金字塔,布达拉看遍世界奇妙的建筑,发誓有生之年建一座以对方名字命名的摩天大楼,在教授面前装作互不相识,回到家尽情嬉闹、争抢、开怀大笑、做`爱、相拥而眠。
当年的公寓,同居的最初,简陋到连张床都没有,初次的血和汗统统溶进地板的纹理中,疼痛与快乐仿佛是一种印记,烙在身上、刻在心里,多年后仍挥之不去。
当年的公寓,他们再也回不去。
回忆是最可怕的敌人,时颜睁开眼睛,就这样被这些过往残忍而果决地驱逐回现实。抬眸时对上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痛,写在纠结的眉心、菲薄的唇角、僵硬的指尖。时颜的视线一一掠过,没有勇气做停留。
池城看着她,眼中那小小的一枚,是她的倒影,就这样缓慢地祈求道:到底怎样才能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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