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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dearfairy
牺牲午睡时间陪他来这一趟,办完事可不得赶紧回去补觉。
他看了眼腕表,走出去几步后说:“回去那么早干嘛,好不容易一块儿出来,找地方玩玩。”
“大冬天的有什么能玩的,回去睡觉。”
这要搁以前她提睡觉,沉倬立马就神抖擞连声应好,可经过昨晚一役,他自觉是能不呆床上就不呆,何苦给自己找罪受,反驳她:“多的不是玩的地方。”
“可我想睡觉。”
“大喜日子,再睡人都傻了。”
他思索了下,说:“走,带你去看电影。”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睨过去个鄙夷的眼神:“我可记得,有人说只有无聊的笨蛋才会去看电影。”
“呵,好话你没记住,这种芝麻小事你倒记得清清楚楚。”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也亏得两人都还记得,他揽紧她两肩,脑袋凑近她低笑:“陪自己老婆嘛,再无聊的事都有得聊。”
程星灿面不改色地推开搁肩上的脑袋,语气淡淡:“正经点说话。”
肉麻死了。
“呵呵,老子持证上岗的。”
见快走到停车的地方,他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下了,去看电影。”
“哎呀,随便你。”
正值元旦期间,上映的大都是喜剧电影,车往附近的影城开,程星灿在路上就定了票,因为没什么特别想看的,就看评分和海报挑了部评分高的。
电影院在四楼,两人乘坐扶梯上去,她时间掐得准,取完票就进场了。
找到位置坐下,他又凑近她,压低声音问:“你信不信?这是我头一次陪人看电影。”
她面朝银幕,目不斜视,干巴巴地回了个“哦”。
“嘿,你这是什么反应?”
他佯装恼怒,程星灿终于受不了了,伸手捂他嘴巴,“你能不能别丢人了。”
叁十岁了还没来过电影院,有什么可炫耀的,结个婚人都变傻了。
“没情趣的婆娘。”
明知遭嫌弃,沉倬也不恼,拿下她捂嘴的手扣在掌中,骂人的嗓音带着笑意,她偷偷瞟过去,暗啐了句傻子。
自己也跟着笑了。
一部电影两个小时,程星灿原本是计划电影开始后补个觉的,看过开头觉得还行,想着几十块的票钱就撑着看完了整场,反倒是嚷嚷着来看电影的沉倬,电影片尾曲都放了人还没醒来的迹象。
挺累的吧。
白天忙工作晚上回来还要被她折腾。
程星灿扭转过头,打量他略带疲惫的睡颜,等周围人走光了,才出声呼唤:“沉倬。”
“嗯?”
她舔了舔唇,说:“回家了。”
“嗯。”
他揉一揉眉心,眼睛当前的亮光后,牵上她的手离开。
冬日天黑得早,出来电影院天色已暗,他又看了看表,说:“既然都出来了,顺便去吃个饭。”
外面呆着总没屋里自在,她摇摇头:“回去吃吧。”
“就在外面吃。”
他把她揽到身前,态度强势不容反驳,反而让程星灿察觉出了不对劲,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你想干嘛?”
他低咒了句,面色如常地反问:“老子还能卖了你们娘儿俩不成?舍得吗?”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嘟囔着嘴:“舍不得你的种就行了,干嘛把我带上……”
“操,讲话凭良心,老子真要舍得下你,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叁十多岁还没成家,没少挨沉母的骂。
她不觉荣幸,反嗤之以鼻:“关我什么事,自己风流别拿我当借口。”
“行行行,那我换个说法,就你丫程星灿让老子有结婚的念头行了吧。”
孕期的女人不能惹,沉倬不屑于跟她争。
程星灿轻哼一声,这一茬暂且先揭过去,直到在餐厅里落座,才反应过来自己关注的重点不声不响被带偏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来餐厅吃?”
“你也没说不来。”
他蹭了蹭鼻,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心虚,急忙佯装不耐烦:“柳姨的饭又不是灵丹妙药,少吃一顿怎么了。”
“哦。”
她瞟了瞟明显中式装修的酒楼,没搞懂出来吃的意义在哪,耸了耸肩,可能家里的厨房烧了吧。
正好是饭点,上菜了些时间,一顿饭吃完,万家灯火已上,程星灿没再提回家,干巴巴地询问:“现在去哪?”
他再看了看时间,轻不可察地长舒口气,“回去了。”
“呵,回去干嘛,继续浪啊。”
她阴阳怪气地应,把他今天的怪异行为归结到领证一事上。
狗不都这样的,激动了就会满大街乱窜不想回窝。
沉倬怎么听不出她的嘲讽,啧啧摇头,恐吓她:“别以为你有护身符老子就不敢动你。”
“哦,那你动吧。”
动吧。
“……”
骚话连篇如沉倬,竟然也有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开车回去路上,连连感叹:“胎教是得抓起来了,要不然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明摆着指桑骂槐呢,程星灿回嘴:“也不看看跟谁学的,多亏沉老师教得好啊。”
“伶牙俐齿。”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空出手捏了捏她腮帮,闲聊下问道:“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从科学的角度反问:“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提供子的又不是她。
他淫荡地笑:“这还不简单,不管你喜欢哪个,咱们一直干,干到生出你喜欢的为止。”
“你当是母猪生崽呢。”
程星灿恼得剜他一眼,若非他在开车,真要给他两拳,后者得意至极,完全忘了上刻才提过的胎教。
一路边说话,不知不觉车停进了自家车库里,两人先后走到门前,他掏钥匙开门,突然喊了声“程程”。
“嗯。”
程星灿正在看手机,下意识应声抬头,神情顿时一怔。
昏暗的室内,亮着点点萤火般的小灯,如同浩瀚宇宙里闪闪的无数星辰,微末之光,汇聚成星河璀璨。
猝不及防的,程星灿湿了眼眶。
想来,父亲当初给自己取名字时,一定也先看过了同样的景象。
沉倬从身后拥抱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个钻戒,不由分说给她左手食指戴上。
眼泪还没流出来,她咬了咬唇,哭笑不得。
“证都领完了来个求婚,无不无聊。”
“哥就要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
他能听出她的哭腔,言罢把人转过来面朝自己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沉家的人了。”
她垂着脑袋,身周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良久的沉默后,小心翼翼地抓住他一根手指。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半夜时,程星灿被渴醒,迷迷糊糊间起床走去茶几边一口气喝完半杯温水,再回来才留意到枕边没了人影,房门半掩。
她犹豫片刻,重新起身穿上了鞋。
客厅开了盏角灯,他套了件毛衣盘腿坐沙发里,手指间夹着根烟,神色恍恍若有所思,见她下楼,瞬间敛了情绪,“饿了?”
“嗯。”
他摁灭烟头,随之起身,“出去吃吗?”
“不用,吃块蛋糕就行。”
“嗯。”
她打开冰箱拿出早前备好的蛋糕,在餐桌边落座,挖一块小小的抿在嘴里,慢吞吞地咽下。
他坐在对面,两手空荡荡就想拿根烟抽,看到对面的她,生生又给按耐下,起身去开窗散气,回来继续无事可做地干坐。
明明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可直到她吃完蛋糕了,夫妻俩都没点交流,还没结婚前相处自在。
餐具都是一次性的,程星灿拾好一齐丢进垃圾桶里,拍拍手说:“那我上楼了。”
“嗯。”
她眼帘低垂,轻点头默默转过身,走到楼梯口正要上台阶时,他忽然问:“如果没有那套房,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她抓着扶手,背影不动,半晌回话:“没有这些如果。”
事实就是,她嫁给他了。
她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怎么?现在就后悔了?”
“没有。”
“当我没问过吧。”
他扯了扯嘴角,些许苦涩,起身朝她走来,“走了,上楼睡觉。”
“嗯。”
夫妻二人重新入睡,一夜过去,这一段就像个梦一样,谁都没再提起。
是啊,人要会知足。
人要会克己。
眨眼间过完新年,春天就跟着来了,孩子比医院给的预产期提前两周了出生。
说来碰巧,当天正是她的生日,沉倬查过天气预报,原本计划趁着天气晴朗带她出门赏花,买早餐回来,见她在被子里疼得缩成一团,吓得赶紧抱起人往医院赶。
程星灿有预感是要生了,本来还挺怕的,见他绷着张脸,反而宽心了,满脸冷汗还有心思说笑:“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电视里也总演保大保小二选一的戏码,你呢,你要留大人还是孩子?”
“你成天没事少看那些脑残电视剧,老子回头就把那破电视砸了。”
这个问题无疑踩中了他的雷区,怪不得他立时怒火中烧。
程星灿缩在副驾驶座位里,虚弱地勾唇,喃喃低语:“我替你选好了,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保孩子……”
以前看电视,看到母亲选择让孩子活下来的情节总觉得人家傻,轮到自己当妈妈了才感同身受。
“多的是女人排队等你,我也不指望你当一辈子鳏夫,可你得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后妈,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闭嘴。”
明知她是疼糊涂了胡言乱语,他还是红了眼,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活不成,老子就跟你一块儿死,做鬼都缠着你,让你孩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当个没爸没妈的可怜虫。”
她半闭着眼,气虚地笑骂:“混蛋,你赢了……”
没有父母的孩子活得凄苦,她怎么忍心自己的小孩去经历这些,爬也得从阎罗殿里爬出来。
事实证明,确实是程星灿电视看多了胡思乱想,熬完一个白天后,她终于在晚上八点半诞下个七斤的女婴,听闻母女平安时,产房外的沉倬腿一软蹲到地上。
这一次,是真正地觉得知足了,只要她活着就好。





绚烂 终章(1)
孩子名叫沉东月,程星灿取的。
月与星相对,“东”字则取自她父亲程国栋,一个名字,传达出对故父深深的思念。
这些,不需她解释,沉倬明白,允诺道:“等月份再大点能出门了,带孩子去给爸见见。”
“嗯。”
正值要坐月子,程星灿今年没能去扫墓,正是无比愧疚的时候,听他这样承诺宽慰了些。
因为是顺产,婴儿各项指标检查都健康,次母女俩隔日便办了出院手续,月嫂早前就预约好的,她回家的当晚跟着住进家里照顾她们,房间就安排在主卧旁边的次卧。
虽然有人照顾,沉倬还是不完全放心,工作能带回家做的就带回家,每天基本都能赶在晚饭前回来,陪她吃完饭再去给女儿喂奶,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时不时嘿嘿傻笑几声,哪还有人前的杀伐果断,整个一智商为负的二愣子。
程星灿无语又想笑,都说一孕傻叁年,傻的怕是孩子爸才对。
不过,她也挺高兴的,一想到有了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心坎儿就无比柔软,由内而外散发出温柔的气韵,她本人觉察不出,旁观的沉倬却瞧得一清二楚,几次差点打翻醋坛,跟女儿争风吃醋的父亲,估计也只有他了。
有专门的月嫂帮衬,女儿吃了就睡,她月子里还挺轻松,那段时间,估计也是沉倬最老实的日子了,晚上睡觉跟她分清楚河汉界睡自己那边,偶尔越界去亲两下,撩骚的话万万不敢说的。
不能在她身上寻痛快,便只得想其他法子转移注意力。
一日中午,哄女儿睡下后,没什么困意的程星灿背靠床头刷微信朋友圈,刷出他的动态时先是惊讶,等挨个儿点开看完九张配图后,撕碎他的心都有了,举着手机忿忿地质问:“为什么要发我的照片?”
他懒懒散散地坐在旁边的贵妃榻里,大腿上放着台笔记本正处理公事,闻言头也不抬,回道:“都说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发你照片发谁的?”
看来自己没表达清楚,程星灿甩甩脑袋,重新解释:“你为什么要发我这种照片?”
坐月子的状态能有多好看,说是蓬头垢面都不为过,邱宸都在评论区含蓄地提醒他低调点了,这人竟然还说人家嫉妒自己。
幼稚,幼稚得无可救药。
程星灿憋着口气,抄起个枕头砸过去,严肃地命令:“删掉。”
“删什么删,人升级当爸了还不让炫耀一下啊?你小声点,别把咱们宝贝吵醒了。”
她看了眼女儿,见还好好睡着放下心来,没好气地抱怨:“丑死了,我发你的丑照你会开心吗!”
“操,哪里丑了。”
他放下电脑来到床边,拿她的手机重新看了遍照片,“明明就是仙女,还生了个小仙女……”
边看边点头,很是满意的嘴脸,程星灿无话可说,手伸向他:“你的手机拿给我,我自己删。”
“啧啧,想查老子手机就直说,拐弯抹角的。”
她抱头抓狂:“谁稀罕查你手机,我就删个照片,删照片!”
“你就继续死鸭子嘴硬。”
他去贵妃榻拿手机回来,解锁后交给她。
程星灿一看那手机桌面是两人的结婚照,嫌弃地把手机还回去,烦躁地说:“算了算了,懒得删了,下不为例。”
她算看透了,这厮就是直男审美,今天删了保不齐他哪天继续偷拍继续发。
他接过来手机,点了点头:“删不删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边说边点开评论区给她看,评论数量都能下拉几页了,就连她大伯都点了个赞。
“……”
程星灿深呼吸口气,暂且按捺住打人的冲动,说:“咱们走着瞧。”
他掀唇笑:“行啊。”
走着瞧。
沉倬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终于等到两个月过完,月嫂合同期满从家里搬了出去,她的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一点意味着什么,程星灿心里一清二楚,吃饭时无意间撞上他饿狼一般的目光,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晚上,洗漱完毕又把孩子哄睡后,他随即翻出压箱底的避孕套,骂骂咧咧地边脱裤子,“操,都他妈起灰了。”
可见他苦熬了多久,今晚必须好好过把瘾。
程星灿侧躺在孩子一边,暼了眼饥渴难耐的男人,不耐烦地说:“月月才刚睡着,你再等等要死是吧。”
“妈的,你还说对了,生不如死。”
他大方承认,掀了被子把她往旁边拽,健壮的身体悬在她上方,手掌跟着钻入她两腿间。
猴急成这样,程星灿懊恼地抓了他一下,又何尝不是干涸许久,抓着他的手臂细声嘤咛,不忘叮嘱:“动静轻点……”
“你觉得可能吗?”
不尽心尽力拾她一顿,哪对得起先前立下的豪言壮语。
他眉眼里闪过狠厉,说完低下头脸埋进乳沟里深嗅了嗅,“好香。”
明显虫上脑听不进去话了,可孩子就睡在旁边,程星灿只得再发出警告:“醒了你自己哄……”
“爸爸替她疼妈妈,她会理解配合的。”
“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嘿嘿……”
每他张嘴含住其中一只乳吮吸,喉咙滚动急切吞咽,嘴里含着乳头,吐字不清地说:“好甜,难怪宝宝,喜欢喝……”
每每看她给孩子喂奶,他就期待着自己亲自上阵,如今可不得加油吸。
程星灿没眼看这一幕,嫌弃地撇过头去,“叁十岁的老男人吃奶,你要不要脸了……”
“月月会理解,她爸爸的……”
又是这句,瞅准了孩子还不会说话就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偏偏她顾忌着怕吵醒孩子,连打骂他都束手束脚,只能由其为所欲为。
她小小的反抗,反而增添了情趣,刺激得男人兴致愈好,吃饱喝足闹够了后,揽着妻子满足地入睡。
半夜时,孩子通常会啼哭几声,提醒夫妻俩肚子饿要吃奶了。
程星灿揉了揉眼皮正欲起身,他已经先下床,拿到奶瓶迅速倒热水加奶粉,再把小人儿抱在怀中娴熟地喂起来。
孩子月份还小,吮得很慢,可他丝毫没有烦躁,一手扶着奶瓶,一手轻抚怀中的女儿,光线昏黄,照在他侧脸上,尽是温柔怜惜,与那个暴戾的他截然不同。
天长日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程星灿愣愣望着这幕,悄然转过身去。
不多时,灯光熄灭,喂完奶的男人再度躺回她身侧,双臂揽住她轻轻喟叹:“好了。”
“嗯……”
“等月月会走路了,我想去考一中的老师。”
想,不是要。
他下巴搁在她颈窝,语调含笑:“好。”
“睡觉吧。”
“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呼吸的频率渐渐平稳,她人又转回来,伸手轻轻地回抱他。
又是一年九月,大中小学生陆续开学,高叁年级却早就提前上课了。
高中还是学生那会儿,程星灿经常去的就是足球场那边,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随便坐在一棵香樟树下就很凉快,要么看书,要么发呆。
而十多年后的今天,午后来这边的学生依然不少。
一男一女朝他们走近,褚勋抬先是觉得眼熟,然后拍了拍背书的人,下巴示意她后方。
梁绮绚阖上书本回头,目光顿时一怔,抿紧唇眼眶一热,瞬间模糊了视线。
程星灿立定在不远处,恬淡地笑:“不认识了?”
“灿灿姐……”
梁绮绚擦干眼泪,大步朝她跑去,紧紧地拥抱失声哭泣。
程星灿摇头失笑,看了看褚勋,又看向沉倬,还有面前的梁绮绚,笑容越灿烂。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这一天。
终于再见了。




绚烂 完
程星灿很怕热,她一热就出汗,每年到了酷暑难耐时,宁愿成天呆屋里都不愿出门一步,一本书半个西瓜打发掉半天,剩下半天睡觉。
天一热了人就容易困乏,午睡总也睡不够,天边夕阳落下,她睡前又忘了拉窗帘,刺眼的霞光落在眼皮上,她烦躁地翻了个身,一扯毛毯蒙住脑袋继续睡。
可还是不舒坦,她向来不习惯朝里睡,几分钟后踢掉毛毯坐了起来,这个午觉比以往任何一次漫长,身子骨发酸头晕脑胀的,过了好长一会儿才适应当前的景象,拿来茶几上还剩一半的西瓜咬了口,眼神愣愣地看向四周。
没等她想清楚今夕何夕怎么回事,正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房门打开,接着走进个男人,公文包放在鞋柜后弯下腰去换鞋。
她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张开嘴巴,竟然发不出声音。
鞋子很快换好,对方朝客厅中的她走来,在沙发的另一边落座。
外面应该很热,他额头出了汗,看了眼中间的毛毯,不赞同地摇头:“你这孩子,有床不睡偏要睡沙发。”
见她手上的西瓜,又问:“冰箱里还有吗,给我也切一块吧。”
程星灿不动,跟没听见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西瓜掉在地上都不曾察觉,后者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坐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地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喉咙干涩,极轻极轻地唤出:“爸……”
音色沙哑,带着犹疑和不确定。
对方随即失笑,身体往后靠着沙发背,唉声叹气地自嘲:“去外地出差几天,回到家亲闺女都不认识我了,看来爸爸以后是走哪里都得带着你了。”
她再也克制不住翻涌的情绪,猛地扑过去抱住对方,泪水夺眶而出,“爸爸……”
哭声怆然无限委屈,程父再次担心起来,慌忙应道:“爸爸在这里呢,小四月怎么了?”
“爸爸……”
她泣不成声,除了句“爸爸”再说不出其他话,将父亲抱得死紧死紧,生怕松点力气他就不见了,不住地呼唤。
爸爸,爸爸。
“爸爸在这儿呢……”
正当程父手足无措时,大门再次打开,出门买菜的程母提着袋蔬菜进来,他忙不迭问:“四月怎么了?一看见我就哭成这样。”
“还能怎么了。”
程母往厨房走,瞟了哭泣的女儿一眼,笑答:“天天跟我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了呗。”
程父拍了拍女儿的背,问:“只是这样吗?”
她抹了把眼泪,抽泣着点头:“嗯……”
可只是思念,也足以叫她撕心裂肺了。
程父面露无奈,打趣道:“大姑娘家了还黏爸爸,看来以后出远门真的要带上你了。”
厨房的程母笑着接话:“还不是你这个当爸爸惯的,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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