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微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鲁班尺
大师叹了口气,任由他去了。
易士奇坐上摩托车,一路径自返回苗寨去了。
那相士里间房窗户前,有一个人负手站立着,阴沉着脸,默默地望着远去的易士奇背影。
他是老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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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微笑 14.仆思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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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士奇回到苗寨,受到隆重的款待,晚宴极其丰盛,其中不泛山珍野味,自然也少不了那肥大的鳝鱼。席间易士奇捐献了五万元善款,赢得了一片掌声。
晚餐过后,村长特意安排了两名面目姣好的苗女来请易士奇参加芦笙晚会,被他婉言谢绝了,他摸了摸怀中的瓷瓶和铜镜,执意要返回山上守灵。
是夜,万里无云,风清气朗,一轮残月如钩。
易士奇半躺在竹椅上,遥望着星空,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学校、课堂,还有乌蒙山里那纯真的女孩,是啊,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要娶亲成家了。在深圳湾畔的教师宿舍楼里,窗外是渔火点点,小华笑魇如花,含情脉脉,身上散发着山里姑娘独有的自然芬芳的气息。
那是一种独特的气味,带有泥土及植物根须的气息,同时胸口处乾隆爷的指骨滚烫滚烫的。
易士奇嗅着味道扭过头来,月光下,一个披长发、面色惨白的女人立在身后咫尺处。
易士奇惊跳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那女人眼睛瞟向冰棺冷冷道:是你把他们送回来的
是。易士奇感觉到寒气扑面。
都郎,这次你终于赶回来了。女人幽幽道,似有无限哀怨。
易士奇好奇的问道:这位大姐,你说的都郎是伊古都么
胡说我说的是降都,伊古都的老爹。女人怒道。
啊,老爹都已经九十岁了,而您。易士奇更加惊讶。
唉,瞧你千里送回都郎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吧,我是都郎的妻子。女人仰望残月长叹一声。
可是怎么看,您也不像古稀之人呀。易士奇疑惑道。
因为我服下闷蛊的那年只得二十五岁。她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易士奇,又接着说下去,我本是蛊女,那年都郎带着他生病的几个月大的儿子伊古都逃难途径我家,我见他父子可怜便收留了他们。后来我同都郎相好了并结婚了,我们的日子过的很安稳和温暖。直到那一年,大军打过来了,就是现在的解放军,都郎不放心说要回老家看看,我要他们三个月一定要回来。我日盼夜盼了三个月,到期的那天晌午他们并没有回来,我以为都郎变了心,死在了异乡。
即使变心也不一定会死呀易士奇道。
因为都郎临走时,我给他下了闷蛊。那是用同一窝三只以上的乳燕,把它们浸入水中溺死,如果其中有抱成一团而死的,就是雌雄一对的。把这对乳燕用慢火焙干,研成粉末,用它们那种至死都纠缠在一起的生死不分离的雌雄体粉末下蛊,就是闷蛊。我下的是三个月期限的闷蛊,如到时不服解药则必死无疑。
傍晚我下山,看见了都郎倒在了山道边,身旁放着一根拐杖还有坐在一边发傻的伊古都。原来我的都郎是在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他拄着拐杖日夜兼程还是没有来得及赶到,是我害死了他。悲伤欲绝的我背回都郎的尸体,放在床上,然后自己服下了全部的闷蛊。女人平静的述说着。
可是伊老爹。易士奇辩解道。
是啊,他第二天缓过来了,可我却变成了蛊鬼。她惨然道。
蛊鬼你是仆思鬼苗疆的女巫易士奇惊呼道。
女人慢慢走向冰棺,掀开棺盖,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摩挲着伊老爹的面庞,口中喃喃道:都郎,五十多年了,只有在你死后,我才能与你肌肤相亲。这些年来,夜夜只能与你遥遥相望,你还在恨我吗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易士奇轻轻走上前来:前辈,难道后来你们没有在一起么
我制做的闷蛊在一对雏燕上出了差错,改变了药效,都郎活过来了,我却药鬼附身,人鬼不分,只能在残月之夜子时中出来,这数十年的痛苦又有谁知道那女人神色甚是凄绝。
前辈,老爹临死前将金蚕交给了我,并要我前来取得金蚕蛊术方,我还是还给前辈吧,这儿还有面古铜镜。易士奇说道。
不必了,你就按照都郎的意思办吧,至于那面铜镜,那是汉代苗疆黑巫师传下来的神兽镜,你收下吧,其效用日后自知。年轻人,你叫什么她问道。
易士奇,我是一个大学老师。
好,易士奇,告诉我,是什么人胆敢用火焰山冰蛛伤了我的都郎她冷冰冰的追问道,双目阴气逼人。
是乌蒙山的一个老蛊婆,她和冰蛛一同死在了老爹的金蚕蛊之下。易士奇回答道。
淡淡的月光下,那女人孤单的身影,这美艳凄绝的悲伤故事,令人扼腕叹惜。
前辈,您可知道,究竟有哪一种毒蛊可使人死亡时面带微笑而且没有了脑子易士奇问道。
你说的是伊古都吧,以我看来,很像滇南哀牢山花腰傣秘传的哀牢五毒蛭所为,这是一种有别于我们苗疆的蛊毒,虽不及苗家金蚕蛊毒性强烈,但却是十分怪异,五毒蛭喜食人畜的脑浆,使人将死之时产生苦怒哀愁喜五种表情,那五种毒发作到最后是喜,面露笑容而死。那女人解释给易士奇听。
易士奇知道,哀牢山位于滇南,是云南高原和横断山脉两大地貌区的分界线。此山起于大理止于红河州,长近千公里,海拔一般都在二三千米以上,山深林密,栖息有绿孔雀、灰叶猴、长臂猿等珍稀动物,并聚居着哈尼族、彝族及傣族等多个少数民族。
可是,山阴村的人家与云南哀牢山的花腰傣有什么关系呢有什么原因促使花腰傣竟使用五毒蛭下蛊看来,应当重新调查山阴村七户人家的历史渊源了。
易士奇,天亮以后,都郎父子就要下葬了,随后你按照都郎的意思点火烧房屋,然后趁着混乱悄悄离开苗区,不要与任何人打招呼,记住,无论如何要在天黑之前离开湘西大苗山。还有,我的名字叫春花,你叫春花婆婆就可以了,以后在外,千万莫要再提起仆思鬼和苗疆女巫了。春花婆婆叮嘱道。
我记住了,春花婆婆。易士奇应允道,同时心中感到一丝不安,他又接着追问道,婆婆的意思是要我偷偷溜下山,难道寨里有人对我有所图谋
春花婆婆冷笑一声,道:寨子里觊觎那本金蚕蛊术方已经几十年了,若不是我在此屋子内下了蛊,毒瞎了几个贼人的眼睛,这间房子还不早就被他们翻个底朝天寨子里的那些人知道了厉害,再也无人敢走进这屋子一步。都郎父子死时只有你在身边,他们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不过,好在你有金蚕在身,他们有所忌惮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你实际上根本还不会使用。
原来如此。婆婆,我自当小心。婆婆,哪一天,我若碰上五毒蛭或其它毒蛊,有什么方法来防范呢易士奇想,要继续调查下去,自保是非常关键的。
毒蛊种类繁多,下蛊方式千奇百怪,你是防不胜防的,唯有一点,你只要随身带着金蚕,你就百蛊不侵,因为金蚕是天下第一毒蛊虫。但是金蚕怕头如鼠的火刺猬,一定要避开才是。还有,如碰上口吐黑烟的癞蛤蟆蛊也要千万小心,万不可吸入黑烟。春花婆婆叮咛道。
易士奇见婆婆对他颇多善意呵护,不由得心存感激,他由衷的说道:婆婆,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此刻子时将过,春花婆婆仰脸望了望星空,长叹一声道:残月子时,故地重游,若见婆婆,铜镜映月。然后白衣飘逸,悄然而去。
易士奇也是独自叹息,人生不如意虽十之,但是像春花婆婆这样痴情如斯,实属世上罕见啊,纵然执手却不能偕老,唉,人说苗女多情,感爱敢恨,看来果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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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微笑 15.冲出大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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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的风俗,凡凶杀、自缢、难产死的人一般用杉木皮抬去寨内专门地点火化,而且不留骨灰。伊老爹父子虽可归类于凶杀,但因老爹是全寨年龄最老的,因此他们父子俩也就破格土葬了。
其实,易士奇心下明白,寨里人知道老爹父子养蛊,谁都不愿意靠的太近,怕沾上什么蛊毒之类的。至于沉棺水葬,恐怕今后则无人敢食鳝鱼了。
葬礼还在进行当中,除了村长和几个青壮汉子外,还有一个穿着古怪、头带面具的巫师在场。随着巫师敲锣念咒唱经声,那几个壮汉直接将冰棺放入了墓穴里,然后迅速的添土,村里并未准备棺木。易士奇苦笑一下,回到山阳镇又要赔冰棺钱了。
老爹父子的墓碑也很简陋,仅有名字而已。易士奇郑重地下拜,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那几个壮汉又点燃了火把,然后远远的向屋子里抛了进去,不一会儿,木和竹子搭建的房子浓烟四处冒起,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易士奇悄悄跟村长打了个招呼,说要去解手,便快步走去灌木丛后。回头一望,却见山下急匆匆走上来数人,当中的一人被搀领着,正是小镇上的算命相士,相士的身后跟着几名身背弩弓的黑衣人。
这时,那手舞足蹈的巫师摘下了面具,原来竟是老族长。
易士奇见况不妙,一头扎进了林中,匆忙快步向那片黑松林的深处跑去。
这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松林,林间的地上落满了松软的松针和已经干瘪了的松塔,偶尔有几只松鼠在松枝上跳跃着,一面吱吱的叫着。
易士奇本是一个业余野外探险者,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在他的驴友圈子里小有名气。他根据经验,判断好方向便不停的走下去。
十多分钟后,他听到了身后远处传来了狗吠声,他知道老族长他们追上来了。易士奇奔跑起来,但他也知道,他摆脱不掉了。
他听了下来,前面是松林的尽头,下面是陡峭的悬崖,宛如刀劈斧斫的峭壁足有百丈深,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在谷底蜿蜒流淌着。
这里是湘西地区的一处典型的丹霞地貌,松林左侧是石灰岩山体,颇为陡峭,难以攀爬。山体下面有一凹进的山洞,易士奇不待多想,便径直跑了过去。
这时,狗吠已近,回头看去,见一只巨大凶恶的牛头犬呲着尖利的牙齿扑了过来。
易士奇见势不妙,自己又手无寸铁,焦急万分之中,浑身上下摸去,手指碰到了瓷瓶,他灵机一动,金蚕
易士奇忙取出瓷瓶,拔出瓶塞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快点快点,他心中焦急的呼唤着。
牛头犬咆哮的吼声越来越近,充血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瓷瓶口始终未见金蚕探头出来,易士奇心中凉了,莫不是金蚕伤得过重爬不起来了冷汗霎时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眼瞅着那凶恶的牛头犬跳起扑咬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光一闪,那熟悉的黄色的身影自瓷瓶中射出,金蚕凌空跃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牛头犬只觉眼睛一花,额头一凉,那金蚕的利喙早已刺入寸许。牛头犬哀嚎一声,满地打滚,身子颤抖数下便不动了。
易士奇怔在了原地,只见金蚕吃力的跳下狗头,缓慢地向瓶子爬去。易士奇心中一热,那蚕儿是拼了性命来救了自己啊,他赶忙抓起瓶子,将瓶口轻轻地放在了金蚕的前面,看着金蚕虚弱的一步步挪了进去。
易士奇终于躲进了山洞。
洞外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老族长带着人围住了洞口。有两个彪悍的黑衣人端着弩弓就要进洞,被老族长喝止住:慢他找了根树枝,蹲到了牛头犬的尸体旁,轻轻的扒拉着,最后看到了额头上的刺孔。
这是金蚕大家不可上前。老族长急忙叫道。
易士奇躲在山洞口的一块凸起的大石后面,外面的说话声听得真切,心道,看来他们十分忌惮金蚕,暂时不会冒然冲入洞内。可是金蚕寒毒虽解,身子却甚是虚弱,照方才样子看来,它绝对难以再次出击的。
易老师,我们知道你藏在山洞里,只要你交出金蚕和那本书,我们恭送您回去,绝不为难你。老族长喊道。
易士奇屏住呼吸没有回答。
易先生,还记得本大师么昨天我已经预测到了你今日之灾,可惜你当时不信本人所言,错过了化解之机会。当下你如依族长所言,还可安然无恙,若是执迷,恐有血光之灾,那时本大师也无能为力了。相士劝慰道。
易士奇想,如不答话,他们必然要进来看个究竟,到时金蚕无法相助,岂非坐以待毙想到此,他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大师乃世外高人,怎么也卷入了这世俗之争莫不是昨日大师早已与他们串通,骗骗易某而已不错,金蚕确实在此,不过易某想要知道,你们要金蚕做什么
确定了易士奇在洞中,外面一阵骚动,几个黑衣人的弩弓对准了洞口。
外面传来老族长的话音:易老师,你是外乡人,不知道金蚕蛊对我湘西苗人的意义。这金蚕蛊为天下第一毒蛊,自古以来就是我苗人所独有的,正因为如此,其他各族才不可小觑我们。可是不瞒你说,目前苗疆已经无人懂得养此金蚕蛊了,伊老爹父子一死,便要失传。我们不忍心苗家这一独门技艺在我们手里断送了,所以才设法请易老师交出金蚕和书,何况这本身就是我们苗家的东西。
此番话说得也不无道理,但老爹为何不愿将金蚕蛊传于苗寨呢几十年来,这些人为何偷偷上山妄图盗取呢假如像老族长说得这么光明磊落,那为何不大大方方的由村长出面向自己索取呢反而是携带着弩弓,放出恶犬来追杀自己呢这里面肯定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族长,请恕易某无理,我想问大师一个问题,请问大师的眼睛是如何失明的是否为蛊毒所伤易士奇朗声问道。
大师接言道:易先生所言不错,正是蛊毒所伤。
下蛊之人是否就是苗疆女巫易士奇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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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微笑 16.沅水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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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士奇明白了,这位算命相士大师就是企图夜盗蛊书而被春花婆婆毒瞎的贼人之一。
老族长,你们所言事出突然,容我仔细考虑一下,给我点时间如何易士奇知道这些人来意不善,自己要么投降,要么另寻出路。
好吧,易老师乃是识时务者,我们就等在这里。老族长满意的声音,他知道,这个青年人别无出路。
易士奇轻轻地向洞内移动,洞内漆黑一片,不知道里面还有多深。他摸出打火机,打着了火,借着微弱的光亮向洞内摸去。
这是一座溶洞,由于千百年来的剥蚀,石灰岩的山体内部形成了许多孔洞,石钟乳和石笋形状千奇百怪,甚至暗河纵横,别有一番天地。他感觉到洞内是在向下倾斜,越往下走感到越是湿热,他把打火机调节至最小档,走了估计不到半个时辰,打火机的气体还是耗完了,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没有光亮,在这溶洞中寸步也不敢向前,很容易就会被那些石钟乳碰伤,此刻后悔未带来他那高性能手电亦于事无补。原想趁着老族长他们还未发现,在洞中行走的越远越安全,现在可是麻烦了。
洞口处,人们等得不耐烦了,最后老族长向内喊了几番话,始终不见回音。
那些汉人是很狡猾的,应该派人进去瞧瞧。大师疑虑道。
这洞是一个死洞,没有第二条出路,乡里想要开发旅游,我陪他们进去考察过。不过,还是进去看看吧。老族长边说挥了下手,那边两个黑衣苗家壮汉手持弩弓谨慎的摸进山洞。不一会儿,他俩出来报告,易士奇不见了。
我们就在这儿守着,不怕他不出来,若两天还不出来,我们去给他收尸去,反正我们要的是金蚕和书。老族长恨恨道。
易士奇心灰意冷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这洞里应该没有无线信号吧。他伸手去摸手机,他穿的是那种户外旅行服,里外到处都是口袋,指骨、铜钱、瓷瓶、铜镜和书分别装在内里大小不同的口袋里,其中那书还特意用塑料袋包封好了的。
掏出来手机一揿电源,哈哈,显示屏的亮光勉强可以照亮,太好啦,只可惜电池容量指示不足,没办法,事不宜迟,易士奇抖擞精神继续上路。
洞穴时窄时宽,潮湿闷热,易士奇感到汗流浃背,莫不是这山中有火山,或许也会像地心游记里的主人公那样随火山喷发而冲到外面呢,他想。
手机的电终于用完,洞里重新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人类的视觉真差劲,深圳大学著名风水讲师死于湘西溶洞,给同学们个惊喜,易士奇坐在坚硬的石头地上苦笑着。
小华,他想起了乌蒙山里的那个纯真的女孩儿,那女孩还在翘首企盼,盼望着他去把她领出深山,带到他的那个世界里去
不行,我得回去投降,我有小华,还有妈妈,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黑漆漆的洞穴中。他爬了起来,双手摸着石壁向原路返回。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仍是漆黑一片,他拼命叫喊,除了洞壁的反射声外,没有任何其他回音,他迷路了。
易士奇知道别无它法了,只有继续向前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疲惫不堪的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已坠下,还未等明白过来,噗嗵一声,感觉到浑身彻骨的一凉,他已经落入了一条暗河之中。
易士奇鼻子一麻,呛了两口水,不待多想,身下的水流推着他向前飘去,此刻只有听天由命了,他双手抱住了脑袋随它去了
易士奇在暗河中不由自主地沉浮着向前,有时河道孔穴太窄小,他整个人被上面的石壁挤压在了水中,有好几次几乎再也憋不住气了,又浮上头来,赶紧狂吸一阵空气,他感到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眼前一亮,刺眼的阳光,浑身被水紧紧包裹着的压力蓦地消失了,整个人在急速的下坠,又是噗嗵一声,易士奇一头栽进了一个深水潭。
他在水中猛蹬几下,终于浮出了水面。他睁开了眼睛,原来那暗河冲出了山体,变为一道瀑布泻下,据水潭仅数丈高,易士奇得救了。
他奋力游到了潭边,疲惫的爬上了岸,深深的呼吸着山谷中清新的空气,眯着眼睛看了太阳,大概已是下午时分。
这是一条人烟罕至的峡谷,瀑布哗哗的注入水潭,溅起团团水雾,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彩虹。潭中溢出的水流向峡谷口,那面有着茂密的灌木林,生长着紫色和黄色的小花朵。
易士奇除下湿透的衣裤,摊晒在潭边的大石头上,浑身脱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阳光暖洋洋的撒在裸露的皮肤上,真是无比的惬意。他翻开衣内口袋,取出他的那些宝贝,摊晒在石头上,那本金蚕蛊术方由于有塑料袋包裹着,因而未曾打湿,其它的指骨、铜钱、铜镜则已经湿了。
易士奇轻轻的掏出瓷瓶,小心翼翼的拔出瓶塞,放倒瓶口,他担心金蚕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它的舍命相救,自己可能早已被那只凶恶的牛头犬撕碎了。
金蚕没有出来
易士奇心下焦急,晃动着瓶子慢慢的向外倒,金蚕终于爬出来了,看起来身子似乎十分虚弱,原本金黄色的皮肤已经十分暗淡,尽管如此,它伏在石头上,那两只黑色的圆圆的小眼睛还是对易士奇友善的眨了眨
易士奇心中一酸。
他想起了伊古都曾说过,金蚕很通人性,主人讲的话它也大致听得懂,而且极爱整洁和卫生。伊老爹父子都拿金蚕当作自己的子女般看待,伊老爹宁可自己受寒毒而死,也要咬破血管救金蚕,人世间,如果不是亲生的骨血,谁能够这样来做
他想起了金蚕蛊术方,那书上一定有救治金蚕的办法。他揭开塑料袋,拿书出来,开始翻阅起来。在书中第十一篇章救伤篇里,易士奇找到了如下记载:金蚕伤后体虚意倦,无法进食毒虫,其主,妇喂食以乳,男喂食以精,三日可愈。
按书上所说,金蚕蛊并非如传说中那样只有妇人才能养,现在金蚕已经非常虚弱,如救其命看来只有喂食非乳即精了。乳指妇人之奶水,精肯定就是男人的精液了,好吧,金蚕舍命相救之恩岂可不报,况且只是损失点精液而已,又不是像伊老爹般咬断血管,想到此,心情豁然开朗。
他抬起头来,山谷里静悄悄的,杳无人迹。事不宜迟,他本身就年轻力壮,又是未婚之身,所以弄出点精液来也是方便之极。不一会儿,但见易士奇大喝一声,手掌心里赫然多出来一摊乳白色的精液。他将精液小心的递到金蚕嘴边,那金蚕闻到气味后,浑身打了个机灵,伸出尖喙吸食起来,须臾,已吸食得干干净净,然后抬头感激地望着易士奇
易士奇此刻惊讶的发现,金蚕皮肤的灰暗颜色正在逐步褪去,重新恢复了金黄的颜色。
几千万条生命啊,易士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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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微笑 17.误入武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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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峡谷中太阳落山早,易士奇抬头望了望天空,穿好了衣服,收拾妥当所有东西,沿着溪流向谷口走去。
穿过一大片的灌木林,惊起了一群鹧鸪,它们一边咕咕叫着远去了。峡谷里没有小路,因此时不时的需要趟水,接近峡谷口时,溪水深了许多。
谷口外是另一条宽阔的大峡谷,在峡谷中间奔流着一条大河,方才的溪水只是这条河小小的支流。湘西山区的河水十分清澈,但水流却也湍急,耳边俱是激流撞击石滩的哗哗声。易士奇抬头望,对面高耸孤兀的石峰上挺立着几棵苍松,有两只苍鹰盘旋其上,峰下是一大片的原始次生林遮天蔽日,其中不泛生长有水杉、银杏和珙桐。此时,青幽幽的山谷中生出了淡淡云烟,慢慢升腾为云雾飘缈于峰峦叠翠间,如同一幅淡墨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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