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大人莫惊。”
这时那引路的豪奴回过头来,略带几分得意的解释道:“咱们府上为了这场喜宴,特地准备不少珍禽异兽,眼下正在宰杀烹制。”
我了个去~
严家从道录司‘借’来珍禽异兽,还真就是为了吃!
王守业无语之余,隐隐倒也有些期待——也不知这些异化的家畜,吃起来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咯咯咯!”
又是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可与方才不同的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十数人的大呼小叫。
“拦下它、快拦下它!”
“恁娘的,这谁绑的绳子?!”
“拿锹铲它的脚、铲它……哎呦喂!”
“关门、赶紧关门啊!别让它跑出去!”
嘈杂纷乱之中,就见前面两扇院门怦然合拢。
那引路的家奴明显松了口气,再次回头笑道:“大人,咱们先……”
轰~
他刚起了个话头,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半扇院门纸片似的碎了个四分五裂!
随后一只七尺【约2米2】高的大公鸡,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扬起鲜血狂涌的脖颈,咯咯咯的鸣叫着。
这只大公鸡的双翅,被反剪着绑在背上,脚腕上也有着明显的勒痕——看样子应该是在割喉放血的时候,因剧痛挣开了脚上的绳索。
“快拦住它!”
“莫惊扰了客人!”
与此同时,一群拎着铁锹、菜刀、擀面杖的厨子,也匆忙自院里追了出来,两面包抄,想要把那大公鸡堵回院里。
但那大公鸡好容易逃出生天,又怎肯乖乖就范?
当下摇摇晃晃东奔西突。
不过它虽然身体长大了十数倍,身体构造却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以至于纤细的双腿,有些难以承受肥硕笨重的身躯,动作缓慢笨拙不说,还不时不时来个平地摔。
眼见几次突围,都被厨子们封堵了会去,身上反而被铁锹等物,戳出些血淋淋的口子,那大公鸡终于被激发了凶性。
先是探头一啄,在某个厨子肩膀上连皮带肉的撕下一大块来,随即扑上去把那惨叫的厨子撞倒,三根儿臂粗细的爪指,在那厨子身上狠狠一挠!
当下就跟开了杂货铺似的,心肝脾胃肾外带大小肠,淋淋沥沥撒了一地!
这下可真是全场震惊。
当啷~
也不知是谁手里的菜刀掉在了地上,众厨子就像是得了信号似的,霎时间四散而逃。
见他们都跑了,附近那些看热闹的宾客,自然也都不甘人后。
一时真是鸡飞狗跳。
王守业也混杂在其中,瞅准了某个狭小的门洞,就想钻进去暂且避难。
谁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近前,却还是晚了一步,被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帅哥捷足先登。
王守业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躲藏,那中年帅哥又侧着让出些空间来,招手道:“事急从权,小兄弟不妨过来挤一挤。”
王守业闻言,先回头扫了一眼,见那大公鸡杀人之后,反倒不急着逃走了,围着那尸体示威似的咯咯乱叫。
略略犹豫,他便也挤进了那门洞里,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儿,顿时就沁入了鼻孔,不浓不烈,却历久弥新。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王守业倒也见几个喜欢熏香的男人,不过那味道嘛……
唯有今天巧遇的这位,才真算是发挥出了香薰应有的效果。
心里头胡乱品评着,王守业斜身拱手道:“多谢了,敢问尊驾贵姓?”
“不敢称贵。”
那中年帅哥温文尔雅的还了一礼,和煦道:“在下翰林院张居正。”
蛤?!
这人竟然是张居正?!
王守业直惊的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这种境况之下撞见张居正!
张居正见他如此反应,微微挑了挑眉:“怎么,小兄弟听说过我?”
“呃……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王守业强行按捺住心下的躁动,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张居正倒也并未深究,他眼下虽然还未真正发迹,却也在京城里小有名气,类似的状况倒也不是头一回遇到了。
见王守业没了下文,他便拱也拱手问道:“未请教小兄弟出自那家府上?”
这显然是把王守业当成是官二代了。
想想倒也正常,这严世蕃府上的喜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似王守业这样嘴上没毛的小年轻,一多半都是承了祖上余荫。
王守业听他发问,这才回过神来,忙应道:“小子王守业,在东厂……”
“你便是王守业?”
谁承想张居正听到他的名字,竟也是吃了一惊,随即捋着胡须上下打量王守业,满眼的探究之意。
“怎么?张先生也听说过我?”
见张居正如此反应,王守业一时倒有些飘飘然了——虽说还没发迹,可这毕竟是一代名相张居正啊!
“王百户的大名,近几日可是如雷贯耳。”就听张居正道:“张某有幸拜读了王百户的《封禁疏》,其中有不少见解,都令人耳目一新。”
这可真是要飘了!
张居正竟然拜读过自己的‘大作’,还颇为推崇的样子。
淡定、淡定!
王守业这里正努力平复心境,张居正又兴致勃勃的道:“居正看罢那《封禁疏》夜不能寐,于是第二天特地找来了各地呈报异兽,以及进贡瑞兽的记录,却不想又发现了些蹊跷之处。”
“以往说起精怪,多出自深山老林,不食人间烟火,可近来这些祥瑞、异兽,却多出自人烟稠密之处。”
“而樵夫、采药人、猎户在山林间,偶遇异兽的呈报,非但并无增加,反倒比往年略有下降。”
听张居正这一说,倒的确有些古怪。
那些灵气复苏的故事,也多半是从深山老林开始的。
可眼下层出不穷的异兽,却基本都是以家畜为主。
什么鸡鸭鹅、猪牛羊的,前几日关外还出了牯牛大小的猎犬,听说独自就能猎杀熊虎,可惜被当地百姓惧而毒杀了。
王守业一时倒忘了初见张居正的激动,皱眉沉吟了半晌,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香火气!莫非异兽的出现,是因为香火愿力?!”
如果真是因为香火愿力的话,貌似也就能解释那鬼指病,从河间府传到京城之后,为何会变得陡然酷烈起来。
毕竟天下香火愿力之盛,无过于京城。
“香火愿力?”
张居若有所思的颔首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
他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质疑道:“那为何京城内,反未闻有诸多异事发生?”
“这……”
王守业略一思索,伸手指了指张居正,又反手指了指自己,最后指着天上道:“多半是因为咱们这些人,还有当今圣上的缘故吧——朝廷亦是万民香火所聚,能镇住一城气运,岂不是理所当然?”
其实除此之外,也还几种旁的解释。
但这种解释,无疑是最容易被官方所接受的。
张居正露出恍然之色,还待再同王守业论一论这气运之说,却有几个严府豪奴寻了过来。
两人这才发现,方才沉迷于探讨天地异变的同时,那只大公鸡已经被严府的护院们,用弓箭长矛给杀死了,眼下连尸体都被拖回了小院之中。
话说……
它刚才吃了人的血肉内脏没?
要是它吃了的话,再一锅炖出来……
今儿还是别吃鸡了!
因张居正对‘神道’、‘气运’之说颇感兴趣,到了客厅里又力邀王守业同席而坐。
结果那一桌多半都是翰林,紧挨着王守业的竟然是张四维!
这被万历朝两代宰相夹在当中,王守业真可说是压力山大。
不过张四维也不知是看不起东厂的番子,还是对这神神鬼鬼的事儿不感兴趣,席间几乎一直都保持沉默。
这才让王守业得以专心应付,好奇心明显过剩的张居正。
第62章 宿醉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坐在床上愣怔了好半天,王守业才缓过些劲儿来。
自己昨儿先是和张居正小酌了几杯,晚上又被东厂掌刑贺涛、理刑骆锦程喊过去,同一众勋贵胡吃海塞。
真是失策啊!
早知道东厂的人都这么能喝,自己就该一直留在张居正哪儿的。
话说……
新娘子到底什么时候进的严府?
想来想去,却是死活回忆不起来,反倒是某个大胡子的形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这大胡子多吃了几杯黄汤之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直斥徐阶是‘脸都不要了’。
最稀奇的是,不管是严党的人还是徐阶的人,竟都只是装作充耳未闻。
这大胡子究竟是……
呃~
他是什么人,跟自己有个鸟关系?
王守业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乱糟糟的记忆甩在脑后,不经意间,却发现枕头上有块毛巾。
摸了摸,还是湿漉漉、凉森森的。
于是顺手裹缠在头上,撩开被子踉跄着下了地,一步三晃的到了洗漱架前,却发现铜盆里空空如也。
有心去外面打水吧,又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干脆扶着盆架扬声道:“外面有喘气的没?给我打桶水进来!”
“来了、来了!”
话音未落,李高就用屁股顶开了房门,等他转过身来,就见手上捧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赵姑娘刚熬好的醒酒汤,这不,就让我赶紧给哥哥你送来了——来来来,赶紧趁热喝两口,先暖一暖肠子。”
说着,这小子就拿汤匙舀了些,殷勤的吹凉了,直往王守业嘴里送。
“放下、放下,我自己来就成。”
要是如玉来喂,王守业也就坦然受了,李高这一殷勤伺候,却是让他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于是忙示意他把那汤匙放回托盘里,自己端着碗边吹边呡了口,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烫。
“赵姑娘用冰镇过了,当然没那么烫。”
当初一见面,她就喊打喊杀的,原以为是个火爆脾气,这处的久了才发现,伺候起人来竟是水也似的温柔。
“对了,她自己怎么没过来?”
说是要避嫌,可自己昨儿都喝成那样了,怎么也该过来瞧瞧才对。
“怎么没来?”
李高不知从哪儿翻出个鸭梨,一面咔嚓、咔嚓的啃着,一面含糊不清的道:“昨儿守了你一晚上呢,这天不亮又急着烧醒酒汤,家里都叮嘱好了,才陪赵班头去了码头……”
“码头?”
王守业听他说起码头,这才想起今儿赵红玉的母亲也要进京了——而这同样也意味着,自己纳妾的日子将近。
想着,他又冲李高一扬下巴:“就这一个?”
“哪儿啊,厨房里多着呢——赵姑娘还煮了一锅冰糖梨水,说是等你好受些,再端过来润润喉咙。”
“那你还坐这吃个什么劲儿,赶紧去给我端来!”
虚踹一脚,把李高轰回了厨房,王守业捧着那醒酒汤狠狠灌了几口,肚肠里顿时暖意融融,宿醉也缓解了不少。
人这一清醒,就觉得脸上油腻腻的,于是放下醒酒汤,径自到外面打了桶井水,连头发一并搓洗了两遍。
这里外里就过去了一刻多钟,那李高却是迟迟未归。
这厮半路又野哪儿去了?
正犹豫要不要去厨房寻他,就听外面大呼小叫起来:
“哥、哥!你说稀奇不稀奇,刚才竟有个翰林差人,给你送了封信来!”
话音刚落,李高就扬着封厚厚的书信闯了进来。
“这又什么好稀奇的?”
王守业白了他一眼,劈手夺过那信细一扫量,果不其然,是张居正寄来的信——他也就认识这么一个翰林。
不过昨儿才刚认识,他今儿就给自己寄信来,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一面拆着信,王守业也没忘记呵斥李高:“那冰糖梨水呢?难道被你小子连锅一起吃了!”
“在呢、在呢!”
李高忙转身又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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