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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王守业原本以为,他是把冰糖梨水放在了院里,谁知道片刻之后,李高竟领进来个当值的锦衣卫小校。

    就听李高大咧咧的吩咐道:“把东西放下,你就回后院盯着吧——记得把自己栓好了,不然出了事儿可别怪我。”

    那小校倒也听话,乖乖把冰糖梨水放在桌上,就躬身退了出去。

    这小子可真是越来越没溜儿了!

    “你谁啊你?”

    王守业再次瞪眼呵斥道:“锦衣卫的人,也是你能随便支使的?”

    “小弟也觉着名不正言不顺。”

    李高仗着自小与他熟惯了,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嬉皮笑脸的顺杆往上爬:“哥,要不你想个法子,也给咱弄个一官半职……”

    “滚!”

    一嗓子骂走李高,王守业倒也因此得了提醒。

    既然纳妾的事儿已经定了下来,帮赵奎运作官职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

    驱除邪疫的事儿,赵奎也算出了些力气,凭着这份功劳,再加上自己的面子,帮他补个从七品小旗,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边思量着,边从信封里抽出三十几页筏纸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个大概,却原来是一封奏疏的草稿。

    大致内容,就是昨儿自己和张居正探讨的那些,有关于‘香火愿力’和‘气运’的种种猜测。

    张居正昨儿回去之后,花了大半夜的时间,重新整理并誊录了下来,准备和王守业一起联名上奏朝廷——王守业是主要撰稿人,他只算个附议。

    这只争朝夕的钻研劲儿……

    难怪人家日后成了一代名相!

    不过昨天毕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写成书面文稿之后,倒让王守业又瞧出不少疏漏,以及值得商榷的地方。

    左右也只是草稿。

    他干脆就在上面增删起来,把后世凭空杜撰,却又能自圆其说的一些体系,当做是自己的揣测,堆叠罗列其上。

    这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等到脑中空空如也,再也想不起有什么要补充时,才发现肚子已经饿的咕咕乱叫了。

    将笔放在山字架上,王守业起身舒展着筋骨,就准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添补的。

    结果刚一出门,就见赵红玉正守着个小火炉,咕嘟咕嘟的炖着一锅鸡汤。

    瞧这贴心劲儿!

    王守业蹑手蹑脚凑到她背后,低头深吸了口气。

    那味道……

    香彻骨!

    【还有。】




第63章 喜
    许是觉察到了喷在颈间的热气,赵红玉回头望去,却险些与王守业‘撞’个满嘴。

    唬的急忙跳将起来,又羞又恼的嗔怪道:“王大哥,你怎么……怎么也不出个声啊!”

    就差了那么一丝丝……

    这反射神经也忒好了!

    王守业颇为遗憾的站直了身子,想着再过几日,也就任由自己肆意了,便嘿笑道:“这闻着味儿就出来了,光顾着流口水,那还顾得上出声。”

    赵红玉娇俏的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计较方才的事儿,一面转身向院外行去,一面叮嘱道:“你先洗洗手,我去厨房拿几个馒头。”

    鬼指病的风潮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束腰的风潮却并未因此终结,反倒因为少了实用需求,翻新出各种花样。

    毕竟这行进间腰肢漫摆,可比原本那宽松的衣裳要养眼多了。

    王守业随口应了,直到那窈窕的身影出了院门,他才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又追上去问道:“你母亲可曾安顿好了,要不要我过去瞧瞧?”

    “我娘昨晚儿有些晕船,这会儿正在跨院里歇息呢,有什么都等明儿再说吧。”

    原本从漷县到京城,也就是半日的水路。

    不过因上回漕丁们堵了通惠河口,近来通州境内的水路监管极严,单是过验粮楼就得花上半日光景。

    所以赵红玉的母亲昨天乘船北上,到大通桥码头就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于是只好在城外住了一晚上。

    却说过不多时,赵红玉就带着几个馒头、三碟小菜去而复返。

    将砂锅鸡汤摆在当中,配上早上端来的冰糖梨水,便是标准的四菜一汤了。

    因晓得王守业口重,那鸡汤里狠放了些茱萸,直吃的他大汗淋漓畅快不已。

    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个七七八八,王守业回头见红玉还伏在茶几,细瞧张居正送来的奏疏,便起身自顾自的收拾起了杯盘碗筷。

    不过他这一起身,还是惊动了赵红玉,急忙上前接手,麻利归置着桌上的残局,同时赞道:“听说这位张太岳是翰林院学士?文章书法果然都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

    毕竟是张居正嘛。

    不过……

    王守业可不愿意在自己女人面前,对别的男人大加称赞,于是正色道:“就是内容上还稍显单薄了些,我刚才帮他润色了润色,下午你誊抄一份,咱再给他送回去。”

    赵红玉掩嘴一笑,显然是看出了王守业的刻意显摆,但也依旧没有说破。

    将碗筷收拾齐整,送到厨房之后——这福利专门雇了人,自然无需她再洗漱——她就回来帮着一笔一划的誊抄着,王守业删改后的奏疏。

    约莫是被张居正的字给震住了,她这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也是前所未有的慢。

    一直到第二天,王守业主动去拜会赵母时,那封回信才算是誊抄好。。

    于是王守业立刻命人送去了张居正府上。

    结果当天晚上,就又收到了张居正的回信,内中除了把遣词造句更正了一番,还针对王守业新提出的思路,罗列了十几条问题。

    王守业只好搜肠刮肚的解答。

    如此三易其稿,两人这才算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而经这一番交流,王守业也隐隐猜到,张居正除了对事情本身感兴趣之外,似乎对新衙门也颇有些想法。

    考虑到他是徐阶最信重的学生,消息之灵通,原非是一般人可比……

    这新衙门怕不会隶属于厂卫系统!

    否则纵使张居正自己愿意,一心要把他培养成接班人的徐阶,也绝不会允许他从清贵至极的翰林院,搅到厂卫这潭浑水里。

    啧~

    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朝廷重视新衙门,届时权柄自然不会小。

    可既然是文武同衙,那衙门的最高领导毫无疑问会是个文官,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最多能混成个副手。

    唉~

    职场天花板真是无处不在啊!

    算了,眼下想这些也是无用,还是专心把纳妾的事儿搞定吧。

    …………

    九月初六,宜嫁娶。

    大市东街某个不起眼的胡同里,随着鞭炮声劈哩啪啦响成一片,四人抬的杏色软轿,便颤巍巍的停在了王家门外。

    葛长风的三姨太点了火盆,高世良的婆娘头前引路,身披杏色嫁衣的赵红玉,先是跨过了门槛,又跨过了火盆。

    拜天地、拜高堂什么的,都是按着娶妻的流程走,但最后的夫妻对拜,王守业却是直挺挺的站着,任由赵红玉在身前盈盈拜倒。

    随后自是大排宴宴。

    毕竟是纳妾不是娶妻,除了子字颗四人组悉数到齐,那有些身份的东厂领导们,都只是差人送了一份喜钱。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像当初在严府一样,被他们灌个烂醉,耽搁了今儿的良辰吉日。

    陪柳泉等人吃了几杯,觉着稍有些醉意了,王守业就详作酒力不济,摇摇晃晃的回了后院——因骨粉生意赚了不老少,所以李家父子买的是座二进小院。

    推门进了洞房,就见红烛映照下,赵红玉正端坐在洒满了‘枣生桂子’的喜床。

    那身杏色吉服,虽一切都仿照正派吉服,但因颜色差了些,生生就少了应有的喜庆感。

    而且近些日子见惯了她那杨柳蛮腰,这骤然间又被松垮垮盖住,真是怎么瞧怎么别扭。

    王守业乘着酒兴,自芙蓉帐上扯下半边勾系用的融绳,就待伸手拢在红玉腰间。

    熟料那春帐缓缓垂下,却让赵红玉误以为他猴急,当下忙往旁边闪了闪,羞臊道:“王……老爷,总也该先把盖头挑了。”

    也是。

    左右都是要剥开的,现在还拴她作甚?

    王守业丢开那融绳,自桌上拿起喜秤,上前轻轻挑开那杏色盖头。

    许是涂了脂粉的过,赵红玉眉间再无意思英气,满满的都是娇媚可人儿。

    王守业直瞧的喉咙发干,于是忙又把那合卺酒取了来,勾住玉骨冰肌的腕子,咕嘟嘟灌了下去。

    把酒杯顺手往脚榻上一放,王守业那禄山之爪,就待上下求索。

    红玉羊羔也似的往后缩着,怯声道:“老爷把……把灯也吹了吧。”

    “那怎么成,我得瞧仔细些!”

    “那……那……”

    失了飒爽的女子,直娇弱的让人恨不能揉圆搓扁。

    眼见她期期艾艾没了言语,王守业就待合身扑上。

    孰知她却又再次躲过,然后红头胀脸的从袖筒里摸出条素色帕子,小心翼翼铺在床上……

    有诗云曰:

    绿树屯云醾碧波,水云乡里寄吟窝。

    蝉鸣叶底声调瑟,鱼跃波间影弄梭。

    ——明·陈志敬《题榕湾别号》



第64章 山海监
    嘉靖四十年九月十六。

    思诚坊的天,是晴朗的天,大市街的人民好喜欢……

    被锣鼓声惊醒,王守业闭着眼在被窝里好一番摸索,却只捞了个空空如也。

    啧~

    不用问,红玉肯定又去晨练了。

    打打从五岁开始习武,这晨练就几乎没断过——即便成亲后,也只因为身体不适停了三天而已。

    但这可不是王守业想要的晨练。

    然而一时又拗不过她,只得先约法三章,禁止她晨练时操持兵刃——真想要舞枪弄棒,也只能等到晚上再说。

    想着些有的没的,王守业原本打算继续赖床,等到赵红玉洗漱完毕过来叫起时,再顺便混赖些便宜。

    可街上那锣鼓声一浪高过一浪,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没奈何,他只好披衣而起,捧着猪鬃牙刷、牙粉、隔夜茶等物,出了堂屋正房。

    到了院里,见‘丈母娘’许赵氏正守在东厢廊下,就知道红玉眼下应该正在沐浴,他先是心痒难耐,继而又是满心无奈。

    看来得赶紧托人物色个丫鬟了,也免得让许赵氏如此操劳。

    却说那许赵氏见王守业自屋里出来,忙自廊下迎了出来,拘谨的招呼道:“老爷起来了?您稍候,我这就把姑娘喊出来。”

    “许姨早啊。”

    王守业冲她点了点头,笑道:“我自己就成,用不着她伺候。”

    妾的家人算不得正经亲戚,所以她只能以老爷相称呼,而王守业称呼一声‘姨’,就已经是相当抬举她了。

    许赵氏是个嘴拙的,听王守业这么说,也就讷讷的回了东厢廊下。

    不过她约莫还是催促了女儿,因为王守业打了井水进屋,刚抹了两把脸,红玉就带着一身暖香寻了过来。

    接过她递到跟前的毛巾,胡乱揩了两把,王守业轻车熟路的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她摆弄那一脑袋烦恼丝。

    “听说千步廊那边儿,请了好些杂耍班子,要不上午我带你过去瞧瞧?”

    打从御前奏对,得了那一身飞鱼服后,王守业算是彻底挣脱了束缚,成亲后就没在赵府值过夜不说,隔三差五迟到早退的,也没谁敢说什么。

    呃~

    其实还是有人说的。

    赵红玉就曾劝过好几次,不然这新婚燕尔,上面又没人拘束,王守业都恨不能每日里点个卯,就直接回家逍遥快活。

    “等晚上再去吧。”

    赵红玉将窄檐笠帽扣在王守业头上,垂下两条缀珠缨穗,一面上下端详着,一面道:“听说晚上还有灯会、焰火呢。”

    “那就晚上再去,到时候叫上李高,那小子别的不会,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

    王守业说着,见赵红玉又拿出顶纯阳巾,往自己头上比划,急忙按着笠帽起身道:“行了、行了,这帽子戴着挺好的——今儿毕竟是万寿节,说不准儿就赐下些什么呢,别给耽搁了。”

    赵红玉这才作罢。

    两人安步当车,出了自家小院,直奔不远处的赵文华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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