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红玉毫不犹豫躬身行了插手古礼。
随即又唤来了娇杏,命其伺候王守业更衣洗漱,而她自己却径自去了前院,向母亲赵许氏辞别。
娇杏早知王守业离京在即,方才瞧红玉那装扮,明显也是要跟去的,心下便存了三分埋怨七分酸意。
挨挨蹭蹭的服侍着王守业起身,趁着整理领子的当口,几乎将整个身子挤进王守业臂弯里,吐气如兰的娇声道:“老爷,您和姨娘都走了,奴婢一个人……”
不等她把话说完,王守业就随手搡开了她,淡然吩咐道:“打今儿起,你去赵家婶婶屋里伺候着就是了。”
娇杏先是身子一僵,随即扁着樱桃小口泫然若泣,但见王守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也只得悻悻的敛去了媚态。
“茶能明目、茶能明目。”
却说王守业刷完了牙,正拿昨儿备下的陈茶搓洗眼睛,忽听得院门口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抹去脸上的茶水,抬头向外望去,却见红玉在前引路,后面一个五官稚嫩的雄壮少年,正双手捂住嘴巴,满面的尴尬之色。
见王守业抬眼望来,他先是有些手足无措,随即忙大步流星的凑到近前,拱手见礼道:“孩儿如松见过义父。”
王守业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狐疑道:“这大早上的,你就冒着雪跑了来,莫不是五军都督府那边儿出了什么差池?”
前天发买了积蓄的礼物之后,他就命人送去了两百银子——既然是要做人情,自然不会吝啬于凑个整数。
“不不不!”
李如松忙把手摇的拨浪鼓仿佛:“是我爹听说您要去沧州,特地派孩儿随行伺候。”
随行伺候?
他一个半大小子,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说什么随行伺候?
王守业疑惑的目光,落在他那两只拳头上,心下才有些明悟。
李成梁多半是麻贵说起,自己这回去沧州有些凶险,所以才特地派了儿子随行——这一是向自己示好;二来么,多半也怕鸡飞蛋打。
不过李成梁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危险是哪方面的。
即便李如松再怎么力大无穷,遇到哪些神神鬼鬼稀奇古怪的东西,怕也无处施展。
想到这里,王守约就待打发他回去,并转告自己的谢意。
李如松却急了,说是爹爹有命在先,若义父执意不肯收留,回去便军法处置。
算了~
路上也正好可以探究一下,他身体突变的缘由所在。
…………
却说这口子一开,再想合上就难了。
等到王守业离开家门的时候,身边除了赵奎、红玉、李如松之外,又多了个一心要衣锦还乡李高。
和赵奎三人相比,这厮铭明显要亢奋的多。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好在他是准备留在漷县逍遥快活,并没有要跟去沧州府的意思,否则还真是有的头疼了。
“对了。”
眼见快到衙门口了,李高回头看看红玉,压着嗓子道:“彩凤好像已经回京城了,昨儿还托人捎信来着,可惜咱们马上就要离京,不然这两天应该就能见着了。”
李彩凤回京了?
这可真是不凑巧的紧。
不过自己反正已经站稳脚跟了,也不急于攀上裕王府这条线,还是等到从沧州回来再说吧。
“大人!”
离着衙门还有二十几步远,就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扯下兜帽躬身行礼,却是已然正式调任山海监的葛长风。
此时的葛长风,早没了在东厂初见时那颐指气使的做派,弓着腰谦卑的媚笑着,十足的奴才相。
“葛协守不必多礼。”
王守业摆摆手,又问道:“人都已经到齐了吗?”
“十名内卫、二十名外卫,如今都在前院候着呢,只等您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开拔!”
王守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径自领着赵奎、红玉、李高等人进了衙门。
唯有李如松,因手里还牵王守业的坐骑,故此只能绕路角门。
进到前院,就见三十名内外卫手按腰刀,在西南角排成了整齐的方队。
前面那十名锦衣卫且不论,后面的二十名戎装军卒,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主儿,由里到外透着彪悍。
葛长风见王守业打量那方阵,急忙扯着嗓子道:“弟兄们,王守备……”
王守业抬手拦住了他,吩咐道:“赵奎,去杨勾管那里拿三十五套蓑衣斗笠,咱们山海监头一回出差事,总不好先冷了弟兄们的心。”
等赵奎领命去了,王守业这才喊上葛长风,一起赶奔东跨院,向白常启申领此行需用的文书官凭。
【对不住大家,冻在冰箱的扒鸡出了问题,全家闹肚子中,手足酸软实在是不给劲儿——三更推迟到明天。】
第101章 沧州行【漷县篇】
虽是寒风凌冽、细雪飘零,但漷县码头附近的大小舰船,依旧是往来如织。
最北面的栈桥上,十几个吐着白雾的脚夫,正肩扛手提,将一船货物往几辆板车上装卸。
冷不丁,就见一队衙役飞奔而来,打头的不是别个,正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县衙班头赵三立。
脚夫们见状,顿时就有些骚动起来。
那船上的管事也有些忐忑,伸长脖子张望了半晌,确定那队衙役就是冲着这边来的,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拱手赔笑道:“差爷,咱们可是正经买卖家,绝没有私藏什么违禁……”
“老子管你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
赵三立将手里的皮鞭甩的啪啪作响,扯着嗓子呵斥道:“赶紧特娘的腾地方,上差的官船马上就要到了!”
听说原来是要征调这处栈桥,那管事先是松了口气,继而脸上却又是一苦,侧身指着板车道:“差爷,您看这眼瞧着就快装完了,再要腾挪实在是有些麻烦。”
说着,摸出几两散碎银子,用袖筒掩了,悄悄塞进赵三立手心里,嘴里笑道:“还求您老高抬贵手,通融一二。”
赵三立顺手掂了掂分量,大咧咧的往怀里一踹,随即却又瞪眼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赶紧给老子挪远些!”
“差……差爷?!”
那管事也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赵三立胸前,结巴道:“这……这……您这不是都……”
“都怎么了?”
赵三立毫无廉耻的挺起胸脯,斜着眼威胁道:“是不是想让老子给你挨个豁开,仔细查上一查?!”
那管事这才知道是撞见了滚刀肉,当下直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愿意为了些许小事,就与这些地头蛇解下仇怨。
最后只得自认倒霉,一面命人把板车赶到码头上,一面让船驶离了栈桥。
却说赵三立赶走那货船之后,便迎着寒风细雪,在那栈桥上引颈期盼。
一直又侯了小半个时辰,才见两条官船顺河而下,缓缓停靠了过来。
“叔、叔!”
虽然是昨儿才从京城回来的,但赵三立看到船头的赵奎,却还是亢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等到穿着锦衣卫常服的赵奎,在船头招手做出回应,他立刻与有荣焉的腆起了胸脯,在一众衙役里顾盼自雄。
直到船头搭好了跳板,他这才收敛了洋洋得意的嘴脸,斜肩谄媚的凑到跳板旁,将身子弓的虾米仿佛。
蹬蹬蹬~
与此同时,就有人从踩着跳板,三步一窜的冲到了码头上,插着腰昂着头,用鼻孔将众衙役挨个打量了一通。
旁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唯独赵三立认出来人,忙陪笑道:“李爷,您这是……”
“王六儿!”
不等他把话说完,忽听那人指着某个衙役叫道:“你这厮果然也在!”
那王六听这话茬,就知道来者不善,可仔细端详来人,却又实在想不起曾与对方又什么交集,于是只好小心翼翼的探问道:“这位爷,您……您认识小人?”
“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就听来人跳脚骂道:“当初老子不过是凑巧与你那侄女撞了个满怀,就被你这贼厮好一通毒打,差点要了小爷的性命!”
“你……你是李瓦匠的儿子?!”
“然也!”
李高昂着脖子吊了句昆腔,又咬牙切齿的道:“你怕是没想到,老子会有衣锦还乡的时候吧?!”
王六迟疑的看了看赵三立,见赵三立也正对自己怒目而视,显然是毫无保留的站在了李高那头。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李高所谓的衣锦还乡并非虚言。
噗通~
想通了这一节,王六毫不犹豫跪倒在地,叩首道:“小人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冒犯了李爷您——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说着,又抬手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记耳光。
见他如此模样,李高却依旧不甚满意,嗤鼻道:“你这是挠痒痒呢?来来来,把脸伸出来,爷亲自给你挠两下!”
王六身子一僵,随即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膝行几步,将脸凑到了李高面前。
李高二话不说,扬手抡圆了就往上抽!
“干什么呢?”
就在此时,一声不怎么严厉的呵斥,突然自后面传了过来。
李高的动作一僵,回头见是王守业,那那落到一半的巴掌,就顺势拍在了王六肩头,嘴里哈哈笑道:“哥,我跟他们闹着玩儿、闹着玩儿呢!”
“玩完了没?”
“玩……玩儿完了。”
“那就滚过来搬行李。”
“哎!”
李高脆声应了,屁颠屁颠的凑到近前,从红玉手里讨过油纸伞,踮着脚亦步亦趋的跟在王守业身边。
赵三立回头瞪了王六一眼,也急忙赶上去禀报道:“大人、大人!我家太尊在迎滨楼设下了酒席,请您务必赏光……”
众衙役这才松了口气,却再也无人理会王六,只聚在一处对着王守业指指点点,说些‘早就看出不是凡人’‘一瞧就是个有出息的’之类的马后炮。
远远的,忽又传来了几声呼喊喝骂,似乎是刚才被赶走的货船,被脚夫们趁机偷走了货物。
…………
王守业毕竟只在漷县待了半个月,方才从船上下来时,还真就没有什么衣锦还乡的感觉。
直到看到迎滨楼的招牌,一股恍如隔世的疏离感,才骤然自心底升起。
不过这疏离感,很快又被迎出门来的漷县知县苏明义打破了。
两人在迎滨楼前互通了名姓官职,苏明义便主动搀住了王守业的胳膊,啧啧叹道:“都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苏某今日方知其意啊!”
‘士别三日’的这个别字,总也要见过面才能称得上吧?
可当初自己被押送进京的时候,何曾见过苏明义这父母官?
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王守业还是明白的,当下笑着拱手道:“老母父说的哪里话,守业便再如何,也不还是您治下的子民?”
苏明义急忙将他搀起,两下里哈哈一笑,这才摆臂同行,到了二楼的包间里。
分宾主落座之后,这苏知县还想拽些文词儿,王守业却不耐这些虚的,开门见山的问道:“苏县尊,不知那六里桥弃婴案,最近可有什么进展?”
【还有】
第102章 沧州行【漷县篇(下)】
却说听王守业开门见山,直接问起了弃婴一案,苏明义便也敛去笑容,将最近几日的追查成果,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当初确认那弃婴频发一事,似与外地人有关系之后,苏明义就命人在漷县境内——尤其是六里桥附近,展开了摸底排查。
结果一连两日消息全无。
基本能够肯定,那些外地人并未在漷县落脚,只有在作案的时候,才会深入漷县境内。
于是追查的方向,就改为讯问事发前后,曾途径六里桥附近的本地百姓、行商们,在路上是否遇到过京城口音的可疑之人。
这回倒很快就有了收获。
根据某个天不亮,就往县城赶的菜贩子回忆,当初他曾在半路上,撞见一伙鬼鬼祟祟的外地人。
是否京城口音,他倒没听清楚。
但当时马车里有个女人在哭嚎,说什么:‘不相信许相公会如此对待自己,更不相信他会这般狠毒,要害死……’
这话只听了半截,那女人就被人捂住了嘴,当时那菜贩子觉得情形不对,生怕惹上什么麻烦,趁着双方还有一段距离,就急忙赶着骡车转走了岔路。
说到这里,苏明义压着嗓子道:“那小贩当时以为他们要害的,是那女子的性命,但本官仔细想来,却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自然没那么简单!
王守业一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当初他听闻有人为了培养人面鱼,不惜在六里桥溺死数名婴儿时,就已然觉得对方丧心病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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