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近几日，祁湛总在家里，全然没有平常忙到脚不沾地的样子，可愁坏了言绯。

    “言言，我要喝粥，不要放红豆，一点点薏米。”

    于是，喝到粥的祁湛看着煮粥的言绯：“为什么没有小菜”

    “言言，我要和柠檬汁。”

    于是，喝到果汁的祁湛看着榨果汁的言绯：“为什么不放点蜂蜜”

    “言言，我想看电影。”

    看着电影的祁湛晃晃抱着电脑码字的言绯：“你为什么不靠在我肩膀上”

    “言言，我……”

    “能不能消停一会啊！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去工作啊！”言绯终于忍不住了。

    “你真凶。”

    言绯：毫无灵魂……

    祁湛关掉电影，转过身面对着言绯：“言言，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嗯，你说吧。”一天天的就知道折腾人，丫肯定是有事。

    “我想退出娱乐圈了。”

    言绯：你可以不要用这么寡淡的语气说这么惊人的事吗




二十五
    “能有幸在四十岁之前能出演了自己向往的一些角色，很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对影视业感兴趣是真的，热爱演戏这项事业也是真的，但是渐渐年纪大了，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确觉得有点累了，也该回到幕后了，今后我将更多地以投资人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虽称不上是不忘初心，但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最后，祝留在荧幕前继续自己热爱的事业的所有演员越来越好，我们热爱的荧幕也越来越精彩。”

    祁湛在记者会上面对镜头从容地宣布了这一决定，底下一片哗然，有反应快的记者立马发问：“湛哥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和张若小姐的矛盾才决定退圈的吗”

    “不是，其实除了演艺事业以外还有更多想做的事情，我已经自私地在演艺圈待了十二年了。”

    “那湛哥是要回家结婚生子了吗”又是犀利的一问。

    祁湛没有犹豫：“对啊，我都这把年纪了。”

    “那湛哥方便透露对方是谁吗”

    “什么对方，嘿嘿，”祁湛装傻，只是想到言绯笑容就不自觉地，应该说是自觉地跑出来，“各位敬候佳音吧。”

    “哇——”大家更不淡定了。

    电视机前的言绯没有祁湛那么开心，祁湛越笑得幸福她眼泪便越像是开了闸，阿湛，我终究是不值得的啊。

    尽管祁湛已经声明此事同张若没有任何关系，但上次的事情给大家的影响太大，不喜他的人更加找到了生事的借口，说他心虚坐实了以权上位，更有甚者扬言不过是炒作，而那些他的戏迷则是哭倒一片，祁湛没说暂退，这些显然不是因为想要避风头，而是永久地取消公众人物的身份了。

    记者招待会结束以后，祁湛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给言绯，他已经等不及要宣告全世界了，可刚拿出手机祁老爷子的电话就来了。

    “你小子，这么大事不跟家里说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爷爷，您不是也一直希望我不要在外面抛头露脸的吗”

    “那当然，还算你有点觉悟。”祁老爷子十分得意，果然自家孩子是个明事理的。

    刚开始的那几年祁湛总说他是个老封建，祁奶奶更是个宠孙子的，也跟着训他老头子。祁爷爷现下虽风光无限，可年轻的时候穷得根本揭不开锅，又在部队里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祁奶奶跟着他吃了大半辈子的苦，落下一身的病，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过，故而祁爷爷更爱这个发妻，只要是她说的话就没有一个不字。可惜还没等到祁湛发光发热祁奶奶便与世长辞，临终前祁爷爷拉着她得手想跟着一同离开哽咽着半天才说出话来：“秀英啊，总是我对不住你。”

    祁奶奶瘦如枯槁的手回握他，声音微弱：“你个老头子啊，说了一辈子什么对不起的话。往后少喝点酒，东坡肉也别天天吃，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知道注意身体。还有，别总训我们小湛，我不在你得好好护着他。”

    那时祁奶奶是整个祁家唯一一个支持祁湛的人，他发誓一定要有所成就不辜负这份期待。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得到姜忠文的认可拿到了《国，家》的剧本，里面的张生是年轻的祁爷爷，祁奶奶最爱的祁爷爷。

    思念老伴的祁爷爷叹了声气，祁奶奶生前没能抱上孙子，既然祁湛已经敛了性子，也该提上日程了：“什么时候把姑娘带回来家里人见见吧，哼，还一直瞒着我。”

    “我这不是正想跟姑娘说呢吗，您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哪家的姑娘啊可不许找个不正经的。”祁爷爷隐隐担心，祁湛这么些年身边很少有女性出现，这说带回家就带回家，能是好姑娘吗

    祁湛知道自己爷爷的担心，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吧爷爷，是正经人家姑娘，也是好姑娘，好得不得了，你知道她的，言绯。”

    “哦哦哦，好好好，小言啊，小言是好孩子，你可不许再糟蹋人家了啊。”

    祁湛早安排言绯见过祁家人，祁父对祁湛的择偶没有要求，言绯看着也是个乖巧的，祁老爷子则是更满意，这小子被家里人宠坏了他是知道的，当年能有正经人家的姑娘看上祁湛他都乐得合不拢嘴，何况言绯一张小嘴能说会道，哄得他连连点头，恨不得把民政局的人叫到家里当场给两人盖戳。

    两人分手的时候，祁爷爷先是看着祁湛失魂落魄的样子咬牙切齿：“小丫头片子，看不上我孙子，看你上哪找好的去！”

    后来了解了个中缘由戳着自己孙子的脑门，恨铁不成钢：“肯定是你欺负人家姑娘了，小言多好的姑娘啊，啊你个小王八羔子不知道珍惜啊！”

    如今再度和好，他也替两人开心：“赶紧带回来啊，早点把事办了，我老头子眼睛还能睁几天，赶紧让我抱上孙子。”

    “抱孙子是肯定的，还用你催吗再说了，您老平常打我的力道，我看您抱曾孙都不是问题。”祁超会哄爷爷湛上线。

    祁老爷子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时，祁湛也刚好到家了：“言言。”

    无人应答。

    “言言”

    依旧没声。

    祁湛瞬间慌了神，冲进家里甩开卧室的门，空无一人，他提高了音量：“言言！”

    “你回来啦。”言绯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

    祁湛跑进去抱住她：“还好，你还在。”

    手里拿着衣架的言绯顿住：“我没走啊。”

    祁湛缓过神来松开她：“刚才我叫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没听见。”

    “为什么白天要待在衣帽间里！”

    “整理衣服啊。”

    “好好的，整理衣服干嘛！你是不是又要收拾东西离开我！”

    “你把它弄乱了，还不许我收拾吗”

    祁湛这才注意到满地的西装、领带和鞋子，早上出门参加记者会之前，他这个纠结狂在衣帽间选了一个小时的衣服，试过的衣服全部扔在地上，还是言绯过来帮他选好衬衫和领带，又各种亲亲抱抱安慰他别紧张才完事。

    他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对不起啊，我害怕你又跑的无影无踪。”

    言绯搂住他的腰：“没关系，一切都还顺利吧。”

    “嗯，我们也是时候公开了吧。”

    言绯躲开他炽热的目光，转身去捡地上的领带：“你不是才开完记者会，现在公开的话，会不会太快了。”

    祁湛帮她捡起一件西服，胡乱地挂在衣橱里：“不快，我觉得慢得不行。”

    言绯取下那件可怜的西服，把掖在口袋里的袖子拿出来仔细地套上衣架才挂回去：“那大家不会说我是红颜祸水吗”

    祁湛靠在柜子上：“我不会让她们说你一字半句不好，反正是我死缠烂打追的你，要骂也是骂我。”

    谈恋爱果然会变笨：“那大家会更讨厌我的好吗”

    哎，说的也是，他希望他的爱情是受人祝福的，在这段感情里，他不愿再给言绯带来任何负面的东西。

    “那你和我回家，我爷爷想抱孙子了。”

    “好，有空去。”看似乖巧又敷衍。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等杂志社这一季度的文章写完了就有空了。”

    “可是那还要好久。”

    “没有啊。”

    言绯持续捡起挂上，祁湛倒在地上，面朝天花板叹气。

    言绯：“干嘛呢你这。”

    “痛心疾首，我媳妇为什么事业心这么强。”

    言绯戳戳他的腰：“那您去卧室痛着去，别压着衣服，压皱了我还得熨烫。”

    祁湛没动，言绯站起来背对着他打开抽屉，按颜色花纹摆放着祁湛的领带，表情说不出的落寞。

    生活同祁湛预期的相差很多，他原想着可以舒舒服服地和言绯过上一段二人世界，可祁父的行动能力打破了他的幻想，隔天就被“约谈”了。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想转投资吗。”

    “做哪块”

    “老本行啊，还做影视业。”

    “不考虑接手祁氏”祁湛的商业能力祁父是看在眼里的，不然也不会把手上的部分生意都交给祁湛管着。

    “你的公司你自己管着呗，我要搞我自己的事。”

    “其实你过来的话也不冲突，我可以开个项目给你，做得好的话可以考虑长期给你做下去。”

    “你们公司那群老古董能同意吗”祁氏是专注做金融业的，的确有最好的资源和环境给他。

    “那就凭你自己本事说服他们咯。”

    “好。”

    言绯正在为这一期的稿子绞尽脑汁时，谭月的电话过来了：“言绯言绯，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谁”懒得猜。

    “alex！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竟然回来了！”

    alex就是当年跟谭月打嘴炮输了一整个研究生生涯的那名男士。

    “哇，你们是怎么碰到的啊”

    “我今天去hr那里招助理，谁知道他就是我们公司hr的负责人，哈哈哈哈。”孽缘孽缘，alex同学的职业生涯也要接受谭小姐全方位的言语打击了。

    “这么巧嘛！”

    “对啊对啊，晚上有空没有，一起吃个饭呗，回国之后都没见过面了。”

    “好。”

    餐厅是alex定的，是一家川菜店，环境很好，有单独的小包间，颇有些室雅兰香的意味。

    很显然，这样的韵味是不适合谭月的：“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我又怎么了！”

    “咱们这么久没见，不应该喝两杯啊，你带瓶酒来，或者点个酒什么的不行啊！”

    “你不用开车啊你！”

    “我不会叫个代驾啊我！”

    “一会吃晚饭那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叫代驾能安全吗”

    “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争执不下，谭月直接按了服务铃：“你好，麻烦给我两瓶二锅头。”

    言绯：“……”

    alex：“……”



二十六
    最后在言绯的各种阻止中谭月才勉强同意要了两罐啤酒，alex同学十分鄙夷：“瞅瞅你那咋呼样子，能不能学学july的安静，你俩是咋玩到一块去的”

    言绯，july本人也。

    “呵，你别肖想了我告诉你，我们言绯名花有主了。”

    “我就单纯瞧不上你，不关言绯的事好吧。”

    “说得跟我瞧得上你似的。”

    “感谢放过！”

    “彼此彼此！”

    言绯：“吃菜吃菜，再不吃这干锅要让你俩的口水淹成火锅了。”

    “谁喷口水了！”

    “谁喷口水了！”

    言绯抹了一把脸，这回真喷了，双管齐下。

    出于对言绯深深的歉意，两人在后来的进餐时间安分了不少，饭桌上的话题也温柔很多。

    “alex，你之前不是在国外工作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了”言绯问道。

    “july你跟kim不也回国了吗再说我也不是突然，回国有一段时间了。”

    kim，谭月本人也。

    “那你跟月月以后不是可以经常见面了。”

    “遭罪。”谭kim本人发出不乐意的声音。

    “可不是吗。”陈alex第一次表示附和。

    言绯：……你俩就非要吃火锅吗

    饭后走到饭店门口时，谭月忽然拔高音量：“陈非凡！”

    “啊！”陈非凡同学吓得心脏直颤，“你神经病啊！干嘛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