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宁历知道刚才的唐突给谭父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叔叔，对不起，刚才的确是我冒失了，但是您好歹给我个机会。”

    谭月看着老爹老妈一人一句，搞得好像他们马上就要去领证了似的，话说回来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吧，不等老妈多问：“哎哎哎，越说越离谱了，这大半夜的，你赶紧回去，我爸妈要休息了。”

    宁历只好起身微微鞠躬：“叔叔阿姨，今天来得不巧，改日我再正式拜访你们，早点休息。”

    谭月送他到楼下，宁历长吁一口气：“可吓死我了。”

    谭月大笑：“我看你刚才挺英勇无畏的呀。”

    “说真的，我迟早得把你娶回家。”宁历看着她的眼睛，这模样跟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谭月眼神稍有闪躲：“赶紧回去休息吧，不是忙一天了吗”

    宁历在她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晚安。”

    看着驶出视线的迈巴赫，谭月嘴角微翘，这人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嘛，她好像有点明白言绯为什么喜欢看夜空了，是挺好看的。

    这次的影视剧是比较短的，祁湛提前同编剧约定好了要精炼，不许出现剧集拖拉甚至回忆凑时长的事情，必须是精益求精，于是在编剧秃头的忙碌之中，剧组终于杀青了，彼时言绯已脱下厚重的棉服换成大衣连衣裙。

    杀青宴上，祁湛不好扫大家的兴，尽管有章以在挡酒也还是喝多了，摸出手机给言绯打电话：“媳妇，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啊”

    听着他有些缓慢的语调，言绯问道：“喝多了章以呢，他在不在”

    祁湛傻笑：“嘿嘿，他喝的比我还多，我让小张先送他回家了。”

    “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等下就来。”

    一行人宴会结束之后，站在酒店门前，祁湛强撑着同众人寒暄，脸上微微泛红，张若从里面出来，虽刚入春，她便已换上了超短裙，露出纤细的腿，上身穿着羊毛大衣，拍戏期间她还算安分，毕竟今非昔比，若是这个配角的角色再演不好那她就真的复出无望了。她身边如今已换了新人，她上前去同祁湛打招呼：“这次多谢湛哥了。”

    祁湛不想跟她多说话，这女人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该感谢导演，毕竟不是我选的角。”

    “话虽如此，可湛哥如果强行换成别人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还是要感谢湛哥。”

    祁湛正烦着，就看见言绯来了，车子停在众人面前，言绯没打算下车，祁湛已经看见她来了，冲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来。张若看见祁湛脸上不同刚才的冰冷，满脸的温柔，格外刺眼，看向言绯的眼神中除却妒忌更多了几分憎恨。

    言绯下车开始便感受到那道不善的眼光，祁湛将她搂在怀里挡住张若的打量：“宝宝，你终于来了。”身边的人看见祁湛这个样子纷纷忽视掉张若，起哄：“湛哥，不介绍一下吗”

    “这我未婚妻。”

    “哇啊啊啊！”

    剧组的工作人员上传了那天祁湛拥着言绯的照片，甜到心坎里，网民一边吃糖一边嫌酸：

    “请他们原地结婚！”

    “催婚大队前来报到！”

    “好事将近了吧！”

    张若则是再酸也只能按捺下情绪，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祁湛的身份不是她能去动的，再想要这个人也必须放弃了。

    后期制作很快完成，定档初夏开播。祁湛和宁历也着手准备申请新的公司，这个决定祁父是不意外的，祁湛不过是将祁氏当作跳板了，在这期间他负责的大大小小的项目都完成得很出色，股东们也渐渐接纳这个颇具才干的晚辈，让他做接班人倒也不是行不通，这时他反倒要自立门户去，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也是心高气傲，如果在祁氏的话终究是祁父的成就，这是要自己做出点事业来。




三十七
    谭月在新的公司过得很舒服，虽然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可这里的氛围让她很自在，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少很多，她可以花更多时间在自己的工作上，也让领导很赏识她的工作能力。宁历没有像之前一样出送花的俗气套路，一方面是跟着事业刚起步的祁湛分身乏术，另一方面他也明白谭月根本不吃那套，只隔三岔五跑过去接她下班吃饭，偶尔遇上两个人都空闲的周末一起去喝两杯，除了必不可少的斗嘴之外相处的倒也和睦。

    一来二去，办公室的人都习惯了宁历这个护花使者的存在，每到下班：“月姐，护花使者又等在楼下啦！”虽然谭月说过他们还是不情侣关系，但众人心明眼亮，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谭月上车，宁历没有像往常一样问她今天想吃什么，而是直接发动了车子：“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见家长。”

    “啊这么突然”

    今天他和祁湛去了工商局，祁湛工作室正式变更为影视公司，祁湛是法人绝对控股，而他则以副总的身份正式入股。一切结束之后他才有底气带谭月回家。

    拖了这么久，谭月也不再矫情问他：“见你爸妈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不是见我父母，是去见我爷爷。”

    “那你爸妈呢”谭月不解。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在国外各忙各的，我从小就是我爷爷养大的。”

    谭月生出几分心疼来，怪不得他之前那样胡闹，是原生家庭的不安让他用那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吧。

    谭月将手虚搭在他腕间，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抱抱他，宁历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没事，我爷爷很好相处的，他一直都盼着我带你回家呢。”

    见到宁老爷子本人之后，谭月才知道什么叫一直都盼着。

    宁老爷子一见谭月，这姑娘看着就是好孩子，性格跟他一样直来直去的，这样的姑娘不会有什么坏心眼，何况谭月长得漂亮个子又高，老爷子真是一百个满意，满脸灿烂的笑，脸上的褶子一点也挡不住他的精神，拉着谭月在沙发上坐下，冲着厨房喊：“王厨！今晚多做几个好菜！”

    谭月忍不住笑起来：“宁爷爷，不用麻烦的。”

    老爷子不满：“叫什么宁爷爷，跟泥小力一样叫爷爷，再说了你头一回来我们家，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你。”

    谭月只好应下：“好好好，您这是替他把我套进你们宁家了。”

    “嘿！小谭啊，你可别说，我们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小子敢出去鬼混我第一个不答应！”

    宁历无语：“爷爷，您就不能说我点好。”

    宁老爷子不理会他：“我说小谭啊，你是咋让这个混小子追到手的咋就看上他了”

    谭月大笑：“爷爷，他也没那么不靠谱啦！对我挺好的，也很有诚意。”

    宁老爷子饭间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拿了出来，谭月高兴，老爷子见这姑娘还能跟自己喝几杯，不骄矜也不过分，适可而止便停了杯越发喜欢。饭后，没聊多久老爷子喝了些酒很快困劲上来，宁历便带着谭月离开了，临走前老爷子还嘱咐：“小谭啊，抽空让爷爷见见你父母啊。”

    祁老爷子睡前接到了宁爷爷的电话，嘿！给他神气的，不就跟他显摆了两回孙媳妇吗，这下他也有孙媳妇了，可以跟他一样盼曾孙了，瞧他扬眉吐气那劲。那头的温老爷子有点人生赢家的意味，这二位就着谁先盼孙子争得不相上下，人家那边都含饴弄孙几年了，不过按祁爷爷的话说，老温本就是大哥，合该早抱孙子的，这头是他跟宁三的事，不跟他论那些个！

    若是叫些小辈知道这“明争暗斗”只怕不定怎么取笑自家老头呢！

    却说祁湛将将成立了公司，前来寻求合作和想要入股分一杯羹的人不在少数，应付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烦的祁湛戒了多年的烟瘾又爬了出来，可算是体会到章以当年帮他处理这些事情的辛苦了，想到章以，刚摸到烟盒的祁湛瞬间住了手，祁湛工作室也时候加入“正规军”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漂着。

    章以等几个主要负责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祁湛是老板，还不是他说了算，何况这老板对他们不错，只是换地不换人而已。一切进行得顺利，手续只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很快办妥，可祁湛忽略了一个看似只有针眼大但遇上缝就棘手的部分。

    裴知一站在他办公室，颇有些前来对峙的意味。

    “不知道裴小姐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是在祁湛工作室有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你可以直接跟章以反映。”虽然裴知一在祁湛眼里不是个反面角色，可也绝算不上正派。张若虽然罪有应得，她当初的证据不是捏造的，树倒猢狲散是人情世故他能理解，那墙倒众人推可就不那么好说了。

    “湛哥，我不如直接跟你谈，跟章以说我怕他转达有误反而说不清楚。”裴知一有些不爽，当初她到祁湛工作室虽然知道不可能直接跟祁湛，最起码也得让她带个二三线的小明星，但也绝没有想到如此不受重用，直接把她扔到了所谓的新人区，甚至都还没出道，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祁放弃绕圈子湛。

    “张若之前可是一线流量，湛哥让我带新人会不会有点对我太不公平了。”裴知一语气有些逼人。

    “那依裴小姐的意思，是对现下的安排不满意”

    “我知道湛哥前一段时间忙，但现在既然祁湛工作室也正式并入新的公司，是不是应该抽出一点点时间给我一个合理的安排呢”

    “抱歉裴小姐，你来之前对祁湛工作室没有了解吗我们制度向来是入门即新人，你之前的任何经验都只能用在新人身上，而不是挤掉现在靠一步一步打拼做出点成绩来的人，这样对他们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祁湛没有顺着她的话抬她的身价。

    “那让经验丰富的人做力气活湛哥不觉得是宰牛刀杀鸡吗还是说祁湛工作室也和别的地方一样因为出身低就故意打压。”您还真是大言不惭管自己叫“宰牛刀”，您是带过一线流量，但拜托那是毛玥的功劳好不好，你除了在张若身边捞钱挨打也就是做了一个普通小经纪人该干的那点事。

    “祁湛工作室向来是凭实力说话，能拿出证明自己实力的东西来我们就都会委以重任，不管是学历还是经历我们都认，不过张若好像是毛玥姐一手带出来的，就算不提毛玥，裴小姐如果对自己的经验那么有信心那不如尽快让手里的新人该出道的出道，已出道的也让他们能有所发展，这对经验丰富的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裴小姐成绩显著我们自会给你应有提升。”说白了不过是眼高手低罢了，当初那么整张若，现在反而要借着人家当初的名气给自己抹金，果然段位和脸皮齐长啊。



三十八
    裴知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原本以为是章以看她不顺眼怕她抢自己饭碗才故意耍坏，没想到是祁湛授意，她知道自己在祁湛工作室的路不会比外面的好走，但没想到这么被使绊子。在祁湛那里吃了瘪的裴知一满肚子火气正没处撒的时候，她负责的新人男生林安跑过来：“裴姐，上次我问你的那个比赛怎么样了”

    “没空，别烦我。”

    “不是吧裴姐，我上上周就跟你说了哎，报名日期马上就要截止了啊。”

    “你也觉得我没用那你有本事去跟章以啊，就那样的破比赛去了能有什么用。”

    林安被训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个坏脾气的女人，本来以为带张若的人来带自己肯定会有所成就的，没想到根本没用，还不如跟着之前那个新人的小姐姐，虽然不能帮他争取到很多资源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前途无望。明明自己在同一批进入祁湛工作室的三个人里面资质算是比较好的，现在反而不如不被看好的另外两人发展得好。

    林安为自己的前途发愁的同时，裴知一也同样在谋算着，只不过林安是想多找声乐老师补补课，裴知一则是“妙计”频出。

    既然祁湛那条路走不通，她便另辟蹊径，这公司又不是祁湛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宁历看着面前这个各种给自己找存在感的女人，说什么有事关公司的大事要跟他说，结果就是一通王婆卖瓜，那双原本摄人的桃花眼逐渐失去对焦，盯着电脑桌面上谭月的照片发呆出神。裴知一先是套路寒暄搞得好像他们很熟一样，又添油加醋得把自己的实力好一通渲染之后，才终于进入正题：“宁总，我的实力您是清楚的，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很乐意效劳。”

    宁历打了个哈欠，心里把祁湛骂了十万八千遍，他造的孽怎么还缠到他身上了：“哦谢谢你啊说完了吗说完了出去没说完你找我助理说慢走不送。”没有一丝停顿，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外赶，裴知一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不知是她故意还是宁历真的用劲了脚下一个没踩稳，就在快要失去重心时一把抓住了宁历的肩膀。

    于是我们谭小姐推门进来就看到一个投怀送抱，一个恰好抱住的这副景象。宁历第一时间要推开裴知一，哪知这女人竟然不松手，玛德，敢阴老子！

    谭月看着拉扯的两人，把手里的文件放在茶几上，靠在墙边直咂嘴。宁历见她不说话，手上用了狠劲一把将裴知一推倒在地，不管方才是不是装的，这下她是真扭到脚了，目测真疼。

    不等她开口做戏，宁历先发制人：“你tm有多牛x关老子屁事，祁湛不想理你就该有点自知之明，别跟老子玩这下三滥的手段！脏了我这块地方。”又一把拉过谭月将人按在怀里：“也别打老子主意，这老子的女人，这辈子不管精神生理全归她，祁湛怎么能容忍跟你这种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医药费找我助理报销，别出现在我的楼层，滚回你的下层去，下次我就行使开除的权利了。”

    一番话将裴知一的那点可笑的自尊心践踏得七零八碎，“下层”——多么讽刺的词，她捡起高跟鞋忍着痛快步走了出去。

    谭月鼓掌：“慷慨激昂啊！”

    宁历狗腿讨好满脸堆笑：“呵呵呵，月月宝贝，我跟你说这种人你就得戳她痛处，不然她永远不知道消停，不说这扫兴玩意，辛苦宝贝跑腿给我送文件了。”

    谭月今天下班得早上车瞧见副驾驶上一份文件，想着应该是昨天宁历开她的车落下的，通了电话之后顺路送来给他。进来就看见这么刺激的一幕，不过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这姑娘自导自演，她进出他的办公室那么顺利，在门口办公的秘书笑眯眯地跟她问好，就算是宁历想偷腥也不至于连个把风的都没有，何况那女生抓住他时他脸上的表情跟吃屎了一样难看。

    “你能别这么肉麻吗”谭月嫌弃，且满脸嫌弃，十分明显，“什么时候下班啊”

    “现在就下班，不干了，女朋友必须是第一位的，走，吃饭去！”宁历将文件放好，拿上外套，搂着谭月，大步流星。

    那边正儿八经在加班的祁湛被章以推门而入：“湛哥，最近又一档综艺节目想找你去做常驻嘉宾去不去”

    祁湛白他一眼：“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撞门不要撞门，非得不听，看吧脑子撞坏了吧。综艺节目，哼，除了祁湛言绯的婚礼，拜托不要老让我在大众面前抛头露面好吧，我隐退了，隐退了，退了，还要跟你说几遍啊。”

    章以感叹，果然爱情是会改变人的啊，看，自己那个省字的祁先生现在话痨的像是个假人：“这次是情侣栏目哦！q厂大制作！公费和言小姐二人世界哦！”

    “真的假的！你那边先接了，我回家问问我媳妇去！”说完瞬间存了文档关了电脑，一溜烟下班了，秀恩爱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章以原地凌乱，这跟刚才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湛哥变了，彻底变了，言小姐厉害啊，真的把湛哥吃得死死的，他现在只要沾言小姐的一切事情都宛如一个智障，一切听从言小姐的指挥。

    于是祁先生回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