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这样他不再管着“盛世”的事情，只管分红罢了，旁的事都交由新的掌门人。这日他听说来了好酒，心痒难耐要去拿些同谭月一起喝，谁知竟看见裴知一挽着张若的手进了电梯，两个人还有说有笑。




四十八
    宁历第一时间找了负责人，那人唯唯诺诺：“宁总，老板把之前的黑名单取消了，说是重新开始。”

    “呵，重新开始。”他倒不至于和新的老板怄气，可经此一问，老板必知细情，连忙打电话来说只要宁历要送进黑名单的人，他绝无异议。

    外人虽不知情，但这“盛世”离了宁历当初留下的资源和口碑在他手上根本玩不转，故而新任老板对宁历倒是颇为尊敬。

    “盛世本来就是你当家，我不该过多干预，只是我还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情。”

    “历哥吩咐就好，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推辞。”

    那边张若同裴知一进了包厢，有服务生进去将摆满水果的彩色玻璃盏送上：“二位慢用。”

    张若视线落在那服务生脸上：“公关部”

    服务生笑笑：“服务部。”

    “什么时候晋升”

    “若姐过奖，没别的吩咐我就出去了。”

    张若依旧兴致未减地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裴知一知道她素来是这个样子，凡是好看的男孩子都往床上去，“盛世”原也提供些特殊服务，只是宁历在时只将这当成营销手段，并不做张扬，易主之后倒是另一番景象，也难怪张若来的更勤些。

    裴知一用叉子将果盘里的水果彻底翻了一遍，张若内心鄙夷她这番小心，看着原本摆盘精致的水果被翻得烂七八糟的，瞬间没了食欲，开口道：“至于这么小心吗这盛世早就不是宁历当家了。”

    “到底他势力不能小觑了。”裴知一也知道张若是如何看待自己，但二人向来如此，竟在这上头有些奇怪的默契。

    宁历听着耳机里传来些杂音，想必是水果被翻动的声音了，果然这裴知一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好他小心，将迷你窃听器放在了玻璃盏的底座内，若是不拆开是断然不会发现的，也怕“盛世”自己的服务人员也没几个知道这玻璃盏底座是可以拆卸下来的。只是他倒是没想到张若私底下是这么个情况，以前或有猜忌，今儿倒是实打实从她自己嘴里拿住了话柄。

    “宁总，已果盘经送去了。”那服务生敲门进来向他汇报。

    “做得好，等下你再进去给她们换盘新的，就说是水果不新鲜了。”

    “好的。”

    宁历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孩子，是新来的，确实是个好样貌也会办事，于是又忍不住补充道：“小易啊，其实你在服务部比在公关部还有用些。”

    易盛松大喜过望，宁历的意思是要他继续为他办事：“谢谢宁总。”

    “奇妙加法”的录制因为祁湛身体不好的原因压缩了录制时间，让他提前从那只小岛上回来了，还没等他想在家再偷懒两天就被宁历直接上门抓人。

    “嫂子，湛哥我先带走了，忙完就毫发无损地给您送回来，放心哈！”宁历一边和言绯招呼一边将人从沙发上抓起来往玄关处走。

    “好嘞，你们忙吧，晚上有空早点回来，一起来吃个饭。”言绯十分赞成宁历的举动，祁先生不在她才可以踏踏实实地收拾带回的行李，否则又要听见那个精致到令人发指的男人在一边指手画脚：

    “那个雕塑放上面一格吧，再往左15厘米。”

    “花色的衣服要放在最右边，不然我看着不舒服的。”

    “那工艺品跟柜子的格调不搭配啊，这个是浪漫主义，这柜子太欧式田园了。”

    “是不是应该单独做个衣橱放情侣装啊”

    “……”

    原本昨天一回来她就要收拾东西的，因为某个细节狂魔这项行动才夭折了，最后以她瞪他告终。

    祁湛到了宁历车里：“你丫神经病啊！”

    宁历也不发动车子也不搭理他，只按下了车里的播放器，于是两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原样还回去了，你现在在湛影做事方便些。”

    “好，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在祁湛回来之前给你，但是咱们事前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

    除了章以和宁历外公司里还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已经回来了，皆以为是下周才到国内。祁湛想了想，他才不在多久，就有人趁着这个空挡开始搞小动作了，实在是不得不防，到底不是自己的人，怎么用着都不会安心。

    “张若现在还是在荣禄那吗”

    “对啊，那我们要搞荣氏吗”宁历说这话时两眼放光瞬间来了精神。

    “你要不要这么高兴，搞搞他们也可以。”祁湛知道宁历素来不喜荣氏，原本荣氏的大小姐还差点成了他的未婚妻，还好老爷子及时阻止宁父宁母这才没有得手。

    说来也蹊跷，宁历的父母自结婚以后平静日子没多久便是百般的不和，毕竟是商业联姻嘛，什么感情基础都没有，又各自生得娇气相互看对方愈发不顺眼，这时宁母竟怀了孕，两人夫妻生活本不多，概率到底低些，宁父便疑心起宁母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能受得了这般委屈，于是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宁历颇为不喜，总觉得是耻辱。

    后来待孩子生下来宁父第一时间做了亲子鉴定，这一鉴定倒是换了宁母清白，只是两个人愈发瞧不上对方，一个委屈天大，另一个虽知自己办错了事却依旧拉不下脸来，若说是两个大人了又都在各自的家族企业里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如今竟在这样的事情上相互尴尬，连带着不爱这刚出世的儿子，都将过错算在了这小人儿的头上。后来待宁母出了月子便一拍两散各自去了国外打拼，宁老爷子心疼孩子，只骂两个当家长的不懂事，愈发想要弥补宁历，终日里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若说就这样也罢了，几十年也没和爸妈见过几面的宁历也不对他们另作他想，老爷子从小教导说不必费心力恨他们，谁知这二人竟一路心思地要包办宁历的婚姻，还不是同他们一样的一场商业联姻，也是一场悲剧联姻，那荣氏大小姐的鼻子眼睛他都没瞧清楚过怎么就要娶她了，等他在宴会上反应过来这真正目的时已经来不及了，好在老爷子病着也强打着精神出来说话，说两个孩子还年轻，再认识认识不迟，兴许又遇上好的也未可知。

    宁父还欲说服父亲，见到老爷子阴沉下去的脸色也不敢多话了，宁母则更如是。后来宁老爷子在病房里将两人大家斥责一番：“两个不孝的东西！自己过成这样还有脸去安排我孙子的事情，你们两个配当老子娘吗这孩子你们回来看过几次，如今就敢打着父母之命的幌子去图那两个钱了我们宁家还不缺吃不缺穿，这若真是穷的，你们两个岂不是连卖了他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给老子滚回你们的洋地方去，这孩子日后的婚事必是他自己挑由我把关，哪个再敢回来指手画脚可是知道我的！”

    “爸，小历这样日后肯定是不好找个正经人家的，现在荣氏同意这门婚事不是好事吗，那荣小姐对我们小历也是有意思的，况且我们两家合作的确是能……”

    “给老子闭嘴，什么荣小姐，娇矜的不得了，小历是混玩了些，老子便不叫他们祸害你们的荣小姐。你们哪里是在贬低自己儿子，你们是指桑骂槐地说老子教不好孩子呢！老子人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得了你这么个逆子，小历就是再不好也轮不到你们来言语！”

    宁父宁母知道此事行不通，便只得作罢各自离开了，倒是那荣大小姐荣淼是个不知趣的，不停地贴上来，烦得宁历直想缝上她的嘴把人一个快递邮到大洋彼岸找群非洲土著在她周围环绕念经烦死她。还是后来荣父见此事不成觉得面上无光，威胁她再闹就将她嫁于平日里最厌弃的那些个追求者，硬生生断了女儿的念想。



四十九
    自这一闹，宁家倒是清净许多，那些原想将女儿嫁进来沾沾宁家光的贵妇太太们也都不敢贸然前往，宁历就更乐得自在了，终于不用每天回到家就看到一个珠光宝气又极为谄媚的陌生女人坐在客厅，或是一个身材发福却强撑体面的女人送来些礼物云云。

    宁历后来创建了“盛世”，那荣淼以为机会来了找到他要入股，他也拒之门外：“给爷死远点，你那点钱还不够爷玩一个月的，以为自己拿着多大的筹码呢！”

    他也考虑过将荣淼拖进黑名单，只是荣氏的人脉圈子到底不小，冷静下来还是忍了，这便给了荣淼隔三岔五打着来玩的名义去骚扰他，宁历最后跟人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谈话：“我说荣淼你这人怎么就不识趣呢！咱俩没戏，你能不能别费时间费心思在我身上了，好好当你的荣家大小姐不成吗我也就纳了闷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你就不能找个愿意拍你马屁的好好谈恋爱吗”

    荣大小姐气焰更甚：“那我就看上你了怎么地吧！”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除了宁家的孙子之外我屁都不算，爹不疼娘不爱的。看见我微信消息了吗都是排队来约爷酒店档期的，你除了跟她们一样别的什么也捞不着，去楼底下玩吧，别来烦我。”宁历将手机拿出来，一一翻给她看，果然都是些前来yp的消息。

    荣小姐怎么也不肯明白他的意思，跑到楼下从dj手里抢过麦克风站在吧台上大喊：“在场所有人，都tm别想宁历，那是我的男人！谁敢对他动心思我们荣氏不会放过你的！”

    有人在下面喊：“老娘怎样！”众人纷纷大笑。

    宁历更头疼了，丢脸之际，叫保安把人拉下来扔出去，拿起麦克：“荣大小姐没排上爷今晚的号。”

    众人一齐笑得前仰后合高呼：“历哥！历哥！历哥！”

    音乐重新响起，大家照旧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只是多了点谈资。

    从那天起宁历便和荣氏彻底成了敌对状态，荣家的人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据说荣淼被荣父在家禁足了一个月，荣家人生意上的事也是能不来“盛世”谈就尽力回避，倒是荣禄那个老东西是荣家上上下下唯一一个例外，偏喜欢风月场，怎么会错过“盛世”，他手里的股份又颇重，即便有长辈规劝些到底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宁历也高兴他来，毕竟每次来都是一笔大的进账，有钱谁不会赚。

    夜晚宁历谭月祁湛乖巧地坐在餐桌前等着言绯端上最后一道菜，言绯一落座宁、谭二人便如饿虎扑食，到底是工作了一天的，又累又饿。

    宁历吃着自己碗里的，看着祁湛的碗：“湛哥喝的那是什么汤鸡汤吗还是鸭汤嫂子，我怎么没有！”

    言绯尴尬：“啊，那个是给祁湛补身体炖的，里头放了些中药，我怕你们喝不惯药的味道，所以没有多熬，要不让祁湛分点给你”

    祁湛护着碗：“丫想得美，我才不呢。”

    宁历凑近闻了闻，果然是放了药的，遂不再去抢，反而转头冲着谭月道：“月月，你看，我多省事，体强力壮的，给你省多少麻烦。”

    谭月看着他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夹了一块排骨塞进他嘴里：“你壮点好，抗揍。”

    祁、言二人皆是喷笑，宁历吞吐着排骨，含糊不清地啧了他俩一声：“你俩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

    近日裴知一突然开始勤于业务了，不停地给手下的艺人们争取资源，这原是要一条条上报的，签下的合同也要送去公司，故而她往办公室跑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章以冷眼瞧着，早就知道她是要玩什么把戏，这若是她自己开始上进必是隔不了多久就会晋升，可惜了，她不会那么目的单纯地做事。

    裴知一这日汇报了底下一个艺人接了部网剧的男二号，负责统筹这些事情的人叫张祥，是个已谢顶的中年男子，但气度倒好对待工作也认真细致，平日里打扮颇为得体，这光头倒叫他显得颇为和蔼可爱，大家都喜欢和他说说笑笑。

    张祥道：“小裴啊，不用每次都特意跑过来的，电子版先发过来也是行得通的，有空了再把合同一起拿来不是省些事吗。”

    裴知一道：“张哥，不妨事的，我也不忙，正好来公司就直接拿来了。”眼睛倒是盯着桌上的那份汇总报告提溜的转：“张哥，这是要送给宁总的文件吗”

    张祥不露声色道：“是啊，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裴知一正好抓住这个机会：“那张哥我帮你带过去吧，我刚好要去找宁总。”

    “好啊，那谢谢你了。”

    裴知一走出去，嘴角微微翘起个得意的弧度。张祥在里头也是如此。

    接连几周，祁湛在公司发了好大的脾气，就连章以这样跟祁湛最亲近的人也都挨了骂，宁历也阴沉着脸没什么好脸色。底下的人勤勤恳恳的做事，一丝也不敢懈怠，原本因为林安的大火觉得可以松口气的职员们现下的处境倒是更加严厉了。

    一日裴知一在茶水间同几个经纪人闲谈，便问及了公司最近的事情，一个平日里很是巴结她的女生端着咖啡细细数来：“裴姐，你不知道，听说咱们湛哥挨了骂了，祁总说他无能呢！”

    这祁总指的是祁湛的父亲，“湛影”当初是借着祁氏做起来的，祁父自然是要过问些“湛影”的事情，总不至于叫儿子在生意场上吃亏，也是防着他打着自己的招牌去胡作非为，何况现在祁湛才刚管理公司，许多事情都未免生疏。

    “祁总怎么生这么大的气以前可是很看好湛哥的呀！”裴知一明知故问。

    “哎，谁说不是呢，裴姐你最近一直忙在外面不知道，我听说最近公司里的很多东西都无故地泄露出去了，很多艺人下一步的资源甚至还在商议的资源都被生生截断了，公司损失可不小，咱们又刚成立，还不知道要怎么度过难关呢。”说到这，大家都有些担心起自己来。

    裴知一道：“你们也别瞎想了，咱们毕竟是湛哥的人，再怎么说，祁总也不会叫我们吃哑巴亏的是不是。”这话说出来竟语气渐有些上扬的得意。

    “裴姐，你是一鸣惊人了，公司自然不会放着你不管，可我们这些底层人民的疾苦你怎么能体会呢”如此怜悯自己奉承她人的话又说了许多才各自散了。

    荣禄拥着一个肤若凝脂颇为娇媚的女人在怀里：“小东西，你可以帮了我们荣氏一个大忙，你要我怎么谢你好呢”

    张若一面娇嗔着一面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荣总自然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荣禄原先不过是图张若的色罢了，这女人倒是颇有手段，少说也有几个月了他竟都还没厌倦，如今她又能拿出祁湛的内部机密来，他们当初虽然只与宁历结下梁子，可祁湛的发展劲头的确是不可小觑的，如果能在对手成长为一个让他无法驾驭的人之前将其消灭那对他们绝对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五十
    大汗淋漓之后，荣禄握着张若的葇荑：“宝贝儿，不如你再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一起谢你份大礼怎么样”

    “不知道荣总说的大礼是多大呢可别诓我。”张若发丝有些乱了，随意地散在胸前。

    “想取代吴琳之吗”

    张若本不作他想，不想再继续什么，毕竟她能许荣禄的，和荣禄能许她的都有限，可荣禄此话一出着实让她没想到也不敢想，眼里的贪欲一下子燃了起来。

    “荣总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吴琳之之前不是你们荣氏的人吗现在虽然自立门户，可我听说荣福先生跟她关系依旧是很好呢。”

    “呵，那又怎样荣福那个老东西就是老糊涂，吴琳之那女人当初正红的时候去嫁给那么个东西，老子早就看她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