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鱼与珊瑚

    言绯犹豫再三才决定开口：“月月，祁湛换季的时候身体不好，所以，我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去吧您。”谭月就等着言绯开口呢，谁知道这小妮子忍了一整天，她要是再不问，都怕言绯憋出病来。再者说，自从她知道言绯和祁湛的事情之后，早就打入祁湛的粉丝内部，把他所有情况都翻了个底朝天，祁湛这人看着壮得跟什么似的，实际大家都知道每年他都要停两个月的工作，开春和入冬的那两个月病的跟林妹妹似的起不来床。

    言绯得令，隔天就像个小媳妇一样被祁湛领回家了。再说我们湛哥，不禁想要夸奖自己这个弱不禁风的身体，还能排上这用场。

    果然，经过多年来坚持不懈的糟蹋，祁湛在下雨前的夜里就开始高烧，然后禁止言绯接近他，就连言绯撒娇哄他抱抱都不肯，生怕传染给她。

    言绯烧好热水，晾到合适的温度之后拿了药递给祁湛，祁湛不接非要让她戴上口罩再过来。言绯无计可施，假装配合，趁祁湛不注意亲了他一下，祁湛气得黑了脸，言绯安抚他：“祁先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流感疫苗都按时打好了，不会传染给我的。”

    祁湛面色稍有缓和，言绯继续说道：“祁湛，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所以，给我个机会，全当是弥补好不好”

    祁湛小心翼翼地将言绯搂进怀里，喃喃道：“宝宝，你不欠我什么，你在这里就够了啊。”

    言绯听了更难过，满心想的都是要让祁湛快点好起来。

    祁湛不肯去医院，所以烧怎么也退不下来，最后在言绯的威逼利诱下才让章以请了医生来家里给他输液，章以看着自家老板憔悴的样子：“老板，你怎么才让我叫医生啊，烧坏了可怎么办”哼，当他不知道，不就是想看言小姐心疼他的样子吗也太胡闹了，烧坏了脑子怎么跟千千万粉丝交代。

    祁湛哑着嗓子：“咳咳，没事。”看破不说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一连输了一周的液祁湛才慢慢退了烧，精神也好了许多，言绯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日言绯趴在桌前睡着了，祁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抽出她胳膊压着的本子。他都好奇好几天了，言绯总趴在桌子上写写写，起初他以为是杂志社的文章，可是有一次他瞄到一角写着什么“他不喜欢……”就愈发好奇了，言绯写又不是言情小说的。

    一打开言绯的本子，上面全都是些药膳，什么党参红枣炖排骨先大火烧开再文火煨炖啦，明天做当归属地鲫鱼汤啦，晚上要给祁湛熬银耳猪肝汤啦；后面一页写的全都是祁湛不喜欢的东西和怎么处理，比如饺子馅里面加一点橘子皮遮住肥肉的味道啦，香菇炸成天妇罗啦……

    祁湛低头亲了言绯的额头，每日见她在厨房里忙碌，又这样细致的照顾他刁钻的偏好，叫他怎么不爱她呢




十九
    自从知道言绯和祁湛相熟之后，杂志社的领导对言绯又变回了那个太阳花的笑脸：“小言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你跟祁湛认识我也不会误会他。”他在祁湛专访的那片稿子里，把原本烘托写祁湛——认真的演员的形象改成了普通偶像，明明就是个“熏心”的家伙谁知道刚改完，就出了祁湛和言绯是朋友的新闻，看两人的态度不像是小言受胁迫的样子，当时排版校对已经结束，马上就要拿去印刷了，还好及时赶到，把稿子追。回来重新改完，大家临时加班了一个通宵才赶上进度没有耽误下一期的发行。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言绯的，尽管她知道言绯不是个“打小报告”的人，但是如果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祁湛知道的话，那他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再跟祁湛合作了，搞不好还会被切资源。只是，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两人是相熟的好友，祁湛那次怎么会不配合言绯的采访呢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口了，言绯尴尬得要命，如果领导的办公室有个坑，她一定以光速钻进去，十头牛都拽不出来。

    要怎么解释呢难道说那时候他俩还没和好，现在和好了不妥不妥，领导肯定推着他的眼镜会追问为啥闹掰了呀言绯都能想象到太阳花镜片上反射出八卦的光来。那说祁湛想低调些也不行，那人家为什么非要指名你去采访呢后面还闹出那么大新闻！

    言绯脑子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也没有想出合理的说辞来，脑门上都快急出汗了：“领导，这个事吧，它就……嗯……怎么说呢……它，我，那个……它有点复杂……”

    领导看她实在是开不了口，不忍心“严刑逼供”，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搞不懂。”

    言绯刚松一口气，太阳花招牌笑脸就又跑出来了：“我看你微博涨了不少粉丝嘛，多发点杂志社的文章哦！挑你喜欢的发就可以哈！”

    “yes，sir!”言绯也跟着笑成一朵太阳花，老年人真可爱，这软广的手段满分！

    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言绯的个人账号逐渐涨到二十万粉，吓得她好久都不敢更新生怕被看出蛛丝马迹来。既然得了领导的命令，那就不妨蹭蹭祁湛的热度，给她的太阳花老板做做宣传吧，于是言绯节选了杂志社许多年前刊登过的一小段文字放到微博上，配文：

    无凡：我喜欢的。

    这篇文字不长，是一小段记录的话，像是一个人的独白：

    “今日的阳光同你期盼的那样好，从集市回来新置了一盆铜钱草同你的那盆绿萝在一起，傍晚时忽然下了雨，那铜钱草叫雨点打的摇头晃脑，像极了我们小琪跳舞的样子。你知道，我是喜雨的，于是趴在窗前，便是一夜，这交响乐总不叫我辜负了。可我又像向日葵期盼雨过天晴一样，期盼着你。”

    言绯初见这段话时是在银行的等候区无意翻到这本杂志，它藏在页末的角落里，竟有这样温柔的话叫她找到，可惜后来她订阅了《无凡》的每一期杂志也找不出这个作者的更多文章来，那期杂志里并没有提到这人的名字，她还叹息了许久。

    所以回国前便在众多更好的选择中决定要来《无凡》，那天她问了领导，这段话到底是谁写的，领导得意地推了一下他的那副金丝眼镜：“写得好吧，那是我夫人的作品。”

    原来是老板娘写的。偶然一次领导出差突遇航班异常，老板娘在家里第二天傍晚才得知了消息，她怀了孕，所有人都瞒着她。那时已出世的大宝也就是小琪，豆大点的孩子跟着音乐笨拙地跳舞哄妈妈开心，她坐在窗前听着雨声一夜无眠。

    这样温暖的家叫言绯羡慕不已。

    自祁湛生病停工之后，张若打着探望的名义已经联系章以三次，直到第四次，章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那套官腔：“张若小姐，很抱歉，老板身体不适，实在没有精力见客人，不如等老板复工了之后你们在工作场合见面不是更方便些吗我先替老板谢谢您费心了。”

    张若早就听烦了这一套：“章以，我知道你跟湛哥关系好，只是这时候你不在他身边照顾着，反而在外面度假，到底是湛哥没生病呢还是你敷衍我呢”

    章以：我好不容易能休个假我容易吗我。

    无奈之下，章以只好告诉了祁湛张若想要探望的事情，祁湛知道自己不见她的话张若是不会停止的，于是便把地址选在了工作室。

    章以不在，祁湛工作上的事情就都由助理小张负责，她虽然年轻做事倒很稳妥，祁湛献身演艺生涯的同时也帮祁父管着祁氏的一部分事情，小张就是祁父调过来帮他的人，也是上次言绯探班时负责接待的那位。

    祁湛到时，张若已经在祁湛办公室门口等着了，旁边小张的桌子边还放着一个巨大的果篮，见祁湛过来立马迎了上去：“湛哥，不知道你身体好了没有，我过来看看，本来早该来的，只是章以总说你状况不太好，我也一直担心着。”这话明里是说自己在意祁湛，暗里倒是参了章以一本，自己不来都是章以从中作祟。

    张若起初知道祁湛同意见她高兴的不行，可祁湛居然生病也不让她去他家。以往他都是住在章以家，圈里好友偶有探望也都是去章以家里，她也跟着大家混进去一次，只是祁湛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她讲话，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也握不住，今年祁湛住在自己家里，本以为机会来了，谁知道更难接近了。

    祁湛看见她就烦，可是再烦也要耐着性子敷衍：“嗯，谢谢张小姐关心，我已经好许多了。”我媳妇照顾的。章以也是我吩咐的。

    张若又摆出满脸担心：“章以不在你身边跟着，我确实是不放心，我会经常过来的。”

    您这是在祁湛暴走的边缘试探啊，祁湛已经觉得头疼不已了：“不劳张小姐费心，您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大忙人，今天也来看过了，没什么事的话，以后不用想着过来。”意思就是你别来我眼前晃悠。

    张若却忽视他想传达的意思：“湛哥不用跟我客气。对了湛哥，陈导有一部新剧刚放出消息，男主角还没定，开拍应该在年后，湛哥有兴趣吗”

    呵，刚放出消息，您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该不会您就是女主角吧

    “没兴趣，近期不打算接戏了。”

    “那湛哥的意思是”

    “年纪大了不想拍了。”

    “湛哥玩笑了。”

    一来二去，祁湛的耐心已经磨得一干二净：“我说张若小姐，接不接戏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实在不用你操心。您来看我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请以后不要过来浪费彼此的时间，你也用不着绞尽脑汁地打听我的行程，我就明摆着告诉你，没通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别来蹚我这趟浑水。先告辞了。”

    说完丢下花容失色还想演的张若，转身就走了，顺带还吩咐了大家不要再跟张若打交道。

    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演技和话题，当晚张若就更新微博：

    “关心则乱，可什么时候关心即错呢是我不够好吧。”

    又配了一张表情无辜的自拍。

    这下网友可炸锅了，张若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高岭之花”，今天这样楚楚可怜的状态的确少见，于是粉丝们也纷纷声讨那个“惹张若伤心”的人。

    紧接着，就有狗仔放出了张若下午去祁湛工作室的照片，没隔多久，祁湛本人也去了工作室。这下可更热闹了，大家都知道祁湛每年因病停工的事情，照片虽拍的模糊，却不难看出祁湛的病态，而张若则是提着果篮，显然是去探病，和进去时的大方坦然不同，她出来时是在祁湛离开之后，一副落魄的样子，还带了墨镜，又引得大家猜测是不是哭过。

    任谁也无法忽视这两件事的关联性，于是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祁湛同张若不和，且他是态度恶劣的那一方。

    但祁湛一贯是温和的性格，尽管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对祁湛进行人身攻击，大部分人还是摇摆不定，在等着祁湛本人的说法。可他们没等到祁湛，倒是先等到了所谓的“实锤”。

    所谓多事之秋，有人扒出来近几年祁湛和张若在圈内的全部动态，两人在五年前《国，家》里首次合作，只是那时张若并不是女主角，之后两人便担任男女主角出演了一部爱情电影及一部职场剧，此后祁湛和张若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同一屏幕上，甚至连客串和杂志也没有。而偶然在秀场或是商业活动上碰见也都是张若发博“遇见祁湛”，祁湛却从未回复。

    这下可不得了，祁湛是出了名的人缘好，通常被艾特或是偶遇都是彬彬有礼，而独独冷落张若，那些原本不知真相的人都形成了一边倒局势去“讨伐”祁湛，说祁湛仗着资历深就耍大牌，卖弄温和人设，甚至叫他滚出娱乐圈，如此难听的还有许多。

    言绯握着手机心凉透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二十
    热搜被祁湛的负面新闻占据时，言绯在厨房里泣不成声，祁湛也第一时间冲进厨房关掉火，把言绯拉出厨房。

    祁湛给言绯一边给言绯擦着眼泪，一边轻声安慰她：“言言，咱们不听他们瞎胡说，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好不好。”

    言绯抽泣着：“他们……怎么可以那样说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就……呜呜呜……”

    祁湛更加心疼：“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惹言言伤心，都是他们不好，乖，不哭了。”

    祁湛见张若的事提前和言绯说过了，他原只是去打消张若的念头，谁知道又惹出这许多麻烦来。

    言绯渐渐平复了之后红着眼睛问他：“那你怎么办”

    祁湛给她剥着橘子：“别理他们，不值得在他们身上花心思。”

    言绯张嘴接过橘肉，不大乐意：“可我不想看见他们那样诋毁你，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

    祁湛虽然很开心言绯对他的认可，但还是耐心地告诉她：“乖，我们不能堵住这世界上每个人的嘴，就算我去澄清些什么，也还是会有人不相信，那时候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于我而言，只要你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比全世界都重要。”

    经此一闹，张若怎么也该消停了，可她却再一次打破了祁湛对她的认知。

    张若的短信打破了祁湛家的和谐：

    “湛哥，我不知道大家会那样说你，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澄清这件事情。”

    祁湛并没有理会她地打算，当即拉黑了她。

    言绯很支持祁湛的做法，并不是她因为张若“情敌”的身份就不顾祁湛的清白，而是这次她看得明白，张若和荧幕上那个坦率的形象一点也不一样，这次还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这次的风波可不全是因她而起的吗，言绯一个圈外人都知道这样的微博会给祁湛带来什么影响，她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说不知道往邪恶了想，张若这演技正中“绿茶”的行为准则。

    没有收到祁湛回复的张若，想直接打电话过去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祁湛，你这么绝情，我得不到你，不如我就毁了你。

    此事一出，祁家那边自然是知道了，好在祁父不管娱乐圈的事情，生意也只做金融方面和房地产，公司股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小幅度的波动也都在祁父的掌控范围之内，所以只让祁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可祁老爷子就没那么好打发了，连夜来了电话。

    谭月也是，此事一出她在家里坐立难安，言绯的手机也同时响起。

    于是家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觉得好可怕。”

    “我也是，月月有多难搞你知道的。”

    “你以为我爷爷好说话吗”

    “你爷爷不是最疼你了吗”

    “你不也老说谭月最爱你吗”

    “那怎么办”

    “要不不接了吧。”

    “嗯，我们假装没听到吧。”

    可是电话那边的两个人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祁湛和言绯等了许久，电话依旧坚持不懈地响着。

    言绯先绷不住了：“要不还是接吧，不然月月肯定会冲过来的。”

    “接吧，我感觉我爷爷仿佛已经杀过来了。”

    于是言绯闭着眼睛认命似的把手机拿到耳边，在谭月河东狮吼之前先开口：“月月啊，你别激动，不要听网上那些人瞎说。”

    “你是谁啊你！这不是祁湛的手机吗！让他给我滚过来接电话。”一个长者苍劲有力的声音，显然不是谭月。祁爷爷这是把言绯当成了祁湛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