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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是渣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三娘
门开了。
陈又涵推开门:“没有坏,是我把你指纹删了。”
“你是不小心删了吗?我现在方便!我可以重新录——”
“我们分手了,小开。”他的语气里连最后一点温柔都消失,“以后不要再来了。”
叶开张口结舌,陈又涵又说:“我不想又搬家。”
“又涵哥哥,又涵哥哥……陈又涵!”叶开死死拉住他的手,眼神里失去了所有的自信和镇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分手?我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对都可以改,你为什么不能给我机会?什么两百亿什么二选一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你答应了叶瑾什么我也不在乎,你可以出尔反尔的不是吗?gc已经没事了不会有人再逼你了,你反悔一下好不好?不要那么讲信用……”
他拉得那么用力,拼尽全力不让陈又涵进门。
陈又涵居高临下侧目瞥他,经过了一天工作的他似乎也很疲惫,英俊的脸上甚至有病容:“小开,你最了解我,一年多,我早就厌了。”
砰!耳边好像响起什么声音。
没有什么东西坠下。
是有人向他的心开了一枪。
叶开的瞳孔骤缩,又迅速地涣散开,本能地说:“我不信。”
“如果我还爱你,叶瑾逼不了我。你一向知道的,我真的没办法一直对着一个人。”陈又涵坚定、缓慢地抽出胳膊,用他一贯绅士然而淡漠的笑面对叶开:“对不起。”
如果眼泪可以流干就好了。
就不用在陈又涵面前这么狼狈。
叶开不停地摇着头,嘴唇被眼泪打湿:“我不信,你骗人,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不是说……”他搜肠刮肚,那些话他重温到会背:“你不是说我可以变小就好了就可以把我每天带在身边吗,不是说要很认真很努力地在一起,不是说订婚吗……你,你还送我蓝宝石——”
“蓝宝石不值钱,你喜欢,我可以再送你一颗。”
叶开瞪着眼睛,还是很天真的样子,好像一直这样努力的话,眼泪就不会掉的那么快那么多。
“陈又涵,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他狠狠地抹过脸颊,“你说过你不会放手的,别放手,我求你,不要放手……”
陈又涵深吸一口气,再度拨出电话,冷漠而不耐烦地问:“到哪里了?他哭了,我没办法。”
叶开忽然觉得他不再认识陈又涵。
是假的,都是假的。陈又涵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也不会看他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小开,别这样。”陈又涵再次致歉,是官方的、居高临下的致歉,彬彬有礼的致歉,“两个人谈恋爱讲究一个好聚好散,你哭成这样,我们以后就相处不下去了。知道你还记着过去,忘了吧,很多话其实不过是气氛到了随口说说,结婚,在一起到八十岁,想每天都见到你,这种话谈恋爱时跟谁都会说,当真了就没意思了。”
单薄的身体在灯下摇晃了一下。
“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当初没有和你在一起。当弟弟有什么不好呢,”陈又涵勾了勾唇角,“你愿意的话——还是算了,你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方便再见面。”
他看到叶开扶住了墙。
但他无动于衷,推开门,彻底走进门中——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厌了。最开始不想说的这么直接,但你一直缠着我的话——”他顿了顿,沙哑地说:“也很烦。”
门很轻柔地合上。
咔哒一声。
如果是以前,他们会在玄关处接吻。
叶开缓缓靠着墙根坐下,指尖还在痉挛,是心脏的疼痛传递到神经末梢的垂死挣扎。
……原来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以为所有人都会真心爱他。
原来不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以他的意志运转。
陈又涵也不是。
一道门之隔,两个世界,都很安静。
陈又涵再度拨出电话。
又挂断。





我的竹马是渣攻 第63节
叶瑾似乎懂,给他回了一条很简短的信息:三分钟。
陈又涵深呼吸,缓缓地靠墙坐下,仰起脖子。射灯打在他的脸上,他沐浴着光,吞咽着,眼底一片灼热。
第64章
走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叶瑾穿着平底鞋, 电梯门刚开一缝, 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
“小开!”
她蓦地定在原地。
“陈又涵, ”叶开脑袋埋在横撑着的小臂上, 一只手死死拧着门把手:“我走了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我, 我不会再记得你不会再等你, 我会交很多很多朋友, 你别想再和我复合,我不会把你当哥哥, 我也绝不再是你弟弟, 你从此以后都别想再关心我。”
他冰冷坚硬, 他色厉内荏,他所有天真的侥幸都已经被对方击碎,他所有的请求对方都无动于衷,只剩下这狼狈的可怜的威胁。
楼道里静极了。豪门内外哪里没有腌臜事?开发商想必有着物伤其类的仁慈, 一梯一户, 绝对的隔音, 绝对的私密,哪怕撕扯得世界濒临崩塌,也绝不用担心被外人多看去一眼。
叶瑾用力地吞咽了一口,轻手轻脚地靠近叶开:“宝宝,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连目光都不敢用力,深怕过于直白地看透这一触即溃的脆弱。
叶开埋着头,充耳不闻。
“我会和别人交往,会和别人牵手拥抱接吻睡觉, 我会用心记得别人的生日为别人唱生日歌,我会陪另一个人去看海滑雪,我会带他去温哥华见外婆,我把我小时候的事情一件件全部说给他听逗他开心看他笑,我会喜欢上他叫我宝宝的声音……”语气渐渐无力,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戾气,叶开猛地踹了一脚门。
门开了。
陈又涵没有换衣服,甚至没有拖鞋,好像他进去的那许多分钟内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干,只是点了一支烟。
叶开吸着鼻子,眼眶好热,鼻尖好红,每一次眨眼都有新的眼泪砸下来。他赤红的眼睛盯着他继续逞凶斗狠:“等你结婚了我就带我的男朋友来看你,他问我你是谁,我只会说你是姐姐的同学,你谁也不是,你在我生命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我会接你新婚妻子的捧花,我还要祝你百年好合,我——”
“都可以。”陈又涵打断他。
就连用力大哭带来的血色都从叶开的脸上退得干净。他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说不出口。
“小开,”陈又涵一手扶着门框,沉稳地说:“祝你幸福,永远幸福。”
叶瑾脸色微变,看到陈又涵的左手将燃烧着的烟进了掌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不愿再看。
陈又涵的的眉头只是轻轻皱了一下,喉结上下滚了滚。终于——终于他抬起手,很轻很轻地拢了下叶开汗湿的头发,微笑着说:“叶开的开,是开心的开。”
「第一天上幼儿园,你怎么跟同学们介绍自己呀?」
「我叫叶开,开心的开」
白色的被扭曲的烟管掉在地上,烟头的红星消失了。他回手,手指蜷缩,最后哑声说:“去吧,没有人逼我,也没有人骗你,你好好的。”
叶瑾抱臂一身冷硬地侧身而站,只是一只手捂住了嘴。
叶开一张脸上都是汗,鬓角和额角的碎发被打湿,紧紧贴着苍白的肌肤。黑色的眼睛惶恐地看着陈又涵,里面都是破碎的绝望和祈求。听到他的话,他想说什么,有什么话明明要从胸腔突破而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不想要你的狗屁祝福!你挽留我,你挽留我,只要说一个字我就原谅你!统统所有都原谅你!
……可为什么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汗流得更多,叶开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惧惶遽,越着急却越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瞪大眼睛死死拽住陈又涵衣角,一边眨眼一边本能地摇头。
瞳孔缩了一下,他想到了什么,抿嘴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再度满怀希望地张嘴——除了破碎的呜咽声,什么话都没有。
像个哑巴。
没人有发现他的异常。
他看上去就像是单纯地哭得说不出话。
叶瑾终于受不了,仰起头深呼吸,逃也似的按下下行按钮。电梯从一楼上来,她牵起叶开的手。十,十三,十七,二十……二十三,二十五——叶开回头,他眼里的眼泪太多,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清陈又涵最后看向他的目光,看到陈又涵最后给他的笑。
叮声响,叶开一边哭一边摇头,被叶瑾用尽全身力气半抱半推地塞进电梯——他帮陈又涵处理了那么多难堪的分手难题,看透了那么多狼狈的歇斯底里的挽留,他很聪明的,从来都很聪明,原来竟也会去挽留一件已经走到尽头撞了南墙的事。
电梯门关,极速下坠的世界,叶开头晕目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瑾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发抖,车子启动,她终于受不了,急切地从包里掏出烟抽了起来。她以为叶开会问的,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空间,叶瑾自说自话地解释:“我很少抽烟,你不要学。”
叶开笑了一声,闭上眼。
叶瑾降下车窗,夏日的凉风灌入,她熟练地掸掉烟灰,自暴自弃地说:“我给你介绍明星好不好?又漂亮又体贴又干净。”大概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荒唐得可笑,没等叶开有所表示她便自嘲地讽笑了一声,低声道:“对不起。”
叶开还是不说话。
叶瑾以为他还在哭,空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叶开静了两秒,平静地抽出手。叶瑾吁出一口烟:“你骂我吧,所有的错都是我,我不是为你好,我就是自私,我怕你们气死爷爷,我怕家里被你的出柜搅得天翻地覆,我怕你为了陈又涵不要家人。我最天底下最自私最该死的姐姐,”叶瑾红了眼圈,但语气冷硬,“你骂我好了。”
纵使她如此请求,叶开也不屑对她多说一个字。
她终于笑了一声:“好,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是我咎由自取。”
车子驶上思源路,夜空中弥漫着花香。瞿嘉等在门口,看到叶瑾的车灯闪过最后一个路口,她忙命人去温药膳给浴缸放水。
叶开下车,瞿嘉满肚子的火消弭于无形。她的儿子经历了什么?一贯黑亮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神采任何光亮,只是一味沉默着。整个人苍白而消沉,充满着一股病态的脱力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瞿嘉握住他瘦削的胳膊,什么狠话重话都说不出口,只纸老虎般轻轻拧了他一把:“没有下次了!”
叶开对她笑了笑。
是她熟悉的乖巧的笑,抿着唇,眼睛微弯。
她心里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沉默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瞿嘉让人给他量体温听心率望闻问切,确定病情没有反复才放他去泡澡。药膳端上来,叶开乖乖喝完一碗,抱了瞿嘉一下。瞿嘉猝不及防,碗几乎从手里跌碎。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掀开被子动作静默地躺上床,用瘦削的肩胛骨和沉默的背影表达了对进一步沟通的拒绝。
只是这一口气终究没松到后半夜便又提了起来。
叶开当天深夜就发起了高烧,家庭医生和护工折腾到凌晨,烧得蹊跷且来势汹汹,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到天亮终于无奈,将人转移到了医院。他住了两个星期的院,最开始高烧,后来是肺炎,长时间的昏睡和噩梦,清醒的时候很少,醒着也不说话,给水就喝,给东西就吃,不玩手机不看书,机械地看着病房里的新闻发呆。瞿嘉甚至问过医生,是不是烧坏了嗓子?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说话?但叶开只是苍白着脸,拒绝开口。
他的话都在心里。
病得最难受的时候,他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扔进油里烹,从骨头到肌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眼睛睁不开,他冒着汗,心里想,陈又涵,从前我帮你搬家,手扭了一下你都会小题大做地帮我冰敷,现在我病得要死了,你也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又反复地做梦。
梦到高考结束的那天,大雨滂沱,五颜六色的伞,伞下攒动的人群,陌生的脸孔,怪异的五官,他怕极了,不停地穿过汹涌的人流说着让一让让一让,猝不及防看到了陈又涵。
……原来那天他在啊,他撑着一把大黑伞,游离又躲藏地站在人潮之中,远远的,微笑地看着他。
你在,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出声?
但雨停了,所有一切消失不见。陈又涵不在,他注定无法在那天奔向他。
病情终于稳定下的那天,电视里播放本地新闻。楼村项目终于定了下来,用地规划不必再变了,所有项目按序开工,gc的海洋馆在那一天完成封顶仪式,有个姓容的领导出席,和陈又涵在台上握手。双方都微笑。
都说人上镜了会变丑,但陈又涵仍然倜傥而英俊,面对着这么大的领导和这么多的记者和镜头也依然气定神闲,嘴角凝着那抹笑,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叶开原原本本地看完了,为镜头里的陈又涵高兴。这是对市场释放的信号。gc的难关过去了。
瞿嘉进来时新闻播到尾声。她捡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他现在很好。”
叶瑾靠在门边欲言又止。
叶开病得昏迷的那几天,她帮他接过电话,是顾岫的。
顾岫问:“小开和陈总分手了么?”
叶瑾冷冰冰地反问他有何贵干。
背景音里模糊有陈又涵的声音。明显地醉了,无数次叶开的小名,最后落成一个低声的“宝宝”。顾岫狼狈地说:“没什么,如果小开方便的话,可以让他听电话么?几句话就好,又涵他……找了他一晚上了。”
叶瑾从回忆里回过神,看到瞿嘉在叶开床边坐下:“宝宝,和妈妈说句话好不好?”她脸上的焦虑掩藏不住:“一直不说话怎么能行呢?不理妈妈没关系,爷爷和你说话你也不理,他年纪大了,晚上担心得睡不好觉,人都瘦了几斤。”
叶开握住她的手,动了动唇——心里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像考试前提笔写下名字前的郑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愣了愣,歉疚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嗓子疼?”瞿嘉拧起眉头。
叶开点点头,又再次歉疚着摇摇头。
瞿嘉心揪成了一片:“怎么会呢?医生明明说扁桃体已经好了呀。”心疼地拨了拨他的额“宝宝,下午再去做检查好不好?”
叶开点点头,打开手机,给瞿嘉发了一条微信:没事的,妈妈。
瞿嘉眼眶一热,忍不住就要掉眼泪。叶开定定地看着她,抬手帮她抹掉眼泪,又给叶瑾打字:姐姐,带妈妈回去休息。
这场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半个月,连出分的那天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力抱住了瞿嘉。分数很高,在全省排名前十,他真的做到了。贺喜的横幅挂满了天翼校园,挂了一个暑假,最大的海报挂在陈又涵出资捐建的新图书馆大楼上,整整十五米高一气呵成,上面印着叶开的名字和他当初为准考证拍的证件照,芝兰玉树,漂亮极了,从容极了。
陈又涵在去过天翼一次,那是他最后一次去天翼,暑假已接近尾声。经过近一个月的风吹日晒,海报已经褪色,他站在楼下看了很久。回繁宁空墅时,门口有个很大的纸盒。不是快递。
他心里似乎有了预感,抱着它进屋的时候用力的五指在微微颤抖。其实不重,东西一目了然。一张黑色的门禁卡,近一人高的滑雪板,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蓝宝石。
闪亮熠熠,华美晶莹
抱出滑雪板时带出了一封信。
香槟色的信封和信纸,一手漂亮贵气的字体。
又涵哥哥:
十八岁的爱恋留在十八岁,我们都要向前看。
署名不再是super lucky,而是端正的“叶开”二字。
再漫长的夏天也会走到尾声。
写在沙滩上的秘密注定会被卷走,在风里的表白也一定会被吹散。小野猪不会从蟒蛇肚子里重新出来,被曝晒死的朱丽叶月季不会再开,橙花味的油从此成了最苦最瑰丽的一个梦,被黑色的海浪压在斐济的海底。
叶开对瞿嘉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哪所学校都可以,越远越好。”
第65章
陈又涵单手撑着车窗, 一手握着方向盘。窗外街景后退, 印了标语的建筑围挡破败连绵。因为修地铁站的缘故, 这条路已经半封了一年多, 四车道骤然束为二车道, 临时加设的红绿灯跳为绿色, 车流有序移动陆续并入路口。陈又涵漫不经心, 看着前面那辆同款帕拉梅拉有一瞬间的恍惚出神,忽然——
砰!
对方毫无预兆地猛刹车, 制动距离过短, 在陈又涵反应过来的同时, 车头已经惨烈地怼了上去。
“操。”




我的竹马是渣攻 第64节
身体因为惯性重重前倾又被安全带勒回原位,尖锐的喇叭声在烈阳晴空下拉成一条直线。陈又涵解开安全带,摔上车门的劲儿足以显示他的怒火。下车一看才觉得好笑,还他妈是个连环追尾。路口被堵得仅剩一个, 车流缓慢移动, 车窗降下, 众人一边龟速通过一边举着手机拍短视频——漂亮,三辆火山灰帕拉梅拉连环撞,能蹭个头条吧?
夹中间的车主气得不轻,没等陈又涵敲窗就气呼呼地下了车,背头拖鞋大裤衩,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轻蔑地看了眼衬衫西裤的陈又涵后迅速瞥向前车:“傻逼!”
撸起袖子就要找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挡在路口,看上去是因为临时便道而造成的。三十迈的车速下追尾,又是帕拉梅拉这样的车, 损伤还算可控。
陈又涵看对方冲上去算账,笑了一声,先低头点了一根烟才慢悠悠跟了上去。
车窗被重重拍了两下,副驾驶降下半面车窗,声音不高不低。这种端着的姿态和愣是不下车的态度让人不爽,大叔彻底放下或许是同一4s店提车的车友情谊,不耐烦地挥手道:“下车下车下车,给老子下车!”
车里声音提高了一点,咬字用力的三个字:“等交警。”
大叔被气笑:“怎么的,怕我打你是不是?”
陈又涵看了会儿,夹着烟绕到驾驶座。两指叩响,墨色车窗降下一线,他吁了口烟,半搭着车顶漫不经心道:“交警来了。”
红蓝灯高频闪烁,警队摩托由远及近。
咔哒一声,驾驶座出门终于打开,下来一个瘦而挺拔的年轻人。他修长白皙的手握住车门一角似有用力。过了两秒,或许是一秒,他转过身。
陈又涵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挺直,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五指蜷缩,动了动唇,却没有找到声音。反倒是对面的人先对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咸不淡的语气,就连这四个字也是中规中矩用在谁身上都不会出错的。
陈又涵终于牵动唇角:“这么巧。”
他长高了,穿一件纯黑色的t恤,肩宽而平,圆领口中露出半截纤细的锁骨。仍然是黑发,烫了弧度柔软的卷,更衬得五官有种纯粹的漂亮。
相比于叶开的云淡风轻,陈又涵的一切尺度都算得上狼狈。眼睛紧紧盯在他脸上忘记挪开,虽然这三个字也足够符合成年人久别重逢的寒暄,但低哑嗓音尾音的颤栗却也实在丢脸。好在周围不缺引擎声,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的两百万的,日产国产德产的,交汇成轰然的无序的荒芜,掩盖了他无从控制的仓皇。
叶开又笑了一下:“有这么惊讶吗,需要一直盯着我看。”
视线被惊醒,终于仓促地从他脸上移走。
“……怎么在国内?”
“回来过暑假。”
七月初,是暑假的开始。
久别校园的人不会再记得寒暑,曾经刻在生命里会背的天翼中学作息时刻表也终于难被淡忘,陈又涵无话可说,意义苍白地推进话题:“刚回来?”
叶开点点头,很轻易地转开视线看向车的另一侧,随即露出一个笑。
陈又涵一怔,下意识地随之看向对面。
“leslie,你们认识?”
是个男的,不年轻,但让人猜不透年龄,气质非常儒雅出众,以至于淡化了五官的寡淡。他是对叶开说话的,陈又涵想,那么leslie应该是叶开的英文名。……他第一次知道。
叶开看了陈又涵一眼,随口答道:“一个哥哥。”
与其说“哥哥”二字有什么实意,倒不如说是在不知道如何介绍又不能失了礼数的情况下,不得不临时扯来一个场面性称呼。对面那人显然很熟悉叶开的社交风度,当即绕过车头走向这边,绅士又客套地对陈又涵伸出手:“你好,nice to meet you,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lucas。”
“vic。”手轻轻一握,又很快地松开。陈又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以近乎严苛的标准。
但对方云淡风轻,一只手搭上叶开肩膀,打趣道:“leslie说宁市是他的家乡,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都很熟,结果第一天就因为认错路撞车,good job。”
话一讲多便暴露了口音,叶开解释道:“lucas是加拿大籍华人,中文说得不是很好。”
lucas笑着推了下他的脑袋,劲而认真地说:“bullshit,自从跟你认识,我进步很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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