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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是渣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三娘
随后两人就旁若无人地用英文交流了起来,完全是native speaker的语速。聊了几句,交警过来问话开罚单,保险公司也陆续到了现场。陈又涵一支烟抽完,听他们从最初中文如何蹩脚聊到现如今怎么流利,嘴角始终挂着淡漠的笑意。三十八度的高温,他热得站不住,想,该是时候回车里了。
两年没见,他以为叶开会问他一句“最近怎么样”,毕竟当年虽然退了所有礼物,但最后一封信不可谓不温和。但他忽然意识到,叶开的温和是他的修养,而非对他陈又涵的仁慈。如果把修养错认为仁慈,这就像是把好心相助当作暗恋,都是不知好歹的尴尬。
偏偏lucas率先离了场。儒雅的人如果流了汗想必是不雅,他在汗冒出鬓角前很聪明地回了车里吹冷气。就连穿拖鞋的大叔都回去了,晒得人晕眩的烈阳下,只剩下他们两个站着。
保险公司前前后后地现场查勘做记录。
陈又涵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靠上滚烫的车身,低头又点了一支烟。
“你朋友?”他想了很久,只有勇气问到这个地步。
“前年滑雪时候认识的。”叶开冲他勾勾手:“给我一根。”
陈又涵把烟扔给他,看他熟练地叼进嘴里,随后按下火机。
他终究再也不会抽一口烟之后胡乱地吻他。
叶开深深地呼吸:“你还好?”
措辞淡漠成这样,就无所谓好不好了。陈又涵顺着话说:“还好。”
叶开掸掉烟灰:“还挺巧的,我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我们下一次见面的场合,”接着哼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么戏剧。刚才交警问我是不是在玩消消乐。”
喉结滚了滚:“我——”
他想说,我也想过。
但叶开随即反应过来:“抱歉,可能说的有点让人误会,”他夹着烟,单手插在裤兜里,无所谓地说:“别多想,没有放不下的意思。”
陈又涵仓促地吞下未尽的话语,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麻木得蜷缩起来。
烟燃到了尽头,烟灰落在灰色水泥地面上,他想了想,寒暄道:“大学生活怎么样?”
这样的姿态是不是太难看?他或许应该直接走,尽快走,否则这蹩脚的还想聊得更久的贪心迟早会暴露。
果然。
叶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会想在大太阳下跟我聊学业吧?”
未等陈又涵答话,他抬手挥了挥:“走了,谢谢你的烟。”
陈又涵便也转身。
转身的瞬间又被叫住。
“又涵哥哥。”
他像被按了暂停键,整个身躯都在这四个字里一僵,眼里难以置信地亮起光,又缓缓熄灭。整个过程就好像一堆灰烬的死而复燃。
叶开只是比较礼貌,算不得什么的。
他回过头,不动声色。
“怎么了?”
叶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略摇了摇头:“没什么。”
陈又涵握紧了拳。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他可以接住话的,任何话题都可以,他一定不会像刚才那样三言两语就让叶开对这场相遇失去兴趣。
但叶开最终什么话题也没给他,只是说:“见到你还是很高兴的。”
陈又涵点点头,再度转身。
这一次没人叫住他了。
空调开到极低,风口转到最大,浑身狼狈的躁动在冷风中逐渐平息。陈又涵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吹了三分钟的风,继而自嘲地一哂,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也会如此不成风度。
闭上眼的瞬间,叶开的脸不可避地再度浮现在眼前。看样子是如愿长高到一米八了,那时候为了两厘米连做爱都要节制。怎么开始穿起黑色的衣服?从前钟爱白t,怎么穿都不会厌。黑色自然也是不错的,只是看着比十八九岁那年更冷冽深沉了点。笑起来的样子和叫他“又涵哥哥”的样子都有了区别。从前他在他面前的甜和乖巧都很坦然,如今非要找过去的影子,大概也只剩下了坦然。
……他紧紧闭着眼,缓缓地趴上了方向盘。
奇怪,想来想去比来比去,怎么都只有十八九岁?你比十八九岁高了,你比十八九岁好看了,你比十八九岁结实了,你没有那时候那么青涩了……旅行经验贫瘠的人一旦去了某个地方,再聚会时,张口闭口便总会不自觉地将话题绕回那里。总把别人的十八九岁挂在嘴边并不会显得你和他多么的熟,只会让外人一眼猜透——原来你和他的交集只止于他的十八九岁。挺可怜的。
双手握上方向盘,又缓缓滑下。陈又涵面无表情地看着细密颤抖的双手,良久,拨出电话给代驾。
叶开带lucas回家,对方初次登门,抱着很大一束向日葵。
瞿嘉自从高三那年夏天后就很喜欢叶开带朋友上门来,虽然这样做的次数终究是少,且似乎总是男的。她见到lucas难紧张,但事先兰曼已跟她电话交代过一切——这位加拿大土生土长的华裔喜欢吃广东料理,喜欢喝白葡萄酒和锡兰红茶,人儒雅而随和,即将成为sa大中华区最年轻的行政总裁,凡事不必过度排场,宾至如归就可以了。现如今见了人,觉得兰曼的确眼光独到——虽然她夸得最多的是陈又涵,但这两年都没有见过,渐渐便也消失在了她的心心念念中。
这样的家宴级别原不必叶通在场,但他惦记叶开从学校刚回来,坚持撇下晚上的应酬而早早回了家。
叶开将lucas引荐给叶通,然而他长得是黄皮,里面切开却是彻底的白心,既不会下棋,也品不到中国茶道的韵味,叶通既不想难为年轻人也不想委屈自己,便打发了人自己回书房。叶开把lucas交给叶瑾,陪着叶通进去。老爷子身体健康神矍铄,回忆录已经写完,消遣便也只剩下练几个字。叶开帮他铺纸研墨,金丝楠木雕刻的镇纸在岁月的浸润下已经有了金色的光泽。
“又涵倒是好久没来了。”叶通说,沉吟片刻,提笔一气呵成,落下一个“致”字。
“他忙吧。”叶开淡淡地说。
“前段时间陪我下棋,他倒是棋艺进得快,杀了我一片。”叶通笑了笑,“答应给他写一幅字的,回头你刚好给他送过去。”
叶开一怔:“又涵哥哥经常来家里么?”
“一两个月见几面。他现在比以前空闲,不去结婚谈恋爱,陪我喝茶倒是耐心。”“致”字写得不好,叶通把纸揉了,抚平新一张。
“他该结婚了。”叶开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叶通点点头:“你怎么和他远了?以前上高中都能玩到一起,现在长大了反倒生疏?说起来,又涵是不是躲着你?”
叶开心里蓦地一抽,那只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提及陈又涵三字形成的条件反射,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提醒他过去曾经痛过。
“没有吧。”他语气平静。
叶通不再强迫他。陈又涵寒暑假从不登门,平常探望他,绝口不提公事,更绝不提叶开。有时候闲聊到,他甚至都会回避过去。陈又涵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社交场上更是得心应手,但独独回避这些话题回避得生硬狼狈,臭得可以和叶征的棋技一较高下。他马上八十,别说知天命,这世上发生任何事都早已懒得掀起眼皮子瞅一瞅,自然不会多余去过问年轻人的交友。
他蘸了蘸墨,沉吟道:“又涵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叶开垂眸:“不知道。”
“虽说他喜欢男的,但过完年三十六,总该找个人照顾自己。成家立业两桩事,先成家,后立业,既然现在从gc出来了,不如先——”
“您说什么?”叶开抬起眼睛,“谁从gc出来了?”
叶通笑道:“说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你还跟我犟。又涵去年就辞去了gc商业的总裁。”聊起这个,他想到了什么,“陈叶两家毕竟同气连枝,现在gc的当家人是为宇,什么时候你也该见一见。”
叶开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他把gc看得比什么都重……”一句话终究没说完。
叶通挥毫落纸,写下“致远”两个字,很满意:“回头让人裱好,你亲自送过去。”
“让陆叔送吧。”叶开很直接地拒绝,“我和他很久没见了,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
叶通叹了口气,老话重提:“又涵不错的。”又说:“不知道会娶什么姑娘。”
叶开闭了闭眼睛,心脏酸胀,他只能说:“怎么样都好。”
第66章
既然叶通坚持, 那么gc新掌舵人的订婚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陈为宇是陈家错综复杂的家族体系中一个算得上优秀的后代, 叶开在换衣服时听助理如此和他解释。从小就是学霸, 哥大毕业, 顺理成章进gc后在旅游集团从总助做起, 一路升到了总集团助理总裁, 而后便是一年前空降商业集团接任总裁, 成为gc商业集团——也是整个gc最核心赚钱业务的掌门人。





我的竹马是渣攻 第65节
“算起来,他应该是上一任总裁的堂兄。”助理思琪举着熨好的西服侍立在一旁。
叶开从今年起逐步介入宁通的管理和业务。叶通有意给他配一个成熟老练的助理, 但叶开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干脆自己新招了一个, 刚硕士毕业一年,负责照料他一切工作和社交上的细节。
“岂不是近四十了?”
“四十一。”思琪站在他身侧,为他套上外套。
虽然只是二十,但他穿上正装的气场已让人难以轻视, 华美而深沉, 有一股内敛的锋芒。大概这就是名利场里成长起来的世家子弟吧。思琪虽然比他年长好几岁, 但相处中不敢有丝毫轻慢。她不知道她年轻的雇主在两年前都还不是这样的。
叶开扣上袖扣,唇角勾起一个笑:“看来陈家都喜欢晚婚晚育。”
这个“都”让思琪不敢贸然作答。她取下造型师搭配好的领带:“温莎结?”
叶开点点头。思琪很娴熟地为他打领结,两个人挨得极近,但没有丝毫暧昧令人遐想的气息。只是偶尔垂眸扫到思琪专注的神情时,他会想起当初为陈又涵打领结的自己。他那时候总是忍不住踮脚吻他,一个领带往往要打五分钟。这些片段又轻又快地扫过叶开的心里,像冬日窗外偶然飘过的雪。
叶通身体抱恙,这场宴会便由叶征做代表, 叶开和瞿嘉作陪。会场在东方文华,西式自助长餐桌的布置,低调中透着压抑不住的奢华,思琪陪立一侧小声为他介绍着与会的嘉宾,果然是名流云集星光熠熠,那一场风波的影子已经完全从gc和陈家身上消失了。陈为宇和他美丽的未婚妻被众人簇拥着,微笑接受着四面八方的祝福和恭维。
叶开看到熟人。是顾岫。他变化不大,仍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晃神之下,叶开仍以为站在顾岫身边的是陈又涵。错目回神,大幕落下,新剧拉开,gc已经不是陈又涵的gc,顾岫身边站着的人也不是陈又涵。他正细致周到地帮陈为宇周旋应对。
陈为宇是个面目中庸的中年人,微胖,纵使努力腹了仍然突出的啤酒肚,中规中矩的衣着和配饰,两侧略后退的发际线,与人握手的模样用力而稳健。他四十一,看着便是四十一。不像陈又涵,永远停留在三十出头的模糊界限,与人握手言谈皆有种漫不经心的气度。
不知道顾岫会不会有落差。
人稍少了点,叶开上前去。
“为宇哥,好久不见,恭喜你。”他伸出一只手,陈为宇毫无犹豫地握住,用力拍了拍他肩:“小开,一转眼你都这么高了!”
叶开笑了笑:“嫂子真漂亮,果然是郎才女貌。”
“你也该谈对象了!”陈为宇与他碰香槟杯,“婚宴让cissy把捧花扔给你!”
“一捧花怎么够?小开这样,追他的人岂不是从这里排到西临大道?”未婚妻cissy调侃。
气氛一片融洽,丝毫看不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新一批的宾客簇拥上来,叶开顺势退出。思琪跟在一旁吐舌头:“撞名了。”
“你也叫cissy?”
思琪点点头:“同名不同命,上天什么时候赐我一个霸道总裁?”
叶开听到她这句话笑了一下,适时说:“你可以去物色物色,看中哪个我帮你牵线。”
思琪刚走,顾岫就追了上来。他只是从陈为宇身边暂时告辞,说不了两句便得回去。
“顾总,听说你高升了。”叶开对他举了举香槟杯,“恭喜。”
他见外且疏离的模样让顾岫很结实愣了一下。他顺着客套:“职务不变,升了title而已。你——”他本想问你还好?但叶开看上去没什么不好,只是比两年前更深沉成熟,几乎找不到那个请全公司喝奶茶的少年的影子了,便改口道:“你变了挺多。”
叶开抿唇笑了笑:“物是人非,你应该比我更有感触。”
顾岫觉得被冒犯。
同时感到一股愤怒和失落。
他忘不了那一年陈又涵过的日子。沉默,疯狂的工作,严苛残酷地挥霍自己的身体。他拾残局重整旗鼓,像个陀螺一样不知道休息,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几乎住在公司。唯一的放松方式是喝酒。顾岫总是去捡人,捡一个只会重复“小开”二字的烂醉如泥的男人。后来渐渐地不再叫他的名字,醉了也什么话都不说,只在有一年生日时翻来覆去说过“想你”。顾岫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他们刚分手的那一年。
这样不要命的喝法也没有锻炼出更好的酒量,反而醉得快来越快,越来越深,醉得越来越糊涂。终于在又一次送他回家后,看到陈又涵抱着凌乱的床单躬住了身体。顾岫以为他喝坏了胃,靠近时发现陈又涵闭着眼睛,床单被眼泪洇出深色的痕迹。他缩着身体,眉弓紧紧地锁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顾岫听了两遍,才知道他一遍遍在问:“宝宝,你在哪里?”很巧,那天又是陈又涵又一年的生日。
平心而论,顾岫当初觉得恋爱有多甜,那一刻就被痛得有多退缩。
他甚至想,陈又涵不应该这样。宁愿他在声色犬马中没有心地厮混过一辈子,也好过这样的结局。
久别的谈话不欢而散,顾岫捏着拳回到陈为宇身边。他还有职责在,纵然充满着愤懑和郁结,也只能拾心情再度换上熟练的笑容。
叶开抬腕看表,这种无聊的宴会只要露过面便算完成了任务,是时候回去了。他放下酒杯,在宴会厅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瞿嘉和叶征的身影,决定先去抽根烟。他没有什么烟瘾,只在情绪不对时才需要尼古丁的缓解。吸烟区是个花园中庭,枝朵掩映,私密性很好。看到烟盒时不也要自嘲一声。大卫杜夫。他不是没尝试过别的,万宝路,希尔顿,云烟,都难以下咽。
趁抽烟处理手机里堆积的信息。金融系统的确比gc好待,只需要做管理决策而甚少需要做战略变更,一切四平八稳地推进,有没有他这个继承人都可以自在运转的。lucas也有信息过来——这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已经追了一年多,本以为时间久了该进入疲态,没想到因为调任中华区的缘故,他反而更穷追猛打了起来。
lucas:宴会结束请你喝一杯?
大概半个多小时前发的,叶开不冷不热地回复:喝够了。
lucas好像在等他,立刻回道:今晚还有机会再见面么?
叶开深吸一口气,一时间做不出决定。他锁屏,夹着烟在夜色中走向花园深处。
“为宇总算是人生赢家了,不仅升官发财,老婆也漂亮。”有人小声八卦着今天的宴会主角。
“他最躺赢的难道不是gc么?”
“也对,职场锦鲤了,又涵总拼吐血救回来的公司就这么让给了他,只要别出什么幺蛾子,他可以在这位子上安稳进董事会。”
“我挺想又涵总的。”
另一人沉默了一瞬,故作轻松地打趣:“嗨,谁不是呢。”
“虽然骂人有点狠。”
两人笑出声来,一个感慨道:“可是他把所有老员工都请回来了。”
另一个吸了下鼻子:“别说了,再说我哭了啦!可能又涵总有自己的事情做吧,gc的股份还在啊,说句不好听的,为宇总也不过是帮他打工。”
“为宇总帅一点我可以。”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笑:“又涵总一走,掐他下班点的都没了。”
“他怎么还不结婚?”
“等天仙咯。”
“好啦,他今天也在,要不要去找他喝一杯?养养眼也好。”
女声嬉闹着走远。
叶开心口一怔,烟灰从指尖落下。陈又涵也在?他为什么没见到他?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回走,匆忙的两步后又慢了下来。
他怎么会想要找陈又涵?叶开,你忘了,你发誓过的,在二十岁的末尾前,你要忘了他。
夜色中起了浓重的雾。七月初,是宁市梅雨季节的尾声,连空气都可以感到湿漉漉的重量。夜雾弥漫在浩瀚的灯火之上,朱丽叶的暗香在飘渺中浮动。叶开掏出手机,决定给lucas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可以见他,也需要见他。或许这种做法有点卑鄙,但lucas不会在乎,他是结果论者,不看初心的。只要叶开愿意接纳他,他便无所谓是疗伤还是避风——他唯一无能为力的是,叶开至今还是不愿意接受他罢了。
手机屏幕光在夜色中十分刺眼,他打着字,不勉越走越慢,冷不丁撞到一个人。
条件反射地说“抱歉”被撞到的人转过身,夹着烟的手端着香槟杯,怔愣地看他一眼,讶异地笑了笑,温和道:“小开。”
叶开抬眸,把手机锁屏。
陈又涵对旁边人说了句“excuse me”,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聊聊?”
这才发现陪在他身边是个外国人。他没多想便说:“原来你英文这么好了。”
陈又涵轻描淡写:“稍微进步了一点。”
夜风扑面,吹散潮湿的雾气。两人沿着被掩映在树丛间的小径缓行,一时间谁都没开口,还是陈又涵主动说:“很意外,我以为你不会出席。”
“见一见陈为宇。”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看到了。”陈又涵笑了笑。他不至于自作多情,以为前几天的偶遇竟能牵起叶开片刻的旧情。只是纵然如此清醒,心里也难失落一瞬。掌心很潮,几乎把酒也温热。
“你愿意和我走一走,也很意外。”他沉声说,“我以为你不想再和我接触。”
“又涵哥哥,我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朋友,”叶开顿了顿,平静地说,“况且事情都过去了,我没有放在心上。”
陈又涵点点头,嗓音低哑了些:“那就好。”
“不说这些了,”叶开故作轻松,“怎么从gc离职了?”心里想,这样的关心应当不算越界。
陈又涵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叶开一瞬间便有些慌乱,定了定情绪,他说:“没有,只是gc是你的事业,突然拱手让人,的确不符合你的风格。”
陈又涵笑了一声:“我不是每样东西都舍得让的。”
他话里有话,却让叶开心里又像被针蜇了一样。他心里默默地回,这里面自然不包括我,因为我已经被让出去了。
“为宇比我稳健,更适合现在的gc。”陈又涵认真解释,笑着缓解气氛:“我还在董事会,也不是身无分文。”
“你这两年……”叶开咬咬牙,闭了闭眼,放纵了自己:“在忙什么?”
“在乡下盖房子。”陈又涵笑了笑:“是不是吓一跳?”
叶开的确吓一跳,甚至控制不住眼神去看他:“乡下盖房子?”
陈又涵眼神温和:“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路走到了尽头,该返回了。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陈又涵喉结滚了又滚,一句话在舌尖反复数回才出口:“你换号码了吗?”
他以为自己已经装得足够自然,却还是惊动了叶开。他今晚第一次反常地沉默,陈又涵眼里闪过黯然,所幸夜色够深,叶开也根本不愿意再看他,他的狼狈只有自己知道。
“算了,是我唐突了。”他故作云淡风轻,咽下了舌尖的苦涩。
“没有,”叶开轻声,又再度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没有换号码。”
陈又涵猝不及防,那种喜悦从心里直击眼底,在他意识反应过来前,已经从嘴角勾出了笑。
“如果有事……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么?”
叶开心里乱糟糟的。不过第二次见面,不过聊得超过十句,他心口便堵得难受,连呼吸都窒闷起来。他低头加快脚步:“可以……还是不要了,我们之间应该也没什么事。”
他说得没错。从前纵使没有在一起,好歹也可以随时随地堂而皇之地找他,连“想你”这两个字都可以轻易宣之于口。现在他谁都不是,只是叶开姐姐的一个不太熟的同学,在宴会上见一面已经是老天眷顾。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叶开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他仿佛一个从密林中逃出来的人,水晶灯下的一切才是他熟悉的一切,彬彬有礼,虚假有度,而不是陈又涵的呼吸、体温和气息。他想起叶通的叮嘱,头昏脑胀视死如归地说:“爷爷给你写了两幅字,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陈又涵心跳漏拍。他很快地说:“随时都可以。”
“你住哪里?”
“还是原来那里,繁宁。”
叶开面无表情地说:“别误会,真的是爷爷一定要让我亲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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