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A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岛亦川
32A 番外(一)
今年是个暖冬。
风不冷,且不用缩脖子,穿着羊绒长裙光腿的年轻女孩子比比皆是,远在西伯利亚的寒流尚未肆虐人间。老人言,从来下雪不冷化雪冷,真正苦寒萧瑟的月份正在蛰伏。
新买的秋衣秋裤扔柜子里,标签都没来得及撕,不晓得有没有机会穿。圣诞倒是拐个弯而就到了,商场里节日氛围渐浓,一颗一颗的塑料圣诞树,夸张的吊饰,只可惜连雪花都是仿真的,川城主城区上一次落雪还是三年前,今年等不等得到仍未可知。忙了一年,尾牙偏是祝初一最闲的时候,翻译这行或者说所有行业,多劳多得。
她睡到下午慢条斯理地起来,家里零食都没了,撇撇嘴,煮了两个饺子凑合着吃,拾拾散步去超市。离家里近的那个商圈正在整修,好几层的店铺拉着帷幕,标着coming soon的字样,预备来年重新招租,而这个soon一般不会太快,这街没逛痛快,有几分乏善可陈。逛累了坐在星巴克店内,两大袋购物袋搁在对座,里头一堆零嘴。室内咖啡煮得香,暖气足,街上的火树银花逐渐亮起,祝初一穿着白色大衣,捧着滚烫的纸杯。节日也是有好处的,布置得亮晶晶,总有温暖的错觉。
小雪,大雪,冬至,圣诞,冬天的节日也忒多了,大概是温度低,人要多聚一聚,报团取暖。王阗忙着结婚,婚后移民澳大利亚,李瑾过了cpa,早早给自己预订了阿尔卑斯滑雪庆祝。
也就是说,祝初一今年的圣诞得自己过。
她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低低长长地叹了口气。谁让她朋友不多,平时又不爱出门社交,遇上有人撩拨也不搭理,这一单身又是半年多。但也没落寞情绪,她前几年也这么过来的,很是知道怎么对付独居生活。无非是买菜做菜,追剧打扫。工作往来也见过一些不错的男士,不讨厌的,她都加了微信。只是聊着聊着就摆那里了,谁也说不到她心坎上。她想好了,下一次交往是奔着结婚去的。那人不用有多富裕,处着舒服,会包容她,久了也不厌倦。
祝初一走回家,一路上熙攘的车流和人群,吵吵闹闹,倒是没觉得孤独。她给自己买了瓶香水,作圣诞礼物,她从前是不爱用这些的,偶尔买一瓶也是为了社交礼貌,就像职场化淡妆。拆了包装,把雏菊式样的瓶子归置到放香水的篮子里。
她扫到角落的某一处,忽地一怔。
他的物品祝初一早扔得干干净净。其实当初总共也没留下什么,无非是浴室洗脸台上用了一大罐的剃须膏,还是她买的,她早顺手丢进垃圾篓,还有一瓶混在她化妆品里的香水,林助理没认出来,就留在了祝初一梳妆台上。
这年的日历都快见底,祝初一猛然发现,阎齐离开半年了。
那香水瓶子很好看,黑瓶身麋鹿头。祝初一认得,the tragedy of lord george,乔治勋爵的悲剧。她喷过一点,跟他做过爱,若隐若现的木香,随着体温升高,这味道混在俩人身上,分不清是谁的。一起住过不短的时间,祝初一对他身上的一切都很了解。唯独那男人的想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捉摸不透。
表面的矜贵风光背后,是否包藏讳莫如深的秘密。她甚至不敢想,那点不为人知能否要他的命,同时也成为他们分开的理由。他莫不是为了保她,刻意疏远?祝初一自嘲地笑了笑,低低长长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笑,泛着悲哀的意味。她摇摇头,赶紧把香水瓶扔进杂物箱,希望哪天她再不记得,和着那些不重要的纸箱书籍一股脑全扔了。
怎么可能呢,阎齐怎么会为了她做到这地步。她明明知道,他有她的同时,还有其他女人,spa馆前就撞见过一次。从一开始就没太干预对方的生活,她连祝晋鸿的事都没告诉过他,虽然显然阎齐都知道。所以,怎么可能呢。
他并不爱她。
这半年,祝初一过得很好,头发剪短了,蓬松的卷发到肩膀,看起来妩媚又温柔。照常上下班,偶尔飞到外地出差,每周末逛街给自己买一套衣服,空下来做瑜伽保持身材。没有什么比一份得体的工作更能让一个女人独立又满足。
也许是节日临近,人的天性是向往温暖的,祝初一尤其想他,用工作填补了这半年空白,一直相安无事。他没说让她等,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但心里头萦绕不去的怅然若失,她至今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不管是人或物,突然不见了,多多少少不了挂念。她这样催眠自己,时间久了没准自己就信了。感情没了,赚很多钱也是好的。随便上个班都不至于贫穷,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读高中的时候,祝晋鸿彻底没管祝初一,祝初一只能住在大姨家。那家里也不宽裕,三十多个平方的老屋子,一室一厅,大姨有一儿一女,还有一个孙女高庭。那时候还流行用mp3听歌。她借了高庭崭新的mp3到学校去,上体育课放抽屉里,下课回来发现东西不见了。想了一个下午,她没一点头绪小偷到底是谁。她给班主任说了,班主任诧异,也不好乱怀疑人,甚至意味深长地问她,你新校服都没钱买,哪里来的mp3。祝初一懂了,她低着头退出办公室。回家,高庭当然不乐意,嘟着嘴嚷嚷着让祝初一赔,还说没妈的孩子就是没教养。祝初一委屈,也没其他地方躲,晚上蒙着被子在沙发里哭。她不敢哭出声,房间不大,什么动静都听得见。寄人篱下,啜泣声抽抽噎噎的,哽咽在嗓子里。她把每天的早饭钱节省出来,大约一个月,凑了半个mp3的钱。有天她做课间操晕倒了,乔继晖隔着三个班的队伍着急忙慌飞奔过去,给她抱到医务室。校医上下打量了下额头铺了一层薄汗的乔继晖,估计他和祝初一在谈恋爱,不轻不淡地说,祝初一只是低血糖。祝初一这才把事情给乔继晖说,乔继晖点点头,用自己兼职家教的钱还了一个新的mp3给高庭,才算了结。
祝晋鸿的病,也坏就坏在没钱治。祝初一一直以为他爸是癌症走的,后来才知道其实不是。当时大姨有一笔八万的退休补贴,刚好把钱给了大女儿付房子首付,退休工资要负担家里开销,其他亲戚都没钱。加上祝晋鸿一开始自己隐瞒病情,等病得起不了床,大姨把祝晋鸿送到医院照x光,大半个肺都没了。住院治疗用太高,谁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祝晋鸿的钱多半拿去赌了。还好大姨每天都去竹园小区照顾祝晋鸿,但只小半年时间,人就没了。祝初一红肿着眼睛,跪在葬礼上想,要是自己有很多钱就好了。人间走一遭,过得好不好,不就是看谁的钱多吗。
所以往后很多年,她也这么干了。
12月24号的傍晚,她到一个快递,查不到寄件人,空荡荡的信封里只有一本红皮证书,摸上去凉薄的封皮上头几个烫金大字:不动产权证书。
何其相似的场景。
祝初一手颤了颤,翻开封皮,内页里赫然躺着她的名字。南山的那套林语堂。
这算是圣诞礼物?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32A 番外(二)
她想阎齐是真不打算回来了,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从没拿钱羞辱过她,所以祝初一在他俩感情最浓的时候妄想过,也许有天他俩能结果。
这套房子就这么不动声色给了她。祝初一不管是自住或是卖了,下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他为什么还要管她。那答案呼之欲出,她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然后被一种更为委屈的情绪代替。他给的,她从不能拒绝不要,他走就走了,这算什么。她还找不到个人问问清楚,他公司人去楼空,川北房子换了屋主,她才发现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她了解的只是某一部分的阎齐。
过往那么多年,好像只有阎齐,仿佛把世上所有好的,都曾捧到她面前。虽然她知道,他并不爱她。
她想起他们还在一起的去年圣诞,年末俩人都在加班,谁也没给过谁惊喜。最后是阎齐到公司接的她回家。他俩一起洗了澡,翻来覆去滚了床单,没用套儿。说来也奇怪,那晚放纵的程度超乎想象,祝初一竟没怀上。
她太累了,迷糊着喃喃地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阎齐伸手揽住她肩膀的动作一顿,身体僵硬了一秒,把她按在自己肌肉结实的胸膛上,男人滚烫的体温像热水袋,令人舍不得撒手。俩人赤裸地躺着。阎齐留恋地抚摸她的头发,慢慢滑到光洁的喉咙,再是温软的身体,最后留在她的小腹,轻轻摩挲,黑眸幽深,不知想到什么。祝初一合眼平复呼吸,长睫毛垂下来,很是乖顺,也就看不到阎齐复杂又疼惜的表情。如果她那时候抬头,一定能看出来这个男人的感情。
终其一生,南山林语堂,祝初一始终没动过,也再没回去过,她甚至不知道一切还是不是当年的陈设。
有时她会一个人去涂山寺跪拜,无游人的大殿内,在蒲团上闭眼祈祷很久,虔诚的许着什么愿,然后在寺庙的凉亭喝一杯三块钱的茶,盖碗打开的热气氤氲川城半岛的风景,烟雾袅袅,连神色也温淡静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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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林语堂这么久,祝初一跟阎齐进过一次涂山寺。纯粹是离得太近了,不去都说不过去,每天早晨能听清每句诵经的经文,嗡嗡地低喃,挺清心的神圣时刻,却时常让阎齐抓狂。那阵子他睡得晚,在书房待到后半夜。是祝初一陪他换了个朝向住,阎老大才开心一点。
寺庙门口有个小铁窗口,卖票的地方。节假日十元,平时五元,只现金。祝初一害怕阎齐给人刷黑卡,赶紧掏了钱。
她也怕阎齐反水,本就是她生拉硬拽他来的。她昨晚做了个血淋淋的梦,心跳得咚咚响,从小到大她做的梦都是有现实暗示的。她来寺庙,求佛祖保佑,保佑他平安。
阎齐不清楚原委,只说她迷信。
寺庙在修葺,有序地堆放建筑材料。寺庙工作人员快下班了,也不好邀人出去,只嘱咐他们尽快了结心愿。
整个涂山寺是土黄色的,墙上间或绘以生动磅礴的龙图腾,墙下一扇闩严的柴门,周遭绿树成荫,背靠青山,给这座千年古寺营造出更为幽静淡远的气质。
寺庙年代久远,却不大,维护得整齐干净,香火并不十分繁盛,只寥寥三四个分散的供奉殿堂。
主殿堂在几百步石阶上头,也在寺庙最高的地方。雕花木窗内香火明明灭灭,门前一口垂挂大钟,数米高的陈旧香炉立在朱红檐下,殿外摆放一张木桌,叠了好几片青瓦,几个老和尚正拿红色的毛笔,专注地写着什么,旁边一架经书供有缘人翻阅。
祝初一迈着右脚跨国门槛,转头提醒阎齐:“迈左脚,不要踩门槛上了。”
阎齐没打算进去,本只想坐外面的长凳上抽烟,等她。在祝初一执拗的目光中,他单手揣进裤兜,长腿悠然跨过。
殿前有三块蒲团,佛像前摆着功德箱。
阎齐站一旁,他本就不信神啊佛的,倒是祝初一虔诚地跪下,标准地手抵额头拜了三拜。
守殿的胖和尚适时敲响钟声,浑厚低沉的低鸣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阎齐估摸着差不多了,催着祝初一走。
“行了吧,可以去吃饭了吧。”
祝初一站起来,往功德箱里放了点散钱,鬼使神差地走向旁边的木桶,取了一只签文。
借着夕阳不甚充足的光,拇指扫过小巧的木牌子,工整写了八个小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和尚安详地笑笑,问她,要解吗。
她想了一阵,摇头,拿着签文走了。要是自己摇的签文,是替别人求的,命运会不会找错了人。
阎齐等了好半天,寺庙内又不许吸烟,急躁地冲祝初一招手,“磨蹭,你是爱上了佛祖还是喜欢上那个和尚了。”
祝初一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的手。
阎齐疼得龇牙咧嘴:“赶紧的吧,我订了泉水鸡,晚了座位就被人抢了。”
祝初一无语:“你是猪啊,成天想着吃。”
“老板不是你兄弟吗,怎么今天兄弟反目成仇了?”
“祝初一,你能不能盼我点好。”阎齐狠狠咬了她耳朵一口。
“干什么,佛家重地注意言行!”
“怕什么,咱家离这一墙之隔,没准佛祖还听过我们...”后头的话,祝初一拿手给他堵上了。
她把签文放进阎齐裤兜里,隔天洗衣服忘了,扔进洗衣机全搅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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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日暮跟现在相似,大自然拉低了曝光度,须臾间暗了下来,树荫的阴影重了,群山跟天空加深了对比度,茂林修竹间一点粉,山下灯火渐次放光明。像昨天,像今天,像每一天。她以为还有一生,可以等,可以浪,可以拉着他的手心满意足地迎接好与坏。
回程路过林语堂,沉闷悠长的暮鼓响彻半山。离人散了,飞鸟乱了,往檐角扑腾。余音缱绻,涤荡谷中几个回落,终于消灭。铺陈了满地的夕阳挣扎着释放最后的美丽,洒下柔和的光辉。这样的西沉黄昏最容易想起故人。
是啊,故人。
高跟鞋一声一声规律地敲在公路上,没再停下,女人修长纤细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她知道,没第三个人能再进去那屋子。这样也好。
这样,仿佛他们在川城还有一个家,里面住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再没人忍心去打扰。
32A 番外(三)
南毕海域有个近赤道的小镇,四周环翠绿色的海,全年盛夏,不知寒冬。
全球著名旅行指南曾将这里誉为,神的水族箱。
得天独厚的海洋生态系统和半与世隔绝的地理位置,形成天然避风港。
镇上居民总共八千人,没有高楼大厦,无工业发展,娱乐设施落后。
当地人生活简单,经常有公休假期,常在海边办聚会唱歌,作息非常随意。
小镇最东边几乎是物资最丰饶,最密集的居住群。
西边却是大片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没名字的高山和长了几百年的古树层层错叠,山头时常缭绕云烟。
寻常人到了东西分界线便戛然掉头往回走。
森林深处,踢开半米高的野草,地上一条破损的旧时铁路。
路的尽头,有道五米宽的镂空铁门,一看就知铸造不久,新喷的油漆被前夜的大雨冲刷花了,门上重锁紧扣。
今早台风过境,低气旋横扫,热带下过一场疾雨,地表热气蒸腾,整座岛湿漉漉的,像洗完热水澡,浴室的白雾仍未消散。
庞大葱郁的植被喝饱了水,海上涨潮了。
院子内面积极大,绿意盎然,海风阵阵,远处是水清沙幼的沙滩。
分几片住宅,最大的一栋呈u形,白色外观,空地上还有几截弯弯绕绕的电线,想是部分装修还未完工。
沿着横斜小路上去,小山坡顶有幢全实木的独栋小楼,三层高,屋顶砌砖后拿茅草又重盖了一层,周围植被茂盛,椰林高长,以外观看去,跟当地人的民居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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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敲门。门是木质的,响声沉闷。
阎齐好几个月没深度睡眠,整夜整夜地失眠。再不然睡眠浅,极易惊醒。
总梦到奇怪的事,有时是血流成河的房屋,有时是海雾浓厚的沙滩,有时是老家坑洼的土路,上头四五只鳄鱼施施而行。
他跟国内心理医生聊过,梦是心的映射。他的心出问题了。
他自己知道。
房间内空调温度开到16度,玻璃杯上冻出一层凝珠,卡其色窗帘紧闭,片缕光亮从木门上的细缝投进。
手机屏幕上的时钟为上午九点。没睡多久,又醒了。
他感到全身发软,现实越来越不真切。
阎齐重重叹口气,随便套了条运动裤,露着结实的手臂和紧致的腹肌。
三两步走去扭开锁。
门打开,热带明艳的光照袭来,低矮的蓝天大片棉花云悬坠,高大椰树上结着好几个青椰子,撩燃的季风吹得树林摇曳,麻雀藏在暗梢闹个不停。
是周婧懿。
她洗完澡,奶白睡裙,蝉翼瓣儿似的,大露背,细吊带儿,大片肌肤晒在阳光下。裙摆堪堪遮住腿根,里头估计真空。
睡裙设计别致,肚脐以上一片儿聊胜于无的法式蕾丝,其实什么都遮不住。
长发故意没吹干,在滴水,一滴一滴,沿着胸脯下坠。
她对自己身材一向自信,穿成想入非非的样子,等阎齐反应。
过去他们玩儿得多疯,她可没忘。
阎齐以为是打扫清洁的,他眼里是因疲倦而涌现的红血丝,没那心思。
周婧懿斜靠门框,五指拨了拨头发,抓成大偏分。
她低声问:“下楼吃东西吗?他们从市场上卖了肉片,今晚滚火锅吃。”
阎齐把门留着,自己回了屋,转身进了厕所。
周婧懿已经习惯阎齐,温顺等着。
他的沉默和阴狠,和他某刻只属于她的滚烫。
对于阎齐的冷漠,她并不生气,反而认为他更迷人。
她已经笑到最后了,不是吗?
木门不隔音,周婧懿听着厕所门里滴滴答答的声音,骨头都酥了。
她咬着唇,两腿紧挨。
想要他。
阎齐欲望重,跟她简直分离不差地契合。她回头,欣赏片刻云卷云舒。
她盼望着天黑。
那样,他又是她的了。
这栋楼就住他们两人,各住各的,隔一堵墙,楼下有人守着,没人轻易上来。
阎齐出来,裤带松垮系着。
“不去了,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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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社会环境相对简单,但也有溜须拍马的无头苍蝇。各种饭局都是想搭上他的。他这条船啊,乘风破浪,往风口浪尖上舔过血。
昨晚迫于无奈应付了一场。他不想带他们玩儿。
那帮没眼力劲的,十个脑袋都不够。他全权代表龙拓,没人敢忤逆他。
他们在海鲜大酒楼吃了顿全龙虾宴,各式各样地做法,看得人叹为观止。
阎齐举着一杯红酒,慢慢喝了全局。有不懂事灌酒的,全给周婧懿挡了。
带着周婧懿就有这种好处,她不会让阎齐多喝酒。
外人不知道,都把周婧懿当做阎齐的情儿。经常在外应酬的人门清,正宫是不会牵出来的。何况在这种地方。
周婧懿喝得两颊通红,仍起身给饭桌上的人添茶倒水。有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多喝两杯。
阎齐全程少说话,说喝酒。
饭后,有人坐庄,请阎齐去唱歌。一众男的笑得心照不宣。
镇上某种业务不受打压,姑娘还水灵。
老婆都不在当地,马不食夜草不肥。
夸张的水晶吊灯下,阎齐坐在最中间。他旁边也跟了个姑娘,约莫二十来岁,不知怎么入了行。
阎齐捧着手机划拉信息,没注意,没耐心听她编自己家里有个弟弟要读书,或是父母生了重病需要钱。
那姑娘不闹腾,穿着很简约,隐约有股学生气,很会来事儿,不时给阎齐倒酒。
光线幽弱,阎齐偶尔瞥到她长得离奇的假睫毛。
下一首不知谁点了歌。
阎齐听到这姑娘在唱歌,声音很软,他听得有点走神。
周婧懿推门进来了,被人灌得浑身酒气。
阎齐终于看不下去,掐着她的腰回去了。
周婧懿是很会看脸色的女人,她从不跟阎齐要什么。
她知道阎齐的软肋,他喜欢女人跟他服软。她只需找到一个时机,顺势而为。
比如现在。
热带壁虎泛滥,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壁虎。周婧懿也是来这儿才知道,壁虎是会叫的,像老鼠的叫声,她跟阎齐撒过娇,说不敢自己睡。
阎齐冷着脸,让林至舫去超市买了防虫喷剂。
门口恰好爬了只小壁虎,她软着嗓子“哎呀”一声,两步扭身进屋,反手关了门。
她跳到阎齐身上,细软的手臂搂住阎齐轻蹭,吊带儿滑落一多半,“累什么啊,昨晚我又不住这儿。”
沐浴露的味道辐射鼻腔,阎齐暗自皱眉。他不喜欢这味道。
阎齐不为所动,把周婧懿拨下去。
他抱着手臂冷静往旁边退一步,站在床尾嗤地笑出来,打趣道:“只有你让我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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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阎齐和祝初一的时候,中间停更三个月。杜撰出来的角色,散就散了,不值得可惜,我一度这么想。
直到那年夏季出差,去很远的地方,第一回坐私人机。有个很帅的老总坐前头,他那天情绪不高,戴着墨镜很少说话,也不跟同行伙伴开玩笑。起飞的时候,我无意往前望,他正看着舷窗,眼眶隐红。
我突然想起我写过的阎齐。于是有了结局那幕,也圆了我第一个故事 —— 世上会不会有那样一个男人,年少时走错路,在最不经意时碰上此生最爱的女人,想给她一个家,却守不了。万般不可奈何,或许他早已在心里娶过她。
我的确是为了一个画面,写了近十万字。
人生迢迢,莫要踏弯路,莫要信佞人。
祝好。
32A 番外(四)
躺在他床上的周婧懿浑身一震。
语气很是受伤:“你找别人了?”
阎齐嘲讽笑笑,抄起小冰箱上的烟盒,拿在手中拍了两下,抖出一根来,按动防风打火机点燃。
垂眸,冷看女人自|渎,却没反应。
周婧懿白嫩的脚丫揪住床单,睡裙要褪不褪,湿发遮住小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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