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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A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岛亦川
祝初一照常上下班,把阎齐拉进通讯录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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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过后,川城进入晚秋。秦莞韵是九月底走的,刚好有国庆假期,祝初一尽最后一份子女的责任。虽然,秦莞韵有二十五年未曾管过她。
每逢夜晚下雨,檐前雨细细碎碎,打到别家雨棚上,她就睡不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晚上十点躺着,直到隔天早晨七点,眼睛熬得通红,血丝一网一网的浮出,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凉意缭绕的秋雨里,祝初一终于认命,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阎齐是真的铁石心肠。
她揉揉脸,拿冷毛巾擦过,就出门上班。
七点半的地铁站还不算高峰,勉强有站立空间。她透过玻璃看清自己的脸,憔悴且惨白的脸。
她本身生得白,气血亏加上没休息好,脸上再没半点血色,像川城的天空,瞧不见半点晴朗的迹象。
她穿了一身淡绿色运动装,坐在办公室自己的小隔间,素皙的手指敲着字,人难受极了。
外头又下雨了。
雨和尘土的清新,混成一丝凉意,偏偏捂出莫名的闷热,压得人抑郁。天气对人心情的影响,真不是没有科学依据。
邮箱叮咚响,跳出一封邮件,发件人是江孜。她赶紧打开,全是她翻译出错的地方。江孜很严格,容不得半点丝毫不规矩,排版不对也打下来重改。
祝初一深呼吸,去洗手间拿清水轻拍脸,抑住这股没由来的心慌。
她皮肤白净,素来不打底,至多应酬时涂点口红。
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鬓发,像颗失去颜色的人间水蜜桃。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住眼泪。
其实已经够坚强了。
秦莞韵被推去火化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肉身尚在的妈妈,化了雍容的入殓妆,显得很祥和。
就像五岁那年的夏日午后,秦莞韵侧在她身旁睡着了,只是再醒来时,她妈妈已经不要她了。
这个女人早已松弛的手臂也曾温柔地哄她睡觉,这个女人的怀抱也曾在寒冬暖过她的脚。只是之后的遥远岁月使所有温情冷漠而冰冷。
秦莞韵的另一个女儿搂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场的人似乎都忽略了,那也是祝初一的妈妈,祝初一甚至没来得及再抱一抱。
她妈妈又不要她了。
祝初一看着秦莞韵被火化,坚厚的高温炉中咣当一声,真正的香消玉殒。
她仍然没哭。也许那么多年的孤独生活早已耗尽她的眼泪。
祝晋鸿走的那年,她还有乔继晖,还能在他怀里软弱痛哭。现在,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命运多幽默,总有人来跟她抢爱,抢亲情,抢爱情。
她禁不住在心底问自己,能不能有那么一个人,只爱她,也只属于她。
她回办公室,泡了浓茶。
茶叶在沸水里舒展叶子,她认真仔细地改正自己的错误。二稿很快过了。
江孜从里间出来,攥着一盒药片和一杯热水,同时递给祝初一。
她永远体贴仔细,唇边挂着温柔的笑,“我看你一直捂着胃,这药副作用小,吃了能缓和点。”
祝初一胃不太好,小时候积出的毛病。祝晋鸿常常不在家,她就饱一顿饿一顿,有回她饿慌了,抓起生米就往嘴里塞,结果闹得胃出血,被邻居送了医院。往后病发了她也不常吃药,硬忍着。
忍一忍,忍一会儿就不痛了。
她认得这药,很管用,祝晋鸿在她住院时给她买过一次,价格不便宜。
她回以感激的淡笑:“谢谢。”
嘴太笨了,好多话藏在心里,她老不会表达。
江孜听秦叶问说了,祝初一母亲过世的事。她当天没能去,托秦叶问带了一叠帛金。江孜像是想到类似回忆,很是心疼祝初一,“照顾好自己,别天天来那么早,咱又不打卡”,又关心道,“要休息几天吗?”
药片的苦在舌尖蔓开,祝初一难忍地皱起眉,心不在焉摇摇头。
其实人越伤心,越不能独处。
得有寄托,得工作,得赚钱,得活下去。
她报名的考试就在下个月。入了职场才知道,这些国家认可的证书有多重要,它最直观最可靠,不像男人和钱,随时离开。
只要够努力,人人可以得到那本证书。
她趁午休拿出书来看,练了两遍速记和听。沿用学生时代的苦行僧式学习方法,很稳妥,成绩即是回报,终生学习原来是真的对自己有好处。
她三十一岁了,生活中最大的寄情竟是工作。





32A Chapter 23
下班后,公司照例聚餐。幸好有秦叶问这个活宝在,好几个段子一抖出来,终于给祝初一带来一点欢喜。但那笑是冬日的阳光,样子在,完全没有温度。
饭局散了,祝初一坐公车到竹园小区路口,自己走进去。其实这两年有人送回家门口,她很少再走夜路。
不过晚上七点,风韵犹存的晚霞燃着火,是晚星的光透进城市前,唯一的光。这条路乌漆麻黑,很少有饭馆或是小店铺,周边建设跟不上也是竹园小区房价低的原因。祝初一打小走惯了,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若无其事地走。
寻常会有几个小贩挑着扁担守摊,箩筐里装着水果。没有门面的水果摊,成本低,比超市里卖的还便宜,大部分是附近果农自产自销,巷子深,地儿偏,没城管,小贩晚上来肆无忌惮地摆摊。邻近的住家户都是工薪阶级或是退休的老人,过上过下多少都会买点儿。
再偶尔,也会有几个打羽毛球的小毛孩,就瞎打,纯属饭后消食,没技术含量,没几个利落的回合,全在捡球。权当锻炼身体了。就在楼下造次,家长也放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过多久,小毛孩们就围拢打游戏。现在的小不点,幼儿园就给配手机,打游戏的姿势像成年人抽烟般老练。
然而,今天这些人都消失了,半个人影儿没有,仿佛被谁清了场。整条巷弄幽暗,阴风阵阵。祝初一察觉了点异样,步子走得快,心跳悄然加速。
王婆小卖部离这不远,还有一个岔路口,旁边就是她住的那楼。
她能看见屋里白得刺眼的日光灯,甚至依稀能听到王婆看电视的响动,在黑黢黢的夜晚,尤其有安全感。王婆一个留守老人也怪可怜,她打算进去买点牛奶和零食,照顾照顾生意。
明明没人喊她,祝初一却下意识回了头。
她听老人说过,走夜路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这一回头看,她惊骇地瞪大眼,后背一身冷汗 ——
刚刚...刚刚路过时,巷口明明停了辆面包车,怎么没听到动静突然就没了?
她宽慰自己,可能是开走了吧,跑黑车的,在这种地方来来往往太正常。她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脚步越走越凌乱。
忽地刮起大风,卷起垃圾箱的恶臭味,巷口的纷繁枝丫摇摇欲坠,晃得像狠戾鬼爪。几分凉风,又吹出一额头冷汗。她一向胆小,这时不得不给自己壮胆。这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盘,地皮踩熟了的,谁敢动她。稳了心神,一步步接近小卖部,高跟鞋踩在空寂的地砖上,噔噔地响,弹出回音。
“唰” ——
前面岔路口开来一辆面包车,像是蛰伏许久,速度很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跟只过街耗子,开着大灯,雪白的灯光,扫得暗处如白昼,刺得祝初一睁不开眼。
她几乎本能地用手去档,忽视了身后的动静。
**
坡迦的夜场,个个灯红酒绿,笙歌悠长,一多半并无座上宾,卡座挤满落寞的灰,桌子角结了蜘蛛网。有些酒吧开着,不为营利,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个月,阎齐会过来这边处理事情,完成一些灰色操作。去年来得最少。
他慵懒地靠在卡座,身着黑色衬衫,领口纽扣解开两颗,露.出一片坚实的胸膛,袖子半卷,壮的麦色小臂显山露水。整个人沉进昏暗讳莫的灯光下,那张俊朗冷面掩得七八分,一双鹰隼般敏锐的眼睛格外明亮。
旁人只看得清,棱角分明的男人,浑身似淬了西伯利亚的寒冰,表情严肃,薄唇紧抿,专注地审视手中文件,丝毫不受环境影响,不快不慢地翻动纸页。
这是个顶楼的豪华包房,两百多个平方,装修暧.昧,供人任意消遣。最里头的角落里,大块头龙拓压着一个长相清纯的瘦小女孩,像个未成年学生妹子。
几分钟前,整个场子燃到沸点,此时像被一桶冰块登时降了温。龙拓怀里那个脚趾头在颤抖的,就是他刚拍下的。夜场里惯有的保留节目。
成交价,三百五十万。
呵。
一个破女人值这么多钱?没开过苞的也不值。
龙拓做得痛快,直喊过瘾,吐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在这事儿上,他惯常喜欢施虐。他把年轻的女孩翻过来,拿镶金的尖牙磨咬,细嫩的皮肤沁出一排血珠。他发出无情又嘲弄的笑。
扯着她乌黑的头发往落地窗上撞,哐当一声,玻璃裂开一丝缝。女孩脸色很不对劲,被人掐着脖子,痛苦尖叫。像含羞草,一碰就合拢。
“真.紧。”他用力一拍,雪白肌肤浮起一道触目惊心的红,“个小娘们,喂点药就跟只狐狸似的。”
女孩又是一声轻哼。
龙拓浑身抖了抖,他知道要出来了,加快动作,手指压住女孩的舌头,神情都变了,继续骂骂咧咧,“贱.货”。
但有了这些名目,过一遍账,资金柳暗花明,就有了来路。
龙拓喘完气,结果保镖拿过来的毛巾擦汗,扭头看阎齐。
阎齐像老僧入定,对不远处的交.合充耳不闻。他戴着一只无线耳机,目光聚焦在文件上。
龙拓玩味地笑笑,当年第一回见阎齐时,就意味深长地跟阎齐说:“小兄弟,这世上没什么是不能洗的。你的衬衣可以洗得那么干净,别的东西也可以,是不是?”
龙拓扔开不省人事的女孩。他往自己身上浇了一头凉水,冲去女人的味道,凑阎齐身边坐下,一身麝香味。
阎齐微不可查地皱眉。
龙拓给自己点了雪茄,辛辣的味道在鼻腔蔓延开来,烟雾遮盖他原本的面容,脸上的沟壑深重,如同他经年累积的罪孽,跟方才淫.乱判若两人。他全身还在滴水,阎齐的裤子沾着点水迹。
龙拓语焉不详地说:“阎,往外撤,是我们所有人的生路。闷在里头,查起来,一锅端。我想你考虑清楚。”
阎齐冷笑,一把合上文件,喝完剩下的酒,语气冷淡不留商讨的余地,“我也和你说过,只参与到今年。你们要走,要继续作死,是你们的事儿。别拉上我。”
他抽了两张纸,擦干裤子的水。
龙拓神色异常亢奋,也许是药力没过,二十年来,他头一回看阎齐这么反叛他。
阎齐的动作登时惹笑了他,嗤笑道:“水擦干净了,不是还有痕迹?往后洗得再干净,也还不是被沾染过。”
龙拓意有所指,阎齐不说话了。阎齐知道,龙拓在警告他。
他的态度很强硬,不卑不亢,只丢下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龙拓随他,止住五六个保镖上前阻拦的动作,只扯开一股玩味的笑,“我听说,你跟一个小白领走得挺近?”
阎齐拉开包厢的门,轰地关上了,整个门板连带着震。他脑子里的弦登时绷紧,五指紧掌心,小臂上的经络错杂得像藤蔓。
他问得平静,眼里如同暗涌的冬海,“什么意思?”
龙拓不多说废话,索性亮了底牌,他喝了一口人头马,低低笑道:“现在你回去看看,就你们那破小房子。看你马子到底还在不在?是不是还能给你煲汤陪你上.床?”
阎齐周身的气场骤变,手里的文件快被他捏碎了,眼睛微眯,一个健步冲上去捏住他的衣领,大块头龙拓半个人被他攥起来,话从牙齿缝儿低吼出,“你敢动她,我把所有证据往上交。”
保镖一拥而上,龙拓又给止住了。
龙拓咳嗽两声,毫不在意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邪气样,朝一个手下递眼色,那人拿着龙拓的手机,目不斜视。待看清内容时,阎齐像被插.中七寸的毒蛇,松了龙拓的衣领。
“你长本事了,阎。你以为把你自己洗干净就行了,哪怕你的名字从所有文件上抹去,我有这张底牌。我知道,她能制止你。如果你不跟我走,尽管试试后果。”
“如果真有那天,一起面世的,还有她的裸.照。你不怕,那她呢?她胆子那么小,你能不能捂住所有人的眼?小娘们儿挺有料的啊,那骚.样儿,我看得都忍不住。改明儿,我把照片洗出来,让兄弟们打手.枪。”旁边的保镖附和着发出下.流的笑声。
龙拓嗤笑着又说,警告意味十足,“又或者,让十几个人去川城,直接轮.她,给你来一场直播?”
裤兜里的手机,应时响动。阎齐浑身一震,手心冰凉,屏幕上赫然是祝初一的电话号。
她是不知道自己在坡迦的手机号的。
“想清楚哦,阎齐。你答应,你的马子原封不动,带不带她走是你的事。艳.照也还你,我保证绝无备份。可你要还不懂事...”龙拓哈哈哈笑起来。
铃声继续响,扯住他紧绷的神经。阎齐用止不住发颤的手接了电话,那头却是没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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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制定航线,多付三倍钱,超七位数。窗外是阴得滴水的云,阎齐心里一片荒凉。
他在万尺高空绝望地闭上眼。他们之间,再无最后的可能。
他原先想好,既然祝初一不可能跟他走,既然真舍不得她,不如自己想办法脱身,陪她就在川城,做一对平淡的寻常夫妻,穷点儿也好。
就像他父母那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父亲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母亲,从不吵架,很是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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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阎齐家里穷,住在清河镇。那是个小城镇,连个公共厕所都没有。父亲是铁路工人,母亲在铁路小学教书。他们家住在清河镇偏远的田野边儿,好多主城区的人一辈子没听过小镇的名字。
他梦到很多次那个家。一扇破旧的门,岌岌可危。木门上全是砍伐的痕迹,年生久了,漏风。夯土砌的墙。冬天,寒风能在屋子里打个转儿,扫过落满灰和污迹的旧家具。
屋子里窄,不过三十平方米。父母住在一楼,阎齐住漆黑的阁楼,底下是稻草铺垫的床铺。厨房在门外,用夯土砌了个灶台。母亲会炒一桌家常菜,摆在院坝的小方桌上,温和地喊阎齐和他父亲吃饭。
他从小聪明,成绩一直很好,他那时暗暗发誓一定要上大学,买一所又大又整洁的房子,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住。
翻天覆地的变故发生在他高二那年。
十七岁的阎齐在镇上唯一的高中读书。那个冬天的傍晚,天干物燥,农家人常在家里用杂草堆取暖。刚下晚自习,班主任面色沉重地叫住他,张张嘴半天,最后颤抖着嘴皮子,催促他,回家去。
那时候小灵通很普及了,但家里没余钱给他买手机,也就不到消息。
少年阎齐拼命跑过田垄,路边的野狗朝着他往往直叫,白净的鞋子上镶满淤泥,他拼命跑,好像这条路跑不到尽头。
家里的房子烧塌了半边,幽深惨淡的暮色中阵阵难闻的黑烟。院坝里,摆着两台担架,蒙着白布。
汗水没过他的眉毛,滴进眼睛里。阎齐手撑住膝盖喘大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临屋的张叔帮着把他父母从烧焦的木堆子里拖出来的,皮肤都烧焦了。那种老房子起火速度很快,全是易燃的物品,哪怕巴掌大块地方,生生逃不出来。张叔拍着阎齐的后背,是命数啊,命数。
阎齐死死咬住唇角,没让自己哭出来。
那时他的个子撺得很高了,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平时进屋总碰到天花板,白皙的皮肤跟乡下完全不搭界。
跪在临时搭建的灵堂前,情绪终于崩溃,大片的眼泪无声从少年的眸子中溢出。他在心里狠骂上天,狗屁命数,老子偏不信邪。
那之后,他没了家,一把大火早把为数不多的家当烧干净了。不满十八岁的阎齐,在镇上洗盘子,给自己挣学。晚上住在老板提供的宿舍里,枕头旁边放两个木盒子。他低头抱着它们,全身都在抖。睡他上铺的中年男人是饭馆的大厨,察觉到床在动,以为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发泄,敲了两下床板,被人闹醒很不高兴:“阎齐,你他妈还睡不睡了,要打.飞机进厕所。”
阎齐轰地跳起来,眼神凶残,把那人拖到地上一阵暴打,一拳一拳地泄愤,“狗.日.的不许骂我妈!不许!”
少年打红了眼,那股狠劲像是要杀人。
他靠父母朋友的捐款租了一间卧室,其余的钱给父母下了葬。他没食言,高考发挥稳定,理科全市排名第五,顺利考进c大。上大学后,他拼命打工,最怕自己一个人呆着。后来,他在一家科技公司兼职,脑子转得飞快,编写程序对他来说得心应手,一个小时完成人家要三五天写的程序。
幕后老板龙拓也就是在这个时间发现的阎齐。他先让阎齐算投资回报率,慢慢地,让阎齐接手整个公司的财务和债务。好多笔债务,都是阎齐讨回来的。竹园小区那么鱼龙混杂、痞子流.氓横飞的地段,阎齐当年拾得服服帖帖。
阎齐一开始并不知道龙拓背后的操作,只觉得工资给得高,来钱快。渐渐他察觉,公司运营不合乎道德。那时,他在世界上很多的超一线城市,都买了房,也在公司持股,不可谓说自己是抗拒这买.卖的。为时已晚了。
这辈子就瞎过吧,阎齐想。他给父母迁到了最好的墓地,风水极好,如他的誓言,把父母接到了城里。以阴阳相隔的方式。走到现在,他跟龙拓成了相互遮掩的关系。他摘不摘得清无所谓,他不愿意连累祝初一。




32A Chapter 24
阎齐马不停蹄往楼上跑,打开小房子的门,屋子静悄悄,熄着灯。他轻手轻脚关了门,脚踢到祝初一的高跟鞋。
她在。
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这一刻开始舒缓。
趁着黑,在屋子里转足一圈,检查每个角落,客厅里并无异|样。
洗了澡,换上祝初一给他买的睡衣,不属于这房子的烟酒味散得一干二净。
他上.床,从背后抱住祝初一,嘬|她蝴蝶骨。
祝初一闭着眼,睫毛微颤。从他进门那刻已察觉,她一直没睡着。
丁点儿蚊虫窸窣的深夜,时而有车从远处开过的声音,邻家的几声咳嗽声,更多时候疏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
龙拓的警告在耳,阎齐小心翼翼排查屋内暗处是否有隐蔽的红色小灯,他对这些极为敏.感。
他在卧室窗口的夹缝里,终于拔出一个,握手心里捏碎了。又严防死守,把所有窗帘拉得死死的,一点边角都不露。
房间深暗不见底,像一艘在夜雨中飘荡的小小乌篷船。
窗台底下豁出一逢光,照下一小块盆栽的影子,枝丫错乱纠缠。
祝初一背后是个暖炉,她的冰手冰脚终于回暖。
时隔一个月,阎齐回来了。
这段日子里,她越发觉得自己贱,无时不刻想着一个不在乎她的人。
她跟阎齐摊牌:“今天晚上,一群不知道哪里的人围着我,流里流气的,听口音不是这儿的,但他们什么都没做,只借了我的手机。我当时没敢吱声,也没报警。回家查看通话记录,是拨给国外的一个号码。”
她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抱有一点幻想,“阎齐...是不是打给你的?”
只是不说而已,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他有双重国籍,他在深夜打的那些电话,他摊在书桌上的文件是国外一个银行账户。
横在她锁骨下的手臂,突然箍紧,像是怕人不见了似的。
阎齐并没有否认。
他连夜飞回来,只想看她好好的。
“我们认识一年多,你的事我从来不问,但不代表我一点不知情。那么偏僻的国家,在地图上都找不到,你怎么有那里的银行账户?”
“那几天,你老是盯着ts新闻看,整日愁眉不展,碎掉你书房里的账本。那新闻我也注意过,闹得太大了,满城风雨,动了那么多警力,抓了那么多人回来。”
是五月那几天的事。
林语堂,阎齐的书房,他所有资料摊开不上锁,祝初一自由进出。
原来她那么早就察觉,偏还不动声色,陪他上.床,煲汤,看电影。
阎齐勾起认命的笑,滚|烫的嘴唇吻她后脖颈,甚至与有荣焉地表扬她:“我女人真聪明,这侦查和破案能力,赶上fbi了。如果你是警察,我一定主动自首。”
祝初一难过的闭了闭眼,无声的流泪流进嘴里。
她不是没见过世界的黑暗面,当年跟高利贷的人周旋,什么赖招她都使过。
她也不是不允许,自己爱一个不那么磊落的人。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为什么不陪我回家见我妈,你明明...明明答应过。”
阎齐狠心抽出自己的手臂,靠在床头,烦心地点了一支烟。
黑暗中本就模糊的脸,表情在烟雾缭绕里更加不清晰,他嘲弄地说:“祝初一,活了他妈31年,你还这么幼稚。”
祝初一也坐起来,整个房间里只有一点冰凉的月光。
也许要借着这样的黑寂,她才敢豁出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问出那句话:“阎齐,你有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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