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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A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岛亦川
话没说尽,缺个动词。
阎齐却听懂了。其实他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也许是懒坝那回,也许更早,只是她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有承认的资本了。
“祝初一”,阎齐煞有其事地喊她名字。其实他们从没有昵称,直来直往的,半点悱恻的爱意都不带。
她呼吸一怔,掌心不自觉握紧。
他却只轻蔑地说,“跟你做|爱上床确实解忧。别的,没有。你别想多了。”
“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我得上赶着把你捧手心?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其实一开始你跟我睡是为了赌气吧。呵,女人间的胜负欲一点不比男人差。是,这两年睡够了,也爽”,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还嫌伤她不够,继续撒盐:“你要我拿张支票给你填吗?”
说完又否定,“也不对,我们私下什么关系也没有,自然也不包含那种关系。我要是金主,可能不会挑上你。”
阎齐喷了两口烟雾,无情的笑了声。灼烫的呼吸闷得祝初一呛得咳嗽。
烟燃尽。
阎齐开灯,穿衣服。
祝初一默默瞧着,所以他是有多病,半夜赶回来,抱了她一会,又要走。
她还没抱够呐。
阎齐动作快,转身就要关门,腰上突然多了只细软的手。
祝初一几乎不什么力气,扯得阎齐回过头来。
手臂挂住阎齐脖颈,吻他耳垂,“要我。”
人最初是怎么想到钻木起|火的呢,
从情人间的|爱|抚得到的启发吗?
阎齐两根指头勾画。
祝初一在他手心,抖得厉害。
他玩味地笑了笑。
呼吸绕过她耳垂,吐出两个暧昧的字。
这夜的担惊受怕,终于风雨落幕。
两人都不服软,互相推搡,揪着头发撕咬。
渐渐,祝初一哭出声。
阎齐在另一头,脸颊深|凹,仿佛抽烟。
他耍混不肯成全,“求我。”
祝初一如烟飘散,“混蛋。”
风月若知刻度,是她不得善终的轮回相思。
时间如曾温柔,是他夜阑梦回的海市蜃楼。
祝初一终于叫他名字,因为阎齐喜欢。
她被端着,放纵婉转地,赠与他欢喜。
只是把悲伤留给自己。
我爱你啊。
听到没。
这晚便是他们一生的缩影,
是天涯海角,是咫尺天涯,
是鱼死网破,是同归于尽。
无名野花,没人知道它曾盛开。
枯败,降落在籍籍暗夜,竟比不上半盏灯。
昏睡过去前,她听到阎齐非常小声地说,对不起。
如何叫醒装睡的人,阎齐甚至不愿意哄她。
她要的,不是这三个字啊。
※※※※※※※※※※※※※※※※※※※※
码哭了。





32A Chapter 25
川北的办公室,正对南山林语堂的方向。阎齐站在落地窗前,神色淡淡,不懂在想什么。
林助理偷瞄了下老板的状态,继续汇报说:“阎总,咱不能在川城留了。最近盯得近。三拨落网,搞得大家心里发毛。形势不比以前了。您最好去国外避避风头,下周出发,不能耽搁了。”
阎齐抬了抬手,示意他打住。
龙拓说话算话,今早阎齐到一部手机,他阴鸷地扫了一遍内容,扣出内存卡,掰开揉碎了。他给龙拓打电话,如果你敢备份,就算鱼死网破,我也让你死。大不了一起把牢底坐穿。
龙拓在那头笑得奸邪,尖细的笑声像拉走调的二胡。龙拓知道,阎齐答应走了。男人嘛,总会为那么一两朵牡丹花妥协,甚至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性命。龙拓是欣赏阎齐的,没有他,自己吃不下那么大的蛋糕。那么多年,龙拓是真心实意把阎齐当亲兄弟,有福同享,没少给他分红。他喜欢控制,怎么允许阎齐为个女人背叛他。兄弟蒙难,当然一起当。
人性本贱且自私。人生从来没有说明书,没人给你指路,教你莫要走某条路,莫要碰上某个人。
**
林至舫来祝初一家里拾的行李。
开门的时候,祝初一以为是阎齐。但几乎是一瞬间又否定自己,他是知道密码的,哪回来都把自己当主人。
也许是冥冥安排,祝初一刚好用锅煮着豆浆。这种法子很磨人,要一直盯着,不断搅拌锅底,以防糊底。
林至舫问,方便吗。
祝初一让他自便,不要动书桌就行,那上面有她的资料。她每天把自己埋在题海里,准备这个月底的考试。
她取出一个黑色保温杯,小心舀进去。有人说过,这种豆浆很好喝。
林至舫动作很快,行李被他归置得很有序。他走到门口,犹豫一阵,还是跟祝初一说:“祝小姐,您千万不要怪阎总,他没亲人,不懂得表达自己。您千万不要怪他...不要怪他。有一天您会明白的。”
刚进门他就发现了,祝初一眼底两片乌青,人也没有上次见面那样水灵。
小王子怕自己的玫瑰花受到伤害,给她罩上玻璃盖,自己却离开了她。从此没人再给玫瑰花浇水,陪她说话。
祝初一眼波微动,林至舫作为助理真是尽心尽力,想必这种善后的事没少帮阎齐干过。她对林至舫坦然笑笑,那笑太涩苦,林至舫看得不忍心。她拿出黑色保温杯,面上套着一圈毛线杯套,手工蹩脚。
祝初一说:“你带给他吧。”
林至舫愣了下,很快点点头,跟她说再见。
成年人约定俗成还挺多,不联系了,就算了,就断了,再别上赶着打扰。
丛林有法则,弱肉强食。风月也有,一拍即合,一拍两散。
祝初一躺在自己床上,闷酸地想,他们这都不叫分手,不过是,睡厌了。开始由她开始,结束由他结束。我做初一,你来十五,挺公平。
后半辈子,她只当他死了。
这辈子她做过最荒唐也最疯狂的事,是认识阎齐。他身上有风有太阳,有巫婆的刀和美人鱼的泡沫。她不害怕深渊,不害怕跟他同流合污,是他不成全。
两年的光阴,溜得像遮住皎月的乌云,终于,云开雾散了。她知道,自己爱他。但就像王阗劝她的,见好就。
她要的“好”,永远不回来了。
**
十二月的圣诞节,全公司放了好几天假。
川城的冬天好冷,好冷。祝初一起了大早,打扫自己一室一厅的屋子,出去买菜,回来拿砂锅炖汤。休息日,她的routine一向雷打不动。
熬着汤,她拿出宜家新买的落地灯和几块张贴木版。落地灯放床头,暖黄的光让人很少做噩梦。
她把铁盒子里储存的登机牌拿出来,一一按时间排序,用大头钉钉上去。这世上最难集的是人民币,她只配集登机牌。她有这爱好。
祝初一想起第一次见阎齐,就在杭州飞川城的航班。
杭州川城。
她往密麻凌乱的张贴板上横扫几眼,没找到,又检查一遍空荡荡的铁盒子。那张登机牌不知道放哪儿了。
算了,都不重要了。
她从淘宝上买了纳盒子,把鞋子一双双装进透明盒子里,按季节、颜色累好,放进新买的鞋柜。她不常买鞋,各个场合只备一双。
等清空鞋盒才发现,最底下有只材质高端的鞋盒,是那双浑身是钻的高跟鞋。怎么跑在这来了?她明明没带走的。
那时在吉隆坡,阎齐把她按椅子上试鞋,“那不正好,提前送你结婚礼物。”
也不知算不算一语成谶,如果真有把自己嫁出去那天。
那个冬天,阳光洒遍,落地窗前的大马双子塔,撒着星星的海和那些个美得像油画的黄昏,不过是去年,却很是遥远。
隔壁在炒辣子鸡丁,烈火烹油,麻香海椒,味道浓烈,顺着风扑进门缝。祝初一呛得咳嗽,呛得全身都在发抖,手捂着嘴巴,咳出了大片的眼泪。
她抹了两把眼睛,起身把多余的垃圾扔出门外,正式断舍离。
她会活得很好的。
祝初一给李瑾打电话,让她来喝汤。李瑾听说阎齐搬了,张大嘴巴,有点意外,试探问她:“这是分手了?”
祝初一除了脸色白了点,看起来不怎么难过,还自嘲道:“我俩就没在一起过。”
李瑾:“啊,我以为你们奔结婚去的。”
祝初一只笑不语。
李瑾摇摇头,她不信,旁观者最清明,他俩看对方的眼神都深不见底,说不爱谁信呐。她闺蜜,她了解,表面云淡风轻,指不定背地里哭成什么样儿呢。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丫头。
她又多喝了两碗汤,这鲫鱼汤还真好喝的。祝初一简直宜室宜家,权当阎齐没福气。无关感情对错,女孩儿一向站自己姐妹那头。
**
阎齐在公司加了一周的班,人瘦了一大圈,愈发清瘦,颧骨更明显了。
林至舫进来送了两趟药,他感冒了,这个季节最难将息。他想到那个人,晚上爱踢被子,长期赤脚在地上走,不知过得好不好?
他咳得很厉害,仍自己开车趁夜回了趟林语堂,有些东西要带走。
按密码进屋,08324,门口还有一双拖鞋,小小粉色毛毛鞋,很少女风。
祝初一是他有过的女人中,最不会勾他的,也是最会勾他的。她不会撒娇,不爱粉色,甚至连包都不爱买,独立得不像个女人,但就他妈奇了怪了,把他整得神魂颠倒。
阎齐按开灯,所有灯,暖黄调的灯饰,宽大柔软的沙发,最近他住公司,没人来过,都没变样。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大半年了吧。那会儿每次回来,沙发上都坐了个祝初一。
他走到二楼,赤脚没穿鞋,祝初一也不爱穿鞋,像是被她同化。一步一步踏上木地板,左转,第二间是书房。
三楼没开灯,窗外有一树常年开花的茉莉,清清淡淡的香,很怡人。春夏开得最茂盛,云一般蓬松的树冠,花朵挤满整个枝条,看上去壮观又浪漫,庭院里落白成阵。茉莉是祝初一的味道。他第一次来这儿,当机立断买下,让林助理照祝初一的小房子风格装。
阎齐打开保险柜,一遍密码,一遍钥匙。锁芯转动沉重低厚的柜体,啪嗒一声。
阎齐伸出手,郑重地取出一张纸。他坐在地上,借着薄薄月光,视线不怎么好,巴掌大的纸张,明显泛黄,因为长期存储在阴凉角落有些凉冷。
不过是一块过期的登机牌,却被人好好珍藏。
谁知道无数人挤破脑袋争相巴结讨好的阎总,只在私人保险箱放一张廉价皱巴的纸。
祝初一几乎从不生气,至少阎齐没见过,或者说从不在他面前生气。他对她很恶劣过,把她这样那样,她都没有生气。阎齐忽然松了口气,呵,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油盐不进的,不知道她之前的男朋友怎么受得了。
又或者,是因为她没把自己放心上,自然也就不会衍生出任何一种情绪。这些天,他一个祝初一的电话都没接到。他以为,她总该再问一问。
阎齐露出这些时日里第一个笑容,那笑太憾重,太涩酸,带着骗自己的安慰。
就这样吧,祝初一。




32A Chapter 26
第一次遇到祝初一,约莫两年前。阎齐挺不愿回忆。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如今自身都难保。
那时候他去杭州出席会议,新助理不熟悉,给他买成经济舱,旅游旺季升舱都没办法。位置在走廊都要走见底的地方。他望了眼座位号,自己靠窗的位置被一个睡着的妹子坐了,淡淡的酒味,闻着很拿人。早班机也没什么人,空了大片座位。他鬼使神差,就坐她旁边。
中途她醒来一次,脸红红的,找空中乘务员点了一杯矿泉水,嗓子沙沙的,有点像西湖边上风吹动细柳的声音。
机长估计经验不足,雷暴云躲避不及,直往前冲,整个飞机蒙在云烟里,舷窗外白晃晃一片,机身摇摇晃晃。妹子忽地解开安全带,作死地站起来,捂着嘴巴,表情皱成一团。
窗外闪电云雨,颠簸异常。
阎齐跟她隔了一个座位,他注意到了,她把着椅背慢慢走出来。飞机左摇右晃,他皱着眉,下意识拉着她手腕。
又一个气流,飞机往陆地倾斜,妹子重心不稳倒在阎齐身上。
哗啦一声,几声干呕,阎总定制的西欧高级西服,成了狼藉垃圾袋。
妹子犯了事儿,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阎齐扶着她,僵住了,把新助理骂了个半死,什么几把玩意儿。
临下飞机,妹子终于清醒了,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手忙脚乱跟她道歉。阎齐似笑非笑看着他,没接受歉意,也没生气,外套脱了扔那儿。
他却记住了那双眼睛。
后来新助理向航空公司投诉,一对票号,阎齐赫然是33a,不是误以为的前排女孩坐错的32a。
祝初一压根不知道这件乌龙。第二次见她,是在一个技术交流会。当时祝初一跟王阗出席的,她在一边给他整理资料。她认出阎齐,为那件外套道歉,请他吃饭。然后,他们在磨损人意志力的夜晚,喝了一杯误终生的酒。
阎齐跟祝初一酣畅做完,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得知那男的是他老板。只是他老板。他这才点头答应她的要求。祝初一竟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她,觉得好笑。他当时还跟她开玩笑,你毁我一件外套,我脱了你的内衣,扯平了。这段关系,不知道何时起变了质。他曾经发了疯地想占有她,自己怎么也洗不白了。
年轻时候不懂事犯的错,原来要这样偿还。
**
深冬,川城淅淅沥沥落雨,天寒地冻,天低靡阴沉,轰隆隆的雷声,气压很低。
私人机湾流g550,停在专属停机坪,包机飞a国,驾驶舱里两名飞行经验老道的机长待命,一名举止得宜的乘务员来回服务,不似客机的局促,机舱尾翼两排躺椅,卫生间的护手霜是英国知名品牌jo malone,没不能抽烟的规定。
阎齐戴着黑色墨镜,在真皮单人座椅上,塞着air pods,手虚搭着膝盖骨。雨天,他腿又疼了。
林至舫和随行员工在后座,没敢上前打扰平时爱开玩笑的阎总。
几个行政人员坐后排,在沙发上兴奋自拍。
林至舫倒是不新奇,他跟阎齐这么多年,私人机不算奢侈。他整理随身资料夹,忽翻到一页,他八卦地朝前座看了眼,阎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目光重新回来,那是祝初一的签证申请资料,本来都提交出去了,半道阎总又让给截了回来。其中一二,他能猜到几分,有几个女孩子愿意跟着不清不白的男人,拿自己的未来赌。
飞机将要离开川城时,阎齐抽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就咬嘴里。没人知道,那烟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其实他没来得及回答她。祝初一母亲的灵堂,他悄悄去过,就站门口,她当时哭得非常伤心。如果给了她肩膀依靠,现在应该还跟她在一块儿。他知道祝初一心里在想什么,当年他也经历过。父母双亡,他们在某些方面,挺相似的。
林语堂的资料是他故意给祝初一看到的,她为这个跟他断过,懒坝回来那次。她当时的样子,失望得很。后来是他拿产权作借口,才有了重新拥抱她的机会。她却很抗拒他。祝初一不过是普通的女人,尊纪守法,循规蹈矩,连报警都不敢。而他罪孽深重,确实配不上。最后一晚,其实他没来得及回答她,有过。心里有过你。
祝初一站厨房里给他煲鲫鱼汤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那女人的轮廓已然模糊,只剩一个柔和的影子。家的模样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这温柔太迟,他差点不敢相信。这爱来得太迟,他不配拥有。
他半生剑走偏锋,而她属于安稳,属于那些无聊又幸福的平淡,唯独不属于他。
他查过祝初一,朋友寥寥无几,工作起来比谁都卖空。他的未来注定是黑暗的无底洞,他不带祝初一冒险,自己也没勇气去听那答案。
他存私心,跟祝初一在小房子呆了半个多月。那半个多月,比他们住川北和林语堂都幸福。无时不刻都在对方的视线里。最后他们疯了一样的做.爱,吸取彼此身体的一部分。他们都知道,每过一天,就少一天。从一开始,就知道。
什么感觉?
想跟她生儿育女,百年好合。
而他握着那点念想,就要过没有她的余生。
飞机离开跑道升空,往左打了半个转,划出一道弧度,末日乌云填满舷窗,再没一点川城的轮廓。烟烧成一大截灰掉手背上,阎齐闭上眼,那一刻万念俱灰。
心里没点喜欢和挂念,这漫长的余生,还真的是,很难捱。
**
三十三岁这年,祝初一把自己嫁了出去,丈夫老家在武隆,况禛是个婚礼主持人,人很老实,离过一次婚。
他们的婚礼由况禛自己主持,省去一笔用,简单得像是熟人聚在一起吃饭,席开十桌,只请身边挚友。
新娘的父母亲都不在了,来宾心照不宣,祝初一自己走过红毯,好坏有况禛站在那头牵住她。
新郎牵着新娘敬酒,吻了又吻。祝初一露出此生最满意的笑。她再一次跟自己确定,她会活得很好的。
你来我往,大家都很开心,祝福叙旧,满堂欢歌。李瑾喝高了,抱着祝初一又哭又笑的,祝初一反过头安慰她。
李瑾不知想到了谁,问祝初一,结婚真那么好吗,人到底为什么结婚?
祝初一笑笑,就算不是因为爱,权当为了不让余生太过孤独,不想后半生冷清清。不讨厌,那就嫁吧。她曾经的噩梦竟然成谶。
合影留念,花童一男一女,两个小不点很喜欢新娘子,觉得姐姐身上香香的,眼睛涂得亮晶晶的,很漂亮,轮着番儿夸祝初一。
日子一天天过,祝初一卖了祝晋鸿留下的房子,不再回竹园小区,给自己买了台陆地巡洋舰,见她开车的人都诧异,怎么买那么蛮的款,跟她性格全然迥异,像男人开的车。
这年,她已经能买名牌包,有淡雅的气质,拿到口译证,离开了江孜的公司,很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那些是给外人看的。她的底气,来源自己能够赚钱的本事和账户里头的余额。
她不靠男人,也没人给她靠。
**
又是一年五月,黄金般珍贵的阳光随处可捞。趁五一放假,祝初一夫妻俩趁带儿子去懒坝拍照。
儿子三岁,祝初一怀孕的时候已是高龄产妇。她卧床两个月,才保住胎。
川城没有阳春过渡,寒冬过后便是盛夏。
太阳有些毒,夫妻俩领着不肯再走路的儿子吃法式快餐,儿子吃到一半嚎啕大哭,况禛没办法,心疼地让祝初一留餐厅休息,自己抱着儿子边走边哄。
祝初一去厕所换了卫生棉,鬼使神差走到对面心跳博物馆。
夹道的树还如那年挺直苍翠,枝叶愈发浓密,拢成一道绿色苍穹,树林间依旧播放被放大音效的心跳,像一簇簇绽放的烟花。
她肚子有点阴痛,脚步走得不那么轻灵。十年过去,她已步入中年。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祝初一推开博物馆门,给手机关了静音,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下,在键盘上敲几个字母。
电脑屏幕上显示——【正在搜索:阎齐】
这两个字,太生疏,几乎成了秘密。十年,无人提起。
祝初一握着白色鼠标,背后还是三间录音房,那年那枚炽热滚烫的吻已难寻,左边玻璃窗外倒如往昔,茂盛绿植,枝丫微颤,她冰凉的手指发抖。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她常想,也许当初他问一句,天涯海角,她也跟。可他那样沉默地走了。她再一次被爱的人丢下。
等搜索结果。
一秒。
两秒。
页面刷出一面空白。
查无此人。
祝初一怔住,又飞快刷新几次,一样的结果。
空白的界面,没有一条音频。
祝初一生活得平静又绝望,她以为这是最好的状态:买了套三居室当投资,工作稳定,不抱任何期待,儿子是她的全部。
日子像写作,豆蔻芳华对鲜花着锦心生向往,迷恋金句,硬生生烫出个感叹号。
年纪越大越喜欢滑顺、不力气的东西。有点平淡近自然的意思。
太惊艳的段落像横空出世的云,那般突兀又空洞,没有来处,而它始终要去,教人心颤——这美迟早要散的,最初就不撞见得好。
她不贪心,只允许自己用一段心跳的时间,三十秒,或者更短,偷偷地,悄悄地,听他的心跳,想会儿他。
然后她便理智地回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去,顺遂过完这辈子。
这辈子。
他曾非常短暂地出现过、以后再不会有他的这辈子。
但怎么会是查无此人?
怎么能查无此人?!
漫山遍野的草地被夏日大风刮过,倒向地面,发出低嚎的摩擦声。
**
儿子终于带着笑跑回祝初一身边,米团子般的小手举起,要祝初一抱。
树袋熊样儿挂在祝初一身上,小手搂住她的脖子,肥嘟嘟的小嘴亲了她的脸颊,小小指头摸到一点冰冷的早已风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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