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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A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岛亦川
她睡到下午慢条斯理地起来,家里零食都没了,撇撇嘴,煮了两个饺子凑合着吃,拾拾散步去超市。离家里近的那个商圈正在整修,好几层的店铺拉着帷幕,标着coming soon的字样,预备来年重新招租,而这个soon一般不会太快,这街没逛痛快,有几分乏善可陈。逛累了坐在星巴克店内,两大袋购物袋搁在对座,里头一堆零嘴。室内咖啡煮得香,暖气足,街上的火树银花逐渐亮起,祝初一穿着白色大衣,捧着滚烫的纸杯。节日也是有好处的,布置得亮晶晶,总有温暖的错觉。
小雪,大雪,冬至,圣诞,冬天的节日也忒多了,大概是温度低,人要多聚一聚,报团取暖。王阗忙着结婚,婚后移民澳大利亚,李瑾过了cpa,早早给自己预订了阿尔卑斯滑雪庆祝。
也就是说,祝初一今年的圣诞得自己过。
她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低低长长地叹了口气。谁让她朋友不多,平时又不爱出门社交,遇上有人撩拨也不搭理,这一单身又是半年多。但也没落寞情绪,她前几年也这么过来的,很是知道怎么对付独居生活。无非是买菜做菜,追剧打扫。工作往来也见过一些不错的男士,不讨厌的,她都加了微信。只是聊着聊着就摆那里了,谁也说不到她心坎上。她想好了,下一次交往是奔着结婚去的。那人不用有多富裕,处着舒服,会包容她,久了也不厌倦。
祝初一走回家,一路上熙攘的车流和人群,吵吵闹闹,倒是没觉得孤独。她给自己买了瓶香水,作圣诞礼物,她从前是不爱用这些的,偶尔买一瓶也是为了社交礼貌,就像职场化淡妆。拆了包装,把雏菊式样的瓶子归置到放香水的篮子里。
她扫到角落的某一处,忽地一怔。
他的物品祝初一早扔得干干净净。其实当初总共也没留下什么,无非是浴室洗脸台上用了一大罐的剃须膏,还是她买的,她早顺手丢进垃圾篓,还有一瓶混在她化妆品里的香水,林助理没认出来,就留在了祝初一梳妆台上。
这年的日历都快见底,祝初一猛然发现,阎齐离开半年了。
那香水瓶子很好看,黑瓶身麋鹿头。祝初一认得,the tragedy of lord george,乔治勋爵的悲剧。她喷过一点,跟他做过爱,若隐若现的木香,随着体温升高,这味道混在俩人身上,分不清是谁的。一起住过不短的时间,祝初一对他身上的一切都很了解。唯独那男人的想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捉摸不透。
表面的矜贵风光背后,是否包藏讳莫如深的秘密。她甚至不敢想,那点不为人知能否要他的命,同时也成为他们分开的理由。他莫不是为了保她,刻意疏远?祝初一自嘲地笑了笑,低低长长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笑,泛着悲哀的意味。她摇摇头,赶紧把香水瓶扔进杂物箱,希望哪天她再不记得,和着那些不重要的纸箱书籍一股脑全扔了。
怎么可能呢,阎齐怎么会为了她做到这地步。她明明知道,他有她的同时,还有其他女人,spa馆前就撞见过一次。从一开始就没太干预对方的生活,她连祝晋鸿的事都没告诉过他,虽然显然阎齐都知道。所以,怎么可能呢。
他并不爱她。
这半年,祝初一过得很好,头发剪短了,蓬松的卷发到肩膀,看起来妩媚又温柔。照常上下班,偶尔飞到外地出差,每周末逛街给自己买一套衣服,空下来做瑜伽保持身材。没有什么比一份得体的工作更能让一个女人独立又满足。
也许是节日临近,人的天性是向往温暖的,祝初一尤其想他,用工作填补了这半年空白,一直相安无事。他没说让她等,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但心里头萦绕不去的怅然若失,她至今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不管是人或物,突然不见了,多多少少不了挂念。她这样催眠自己,时间久了没准自己就信了。感情没了,赚很多钱也是好的。随便上个班都不至于贫穷,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读高中的时候,祝晋鸿彻底没管祝初一,祝初一只能住在大姨家。那家里也不宽裕,三十多个平方的老屋子,一室一厅,大姨有一儿一女,还有一个孙女高庭。那时候还流行用mp3听歌。她借了高庭崭新的mp3到学校去,上体育课放抽屉里,下课回来发现东西不见了。想了一个下午,她没一点头绪小偷到底是谁。她给班主任说了,班主任诧异,也不好乱怀疑人,甚至意味深长地问她,你新校服都没钱买,哪里来的mp3。祝初一懂了,她低着头退出办公室。回家,高庭当然不乐意,嘟着嘴嚷嚷着让祝初一赔,还说没妈的孩子就是没教养。祝初一委屈,也没其他地方躲,晚上蒙着被子在沙发里哭。她不敢哭出声,房间不大,什么动静都听得见。寄人篱下,啜泣声抽抽噎噎的,哽咽在嗓子里。她把每天的早饭钱节省出来,大约一个月,凑了半个mp3的钱。有天她做课间操晕倒了,乔继晖隔着三个班的队伍着急忙慌飞奔过去,给她抱到医务室。校医上下打量了下额头铺了一层薄汗的乔继晖,估计他和祝初一在谈恋爱,不轻不淡地说,祝初一只是低血糖。祝初一这才把事情给乔继晖说,乔继晖点点头,用自己兼职家教的钱还了一个新的mp3给高庭,才算了结。
祝晋鸿的病,也坏就坏在没钱治。祝初一一直以为他爸是癌症走的,后来才知道其实不是。当时大姨有一笔八万的退休补贴,刚好把钱给了大女儿付房子首付,退休工资要负担家里开销,其他亲戚都没钱。加上祝晋鸿一开始自己隐瞒病情,等病得起不了床,大姨把祝晋鸿送到医院照x光,大半个肺都没了。住院治疗用太高,谁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祝晋鸿的钱多半拿去赌了。还好大姨每天都去竹园小区照顾祝晋鸿,但只小半年时间,人就没了。祝初一红肿着眼睛,跪在葬礼上想,要是自己有很多钱就好了。人间走一遭,过得好不好,不就是看谁的钱多吗。
所以往后很多年,她也这么干了。
12月24号的傍晚,她到一个快递,查不到寄件人,空荡荡的信封里只有一本红皮证书,摸上去凉薄的封皮上头几个烫金大字:不动产权证书。
何其相似的场景。
祝初一手颤了颤,翻开封皮,内页里赫然躺着她的名字。南山的那套林语堂。
这算是圣诞礼物?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她想阎齐是真不打算回来了,更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从没拿钱羞辱过她,所以祝初一在他俩感情最浓的时候妄想过,也许有天他俩能结果。
这套房子就这么不动声色给了她。祝初一不管是自住或是卖了,下半辈子都能衣食无忧。他为什么还要管她。那答案呼之欲出,她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然后被一种更为委屈的情绪代替。他给的,她从不能拒绝不要,他走就走了,这算什么。她还找不到个人问问清楚,他公司人去楼空,川北房子换了屋主,她才发现他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她了解的只是某一部分的阎齐。
过往那么多年,好像只有阎齐,仿佛把世上所有好的,都曾捧到她面前。虽然她知道,他并不爱她。
她想起他们还在一起的去年圣诞,年末俩人都在加班,谁也没给过谁惊喜。最后是阎齐到公司接的她回家。他俩一起洗了澡,翻来覆去滚了床单,没用套儿。说来也奇怪,那晚放纵的程度超乎想象,祝初一竟没怀上。
她太累了,迷糊着喃喃地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阎齐伸手揽住她肩膀的动作一顿,身体僵硬了一秒,把她按在自己肌肉结实的胸膛上,男人滚烫的体温像热水袋,令人舍不得撒手。俩人赤裸地躺着。阎齐留恋地抚摸她的头发,慢慢滑到光洁的喉咙,再是温软的身体,最后留在她的小腹,轻轻摩挲,黑眸幽深,不知想到什么。祝初一合眼平复呼吸,长睫毛垂下来,很是乖顺,也就看不到阎齐复杂又疼惜的表情。如果她那时候抬头,一定能看出来这个男人的感情。
终其一生,南山林语堂,祝初一始终没动过,也再没回去过,她甚至不知道一切还是不是当年的陈设。
有时她会一个人去涂山寺跪拜,无游人的大殿内,在蒲团上闭眼祈祷很久,虔诚的许着什么愿,然后在寺庙的凉亭喝一杯三块钱的茶,盖碗打开的热气氤氲川城半岛的风景,烟雾袅袅,连神色也温淡静美起来。
回程路过林语堂,沉闷悠长的暮鼓响彻半山。离人散了,飞鸟乱了,往檐角扑腾。余音缱绻,涤荡谷中几个回落,终于消灭。铺陈了满地的夕阳挣扎着释放最后的美丽,洒下柔和的光辉。这样的西沉黄昏最容易想起故人。
是啊,故人。
高跟鞋一声一声规律地敲在公路上,没再停下,女人修长纤细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她知道,没第三个人能再进去那屋子。这样也好。
这样,仿佛他们在川城还有一个家,里面住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再没人忍心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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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礼物,其一。





32A Chapter 17
南毕海域有个近赤道的小镇,四周环翠绿色的海,全年盛夏,不知寒冬。
镇上居民总共八千人,没有高楼大厦,娱乐设施落后。当地人生活简单,经常有公休假期,常在海边办聚会唱歌,作息非常随意。小镇最东边几乎是物资最丰饶,最密集的居住群。
西边却是大片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没名字的高山和长了几百年的古树层层错叠,山头时常缭绕云烟。寻常人到了东西分界线便戛然掉头往回走。
森林深处,踢开半米高的野草,地上一条破损的旧时铁路。路的尽头,有道五米宽的镂空铁门,一看就知铸造不久,新喷的油漆被前夜的大雨冲刷花了,门上重锁紧扣。
院子内面积极大,绿意盎然,海风阵阵,远处是水清沙幼的沙滩。分几片住宅,最大的一栋呈u形,白色外观,空地上还有几截弯弯绕绕的电线,想是部分装修还未完工。
沿着小路上去,小山坡顶有幢全实木的独栋小楼,三层高,屋顶砌砖后拿茅草又重盖了一层,周围植被茂盛,椰林高长,以外观看去,跟当地人的民居并无区别。
有人在敲门。
阎齐睡眠浅,容易惊醒,随便抓了条裤子穿上去,三两步过去扭开锁。
门外,周婧懿洗完澡,雪白睡裙薄如蝉翼,什么都遮不住,头发还在滴水。
“下楼吃东西吗?他们从市场上卖了肉片,今晚滚火锅吃。”
阎齐转身去了厕所,没怎搭理。
周婧懿听着厕所门里滴滴答答的声音,骨头都酥了。
这栋楼就住他们两人,各住各的,隔一堵墙,楼下有人守着,没人轻易上来。
“你们聚吧,我有点累,再歇歇。”阎齐出来,裤带松垮,斜着墙。
小镇社会环境相对简单,但也有溜须拍马的无头苍蝇。今晚组局都是想搭上他的。他不想带他们玩儿。那帮没眼力劲的,十个脑袋都不够玩儿。
周婧懿拨了拨头发,撩成大偏分,很是妩媚。门口爬了只壁虎,她故意哎呀一声,两步扭身进屋,反手关了门。
她跳到阎齐身上,搂住阎齐撒娇,清新的沐浴露香辐射鼻腔,声音捏得软,“累什么啊,昨晚我又不住这儿。”
阎齐不为所动,皱眉把她拨下去,抱着手往旁边又退一步,嗤地笑出来:“只有你能让我.爽?”
顺势倒在床.上的周婧懿霎时变了脸,镇上某项服务业也挺到位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谁敢动我男人?”
他嘲讽笑笑,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拿在手中拍了两下,抖出一根来,按动防风打火机点燃。
吸了几口,他垂眸冷冷地看着自渎的女人,娇喘阵阵,白嫩的脚丫点着他结实的小腿,拿眼神勾他。
在她把被单弄脏前,他倾身,在她脸蛋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
“出去,晚上过来。”完全不为所动。
男人靠近,荷尔蒙迅速刺.激女人,飞快取悦着自己,很快到了。周婧懿养着头,把脸埋进被子。平复好半天。即使被泼了冷水,她也不生气,咬着唇朝他抛媚眼。在男人冷清的目光中,她张开水润的手指,指间一丝自己的情动。
她恶作剧地一抹,在他枕头上留下一串濡湿的记号。
阎齐眉头拧得更深了,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待会让人进来换了。”
周婧懿拾好自己,乖乖地“哦”了声。
阳台门大敞开,外面是干净舒爽的风,吹得人心发凉。
去年,阎齐突然开始约她。他们私下已经快两年不再联系。那晚约在一个会馆外。那么暧昧的地方,她没法不作多想。但就在车里,车还停在马路边,他突然吻住她,那天的阎齐还像个人,像回到了他们恋爱那会。她一直想挽回阎齐,跟着他,把他变成自己的,她才永远能险胜。那么多年,他们两个一直是一条钢索上的边缘人,他们没道理不在一起。所以她蹲下去,努力讨好他。但她不经意抬头时,阎齐侧头看着后视镜,脸上有种诡异的笑。平时跟他开会,那张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算计。那会,她似乎看到一丝心痛。她不确定阎齐在想什么。那次他们并没有做。也许是顾忌人来人往,也许是怕对她不好。
她一直窃喜,阎齐是在乎她的。
直到她看到林助理手里的签证资料,所有答案不言而喻。阎齐的做法总不像他的风格,但她很快想明白了。那个女孩不可能卷进来,只有她可以,因为他们同样居心叵测,谁也怪不着谁。
到这里的某晚,阎齐跟她都喝醉了,她坐在他腿上,他没赶她,只是神色格外淡然。于是她给阎齐支招:“其实你可以自私一点。”
阎齐好一阵没说话,但他绝对明白周婧懿的意思。
沉默填满了每分每秒,好久好久,他才说,仿佛是困兽放弃争斗的那种颓然语气:
“我不想剥夺她珍惜的一切。我不配。这辈子就算了。算了,说多了你不懂。”
那晚她跟阎齐做.了爱,很疯狂,他被背后捅进来,很要命的力道,她头撞到床头,他不管,他握着她的腹部,没有从前的亲吻,只看她的侧脸。
**
小镇住久了,人也越发慵懒。风声紧,阎齐也做不了什么,干脆过上七老八十的生活。
只是饭菜渐渐吃不惯。周婧懿请了内地的厨子过来,面皮饺子做得倒是不错,但跟川菜相去甚远。尤其是那道口水鸡怎么做也不够味。厨子隔三差五试新,甚至找了镇上最辣口的鬼椒,菜是辣了,尝起来始终缺点儿。
厨子郁闷了,到底缺点儿什么呢。
这还不算刁难,知道某天,阎总想喝鲫鱼汤。
厨子得了指令,匆忙去准备,心里骂老板怕不是个傻子,这里怎么会有肉嫩的江畔鲫鱼?
热带鱼都硕大一条,因为多被人用肉类投食,牙口尖俐,海鱼肉质偏老。当然某些珍贵品种也有嫩的,属于当地保护物种,逮到就是高昂罚款不说,只很少的当地船员能钓上来。偶尔大家一同出海偷钓的一条,也是以防万一现做了刺身,合着酱油往下咽。
到底他妈去哪里找鲫鱼啊?!
厨子更郁闷了,他还会做别的啊,实在不行白菜炖粉条中不中啊。
**
离开川城前,阎齐带上了周婧懿,也好,同是上不了岸的人。
更何况,她侧头哼唧时挺像一个人的。晚上关了灯,他掐着她的腰弄,时常有种错觉。
那时他就可以放纵自己,捅得底下的人叫得比野猫还撕心裂肺。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盛夏,像夜晚阳台外的海,看不到尽头。
财富积累到一定庞大数额时,他反而懒得去看,早已不在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将终成万古枯。
那晚在spa馆外,是他终于忍下心。祝初一的脸出现在后视镜时,他甚至想推开门下车。但祝初一表情永远平淡,他想,她大概从来没认真过,如同她早已知道自己的一切。她只是不在乎。毕竟从一开始,她就说明白了。目的达到了,结果却远不如预想中。他失眠了,心里空得发慌,半夜开车去找她。原本等着祝初一上来给他一巴掌,她没有,温温静静地抱他,隔天早起煲鲫鱼汤。分开的时候,他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其实是断了自己的退路。他害怕,怕自己越陷越深,最后真的会舍不得。
他咳嗽起来,烟烧了一大截,随风潜入夜,无影无踪。
黑夜与黑夜之间是不同的,如同夏季给人的感受总也千变万化。回过头想想,那两个祝初一在的盛夏,寻常平淡,却异常幸福。
原来,他阎齐也曾幸福过。
小时候他理科成绩好,最讨厌语文,背古文简直要他的命。他却很清楚的记得一句诗,当年不懂深意,此时完全可以用来形容自己: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32A Chapter 18
从去年五月开始写的,断断续续,修了又改,锁了再写,持续了近一年,跨过太多地方。我对三月和五月有特别的感情,若以后有机会,在文中告诉你们吧。
新增了阎齐的番外,他是生活中遇不到的那种边缘人,做着这片土地上不允许的事,文中不好写明,开始并非他所愿,但淌过浑水永不能摘清自己。他也得到了惩罚,终生不得幸福。
我借着故事,给自己打一个结,结绳记事,它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慢慢地对人物也有了不舍之感,特别是在完结之际。
第一次完结是2019年晚秋,我在凌晨写这一篇,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彼时阎齐和祝初一只是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并不真切,有轮廓并无骨血,但结局已在脑子里打转。起承转合,要用那么几万字,我渐渐看清他们的面貌,才能由始到终。我确实是温吞的人,但创作都是真心。
去年写作的时候,我能闻到海风的咸香气味,很多只壁虎在屋内爬来爬去,台风带来滂沱大雨,噼里啪啦像春节的鞭炮。我会点一盏小蜡烛,关了灯,一苗微莹烛光,香草味的气息,飘飘荡荡,随我写情,写欲,写喜,写悲,写他们选择,写他们放弃。对一个人有欲.望,永远是衡量爱的标准之一。它直接又原始,最隐秘,最彻底。
写作确实是件磨人的事,它需要决心和自律,太耗心力。读者看到的悲伤和快乐,写作者的内心首先要先达到一次。阎齐和祝初一之间的感情,浓烈纠结,我未尝经历过,所以听容祖儿的《墙纸》入戏,苏永康的《那谁》找感觉,他的现场很稳,在万人的呼声中,他云淡风轻地唱完最后一句,功德圆满,方可爱下去,带笑归去。
带笑归去,岂是易事。
文中提到的地方都是真实存在的,南山,懒坝,涂山寺。如果这篇文曾打动你们,欢迎以后来走走看看。
就让祝初一和阎齐在这个三月彻底天涯永隔,各自老去,再无关联,像每个人的现在和过去,永不再见。
天涯也很好,只要那人住在心里便是咫尺。
希望各位身体健康,平安顺遂。下一本,我们《眼角的瀑布》见。
2020年3月31日
岛亦川




32A Chapter 19
祝初一入行八年,经历无数大大小小的笔译实战,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翻译理论和一套方式。
她负责校对译稿,很苦的差事,眼力,更耗脑力。
屏幕看久了眼睛酸,肩颈都呈紧绷。
b站藏夹里一溜练天鹅颈和马甲线的视频,她撕不开一点时间执行。每天困在办公桌前,抱着茶水猛灌,靠它醒瞌睡了。
看完最后1000字,她点开编辑器,把每处需要修改的地方用红笔标出,挨个回传给他们。
祝初一起身到茶水间添水,她坐在旁边的焦糖色沙发上,慢悠悠喝了口水。
微信群发来一条消息,是江孜的同传视频。都说英文作为世界语,已经达到全民普及的程度,其实远远不是。
英语专业毕业的学生,可能连专业八级证书都没拿到手,更别说同声传译的资质了。
这个时代总是半碗水响叮当,半山腰人满为患,可真正俯瞰众生的山顶却是高处不胜寒。
她能来这里,一部分原因是王阗的关系,当然她自己的笔译水平已是国家认可的一级。瓶颈就在这里了,她跟笔头和字母纠缠七年,太过沉默了。
她看着视频里的江孜,坐在会议室最后的翻译箱,面容冷静,自信笃定,吐词清晰流畅,会场充斥着她的标准发音,节奏平稳,克制而高贵的女王音,穿着一身专业的修身正装,仿佛被镀上一层光。
那光里有她没有的从容自如和坦然优雅。
过去七年,她先是灰头土脸的还债,想早点给自己挣回一丝尊严,扎在一个坑里亡命透支自己,面容枯槁,思想集中又单一,没设计过自己的人生——究竟要以怎样的轮廓闯入世界的眼里。
还欠着人呢,自己先放一边。她在无数深夜闷酸地自怜。
祝晋鸿对她疏于照顾的童年,她曾在姨母家暂住,那家庭也不宽裕,一家四口挤在三十平米的一室一厅,只能给她留了一张沙发,她睡那上头暗暗跟自己较劲,考上了川城的重本。
那几年贷款助学,晚上在校门口摆串串,也没喊过累。
她身上有股狠劲儿,别看她一副温柔的样子,性格深处从来没认过输。
但她从没想过,人生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逼自己一把,带自己去更广阔的天地。她考过两次口译证书,每次离上岸都差最后一米的距离。
江孜像一道光,她忍不住跟着走下去,看看那头是否能通往海洋。
阎齐的意思,她明白了,他看上她的无非是纯肉.体的契合和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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