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线(姐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懒散蒲公英
口子不大,背个叁两月或许都发现不了。
回头时,黎枭睡醒惺忪的坐在床上,奶声奶气的问,“姐姐,你要来陪我睡觉吗?”
黎萱手背在后方,镇定的说,“我过来看看你踢被子没有,你睡吧。”
意外的是,米奇书包背了一年,黎枭半点风声都没漏。直到升二年级,陈芳说新学期新气象,用一个有搭扣的书包替换下了这个。
旧书包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黎萱早就忘了这事。她只是在琢磨,她的新学期,怎么没有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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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轨线(姐弟) 第三章。硝烟
“嗒。”手机静音,回了条微信,扣回桌面。
黎萱昂着脸继续等程甚化妆,这人不死心的示意了下手机,“还说不是男朋友,人家电话都打过来了。”
语气里的笃定,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强上几分。黎萱怕了他的追求探索神,化完妆赶紧往外走。
程甚拾好桌面,忽的记起来,黎萱刚入行时,不是拍过吻戏么?
现在怎么越混,尺度越小了?
肯定是男朋友不允许了!
第一场夜戏,安排在北山山底。黎萱在剧中饰演探险小队的女炮灰,镜头不少,基本都是背景板。
一晃而过那种。
段意穿着一身利落的特种兵作战服,脚下是战靴,背靠越野车指挥着手举照相机的小助理,各种刁钻角度的取景。
远看倒真有飒爽英姿的那么点意思。
前提是别强行装逼摆射击造型。
和黎萱搭戏的是大学生男孩之一的沉苏,也同样一身作战服。他一边带手套,一边和黎萱交流他俩的戏份。
很简单的一场戏,白莲花女群众黎萱圣母心爆棚,非得不顾危险去捡落失在林间的项链,女主段意和队友沉苏无奈之下,只好一起陪着去送人头。
叁人最后捡回了项链,代价是队友挨了冷枪,险些丧命。
都特么9200年了,这种戏份还看得人乐此不疲!
“你看那儿,”沉苏指着几米外的斜坡,“待会咱两滚下来周围有些石子儿,你注意别被扎到了。”
斜坡坡度不高,多余的树杈尖锐的石块已经清除,但地面不平整,又是林间未有些隐患。
黎萱手上是作道具用的廉价项链,她扭开暗扣,低头,挂上脖子,“你这个人肉垫才要多注意。”
沉苏扭过头,“要帮忙吗?”说着话,她已经娴熟的戴好了项链。
布景和灯光皆已准备完善,段意和黎萱对过台词,在开机前各自走了一次位置。这场戏对段意要求稍微多些,有几个打斗镜头,武术指导陈田知道她是专业舞蹈生,编排动作也是大开大合,干净利落。
第一镜开拍两分钟沉苏忘词,ng。
段意有些不屑,她和黎萱做新人时,次次都是提前把词背到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的阶段,绝不会允许自己在镜头前因为忘词ng。
沉苏歉意的给大伙鞠了个躬,熟悉一遍台词后,开启第二镜。
黎萱并不算一个入戏快的演员,任何角色在她内心深处都带有剥离感,这部戏是她合约里的最后一部。
这些年,她甚至一度怀疑当初签她的经纪人,是不是真以为能在她身上打磨出什么湛演技。
段意补妆的空隙,用小助理修后的图,在微博发了九张不同角度的美照。她腿长,胸不大,但挺拔,没拍戏时就已是微博小红人。照片发出去不过两分钟,点赞和评论就没停过。
她退回主界面,刷新,一条刚推送的国际新闻蓦地跳出来。
塞里西亚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叙利亚”。
她只想了一秒,手指比脑袋更快点了进去。北山网络奇差,一张图片半分钟才加载出来。她习惯性忽略那些文字,食指轻轻敲打着手机边缘。
一分钟后,食指停下,指腹挪去屏幕上来回滑动。
文章里的配图,是我国维和部队出征的部分宣传图。
没看到熟悉的人,她有些失望,转而想,或许这些图本就是宣传专用。真正的那支过去的维和队伍,压根就没功夫拍照。
化妆师替她补完粉,段意盯完新闻,往黎萱那头瞅了瞅。黎萱正帮沉苏对词,按她的习惯,拍戏间隙是绝不会看手机的。
段意不由的多看了两眼,黎萱不管站在哪里,都会吸引大把的视线。不论身形比例和柔软度舞感,对节奏的把握,她都占了,在学校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舞。可惜入了圈,反倒不如自己这个常年缩在群舞里的。
风水轮流转啊,她难心生得意,又有些怅然。回头重复放大缩小那张图,硬是想凭空扒出那个眼熟的人。
天幕暗沉,星空璀璨如无边画卷。山里隐隐绰绰的树影和灌木深处,宛如蛰伏了一只利爪尖舌的嗜血怪物。
黎萱躲在这只怪物的腹部,沉苏按照既定剧情扑在她身上,抱着她就地冲着斜坡下方滚去。
耳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停下时稳稳落到沉苏身上。她抬起眼,入眼是对方脸颊一抹草绿的油。
她微愣,脑海里兀地浮现出那个顶着坏笑勾住她缠吻的男孩。
“快跑!”段意的喝声让她遽然惊醒,沉苏带着她向左快速飞奔,跑到摄影机镜头之外。
“黎萱,”沉苏示意她的背,“没事吧?”
“没事。”
“砰。”远处一声枪响,段意猝然倒地,肩上的血浆呼啦迸开。
黎萱睫羽抖动,鼻尖仿佛真纳入了一丝火药味儿。
......
细密的光线斜斜射在斑驳的墙面,泥地上,金色的暗芒闪烁其间,随着视线上下浮动,若隐若现。残破的窗框下,四处散落着空弹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儿,经久不散。
黑猫喘了口粗气,黝黑的大掌撑着地面,下滑的身体奋力往上挪了挪。塞里西亚的高温,是从地底开始燃烧的灼热。地面煎蛋算什么,胆子大点的,手贴上去,不出五秒就能闻到烤肉滋油的荤香味儿。
他仰着头,被汗水和灰尘糊的辨不出神色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能看出他的此时的笑意。
“队长,”他拿肘抵了抵正在检验装备数量的队长枭神,“你上次说那事,还没说完呢,再讲讲。”
枭神补好弹药,抽身靠窗半跪,瞄准镜准确的指向对面两栋五层小楼之间的十字街道。搭在扳机上的手指修长却粗糙,隐隐可见手套下细小的伤痕。
“想听?”他抬抬下巴,调整好射击角度。
黑猫点头,动了动腿,眉头紧拢,轻嘶一声,“想,队里说你跟个和尚似的,我他妈就不信了。”
闻言,枭神眼尾余光斜过来,轮廓分明的五官纵使糊了一脸泥灰,也还能给观众一种这逼绝对很帅的直觉。
“这种事,只能在国内讲。”他一旦冒出这种欠揍的语气,就再没有作为队长时的冷毅和沉郁。
像是两种不同的身份,赋予了他两种不同的性格,随时可以切换到当下的模式。
黑猫有点想踹他两脚,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就是平常,自己也打不过他。
“讲讲呗,队长。”黑猫一个189的大高儿,不敢置信自己对着队长撒娇。
或许是仗“势”欺人,觉得老大这会没那么可怖。或许是老大在提到过去时,眼底闪过的一抹缱绻柔光,让他横生恶胆,妄图搞事。
“叁队那几个狗逼把你说的都成断情绝爱的世外高僧了,但我是谁?上学时人称东洲海王,靠嗅觉和搜集情报吃饭的。我琢磨着,队长你这样,八成是心里边放着个爱而不得的姑娘。”
枭神稀罕的低声笑了笑,视线仍牢牢锁住瞄准镜,“东洲人民眼光不太行啊,选你当代表。”
黑猫对这个称号,还是很有底气的,拍着胸口,说,“我这是靠实力取胜的,绝对实力。”
他歪了点身子,竖起食指,“老大,不然,你是这个?”
直直的食指慢慢变弯。
枭神漫不经心睨他一眼,“没兴趣。”
他眉尾轻挑,凸起的喉结忽的滑动。
他的问题,可比这个严重太多了。
————
长大后的弟弟,看得出他的职业吗?
姐姐国内,弟弟国外,时差为八小时。
双轨线(姐弟) 第四章。过往。丢弃
绥南市纺织厂和钢铁厂中间,是职工小学,和职工幼儿园。两座学校背靠纺织厂的红墙乌瓦,中间是挂满藤蔓的铁制栏杆。栏杆不高,但缠绕在上方的藤蔓常年圈养了一批毛毛虫,金龟子,劝退了一大堆闲到发慌无所事事的小学生。
黎萱在里面捉过黄色的毛毛虫,用来吓唬欺负女生的小瘦猴。也用来吓唬陈芳,在陈芳因她没考两门一百分,抽了她屁股几个巴掌之后。
黎枭不怕这些,他上了小学,不再是一团柔软的面团,而是蒸的白白胖胖的包子。摁一下,会反弹回来。
陈芳只有单休,偶尔还要上夜班,这时需要黎萱带着黎枭去纺织厂食堂自己打饭。整个周六,她都要带着黎枭写作业,吃饭,玩。
没人喜欢自己身后跟着个拖油瓶,特别是这个拖油瓶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忽悠了。
“你在家乖乖写作业,姐姐回来就给你带旺旺米饼,好不好?”所谓软硬兼施,黎萱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显得真诚一点。
“我不要,”黎枭丢开笔,拽紧她的衣袖,“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她急了,“姐姐是去写作业的,你又听不懂!”
黎枭就一个念头,跟着她,“我会乖乖坐着等你的。”
她登时翻了个大白眼,这跟屁虫,“姐姐送你去钟飞家,好不好?”钟飞和他一个班,都是男孩子,肯定玩得来。
“我不要。”黎枭想也不想的拒绝,圆溜溜的眼睛澄净见底,有种莫名的固执。
谈判失败。
新开的游乐场在绥南人民公园隔壁,周六前来凑热闹的人已是比肩接踵,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两人个子矮,目光所及皆是腿,肚子,腿,后背,如此反复循环。
黎萱没钱买票,黎枭也不吵,好奇的一会看看悬在上方的氢气球,一会看看路边七斑斓的各式玩具。
青少年宫今日也在这里表演,就着水泥高台搭成的舞台,两块红地毯拼接铺就,背景是大气恢弘的几个大字“庆贺少年宫十周年”。
黎萱被小朋友的舞蹈吸引,看得痴了。那些劈叉下腰,她从小就会,从不觉得疼。有时候,有谁放音乐,她还能现场跳上几段。
陈芳不舍得出钱送她去跳舞,她跟着电视学。班里学芭蕾的赵佳佳,会偷偷教她怎么压腿,怎么绷脚。什么是吸腿,什么是小跳。手位怎么摆,脚位怎么放。
她如同海绵一般,快速吸纳这些知识,比书本知识接受得还要快。
黎枭皱着眉头,双腿紧闭,有些难受的扯扯姐姐的衣角。姐姐没反应,他力气加大,又扯了扯。
“干嘛?”黎萱眼睛仍旧盯着舞台。
“姐姐,我想尿尿。”
黎萱只好暂时离开,带他穿过人流,寻找角落里的公厕。黎枭去了男厕,她守在前方的树荫下。
来来往往的人群一个接一个从眼前掠过,她多走了几步,找了个花坛坐着,手臂撑着下巴。想着,别走远,若是一不小心黎枭出来没见着人,自己乱跑,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
她怔了怔,背脊僵硬,忽然鬼死神差的站起来,仿佛这一刻将身体交给了一只邪恶的灵来支配。
她调转方向,脚步丝毫不见紊乱的往前走,面色如常的混入熙攘的人群。瘦弱的身影,迅速被人潮吞没掩盖。
一分钟后,彻底失去踪迹。
许多年后,她再想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陈芳长期的厚此薄彼重男轻女,还是黎家豪看似一视同仁其实各有偏差的虚伪表象?
是对黎枭的嫉妒,还是对自己的错误认知。
他走了,他的爱是不是可以全部转移给我?
爸爸妈妈不会再打我,骂我,忽略我?
她回到家,后知后觉的双腿发颤,脑袋木木的只剩颅内刺耳的嗡鸣。喝水时,她抖索着举杯,刚触及唇,“嘭”的一声,杯子砸在地上。
她被爆裂声炸的不敢四处晃动,好像稍微动一动,空气就会化身传送门将黎枭送回来。
那一天格外的长,她在桌边站到暮色渐沉,双腿灌铅似的有千斤重。屋内一片死寂,唯独最后一线残阳还在天际苦苦挣扎。
黎萱梗着僵直的脖子,目光直愣愣的投注到案斗柜上的橡皮泥小人上。
那是团混色的作品,模糊看得出捏的是个人形。
作品的名字,叫,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
呜呜嗡鸣嗞的一下刺激她的耳蜗,她脑后如遭重击。
黎枭。
她后退几步,猛地冲出房门。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急速的乱流灌进肺部,咽喉顿时刮的生疼。
黎萱发狠的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去奔跑,撞了几个人,淌在脸颊上的是什么,她都顾不上了。
张大的嘴巴仿若有人往里塞了支焰火旺盛的火把,灼的她呼吸困难。
黎萱赶到临近关门的公园,喘吁吁往公厕快速冲刺。
没人。
她四下扫视,扯开粗粝的嗓子叫,“黎枭!”
“黎枭!”
无人应答。
没有哪一刻,是这样的恐惧,绝望。
她像是沉在水中,只剩一双眼睛浮在水面呼救。
“黎枭!”
“黎枭!”
脚下凌乱的转了一圈,她无头苍蝇似的扎进男厕,“黎枭!”
里面空无一人。
急剧起伏的胸口蓦地颤动,她失魂落魄的拖着脚步往外走,一颗颗泪珠忽的滚落,滴在前襟。
她踉跄着险些摔倒,一只小手稳稳的扶起她的手肘。
“姐姐?”
黎萱瞪着双眼望着身前的小人,浸湿的黑羽长睫末端还凝结着豆大的泪珠。
“你,”她声线平静,嗓音嘶哑,“你去哪了?”
黎枭无辜的眨着眼睛,主动牵起她的手,“我出来没看见姐姐,很害怕,就跑到那里躲起来了。”他指指几米外的花坛,眼神狡黠,“听到姐姐叫我,我才跑出来的,差点儿睡着了。”
“你。”身体的力量刹那被抽走,双膝一软,她失控的蹲下。
“姐姐,”小手附上她的脸,“你哭了。”
她此时才感受到颤抖的大腿肌肉,堵塞的喉咙,胀痛的眼眶。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她喃喃自语。
小手捧着她的下颌,黎萱失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他的神情异样的认真,像在端详一张神秘美妙的星河图。
“姐姐,”黎枭凑近,指腹拂过她的泪眼,“别哭,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最后一丝橘色的光泽湮灭,黑夜终于来临。
双轨线(姐弟) 第五章。消息
“队长,队长,我是陈义——”耳机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队信号被迫中断。
黑猫粗喘了口气,右腿没觉着疼痛,就是麻。左腿止血带上的金属杆还支棱在那儿,残留着他自己的血指印,和着洇进裤子里的深褐色,倒显的相得益彰。
枭神又是沉默不语的状态,老僧入定似的凝视着街口。他瞥了眼枭神,对方敏锐的察觉,两人相视一笑。
“队长,”耳机里是副队长贺明的声音,“我们在后街找到车了,阿东正在修,十分钟后到集合点,到回复。”
“到。”
他扫过窗外寂静的街道,狭窄的路面零散挂着断肢残尸,血液刺啦糊满一地。道路两旁的墙体上,是数不清的弹孔和子弹擦痕。翻转的汽车一个迭着一个,被挤压成畸形。泥土砖缝,墙角树身,哪儿都扎着车玻璃的碎粒。
即使塞着降噪耳机,但几小时前响彻云霄的枪战和惨绝人寰的嘶喊声,已被刻进每一个人脑海里。
它们变成一道特殊的波纹,带着血刺啦胡的画面变成所有人的噩梦。
外头毒辣的艳阳逐渐落下,黑猫有些发冷,他紧了紧手里抱着的机枪,眼皮有些许沉重,瞳孔逐渐疏散。
“黑猫。”枭神在叫他。
黑猫一个激灵,机警的挺直背脊,端好机枪,迅速进入作战状态。
“要吃么?”他扭过头,枭神手捏着一根牛肉棒,怼在他脸前,眼睛一直没离开瞄准镜。
“不吃。”黑猫舒了口气,神稍许松懈。
“其实,”枭神回牛肉干,语气平淡,“你说的没错。”
“嗯?”黑猫愣了愣。
枭神的脸颊被枪压出印痕,隔的近了还能窥到他印痕缝隙下的冷白肤色。他脸上稀罕的柔和下来,“是有这么个人。”
人?女人?
黑猫瞬时来了劲儿,碍于无法自由动弹,只好抻直了脖子往他那儿凑。
“啥时候谈的?”
枭神劲的总结了一下,“大概,中学。”
这至今,都快有十年了。太他妈长情了吧!
看他的表情,黑猫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紧接着问,“漂亮么?”
那个年纪的男孩看异性无非是脸,胸,腿,特别是长得帅气风骚,被女孩子惯坏了的那波人,眼光可以飘到天上去。
黑猫有理由相信,哪怕他现在是“飞龙”特战队的队长。当年的他,绝对和大伙一样被视觉掌控,直接纯粹。
“很漂亮。”枭神回答的毫不迟疑。
我就说嘛。黑猫暗自沾沾自喜。
他不敢嫌弃队长问一句答一句的状态,好不容易能在铁面队长手下抠点八卦自娱自乐,驱逐瞌睡,赶走疲劳。肾上腺素飙升,就差喊通讯兵回来现场记录。
“那你们,”他想到个尺度大的,最后几个字在嘴边转悠一圈,强行拐了个弯,出口即是,“是谁提的分手?”
冗长的呼吸横亘在现实和回忆里,枭神眼睫低垂,轻笑道,“是我。”
楼下刺啦一声,停下一辆黑色越野车,贺明从副驾驶跳下车,直奔大楼内。咚咚咚的急促脚步由远及近,黑猫回过神,看见贺明抱枪出现在楼道口。
“队长,”贺明望了眼斜坐在地上的黑猫,“可以出发了。”
枭神点头,和贺明一起搀起黑猫。他的左脚甫一触地,膝盖蓦地一跪,差点撅下去。贺明扛过他的肩,“扶着我点儿。”
黑猫没法发力,整个人提着一股子气,不使自己上半身往下坠。
走了几步,枭神回头,深深望了眼窗边对角线的角落。黑猫四指拍拍他的肩,随意道,“算了。”
缭绕的硝烟丝丝缕缕萦着气流,随风舞动。枪管抵过的窗棂跳来一只长腿的爬虫,它灵敏的触角在飞烟里搅弄一番,朝着屋内奋力一跃,正好落在它接下来的大餐上。
那是一只被手雷炸飞的断腿。
血肉模糊的小腿裹着破碎的布料,脚上的靴子沾满秽物。它不再是依附于谁的生命体,而是成了某些生物的营养池。
爬虫戳戳前爪,张开锯齿咬向血淋淋的断口。
......
上午的拍摄进行到一半,段意补打戏时威压失控,落地瞬间威压松动,她一个不稳,崴了一下,清晰听到脚踝咔嚓一声。
段意立时被疼的期期艾艾叫起来,感觉半边身子都因为这一下没了知觉。助理和场务赶紧围过去,张导坐在摄影机后取下耳机,举起喇叭叫人开车把女主演送医院。
黎萱本是夜戏,这下突现意外,计划有变,后面白天的戏一下子被提到前面来。
今天是陈芳的生日,她唯有等拍完白天的戏份,才得空找了个信号满格的山坡给她打电话。
铃声响到第十秒,意料之中被切断。
第二通电话,断的更快。
陈芳这么些年,总是玩不腻这些小把戏。顶着一口气和她别着,她打一通,那头就挂一通。总之,谁要是先关机,谁就先认输似的。
通话数显示15,陈芳接了。
“......”话筒里一阵沉默。
黎萱拔了根狗尾巴草左右晃了晃,“不是来气你的,就是说句生日快乐。”
“恶心。”陈芳冷冷吐出两个字。
狗尾巴草打到树干,反弹回来,她存劲又抽了过去,“还没说腻?我呢,话也说完了,您挂电话吧。”
“你有多远滚多远。”陈芳语气里一如既往的,应该说是日积月累的堆满了对她的憎恨。
“都滚了,您看谁去?”她拿指甲掐着草尖儿的毛穗。
“那你去死最好了。”
“嘟”一阵忙音。
手机在耳边贴了很久,渐渐开始发烫了她才恍惚拿下来。黎萱蹲下来,屁股底下是团毛茸茸的枯草,她索性坐实了。
没出十分钟,小姑的电话就拨来了。
“萱萱,你又和你妈打电话了?”小姑这些年说话越来越小心翼翼了,唯恐哪句话惹怒了她。
黎萱怀疑自己是所有人眼里的活阎王,“嗯,她今天不是生日么?”
“唉,你这孩子,”小姑叹气,“要不,你回来,跟你妈妈,认个错,保证不会再。”
“小姑,”黎萱意外打断她,“小时候,我认的错,还少么?”
这通电话也没持续多久,小姑交待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客套话,两人便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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