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陌剑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向阳花落定
穿封狂不觉一愕,戒备之心油然而生,忙一回头,这才好好对张良打量了一番。
见张良白袍素颜,显出一介书生之气,他又怎知自己方才对楚军大打出手之事
不过听张良和程慕雪以兄妹相称,这心里倒也莫名地生起一番窃喜!
忙跨步上前,对张良回礼道:“英雄言重了,我只是杀了一些该杀的人,看英雄温文尔雅,又何以知晓这些刀光剑影之事”
张良见对方言语之中,竟如此功成不居,不矜不伐,不由心生敬畏,忙指了指店外的英布,道:“那人便是那帮铁骑的首领英布将军,当时你斩杀他数十将士之时,我和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知道英雄瞬灭铁骑之举!”
穿封狂顺着张良的手势,向英布略一斜视,见其介胄之间,一副将军的傲气,不禁眼露凶光,手指节骨之间,已是攥得“格格”作响,口中狠狠咬出几字道:“楚军,该杀!”
张良早看出了他眉间的杀气,不由忙道:“英布将军虽为楚将,但存有仁义之心,请英雄高抬贵手,饶他一条性命!”
他自是见过穿封狂的手段,单凭英布,绝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英布突然在外面拉开喉咙叫道:“张子房,你们在嘟囔些什么赶紧安排点吃的吧!”
说着,已大踏步跨进店来!
张良见英布进入店中,顿觉难堪,如果英布认出眼下这位英雄就是斩他数十铁骑的人,凭他的个性,势必引起一场恶战,明知不敌,他也绝会拼死一搏!
此时穿封狂目露冷光,见张良如此煞费苦心,力保英布,想必英布也必有其过人之处,并非万恶之辈,非死不可。
不由站在一旁,只看英布作何态度,对方若真实可交,便绕他一条性命,若桀骜不驯,必诛之而后快!
因他一直背对着英布,英布大步进店,并没有留意他的存在,霸气地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吼道:“小二,把你们上好的酒菜都拿上来,今日我要与这张子房喝个不醉不归!”
说着,便对着楞在一旁的张良喊道:“张子房,赶紧过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见他如此大大咧咧,却也能看出他是一位豪爽之人。
穿封狂看在眼里,对此人心里已有了七八分底,他若不是为人之将,受命于人,处于江湖的立场,他应该也是一位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杰!
事情终究还得面对,穿封狂寻思一阵,没等张良阻拦,便踏步向英布所坐的位置走去!
此时,英布正双手捧着个大碗喝水,看似已口干舌燥之极,将整个大碗盖于面上,一大碗水,瞬间已一饮而尽,根本没注意到穿封狂已来到了他的跟前!
英布将那碗水一干而尽后,将盖住面上的大碗缓缓放了下来,当碗放到一定程时,这不刚巧和穿封狂四目相瞪
英布深似一惊,像是见到了鬼一般,竟没把手中大碗把持住,“哐当”一声掉落地上,顿时摔得粉碎,整个身子,也为之一颤,本能地往后退出一步,因受凳子牵绊住了脚跟,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偌大的身躯,连同凳子一起,挨了个仰面朝天,场面尴尬至极!
张良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如若没有这一出,穿封狂和英布之间,或许还有挽回僵局的余地,可这番一嗔英布,必定让他恼羞成怒!
张良见英布摔倒,没敢再去想结果,忙跨步上前,将其搀扶起来,道:“英布将军,没事吧”
英布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顿时火冒三丈,可转念一想,又非对方将自己推倒,是自己对眼下这位青年犹有余悸,才这般胆寒失态。
毕竟,英布乃难得的将才,面对如此尴尬局面,早已怒不可遏,将张良相搀的手狠狠甩开,冷了穿封狂一眼,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将我的将士斩尽杀绝”
既然摊开了,穿封狂也毫不避讳,狠声说道:“如果你没失忆的话,当年关中的‘赛氏五虎’,你应该还记忆犹新吧”
英布寻思一阵,缓缓说道:“‘赛氏五虎’乃关中百姓的福星,早已声名旷世,岂有不知之理当年屠戮咸阳主将是龙且将军,我等只是奉命驻守咸阳城外,预防众诸侯趁乱倒戈,并没有参与屠城之举。”
他面生疑窦,微顿又道:“莫非你和赛氏五虎有什么瓜葛不成”
穿封狂面色凝重,冷冷地道:“‘赛氏五虎’乃是我穿封狂的武学启蒙,待我有如己出,当日楚军来犯,力抗不敌,纷纷死在了楚军的铁骑之下,我爹娘也因救我而死于非命。所以见到你们这身装束之人,我必杀之而后快,以慰我几位师傅和爹娘的在天之灵!”
英布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的那几十个将士,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于这自称是穿封狂的黄毛小子手里,虽心里很是不快,但也不敢公然挑衅,这小子的厉害,虽没亲自领教过,但却是亲眼目睹过,单凭自己这点学术,自是相差甚远,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先忍气吞声!
张良见二人都没有大动肝火,不由深感宽慰,穿封狂定是碍于自己对他的劝谏,才忍着灭亲之痛,未对英布大打出手。
而英布则是碍于不敌对方,才这般委曲求全,忍着溃军之痛而未大动干戈。
不管怎样,穿封狂没有对英布动以屠刀,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不由朗朗笑道:“二位,今日承蒙不弃,也算给足了我张良薄面,咱不妨来个开怀畅饮,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此时,程慕雪已窃窃来到张良跟前,疑惑地望了望英布,然后轻声对着张良道:“楚军不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吗哥哥怎么……”
没等他说完,张良不由又笑道:“妹妹,此事容哥哥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我们且先弄点酒菜来,填饱肚子再说吧。”
说着,不由朝店小二喊道:“小二,我们的好酒好菜都备好了没有赶紧拿上来,让我们哥几个先填填肚子!”
穿封狂和英布确已饥肠辘辘,在张良的中和下,二人俱都没有再恶语中伤!
第十六章
二人互视一眼,便双双落座席前!
此时,小二已将备好的酒食饭菜,悉数端了过来,满满上了一桌,香气袅袅,令桌前四人,不禁都馋诞欲滴!
张良为了打开总总僵局,也算是煞费苦心,见酒菜满上,不由抱起酒坛,满满斟上三大碗,恭敬地给英布和穿封狂递上,并道:“二位,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今日就暂且抛下那些恩怨情仇,今朝有酒今朝醉,如何来,我张良敬二位英雄一碗!”
说着,已把酒碗举起,将那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穿封狂和英布见状,也毫不犹豫,高举手中大碗,杯酒言欢,豪放不羁!
程慕雪历来就滴酒不沾,见三人喝得尽兴,心里甚是高兴,在一边吃着饭食,不时借着余光,轻扫穿封狂一眼,不由对这位英雄泛起了云树之思,暗自欢喜不已,渐渐已心猿意马,面红耳赤!
穿封狂喝得尽兴,哪注意到她的秋波暗送
不觉,三人已胜是故交,举杯坦怀,畅饮言欢,甚是惬意,不知不觉,已至酒过半醉的状态!
英布已大有醉意,诺诺地道:“想当年衔命坑杀秦兵降卒二十万人,后又诛杀义帝秦王,为今追忆起来,实是昧尽天良,丧心病狂!”
说完,不由长叹数声,将手中的一碗烈酒,一干而尽,面色凄惶已极!
张良道:“为人将帅,军命难违,自是身不由己,这也怪不得你,再说这弱肉强食的年月,胜者为王,败者寇,引发战争,那是在所难免的,怪也只怪我等生在这乱世之秋,只能听天由命了!”
英布叹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二十万条生命,就这样活活生埋!”
他长叹数声,立身说道:“天色已晚,感谢尔等盛情款待,就此告别!”
穿封狂一语未发,对英布的离去,不痛不痒,只暗叹这曾经的绿林好汉,怎就甘愿在项羽麾下为虎作伥
英布走后,张良也不觉长叹数声,举起酒杯,又和穿封狂喝了起来!
最后,二人俱都酩酊大醉,会同程慕雪各自在客栈中挑了间客房,便各自渐入梦境!
夜晚,蛙鸣蝉噪。
这家客栈,生意鼎旺,各个房舍,皆已住满了客人,在这喧嚷的夜晚,不时会传来客栈内些许鼾声……!
次晨,穿封狂早早起来,来到客栈的庭院之中,这时,天色才蒙蒙开曦。
在庭院的一个云亭之中,远远望去,似有一位白衫女子坐于其中!
他借着晨光初霁,款步向亭中走去,见亭中女子,竟是程慕雪,没想到她竟比自己起得还早!
程慕雪神色呆滞,似心事重重的样子,穿封狂更加的谨小慎微,深怕惊吓着她,便远远地干咳了两声,故意惊醒呆若木鸡的她!
程慕雪听到其几声干咳,似如梦初醒一般,忙向穿封狂望去,羞达达地道:“穿封英雄,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穿封狂忙凑上前去,微笑道:“程姑娘莫非也有心事一大早就在此发愣”
只有程慕雪自己知道她自己的隐衷,该是对眼下这位穿封英雄产生了好感,似羞涩难当,低头含笑地转过身去,略显紧张地道:“没,没有啊……”!
她一时被穿封狂弄得哑口无言,愣在那里,心扉荡漾,不觉更是羞人答答,忸怩不安!
穿封狂这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哪里知道程慕雪这是情窦初开,小鹿微撞,对自己业已漾起了感情的涟漪!
她微微做了一下自我调整,腮面绯红地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被张良大哥一家收养,因大哥从小体弱多病,我便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习以为常,便形影不离,大哥无论大小事务外出,都会习惯的带上我。”
稍顿又道:“我大哥喜善好交,广结群雄,今日我兄妹二人来到此地,险些遭英布铁骑追杀,不知后来为何他们竟成了友人”
穿封狂道:“英布手下的铁骑,已被我全部歼灭,可当时张良大哥和英布并未在场!”
程慕雪微一思量,想哥哥足智多谋,这一定是他想出的调虎离山之计,为免自己寡不敌众,故意把英布引开,好侍机逃走。
张良当时的心思,已被程慕雪一猜便不离十,真不枉兄妹俩一起成长韩国阔门,两小无忌。
可后来为何和英布成为朋友真让她费思无解,这一切,也只能等哥哥醒来之后,一问便知!
她寻思片刻,道:“穿封英雄如此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造诣,试问天下间,何敢与你抗衡像英雄这般神话人物,应该亮身于花天锦地的九衢三市才对,殊不知为何流落于此”
穿封狂道:“如今世道,战祸连连,哪还有什么繁华景象在下早已无家可归,自是以四海为家!”
穿封狂想到云中燕今已不知凶吉,不由眉头深锁,叹声说道:“如今仅为找到心上的红颜知己,方来到此地,能在此结识你们兄妹二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程慕雪听毕,心里顿时酸醋一坛,没想到自己心仪的穿封英雄,却是早已心有所属,差点没有当场掉下泪来!
穿封狂根本没有注意她的神情,只一味想到云中燕的安危,又道:“我和云姑娘失散那日,她已身中蛇毒,孤身一人在这乱世之中,无依无靠,怎不叫人腹热肠慌,心如火焚也不知她是生是死现在又屈身何处”
程慕雪见他抓耳挠腮,勉强笑了笑道:“穿封英雄不必担忧,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云姑娘定会逢凶化吉的!”
穿封狂道:“多谢程姑娘吉言,在下替云中燕向你道谢了!”
程慕雪一听云中燕三字,立时一愣,道:“你说什么她叫云中燕”
穿封狂见她诧异的神情,像是知道云姑娘在哪儿一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欣喜地道:“莫非程姑娘知道她的下落”
前日里,程慕雪曾听哥哥张良说起过,他在追赶楚军细作时,救下了一女子,也叫云中燕,莫非穿封英雄要找的人就是她
她不由忙道:“前日里,我大哥曾救过一位女子,也叫云中燕……!”
没等她把话说完,穿封狂已闪身丈外,直奔张良房间而至!
他来到张良休息的房门前,疯也似的叫喊着:“张良大哥,开门,张良大哥,快开门……”。
他一边叫着,一边不停地敲打着门板!
仅此一举,整栋楼都哗然作响,正酣睡的张良,早被惊扰,倏地从床上跃起,忙不停跌地跑到门边,将门轻启,不知所以地道:“穿封英雄何以如此惊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门刚启了个缝,穿封狂便发疯似的挤了进去,一把抓住他的两只胳膊,问道:“前日里,你是不是救过一位叫云中燕的姑娘她现在人在哪里”
张良睡眼惺忪,慢条斯理地道:“敢情穿封英雄是为这事而来呀就在昨日,张良确实和一个叫云中燕的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土匪拦截侵扰!”
穿封狂不禁听得心里发毛,焦炙地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张良轻轻抖了抖两只臂膀,凄怆地启齿说道:“穿封英雄,你先别急,且先放下手再说,我两只胳膊,都快被你给拽脱臼了!”
穿封狂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一直紧紧抓住对方的双臂,由于紧张过度,用力过猛,真差点把他偌大的身子都举了起来!
待他放手,张良才轻微活动了一下道:“没想到云姑娘也是身怀绝技之人,在她的援手下,我们合力打退了那帮劫匪,由于我情况紧急,和她在林间互道珍重后,便分道扬镳了,现今却是不知她的去向!”
穿封狂忙打听出张良对云中燕施救的地方,再也没有作任何计较,径直望那日云中燕因采野菜遭辱的树林之中疾驰而去!
他何等神速循着张良所说的路线,一直电光石火般疾驰着,大概几个时辰后,他已来到了那片树林!
来到那片树林之中,看着这陌生的地方,不禁眼含热泪,焦急万分。
云姑娘孤身一人,到底流落何处
她不仅身负重伤,且还身无分文。
他越想越怕,越发觉得惶恐不安,不由仰天发出一阵长啸!
他这是焦中生急,急中生懑,这一声长啸,似已倾尽全力,欲将内心所有的窝火憋气,全部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
霎时间,周围风闻叶落,鸟散兽走,且离得近的几棵古树上,还潺潺落下几只被他真力所伤的小鸟!
可想,他内心深处的那阵炮燥,是何等的澎湃激荡显见他已为了云中燕的生死迷离,焦灼得火燎成觞!
因独坐愁城,他已渐渐离不开酒的麻醉,一声长啸之后,便取下腰间酒壶,边喝着,边向林外走去……。
那日,杨颖娇将云中燕留宿后,听完云中燕讲完自己的故事,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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